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夫被他這一下給打懵了,怒道:“我又沒說錯!”“同你說不通,自己去同黃老板交差吧。”老金狠狠翻了個白眼,幸好這人沒說出去,黃老板應當不會太過生氣吧。那車夫頓時就垮了臉,一步一挪的往裏進。老金則走到後院一間屋子裏,對著裏頭的人冷冷道:“沈宏,黃老板說了,今兒再拿不出新的花樣出來明兒你就不用來了。”沈宏在屋子裏,身邊鋪滿了帶有墨痕的草紙,他聞言臉上扯起笑:“親家公,上次的紅梅帕子不是挺好,給店裏招攬了不少客人麽?”“你還敢說,那帕子繡工一般般,人家拿了還問能不能不要繡了花樣的,就給純色的!”老金鼻孔出氣,哼道:“以後也莫喊我親家公了,我家女兒已經同沈富貴和離,以後老死不相往來!”沈宏還是笑著,他道:“哪裏就要鬧到和離的地步了?一日夫妻百日恩,富貴同春紅是真心相愛啊。”“我呸!要不是……要不是你家那畜生幹出那種事,我何至於將女兒嫁給這麽個爛人!”老金氣得不行,現在沈富貴人在賭坊中也不知是死是活,自家女兒成親之後在婆家破落院子隻住了一天就忍不住跑回家了,足以見得是有多爛。老金雖對自己的女兒沒有兒子般看重,但也見不得自家孩子受欺負。門被用力合上,沈宏眼中閃出怨毒的光,起身幹脆收拾東西往外走,他要去找黃老板。他偷聽到了車夫與老金的對話,心想沈若那小賤人不是不肯來相幫嗎,他有的是辦法能叫他聽話!隻要像以前那樣給黃老板獻策,黃老板就一定還會重用自己,他需要錢,更多的錢!作者有話要說:-明天繼續日萬~我是親媽,不會讓若哥兒很難受噠!愛你們!!第234章 靠坐在太師椅中的黃進, 下巴處生了個老大的火癤子,這些日子因著自家生意上的事兒大動肝火,眼瞧著那“闌珊珠寶行”名聲是越來越大, 幾乎將鎮上大多半的客人都給籠絡去了,便叫他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那車夫小心翼翼地進來,“老爺,小的沒能請回沈老板, 他不願意來跟您談生意。”他心中有些怨懟,自個兒就是個小嘍, 那沈老板不是鎮上大家夥兒都誇的良善麽, 怎麽就不願意幫他這個忙,好叫他交個差呢?他心中直打鼓,生怕黃進開口的第一句便是叫他“不要來了”。“是麽?”黃進的聲音叫人辨別不出喜怒。“對, ”車夫額上冒汗, 將方才發生的事兒同黃進一五一十地道來,“那人還說……說您藏頭露尾的, 定不是什麽好人。”“我瞧那一大街上就他不像好人,還有那許氏布莊也來湊熱鬧,喊出來一大幫人要揍我, 老爺啊, 我可是差點兒就被打了, 我也想把那沈老板請過來,但是人家根本不把您放在眼裏啊!”他現在說什麽都好, 隻要把怒火扯到別人身上去, 就能保全自個兒。黃進在鎮上開店的年頭也夠久了, 形形色色的人見了不少, 自然不會如此簡單就被他糊弄過去,而是直擊痛點:“你說他不把我放在眼裏?”“是啊!我都說了您要同他談一筆大生意,結果他直接就拒絕了,說不來!那斬釘截鐵的……”車夫車軲轆話一出頓時冷汗就下來了,他立刻搖搖頭瞪大眼睛道:“不不不,我沒說老爺您的名字!”黃進冷哼一聲,一手重重拍在了桌麵上,“我看你就是沒有以禮相待好好請,這點小事都做不好,要你何用?!”“明日你也不用來了!”車夫頓時痛哭流涕道:“老爺啊,小的跟了您也有十來年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他跪地膝行過去,抓住了黃進的褲腳。邊上的侍從立刻來扯起他,他頓時沒了主心骨似的但還想再為自己爭取一把,但最終黃進也沒鬆口,甚至還踹了他一腳,端起茶碗喝水。“滾吧。”在鎮上找一份穩定的工何其難,更何況他年紀也不似以前那般年輕,將最好的年紀都交代在了這裏,現在要是被辭退了很難再找到工錢高些的活計了啊!“老爺啊,我上有老下有小真的不能少了這個活計啊,不然我再多做點別的也成,掃屋子我也能幹。求求您不要叫我滾啊!”走到屋外的沈宏聽到裏麵人的哭喊聲,心中一緊,好像在幫著自個兒喊著一樣。他徑直推開門進去,發覺所有人都看過來,那兩個侍從沒有繼續扯住那車夫,而是走過來要按住他。“這兒不是你該過來的地方。”侍從嗬斥道。他是給“金珠珠寶行”出謀劃策了不錯,但是他畢竟身份在那,不能在明麵上見人,更何況是在這間屋子裏,與外頭擺放著各式各樣珠寶擺件的展櫃隻有一牆之隔。沈宏被抓住了手臂也不掙紮,對黃老板道:“老板,我有法子叫沈若乖乖過來,你想要他如何同咱們’金珠‘合作,就能怎麽做。哪怕是叫他不給’闌珊‘供貨也是使得的。”他眼中流露出怨毒的光,垂下眼立刻收回去見黃老板不說話,便對跪在地上的車夫道:“請不來沈若很正常,他這人就是那般高傲,做出點小成績就傲氣地不行,完全不把別人看在眼裏了。以往在沈家村還是親人時候,他從小到大便從沒喊過我一聲叔。”那車夫聞言立刻點頭道:“就是就是!真不是我能力不成,就是沈若他故意刁難!”他越想越這麽覺得,既然都當了商人那就是要賺錢,聽到說能比一個月營收還要大的生意可以談難道他真就不心動?肯定是故意刁難自己,叫自己難堪,更甚就要直接因此丟掉這個幹了十幾年的活計!黃進微微皺眉,叫侍從放開他,問道:“什麽法子?”沈宏看了看四周,示意這麽多人在他不肯說。“你們都下去吧。”黃進擺擺手道。那車夫見黃老板沒有直接叫他走人了,立馬跟著邊上兩個侍從一起退出去,臨走前還衝沈宏投以感激的目光。沈宏瞧見了,麵無表情,心中卻在算計著這人有沒有利用價值。但是聽那人說話對沈若也是怨言頗多,敵人的敵人便是朋友,之後或許能多攀一攀交情。“你說吧,有什麽好法子。”黃進下巴上的火癤子是大,碰一下就疼,他脾氣暴躁急切問道。沈宏嘴角勾起一抹陰毒的笑,“黃老板,你恐怕還不知道,那沈若同’闌珊珠寶行‘的老板交往甚密,以前他們還一同坐著一輛馬車回沈家村,那時候村裏都在傳那藍帆是他沈若的姘頭呢!”“哦?竟還有這事兒。”黃進狠狠皺眉說道:“可我聽說,那沈老板有個未婚夫君還是案首秀才。”“黃老板,我同你說句掏心窩子的話,我女兒做的那些事我都不知情,事情敗露之後她也已然伏法,我沒有半句怨言,”他情緒激動起來,喘著粗氣道:“那案首秀才顧允以前最瞧不上眼的就是沈若,那哥兒不知廉恥大肆表白鬧得沸沸揚揚,這件事咱們村裏人都知道!直到後來他未婚先孕生了個野種,結果鬧到最後竟就是那顧允的!說是我女兒放了那招炎草香灰,可誰又知道是真是假呢?顧允是我女兒仰慕的人,她怎麽可能會故意設計叫她喜歡的人和厭惡的人搞在一起?!”“我女兒固然有錯,她錯就錯在不該去虎頭山上采什麽草藥來補貼家用啊!”沈宏一番話說完已經潸然淚下,“現如今我說什麽也沒用了,鎮上人都知道我是她的父親對我避之不及,可我也沒做過什麽壞事啊!就連我的女兒也是被那殺千刀的沈梅冬給蒙蔽了,才會做出毒殺牛的錯事。我心裏苦啊!”黃進對他說的事了解不多,但是鎮上當時鬧得沸沸揚揚的,他也有所耳聞,也就是那件事之後鎮上醫館裏頭都不能隨意向外出售招炎草了,要是用來治療爛瘡一類還得往醫館裏去敷藥。還有那沈子鶯和沈梅冬的惡名著實令人發指,結果沈宏現在來同他喊冤?黃進打斷他陳情,直接道:“少說這些有的沒的,直接告訴我你想怎麽做。”他是個商人,對其他的遭遇如何根本不關心,他隻想知道如何能叫沈若同自家合作,繼而將鎮上所有的客人都搶過來!沈宏說到動情處,突然被他打斷,狠狠地噎了下,憋回了鱷魚淚。“那沈若同’闌珊‘關係匪淺,老板您哪怕親自去請也不一定能叫他一同合作,而且還會叫’闌珊‘給看了笑話。”沈宏嘴角扯出一個笑,“您應該也不想叫’闌珊‘知道咱們要籠絡沈若的事兒。”畢竟連找人去請的時候都不報大名,而且回來還要七拐八繞地叫所有人都不知道這是從哪兒出來的車駕。而黃老板自然也不可能親自去請他,不過是個攤主,別人恭維他喊幾句“老板”,結果現在就飄了。沈宏冷笑。黃進聽他道破這件事,心中不愉,冷哼一聲。沈宏道:“要想叫他聽話,很簡單。”他臉上露出殘忍地笑,說道:“他有個孩子才幾個月大,隻要咱們能將那崽子偷出來,之後要挾他,他為了自己的孩子,自然就得全部聽我們的!到時候,那’珍寶居‘也是老板您的,還能借由他的手,給’闌珊‘的贈品做些手腳,到那時,’闌珊‘的口碑一定會跌落穀底,那就是咱們’金珠‘恢複火熱的時候了!”他眼裏燃著火焰,話語極具煽動力。可他先前賣慘時候說自己沒做過壞事,結果現在說的竟然如此邪惡,叫黃進狠狠地打了個激靈。這可是犯法的事兒!他經商多年做的壞事也不少,但大多都是搶客源,用錢砸原材料商做壟斷,還從來沒有害過人。這沈宏既然有那樣的女兒那麽他自己顯然也很有問題,上梁不正下梁歪!黃進頓時惡心地不行,一想起先前還因著老金牽線叫他幫著“金珠”做活兒,現在就覺得自己沒有被他勒索,還真是走了運。現在他能想出這樣的辦法對付沈若一個小哥兒,那等到以後這人在“金珠”繼續呆下去,豈不是還會對自己下手?!隻要有利可圖,他好像沒什麽不敢幹的。他自己可也是有個繈褓中的孩兒啊!沈宏原以為黃老板會同他一樣覺得這主意絕妙,恨不得立刻派人去幹,結果等到的是可疑的一陣沉默。他心道不妙,皺緊了眉頭抬眼去看。想象中黃老板同自己笑容晏晏的樣子不在,而是他驚恐冷漠地一張臉。“……黃、黃老板,我……”他突然大腦冷卻下來,想要補救,但是話已經說出去了人家也已經聽進了心裏,哪裏還能容許他假裝什麽事兒都沒發生過呢!“滾!你這人真是好惡毒的一顆心!”黃進狠狠地將手邊的茶盞劈頭蓋臉地砸了過去。外麵侍從聽見動靜了,立刻打開門進來查看情況。“把這人給我從後門丟出去,以後這人同’金珠‘沒有一點關聯,就當他從沒來過。”黃老板那顆火癤子更痛了,他抽著氣道:“沈宏,你這樣是會遭報應的!”沈宏哈哈笑起來,原先已然跪著哭求過好不容易多得了這麽幾日,結果今日他放手一搏,竟然還是落得要被辭退的下場。沒有工錢他哪裏還有活路?他兒子還在等著他去救,家裏老的殘的都要張嘴吃飯,他能怎麽辦?!比報應更可怕的是沒錢啊!他也不知道哪兒來的力氣撲過去,狠狠地抓住黃老板的手,用力要把他指節上戴著的兩枚金戒指給拔下來。黃進頓時怒氣上湧,狠狠地抬腳將他踹遠,他手指上已然紅了,還夾雜著幾根血絲。“你們還不快把他丟出去!”黃進氣得站起來又狠狠地當胸踹他,“瘋子!”侍從立刻將掙紮著的人拖走,見他還想往擺放著玉石擺件同金銀珠寶的地方衝去,立刻用力將他壓製住。“給我錢!我要錢!黃老板,你還有工錢沒有結給我!”沈宏大吼大叫,聲音淒厲。黃進扭了扭自己的手指,怒聲道:“以後他要是再敢在我’金珠‘邊上露麵,你們見他一次打他一次!”“是!”沈宏被一路拖曳出了“金珠珠寶行”的後門,像一條死狗一般丟在了門外。紅漆木門緩緩關上,他立刻衝過去:“我的工錢還沒有結給我!沒有工錢我就去官府鬧!金珠老板不結工錢啦!拖欠工錢了!”他大吼大叫很快便會吸引邊上人來,那兩個侍從狠狠地將他摜倒在地。老金過來了,他冷眼看著自己的前親家公,從荷包中數出幾個銅錢丟在他身上。隨後也不再看他一眼,帶著兩個侍從就往“金珠”裏進。紅漆木門狠狠地關上,發出“啪嗒”聲響,將沈宏隔絕在外。沈宏笑起來,笑聲比哭聲還要難聽,叫周圍聽見動靜的人過來查看後發現他了,聽到這動靜都害怕地尖叫著跑遠。這是遇到瘋子了啊!他遲鈍地起身,撿起身上的銅板,放在手心裏仔仔細細地數了三遍。“一、二、三……六、七。”“哈哈哈我沈宏當掌櫃時何曾有過這麽少的工錢!這麽多日子,七文錢哈哈哈!”他厲聲地笑著,隨後便哼著歌往鎮上搭著棚子的酒鋪去了。他喝了個爛醉,搖搖晃晃地回了在鎮上的破落院子。一進門就吆五喝六地叫劉春花和劉芬芬伺候,見不著人他就開始逮著手邊能拿起來的東西打砸,劉芬芬瞧見了頓時尖叫一聲,那些東西可都是錢買的啊!怎麽能弄壞!那可都是錢啊,她的心在滴血,立刻衝上去保護院子裏的東西。沈宏瞧見人了才不管那麽多,狠狠地揪住了劉芬芬的頭發:“都怪你生的好兒子啊!還有你那閨女兒,怎麽下了地府不把你也一起帶走!啊?”劉芬芬淚早就流幹了,不敢反抗,但她聽到沈宏這麽說仍是反駁道:“他們也是你的孩子。”“不是我的!我沈宏自己一個人就能過好,都是你們!”他呼哧帶喘,吼道:“就是你們拖累我!”“要不是你們,我現在還是雜貨鋪的掌櫃!我能在鎮上買個大宅院,還能妻妾成群!都怪你們,都怪你們。”他醉暈了過去。劉芬芬從他手中扯出了自己的頭發,她近來能恢複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少,被壓榨著做了許多的活,還有劉春花也是同樣,她們因著沈宏受了不少苦。沈富貴還在賭坊中,劉芬芬毅然決然地決定去將兒子換出來。劉春花躲在柴房中,聽見外頭沒有動靜了才出來,瞧見劉芬芬了,兩人頓時眼淚滂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