“果然瞞不了你半點。”


    老邢滔滔不絕的神情,落寞了下來。


    他剛才講那些,確實有意拖延時間。


    至於為何拖延,自然是為了那個人。


    這時,基地上空的穹頂突然消失。


    蒙蒙灰霧也如潮水,快速褪去。


    時間到了。


    海岩基地恢複了平日裏的明朗、祥和。


    正值傍晚時分。


    斜陽灑下暮光,帶來了久違的暖融。


    老邢剛欲暗自鬆口氣。


    忽然。


    不遠處,一棟高樓投下的光影分界處,那個人悄然出現了。


    司徒空。


    如此一幕,正如那天薑寧與他初見。


    隻不過當時正值中午,而眼下……已近黃昏。


    “空哥……”老邢眼睛圓睜,喉嚨動了動,剛鬆弛的神經,馬上又繃緊了起來。


    老邢骨子裏一腔正義,是個理想主義者,可剛才還是心軟了。


    他想用寥寥數語,延緩一下薑寧殺戮的步伐,內心十分矛盾,知道這樣不對,又沒忍住。


    一副完全擺爛、聽天由命的樣子,尋思著如果在他與薑寧閑聊這會兒,司徒能跑掉,便是這家夥的本事,如果跑不掉,便是這家夥倒黴。


    卻沒想到。


    司徒空竟自投羅網,主動出現在了他二人麵前。


    老邢深吸一口氣,忽然自腰間拔出雙槍,終究還是惡狠狠喊出了龍魂禦史的那句口號:“司徒,你被捕了!”


    身份、責任、性格……不允許他堂而皇之放跑這家夥。


    何況,眼下放不放,他說了也不算。


    然而。


    很快他發現,薑寧並沒有要動手的意思,反倒笑看著對方。


    “恭喜!大獲全勝!”司徒空也咧開嘴角,衝薑寧抱拳一笑。


    老邢的眼珠子,在兩人間來回打轉:“搞什麽鬼?你們兩個……”


    這怪味的氛圍,讓老邢突然有了一個荒唐的想法,激動道:“司徒,難道……你是好人??”


    “好人??”


    司徒空啞然,輕輕搖頭:“我不是。”


    “從咱倆考入同一所武道大學,同一批次參加龍魂選拔,我便肩負深淵的使命。”


    老邢臉一黑:“那你還是壞人!”


    司徒空正欲大方承認,薑寧淡然笑道:“你是一隻在光與暗間痛苦掙紮的可憐蟲!想要的得不到,唾手可得的又厭棄。”


    老邢一臉問號:????


    此時。


    葉鸞、梁優主仆二人,也匆匆跑來了。


    她們先前在肖南天、沈月身上搜出了深淵教眾的聯絡器,灰霧散去,尋著信號找來,一路跟到了這裏。


    兩人站在籃球場邊,停下步子,梁優下意識驚呼:“小姐,你看那家夥……”


    葉鸞抬手:“憋說話!讓他們把男人之間的話講完。”


    薑寧看向基地外,海堤附近那片椰樹林:


    “你的第一次掙紮,就是那晚我造訪海岩基地離開後,在我回去的路上,安排「鼬鼠」、「綠蜥」率領一眾殺生堂和進化之家的高手伏擊我!”


    老邢臉更黑了:“這混球心可真夠黑!那天晚上就想幹掉你了。”


    薑寧搖搖頭:“不!我什麽能耐,那天海岩號炮轟過來,你們已經見識到了!就憑那兩搓雜魚,能殺得了我?”


    “他分明是想借鼬鼠之口,告訴我一些秘密。”


    老邢錯愕:……


    薑寧笑著,拍了拍肩上的貓咪:


    “他第二次掙紮,是主動放出了這小家夥。”


    老邢忙問:“這隻顏控渣貓,不是司徒領養的寵物嗎?放出來又咋了?”


    薑寧輕笑:“不是領養,是被他深淵秘法禁錮在了魔術帽裏,所以小東西一出來,感應到我身上的仙元素,就賴在我身上不肯下來了。”


    “你們當時都以為是我長得帥,把渣貓給迷住了?不!小東西是害怕再被某人收回去。”


    “當然,顏值方麵我個人確實比較能打,因而誤導了你們,對此我很抱歉。”


    老邢:……


    司徒空:……


    梁優:……


    最後那句自我評價,這家夥大可不必說。


    隻有葉鸞眼眸亮晶晶,一個勁點頭,此時暮光撒在薑寧臉上,把薑寧那棱角分明的輪廓映射的神秘、冷峻、光彩照人,宛如熱血動漫裏的男主角。


    薑寧側目看了她一眼:“你第三次掙紮,就是引我去找到了我這位校花同學。”


    “從葉鸞同學這裏,我終於知道了灰霧、精神力、占星社、深淵教會的諸多機密,讓我明白這不是一次單純的古遺跡危機,而是多方勢力參與的逆亂,且背後有人在下一盤大棋。”


    “最關鍵的一點,我清楚知曉了如何在灰霧裏發揮自己的優勢。”


    葉鸞和梁優主仆二人麵麵相覷,原來如此。


    薑寧繼續道:“之後就是一些小插曲了。”


    “比如在我們夜襲肖南天半路上引爆炸彈,又扔塊鐵板在那給咱防身,讓我們有機會揪出暗地裏驅使臭蟲,居中聯絡的監視者。”


    “又比如,在我們擒獲肖南天後,丟個‘溜溜球’進來釋放深淵禁物,讓我知道了柳晴淑那毒婦的真實身份,以及……一些陳年舊恨的根源!”


    “比如救走肖南天,又沒完全救,丟在半路引藍家那兩條老蠢狗上鉤……”


    聽到薑寧說出這些,不止是老邢,就連葉鸞主仆倆,都淩亂了。


    這家夥到底姓曹還是姓劉啊?


    老邢給整茫然了:“那他究竟算不算正麵人物?”


    “當然不算!”


    薑寧嗤笑:“他雖然一直在給我穿針引線,可這家夥每次參與行動,對我們都是下狠手,而且他也確實是在非常賣力幫龍蜥怪物們脫困。”


    “總之這家夥的腦子裏很奇怪,像是既不想我們輸,又害怕我們贏。”


    “哈哈!”


    司徒空頓時一陣大笑,而後學老邢那口吻,唉聲歎氣:“果然瞞不了你半點兒啊。”


    “沒辦法,原諒我出生在9月22號23點59分59秒那一刻,他媽牆鍾裏的指針還搖擺了一下。”


    梁優聽得一頭霧水:“這生辰八字有啥毛病嗎?”


    葉鸞解釋道:“處女座的尾巴天秤座的伊始,加之表針搖晃不定,buff疊滿了。”


    “我猜這家夥從小就有嚴重潔癖,外加嚴重人格分裂!”


    薑寧、老邢、梁優:……


    從星座學的角度分析,這家夥好慘呐!


    薑寧沉吟了下,沉聲道:“不開玩笑,你到底想要什麽?”


    司徒空逐漸收斂傻笑,眼神變得無比茫然、痛苦、掙紮。


    許久後,才幽幽開口:


    “順從天理的人,注定贏不了深淵,而你是異端。”


    “我渴望看到一個奇跡,又生怕這奇跡真的變成現實……算了,等結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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