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浪感覺自己遭了無妄之災,他指著沈富貴說:“是他說他妹子傷得起不來身。”“哼!我醫館裏還有一堆事,還不快把我送回去!”劉大夫拎起藥箱就想走。“大夫,你再給我家鶯姐兒看看!”劉芬芳抓住劉大夫的袖子不讓走,這劉大夫說自家女兒傷得輕,那不就要賠給沈若四兩銀子了?!那可是丈夫十幾個月的工錢!她如何能舍得!一想到要把手裏的銀錢送給沈若那個不要臉的,她的心就開始絞痛。“還看什麽?”劉大夫揮開她的手就往外走。走了沒兩步,他捋捋胡須衝沈子鶯伸手:“看診費還是要收的,不然你們出點什麽小毛病都要勞動我一個老頭子奔波,這可說不過去。”沈子鶯一口銀牙咬緊,勉強維持住表情,柔聲道:“都怪我兄長護我心切,我也耐不住疼才讓他誤會了。真是不好意思。”劉芬芳想攔,但是沈子鶯動作很快地塞過去十幾枚銅板。劉大夫收了錢就離開了,還是周浪套的車。“這件事大家都做了見證,沈富貴賠四兩銀子給沈若,就此了結。”村長發話了。“不行!”劉芬芳眼睛瞪大,看著沈若就像看仇人似的。“我家的錢憑什麽給他!他嚇唬我閨女兒的事你們都看不見?!”沈子鶯的臉上也都是氣憤,但她好歹是重生回來的,能保持住一份體麵。“那你閨女咒我家若哥兒,還定了……他今日才生產完就被你家大的小的欺負!你們還有沒有人性!”沈豐氣得擼起袖子就要上前,被沈若抓住胳膊。沈若輕微搖了下頭,讓沈豐不要說下去了。他們就是想要賴皮,這樣是說不通的。畢竟說再多對方也根本認識不到自己的錯誤,反而隻會覺得你遭遇的事情是活該。“生下個野種有什麽好說的!要是我,早早地尋個歪脖樹吊死算了,真是不要臉!”劉芬芳指著沈若罵道。“他不是什麽野種,他是我沈若懷胎十月生下來的,是我的孩子,未來跟著我姓沈,是要入沈家的族譜的!”沈若最恨別人這麽說,但還是保持著理智,他像是對著劉芬芳說,但讓周圍圍觀的嬸子們心裏也跟著一緊。周圍有嬸子見識過那時候沈若拿著菜刀的瘋狂,默默閉緊了嘴巴,往後小退一步。沈若穿著最普通的粗布麻衣,氣場卻很強,身板挺直像一棵寧折不彎的白楊。他的視線掠過在場所有人:“誰再敢說我孩子一句野種,別怪我跟他拚命!”顧允永遠也不忘不了那個畫麵,初為人父的青年早已洗去常年敷在臉上的白麵妝,為護著自己的孩子不被辱罵挑釁所有人,給自己立威的模樣。此時月光下素麵朝天的他,卻比曾經追逐在自己身後的模樣要順眼得多。一時之間沒人敢說話,就連最擅長潑婦罵街的劉芬芳都被沈若眼裏的殺意嚇住。“行了。當初的事……沈若也是受害者。孩子是無辜的,這件事就此揭過不必再說。”村長說了句公道話,隨後看向劉芬芳。“沈宏家的,你們兩家雖然分了家,但好歹是血親。以後嘴裏留德,不然傳出去我們沈家村人對待自家人這樣,也不好聽不是?”村長發話了,劉芬芳再怎麽想破口大罵也得生生忍著,在村長看不到地方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但嘴裏還是說:“是是是。”村長道:“天色也不早了,沈宏家的,你將四兩銀子賠給沈若,大家夥兒也就可以回家去了。”“為什麽要我賠?又不是我做的約定!”劉芬芳轉身就要進屋,明擺著就要賴掉。所有人在此時都默契地看向定下約定的沈富貴。沈富貴身上哪裏還有銀子,他向來是拿到手裏就要去花街柳巷瀟灑的。“我身上沒錢!你們去找我爹要去。”沈富貴也想走人。沈子鶯隻哎喲哎喲的叫喚,希望能激起顧允的一點憐惜之情,眼睛都快定在他身上了。她重生回來之前就知道,顧允是個了不起的讀書人,未來可是要當上秀才的!況且人又長得如此俊俏,若是她能在他未中舉之前嫁給他,那她豈不就是未來的舉人娘子了?顧允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的一家人,他道:“哪怕是口頭約定,契約已然成立就必須遵守。你們是想要吃官司?”沈子鶯弱柳扶風般起身,緩步走到顧允麵前:“顧哥哥,我們家條件不好,一下子拿不出四兩銀子那麽多,能不能寬限我們幾日啊?”濃烈的脂粉氣再次撲麵而來,顧允兩道劍眉皺緊,不著痕跡地往後退了一步。“不必問我,你們家要賠銀子的人不是我。”顧允說。沈子鶯指尖都陷在了掌心裏,但為了在顧允麵前留下好印象,轉身看向沈若。“若哥兒,我們都是一家人不說兩家話,銀子我會賠,可以寬限幾日嗎?”沈子鶯矯揉造作地嗓音傳來。沈若冷著臉,之前還恨不得他去死,這會兒卻是一家人了。真的薛定諤的“一家人”。周圍人也覺得這沈子鶯辦事有些怪怪的,你說要賠錢的對象是沈若,你跟顧允去說什麽說。再說,這四兩銀子他家拿不出來周圍人可是不信的。村裏除了村長家,就數沈宏家條件最好,蓋了青磚瓦房,那沈宏還在鎮上做活每個月還能拿二兩銀子,還有村裏人求他幫忙辦事也不知道撈了多少油水了。更何況今天來了這之後還聞到空氣裏的肉香哩!所有人都看向了沈若,想聽聽他怎麽說。沈若怎麽猜不到,這個寬限幾日就是個托詞,誰知道這個“幾日”是多少天?沈若:“行啊。”沈子鶯麵露喜色,她就知道沈若是個笨的,但還沒等她繼續說話,就聽沈若繼續道。“麻煩顧秀才幫忙寫一張欠條,我至多寬限七日,畢竟家裏多了一口人需用銀錢的地方多得是。”顧允點頭,讓邊上人跑回去拿紙筆來。周圍人發現隻要不罵他的孩子,沈若還是挺好說話的嘛!說讓寬限就寬限了。“七日太短了!”沈子鶯原本就打著能拖多久是多久的打算,要是寫下欠條那四兩銀子就真的有去無回了。“我記得小叔家裏是不是養了兩頭羊還有許多隻雞鴨?要不然這樣,這四兩銀子就拿羊和雞鴨來抵。就用鎮上賣的價格來換如何?”沈若說。隻要不用她出銀子,沈子鶯怎麽樣都行,她一口應下。這沈若果然還是笨,這些臭的要死的牲畜換亮閃閃的銀子,也就他想得出來。果然就是鄉下的泥腿子一個。四兩銀子也就是四千個銅板,一吊錢是一百個銅板。現在隻要是活物可以吃的,價格都不便宜。“我家的母羊懷了孕,價格貴些,要一兩半!”沈子鶯說。村長皺眉道:“沒這個說法,鎮上一頭懷孕的母羊不過一兩銀子,你張口就要一兩半?”“就要一兩半!”沈子鶯喊道。沈若嘴角勾起冷笑,淡淡道:“那不然算了,還是給銀子吧。”“不行!”沈子鶯氣急。“你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想怎麽樣?”沈豐是個急性子,他脫口道。周圍人也紛紛道:“是啊,我們這麽多人都還瞧著呢,你家到底是要賠東西還是賠錢啊。”沈子鶯氣到跺腳,又沒叫你們一直在這兒呆著!該走就走啊!這群看熱鬧的婦人真是煩死了!“好吧!”沈子鶯咬牙道:“一兩就一兩!”“公羊也是一兩銀,母雞是一吊錢一隻,公雞半吊錢,旱鴨半吊錢。”村長不知道從哪拿來個算盤開始劃拉。“你家賠給沈若公羊母羊各一隻,母雞十隻,公雞十隻,旱鴨十隻。”沈子鶯一口應下:“行!”此時去拿紙筆的人回來了,顧允接過站在桌前,左手背在身後上身微俯開始寫公證。“今有約定……沈宏家賠付沈若四兩銀,以牲畜抵償,公羊母羊各一,公雞母雞旱鴨各十隻。特立此證。”顧允快速寫完了一式三份的證明,念道。這年頭識字的人少,他是在場唯一的一個讀書人,所以隻能他來寫。村長接過吹了吹紙麵上的墨跡,他能看懂一些,又讓周圍的族老也看看,隨後道:“我們確認沒有問題了,沈若,沈子鶯,你們按下手印。”他把紙張平放在桌麵上。沈子鶯率先走到顧允身邊,俯身按手印,印完還要嬌羞地偷看顧允兩眼。顧允不為所動,當初就是她和沈若兩人一直追著自己跑。對於這種事情他已經有經驗了,他是能不搭理就不理,能躲就躲。躲不掉也不給人眼色,就把人當空氣。還沒回應就已經開始窮追猛打了,他無法想象要是自己回應了會發生什麽事。更何況……他已經有了夢中情人。沈若過去摁了手印,拿走了自己的那張,另一張是沈子鶯收著,最後一張是村長拿著。這件事就此了結。沈豐轉身就去沈宏家雞圈裏抓雞,周圍看熱鬧的嬸子也來幫忙。沈子鶯跟過去看,生怕別人偷雞摸狗似的多拿幾隻。浩浩蕩蕩的人群帶著雞鴨往沈大山家去。沈若走在最後,他手握著竹枝趕著兩隻羊,一下下拍打在周圍的泥地上趕著。沈豐左手右手抓著兩隻旱鴨,還在憤憤不平:“我看見了那副……真是不吉利,明兒我去摘些柚子葉,去去晦氣。”“好。”沈若嘴角上揚,應道。他眼睛晶亮,看著前麵大著肚子的母羊,心情很好。這肚子大的看著沒兩天就要生了,到時候他家小雲吞也有奶喝咯!作者有話要說:求收藏呀~第8章 劉芬芳躲進屋之後完全不知道她閨女給了她這麽大個驚喜!等到她知道家裏大半的雞鴨全被帶走了之後,她氣得直接撅了過去!這些雞鴨都是她日日伺候,喂了好幾個月才長成的啊!各個體胖肉多,拿到鎮上去賣少說也得幾兩銀子,再說那些母雞還能生蛋呢!沈子鶯倒是覺得這些臭烘烘的雞鴨帶走之後,家裏的空氣都清新不少。這樣才有助於她美容養顏嘛。“娘,女兒有的是賺錢的法子,別心痛了啊。”沈子鶯寬慰道。近些日子能頓頓吃上肉確實是因為女兒不知從哪兒弄來的藥材賣出了好價,家裏多了些餘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