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經把大把大把的愛都捧到千裏麵前了,怎麽還會允許他患得患失呢?千裏有些局促,臉頰紅潤著,小聲說:“你們有那麽多的回憶,都是我沒參與過的,我缺席了好久。”賀雁來扣住他的手腕:“我們之間也有很多回憶,還會有一個你我都無比期待的將來。”他輕聲哄著、勸著,沒有一絲敷衍或不耐煩,小心翼翼地為千裏解開所有心結。“等找到明彰以後,我會向他道歉,是我虧欠他在先,是非對錯,我已沒有爭辯的資格。”賀雁來垂下眼睫,像是陷入到某種情緒裏,整個人看著有點冷,“我隻希望他能平安喜樂,不負此生淩雲壯誌。”接著他便沒再說了,隻是安和地望著千裏的眼。雖然話沒有說出口,但千裏從他的眼中讀出了萬千情緒。他隻覺得自己再一次被肯定了,被接納了。“......嗯。”千裏垂著頭,想了一會兒,又說,“可是當時雁來哥哥為形勢所迫,不得已而為之,明彰應該會諒解的吧。實在不行......”他神情苦惱,認真思索片刻,抬頭:“實在不行,我就陪雁來哥哥一起,向明彰道歉。”賀雁來愣怔住了,隨即無奈地笑了笑。可是感情一事,哪有什麽是非對錯之分呢......現在明彰仍舊下落不明,似乎唯一的線索都集中在了這個熠彰身上。他到底是誰,為什麽會來到蘭羅,為什麽出現在相關人的麵前,又為什麽試圖加害賀雁來?這些全部都無從而知。熠彰就像一把背負著秘密的劍,削發如泥,鋒芒畢露,任何人近身都有可能被它所傷。可是是誰將劍拔出鞘的呢?-不止裏麵兩人,外麵的幾個也聚在一起。明塵神色凝重,默默騎著馬走在前麵,把他弟弟的絮叨都甩在後麵。明煦抱著抱劍的手,一遍一遍給自己說:“那一看就不是二哥,二哥比他高,比他壯,比他精神,還比他善良......可是一切也太巧了吧......”抱劍看著自己的小戀人一臉糾結,昨晚為了來看熠彰一眼都沒睡好,此刻眼下還有深深的青黑,有些心疼。他向來直來直去,也沒見過明彰,此刻半點忙都幫不上,隻能暗自心急。眼看明煦又陷入了萎靡的情緒中,抱劍急的要命,口不擇言,忙道:“煦兒別多想了,他若不是明彰,又與他關係緊密,難道是他加害了明彰,刻意來引起咱們的注意?”不止明煦,就連前麵的明塵也瞬間扭了頭過來。抱劍一怔,又品了品自己剛才說過的話,心跳都漏了一拍,不可置信道:“不會吧......”作者有話說:我一直想告訴你們熠彰不是明彰來著,是我前幾章暗示錯了還是暗示得太著急了?我隻想說他倆有關係而已qaq......第79章 賜婚一行人就這麽心事重重地回到了蘭羅。重歸故國,所有人都覺得自己鬆了口氣。大祭師更是親自迎接,大擺宴席,為千裏接風洗塵。此次雲榮之行凶險萬分,稍有不慎便葬身其中,這給蘭羅眾臣也敲響了警鍾。蘭羅發展速度太快了,已經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除此之外,在聽說是賀雁來降服了雲榮王之後,大家的臉色又有些怪異。如果有這種能臣,自然是為我所用最好;可賀雁來頭上頂著個合敦的頭銜不說,又是大熙送來的人質。以前是個殘廢,眾臣還能安心對待他,現在得知他有再站起來的可能性,如何能不對他多加提防?可是見主位上的大汗未露半點慍色,甚至是全身心信賴地望著他年長的戀人,又讓人不敢輕舉妄動了。大祭師聽得心驚膽戰,在聽說玉成試圖陷害千裏時,氣得劇烈地咳嗽了幾聲,那蒼老虛弱的聲音落入任何人耳中都十分揪心。千裏忙安撫他道:“大祭師莫急,我這不是好端端地坐在這兒了嗎?說起來,還是多虧了雁來哥哥及時反應過來,我們才得以脫身啊。”說到賀雁來,千裏的聲音又不可避免地染上些繾綣的味道。大祭師多精明,千裏根本沒想著隱藏的情意怎麽可能聽不出來,當下眼神複雜地看了一眼賀雁來。無疑,他是很欣賞這個後輩的。為人謙遜聰明,做事謹慎妥帖,對千裏也沒有二心,來蘭羅這麽多年一直安分守己,做好合敦該做的事情。如果可能的話,大祭師是十分放心在自己百年後,將賀雁來留給千裏,隨便賜他個虛職,讓他輔佐朝政的。可是現在,他居然站起來了。雲榮國去的人裏,都是與賀雁來親近的,大祭師不好打聽他站起來那幾天到底是什麽模樣。向來千裏都是不防他的,身邊人又都更聽賀雁來的,要是出了什麽差池......大祭師憂心忡忡地收回眼神,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想法。賀雁來百密一疏,隻想著怎麽助千裏從雲榮脫身,卻沒想著掩藏實力,現在出盡了風頭,連子牧都動過挖人牆角的心思。他不著痕跡地觀察眾人的表情,在心中長長地歎了口氣。自古伴君如伴虎,想來他最厭惡君臣猜忌,一直獨來獨往,從不結黨營私,沒想到即使遠離朝堂這麽久,即使自己已經做了“合敦”,人心的懷疑還是如初春的野草,風一吹就野蠻地生長起來了。“多謝合敦,護駕有功。”大祭師沉著氣,緩緩從嗓子眼裏擠出這幾個字來。賀雁來哪敢受他這一謝,忙將千裏如何斬殺玉成的過程描述了一遍,話裏話外,都在暗示自己隻是輔佐,更多的是千裏自己的功勞。可當他好不容易應付完這些人,不經意間轉頭時,他直直對上了一雙燦爛明媚的深綠眼眸。千裏快樂地望著他,眼睛在燈火翕動中如同兩簇跳躍的火苗,其中滿滿的都是信賴,都是愛。見賀雁來望了過來,他瞬間眼睛更亮了,隨即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絲毫不遮掩他雀躍的情緒。賀雁來受他所染,原本疲憊無奈的心情竟神奇般地緩和了一些。托婭安靜坐在大祭師身邊服侍,低眉斂目,舉止端莊。隻是偶爾幾個時刻,她的眼神會掃過賀雁來身後,那裏站著明塵寬闊的身影。明塵很少出席這種場合,他是賀雁來的暗衛,平時甚少露麵。今天也是賀雁來有事要說,與明塵有關,這才將他也帶了過來,此刻與明煦一起並立於自己身後。見雲榮之行的事情已經跟大祭師說的差不多了,賀雁來抬眸看了一眼托婭,又瞥了眼身後知道即將發生什麽而暗自緊張的明塵,輕笑一聲,向千裏遞了個眼神。千裏立刻會意,清了清嗓子。他也是第一次幹“賜婚”這樣的事,說起來還有些緊張。他又看了一眼賀雁來,收到對方一個鼓勵的眼神後,才沉下臉,換上自己熟悉的、人前的冷臉後,慢慢開口:“這次雲榮之行,托婭別吉險些受辱,多虧合敦家將明塵力挽狂瀾,才讓別吉得以安全回家。”托婭似有所感,猛地抬頭,不敢置信地看了一眼高位上的千裏,又將目光移到他身邊的明塵,心中隱隱有了猜測,可她沒有勇氣確定,隻是希冀地、呆呆地等著千裏接下來的話。千裏繼續道:“不僅如此,在之後的戰場上,他斬首吉達,為合敦打敗雲榮王打了個漂亮的頭陣。明塵有勇有謀,敢於擔當,這樣的人才,我當然要賞。”明塵適時從賀雁來身後走出,直到大廳中央跪下,行了個禮:“大汗謬讚。”千裏抬了抬手,讓他站起來:“獎罰分明,一向是我的為政之道。所以,我決定,將托婭別吉賜給你做妻,封你為參將,如何?”眾人都知道,軍營中最重要的就是資曆。雖然明塵這次確實救駕有功,但直接封人為參將,還是能見大汗恩寵。縱使早就聽賀雁來提過此事,但此時在眾臣麵前聽到千裏鄭重地將他的安排說出口時,明塵還是感到了一陣狂喜。他壓在地上的手心似乎要出汗了,黏糊糊的,不是很好受;可他現在已經無心管這些細枝末節的東西,聲線因為情緒波動而顫抖,努力平複自己的心跳:“謝大汗恩典。”“大汗。”大祭師突然插話。老人家顯然沒預判到事情的走向,對千裏這個決策表現出一絲罕見的茫然。他緩緩放下自己的蛇頭拐杖,蒼老渾濁的眼睛慢慢移到身邊文靜的托婭身上,似乎頭一次發現她已經這麽大了,接著才去看千裏,“托婭今年剛剛十九歲,連成人禮都還沒來得及辦,就這般貿然地賜給明塵參將,是否太草率了些?”不等千裏回話,一個微弱卻堅定的女聲卻在此刻打斷了大祭師的話:“明參將於蘭羅有功,便是於托婭有恩,托婭......願意嫁給明參將。”後來的後來,即使明塵隨著賀雁來見識過各色風光,領略過大好山河,他還是覺得,沒有任何一副景象,可以比得上現在托婭的嬌顏。溫順的女孩兒含羞帶怯,一向在這種場合是不多話的,可是卻為了表明心意,說出一句“願意”,而頭一次打斷了敬重萬分的大祭師。一股暖流在心中滋潤而過,明塵低垂著頭顱,擺足了謙遜的姿態,可卻壓抑不住不斷上揚的嘴角。大堂之上,眾目睽睽,他就已經忍不住開始勾勒兩個人的未來。“大祭師,十九歲在大熙,已經不小了。”賀雁來溫聲為兩個苦命鴛鴦辯護,“更何況,感情這事兒,本就講究一個你情我願,既然明塵已經答應,托婭也願意,不如就成全了他們,如何?”大祭師卻還是神色複雜。托婭心思細膩,在桌下悄悄牽住了老人瘦骨嶙峋的手,放在自己的膝蓋上,用隻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說:“祭師,大汗沒有為難我,托婭是真的......心悅明塵,還望您成全。”說到“心悅”時,她害羞似的壓低了嗓子,任誰都聽得出其中的情意綿綿。大祭師長出一口氣,緩緩閉上眼睛。托婭在他膝邊服侍了三年,盡心盡力,溫婉賢淑,視他為自己的親爺爺。是時候......該放她走了。第80章 哄騙接風宴結束以後,千裏又看見了熠彰。他已經卸下了盔甲,換上一身青衣,不似蘭羅本地人打扮,那身量氣質,倒有幾分像賀雁來。大祭師見他來了,又將他引薦給千裏,簡單介紹了幾句,也隻是說這是養在膝邊陪伴自己晚年的年輕人。千裏沒有多做評價,委婉表明了一下自己不介意的態度,也就算結束了。若是放在以往,宴席結束後,肯定是托婭陪著大祭師回府,可今天不知怎的,大祭師沒讓托婭跟著,顫顫巍巍地在熠彰的攙扶下離開了。俏麗的少女立在原地,苦惱地咬住嘴唇,眼神有些受傷。“托婭。”賀雁來溫聲開口,“一會兒讓禮部的人陪你去,挑挑喜服。我與大汗商議著,挑個良成吉日,把你們的事兒好好辦了,好不好?”托婭小臉一紅,垂下眼睫,低低地回:“都聽合敦安排。”還沒等賀雁來再說些什麽,一個低沉的男聲突然插了進來:“我,我和你一起。”抬眼望去,一直不聲不響的明塵,此刻不知何時也湊了過來,已經盡力裝作正常的樣子了,可耳尖上罕見的一點紅色還是出賣了他此刻的心情。賀雁來莞爾一笑,不再管這對即將完婚的有情人,帶著千裏回到了自己的宮中。闊別許久,饒是這其中擺設都未有什麽不同,但千裏望著久違的花瓶床幔,還是生出了些“唏噓”的感覺來。他鬆了口氣,轉頭對賀雁來笑:“可算是回來了。”“嗯。”賀雁來沉穩地回應他,吩咐明煦去打水來,天色不早了,要早點洗漱歇息。明煦領命去了。千裏想和他雁來哥哥溫存,隨便找了個理由,也將抱劍打發走了。屋內一時間隻剩下他們兩個人。“哥哥,托婭與明塵結親那天,我可以去嗎?”千裏眨著雙好奇的眼睛,襯著燭火,盈盈爍爍的,很是動人。看得賀雁來禁不住,抬手撫摸了一把他的眼睛,食指從他的眼睫毛上掃過,帶起一股癢意,密密麻麻的。“當然可以,你願意的話,還可以做他們的證婚人。”賀雁來輕聲道。“證婚人?那是大熙的傳統嗎?”千裏追問道。賀雁來這才想起來,自己與這孩子結親的時候,是完全按照蘭羅的禮節來的,什麽鳳冠霞帔,連個影都沒見過,千裏自然是聽不懂的。加上他十六歲喪父,結親的時候自然沒有人為他證婚,導致這孩子現在都不知道證婚人是做什麽的。隻不過,現在還是在蘭羅的地盤,托婭又是土生土長的蘭羅人,應該也用不上大熙那些禮數。“確實是大熙的傳統。”賀雁來溫聲應了,細細為千裏解釋了一遍,聽得小狼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挑蓋頭?”千裏抓住賀雁來話語中的關鍵詞,眼睛一亮,隨手抓過床邊一層薄薄的床幔,拉到自己麵前擋住臉,隻能在燭火的照射下看到賀雁來朦朧閃爍的影子。他覺得新奇,又問,“是這樣嗎?然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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