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著報導,氣得咬牙切齒,繼而是憤怒,繼而是絕望,繼而是自責。


    憤怒於將道聽途說奉為真理的年代,絕望於偏聽偏信的沒有任何判斷的旁觀者,自責於自己當初的選擇。她不想涉足娛樂圈這個大染缸就是因為這些,她覺得噁心,可“人紅是非多”這個毫無邏輯關係卻被很多人看為常理的俗語,還是像一把利刃,一刀一刀地割在她充滿勇氣的心上。


    她來到浴室門口,就那麽呆呆地站著,她終於知道剛剛陸謹聞說的是什麽事情了,一想到這裏她控製不住地雙眼霎時就盈滿淚水。


    陸謹聞洗完澡出來看到這副景象一時間慌了神。


    “你相信我嗎?”蓬熙看他出來抬起早已淚流滿麵的臉,哽咽著問他。


    陸謹聞瞬間就明白髮生了什麽事情,於是一步走到她麵前緊緊地抱住她。


    “信,我隻信你。”陸謹聞說著緊緊攥了攥手掌。


    陸謹聞說完一下把蓬熙抱起,帶著她來到陽台的座椅上,然後在她身邊坐下,右手握著她的雙手,左手輕輕地拍著她的肩。呈現在他們眼前的,是一望無垠的夜空和一望無際的海洋,星光與波光交相輝映,好像一則古老的寓言:那些美好的終究會閃光。


    “你記不記得,我們剛認識那會兒,有一個年輕人沒有搶救過來,你來安慰我,當時在醫院前我們也是一起坐著,眼前也是夜空和夜湖。”


    蓬熙聽到輕輕點了一下頭,她怎麽可能不記得。


    “那個時候你給我講的故事就是《使命與魂的盡頭》對不對?你看緣分多奇妙,沒想到當時隻是給一名失意的醫生講了一個故事的你,最終竟然成了同名電影的女主角,這是我們倆之間的緣分對不對?”陸謹聞的聲音很輕柔,同時卻透露著一股讓人安心的力量,他緊了緊握著蓬熙的手掌繼續說道:“所以,不要自責。不要自責當初的選擇,你的選擇沒有錯,你很好地完成了這部作品,你沒有讓它成為塵封的劇本,你讓它具體立體起來了;你沒有愧對這個角色,你讓它鮮活起來了;你沒有愧對所有工作人員,票房一直在升口碑也一直很好;你沒有愧對那些買票進場的觀眾,網上關於你的演繹都是好評;你沒有愧對這部劇想要傳達的社會使命,關於醫療環境和醫生工作的問題在社會上引起了廣泛討論。這些你想完成的你都完成了,你不想辜負的你都沒辜負,所以,不要自責。”


    陸謹聞的話伴著微涼的海風,一字一句地傳到蓬熙的耳朵裏,她的淚水就像決堤的洪水,無聲地洶湧而出,浸濕陸謹聞的衣領。


    她現在的眼淚是源於陸謹聞,源於陸謹聞的懂得。她從未奢求過有一個人能懂得她的全部,但是陸謹聞懂。就像這次陸謹聞安慰她,不是先安慰她,這些事情終究會查清楚,那些捏造事實的人終究會得到嚴懲,一切終究會真相大白。而是先安慰她,不要自責,不要責怪自己當初的選擇,不要把這些流言蜚語看成是當初選擇的必然結果,不要把所有的錯誤都攬到自己身上。


    陸謹聞太懂她了,懂得她內心所有的傲氣與不甘,也懂得她內心深處的軟肋和溝壑。遇到陸謹聞之前,蓬熙習慣於自我擰巴,用幾乎苛刻的標準要求自己,心中有一雙無形的緊閉著的雙手,為了保護自己從來不會輕易鬆開。但現在,這雙小手卻在陸謹聞溫柔的包裹裏,慢慢地舒展開來了,好像在對過去的她說——過去的你已經很棒了,未來的你會更好呢。


    “我愛你。”蓬熙突然閉著眼睛說道,眼淚劃過臉頰滴落在陸謹聞的肩上,陸謹聞心中一顫,心疼得要命。


    “我也愛你。”陸謹聞說完在她唇上落下一吻,然後哄著她說:“你曾經跟我說過一句話,難過時就看看天空,那裏有永恆的安慰。我答應你,明天一早醒來,天空就會放晴,事情就會水落石出好不好?我們現在去睡覺好不好?”


    “那你抱著我睡。”放下負擔,蓬熙突然撒起嬌來。


    “好,抱你一輩子好不好。”


    我最痛恨的罪名,就是無中生有。


    但是謝謝你,在和我一起解這道從有到無的證明題前,先假定了——你信任我,以及我沒有做錯。


    ☆、希望那些真相不僅不會缺席,也不要遲到


    林蓬熙靠在陸謹聞的懷裏,哭得累了才睡著。陸謹聞等到她終於睡熟,輕輕為她掖好被角,然後走到陽台,一夜未合眼。


    等到第二天林蓬熙醒來的時候太陽已經升得很高,一摸枕邊卻沒有人,而且一副被子根本沒有被動過的痕跡。她疑惑地起身尋找他。


    蓬熙走出臥室的時候,陸謹聞正好打完電話從陽台回來,兩個人都沒想到對方會是這樣的景象,默契地定在那裏看著對方。


    隨後,兩人又一起笑出了聲。


    蓬熙看著他的黑眼圈,順便就明白髮生了什麽,然後又忍不住想哭。陸謹聞看她這個樣子走上前去抱住她,輕聲對她說:“事情都解決了,所以不要哭。”


    “你是不是一夜沒睡?”


    “睡了,你忘了,昨天還是我抱著你睡的。”


    “你騙人。”


    “我餓了,給我做點好吃的好不好。”


    “你想吃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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