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之前和李善桃一個想法,並不覺得好賣出去,但看著成品她也忍不住點頭道:“這麽新奇的手帕還從未見過,這些圖樣真好看。”沈若笑著說:“是娘和嫂子繡工好。”“你就別打趣我了,主要是這圖樣好看。”雖然這麽說著,但柳杉還是忍不住自豪起來了,“若哥兒你之後有想法了盡管畫,隻要不是特別複雜的繡花圖樣,我都能繡出來。”“好,”沈若抬手點了下錦鯉的尾巴,“嫂子,能把魚尾的部分繡出漸變嗎?”其實繡成這樣已經很好看了,但是沈若覺得把錦鯉的尾鰭繡成由紅色過渡到橙色,最後以黃色收尾會更加漂亮。“能,我再繡一條小的給你看。”柳杉說幹就幹,她繡的又好又快,已經繡過一次的圖樣在心裏有了譜,不需要看地上的模板就把錦鯉給繡出來。“這幾種顏色繡在一起還真好看。”柳杉眼睛都亮了,這繡花圖樣變得活靈活現的,這麽精致好看的繡花要是拿到鎮上去賣,他們就是獨一份,那些有錢人家的姑娘們沒準還要搶破頭呢!柳杉現在是越來越有信心了。“我那兒還有幾塊裁衣服剩的棉布,都拿來做手帕好了。”柳杉說著就要去拿布。“嫂子,除了手帕還能做些別的小東西,那些碎布頭也可以利用起來。”沈若說著又給她提供了幾個建議。碎布頭多的話可以裁成統一的正方形做百家被,不大不小的可以做荷包、發帶,上麵都繡上圖案,如果是特別小的碎布也可以縫在一起灌進沙子製成沙包,總之一點布料都不會被浪費。柳杉笑著點頭,她已經迫不及待要開始做了!第3章 柳杉抱著針線簍子開始忙活,沈若則閉著眼睛假寐,梳理著腦海中原主的記憶。這個朝代叫作大宇,二十年前建國時因為戰爭死了許多人,又遭了旱,先帝便減免了十年的田稅讓百姓們休養生息,十年過後也隻是象征性的收取兩層田稅,一直到現在。因為這裏地處南方,水稻是最主要的糧食,但是因為田不肥沃畝產量很低,一年一季的稻子畝產卻隻有兩石。沈若的外婆是個曆史老師,他從小跟著外婆耳濡目染很快就得出了結論。這個時代應該類似於兩宋時期,一石就是四十九公斤,一畝地出九十八公斤,若是侍弄的好也能出兩百斤糧食。這跟現代的畝產千斤根本沒法比,但是讓沈若詫異的是,這裏竟然已經出現了紅薯,也是原主常吃的。沈若記得小時候外婆總會在閑暇時候曬些紅薯幹給自己當零嘴吃,每每看到紅薯的時候外婆就會笑著告訴小沈若:這紅薯啊,是明朝萬曆二十一年,一位叫做陳振龍的福建秀才引進的,此舉直接改變了中華人民的飲食結構。沈若心想,他穿進的這本書的原作者肯定沒有好好做功課,不過有了紅薯,沈若心思轉動想到了許多由紅薯做的吃食。紅薯是個好東西,可以磨成紅薯粉,曬成紅薯幹,切塊熬紅薯粥。而且紅薯的莖和葉也能吃,沈若記得小時候外婆總會帶他一起去田壟邊扯番薯藤吃。他少時頑皮,在外婆身邊蹲著一邊撕下番薯藤青翠的皮,還把藤一節節拗得要斷不斷的,做成一條綠色項鏈掛在脖子上,還給外婆做了一條。每到這時外婆就會露出無奈地笑容,手指點在沈若額間斥責道:“你這小家夥真頑皮,這也是糧食不能拿來玩知道嗎?”沈若每到這時就俏皮地吐吐舌頭。等長大後他才明白外婆的話,外婆說經曆過饑荒年代的,對能吃的食物看得格外重。又想到了外婆,沈若眼角滲了淚,自從十四歲外婆去世後他就一個人過活了。不過他在現代已經按照外婆的遺願考上了公務員,雖然現在穿來了這裏,但好歹還留著一條命。外婆肯定會為自己高興吧。沈若垂眸看了眼身邊熟睡的小崽子,雖然還皺巴巴的,但是仔細看卻能看出點可愛俊秀的骨相來。是自己把小崽子帶到這世上的,內心油然而生一股強烈的責任感。瞌睡能傳染,把沈若給看困了,眼皮一墜又跌入了夢鄉。再醒來是被外麵的吵鬧聲驚醒的。沈家門口熙熙攘攘站了一堆人,好多婦人拖著針線簍子,洗衣盆就過來了,到沈家來瞧熱鬧。“……嗚嗚嗚,我知道大伯家不富裕,我已經讓我阿兄去鎮上定一口薄棺,大伯娘您別太傷心了!”一道清亮的女聲假哭道。“鶯姐兒,你說得什麽話!”李善桃怒氣衝衝的嗓音幾乎要破音,“你來我家就是為了咒若哥兒的?”“大伯娘,你別生氣啊!我知道若哥兒去世你一時之間接受不了,但人死不能複生,你節哀!”沈子鶯用手帕點點眼角,一副極度傷心的做派。周圍的嬸子們聽到這話,紛紛道。“不會吧!今兒一早還看到若哥兒下地,怎的……”“我看著了!午時就倒地裏了,那血都流了一地,還是我家浪哥發善心給抱回來的,怎麽,生產時候沒挺過來?”“要我說,這肚子裏的孽種就不該留著,當初打了胎多好,現在好了吧!一屍兩命!”“你們!你們都說的什麽屁話!我家若哥兒好著!”李善桃氣得眼睛通紅,沈若是她的哥兒她從來都跟護著眼珠子似的。這些人竟然當著她麵咒沈若和小雲吞,她氣得抄起堂屋裏的凳子就上前打。“哎喲哎喲,沈家的瘋啦!”大家立刻往後退,躲著李善桃的板凳。“大伯娘!你這是做什麽?!”沈子鶯皺著一雙柳眉,氣憤道。她本來打著讓村裏人看看自己的氣量,分了家還想著大伯家的哥兒,順便來沈大伯家裏炫耀一下自己的富有,結果卻把一直溫和的李善桃給惹得發了狂。柳杉正巧出去找二狗了不在家,李善桃一個人難免抵擋不了這麽一堆人,她氣急。“我做什麽?!我打爛你這個丫頭的嘴!我家若哥兒不僅人好好的,還生了個俊俏的娃娃!”沈子鶯皺緊眉頭,厲聲道:“怎麽可能!”沈子鶯驚地忘記閃躲,被李善桃用板凳狠狠揍了兩下背。她重生回來之後賺了錢,家裏一直都是供著她的,原本重男輕女的父親都對她態度好得不得了,全然不是前世動輒打罵的那樣。結果此時卻生生挨了她最看不起的大伯一家打了!她眼神狠厲,一把將李善桃推出去,眼看就要倒在地上摔個夠嗆,身後伸出一隻手卻穩穩地將她托住了。“娘,這是做什麽呢?怎麽聽到一群狗叫。”沈若的聲音不大不小,正好讓周圍的一群人聽見。“你!你不是死了嗎?!”沈子鶯跟活見鬼了一樣指著沈若,周圍的婦人也都戰戰兢兢,眼神躲閃。“我沒死,你很意外?”沈若一雙深邃漆黑的丹鳳眼定定看著她,將她看得汗毛倒豎。“若哥兒,你還要坐月子,怎麽出來了!可不能見風啊!”李善桃著急忙慌地一把拉住沈若的手,就要把人往屋子裏拉。“沒事的娘,我有分寸。”沈若覺得自從穿到這裏之後睡了兩覺,感覺身體的恢複能力有在變好,此刻渾身充滿了力氣。“說誰狗叫呢?!你這小哥兒嘴倒是利!”邊上一個婦人啐了口吐沫就上前站到沈子鶯身旁。“誰問就是誰。”沈若分毫不虛,他父母雙亡從小跟著外婆長大,對村子裏那些閑言碎語和白眼都習慣了,但他也不是能夠吃虧的性子。當初鄉下一群小孩子欺負他沒爸沒媽,他們時常打架,一開始打不過,後來長大了點就不要命似的開揍,那些比他大好幾歲的小子都被他追著打過。後來再也沒人敢嘴碎說他是沒爸沒媽的野小子了。每次沈若都會小心地將傷口藏好不讓外婆發現。但是小小的沈若怎麽會知道,在他睡著後外婆就會拿著煮熟的雞蛋給他滾淤青。他從小打到大,上學後學習成績好又會打架,後來還成了他們那一片的孩子王。鄉下人多嘴碎,最簡單直接的方式就是武力鎮壓。因為講道理是講不通的,窮山惡水出刁民,讓他們知道自己不好惹,哪怕犧牲掉好人緣,也比人人可欺要好!“你個沒教養的東西!不知廉恥,和男人亂搞還生下個小野種來,不知道你還有什麽臉活著!”婦人趾高氣昂地指著沈若訓斥。李善桃氣得黑瘦的臉通紅,舉起凳子就跟那個婦人幹架。沈若冷笑一聲,跟著潛意識進了廚房轉身就拿了兩把菜刀出來。“你說誰是野種?”他怒目而視,上去就一刀抵在那婦人脖頸間。沈子鶯一聲尖叫,另一把刀已經朝她額上砍來,她兩眼一翻軟倒在地。周圍的婦人沒一個敢上來攙扶的。被他抓住的婦人眼睛瞪大,渾身顫抖:“你……敢、敢殺我?”“為什麽不敢?這裏窮山惡水的,我殺了你,再殺了所有目擊者,埋在後山,保管沒人能找到。”沈若嘴角微挑,露出一個邪性的笑,“況且,我平時脾氣那麽好的一個人,誰信我會殺人呢?”他的目光逡巡過周圍所有人,把她們看得渾身僵硬連動都不敢動。是啊,自從沈若懷了之後村裏閑言碎語很多,但他一直都是脾氣好,好拿捏的那種,哪怕有人罵的過分了,他也隻當沒聽見,繼續做自家的農活。人人都覺得他不該活著。一個未嫁人的哥兒就懷了肚子,這對整個村子的小哥姑娘的名聲都有了妨礙。許多婦人對他家積怨頗深。哪怕得罪李善桃這個村裏唯一的產婆都顧不得。李善桃也被自己的哥兒嚇了一跳,但她不覺得害怕反而覺得解氣。這些人都盼著她家若哥兒死了,不硬氣點難不成任由她們亂咒?要是被天上仙人聽了去怎麽辦!李善桃瞪著眼睛此生第一次恐嚇其他婦人:“你們要是敢把今天的事情說出去,我有一個算一個讓我家若哥兒殺!”七個婦人戰戰兢兢地點頭,立刻道:“我們絕對不亂說!”有個稍微膽子大點的婦人說道:“若、若哥兒,你放了秋嬸吧,她,她可是咱們村的媒婆,以、以後你要嫁人還得靠她說和……”那婦人有些著急了,原本村裏嫁娶就艱難了,要是把媒婆給得罪了……沈若才不管她是媒婆還是什麽婆,看著抖若篩糠的秋媒婆,冷聲重複道:“你剛剛說誰是野種?”他最恨的就是有人說“野種”這兩個字,他小時候被人喊到大,不想小雲吞也遭遇這種事!他已經承認了小雲吞是自己的孩子,沈若不允許有人拿這個詞侮辱他的孩子!秋媒婆抖著腿,聲音顫抖:“我、我是……”“你是什麽?大點聲說!”沈若刀子抵得更緊,割破了薄薄一層皮,鮮紅的血順著她脖子流下。她眼睛一翻就要暈,被沈若掐住人中喚醒。秋媒婆眼淚鼻涕直流,大聲道:“是我!我是野種!”沈若冷哼一聲,鬆了手。秋媒婆軟倒在地,不敢再多說什麽狠話,立刻踉踉蹌蹌地跑了。沈若冷眼看著其他七個婦人,警告道:“如果再讓我聽見有人說我的孩子是野種,我就跟他沒完!”“我說到做到!”沈若狠狠地把菜刀擲過去,刀尖深深紮進泥地裏,離最近的婦人腳尖隻有一寸遠。七個婦人哪敢不從,一個個捂著小心髒,眼淚都被嚇出來了。“我們一定不說一定不說!”婦人們抱著自己的東西撒丫子就跑了,生怕沈若追上去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