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元昭不理解這有什麽好記的,他從來都是這樣做的,怎麽可能忘記?饒是如此,他仍然回答了一句:“好。”顧景懿笑了,“阿昭,你今天為我出頭,我心裏,很高興,很高興。”公主果然還是聽到了,寧元昭不爽地想,聽到了顧琰說的侮辱之言。他當時為什麽不把顧琰摔得再重點呢?“不想任何人……欺負殿下……”寧元昭有些不好意思,卻仍堅定說出了心中所想。“我也不想任何人欺負阿昭。”顧景懿擁住他,靜靜伏在他的身上,“誰要欺負阿昭,阿昭就告訴我,無論是誰,我都會幫阿昭教訓他。”他就知道殿下是最好的。“……殿下會不喜歡阿昭嗎?”寧元昭突兀地問。或許是顧景懿的甜言蜜語讓他生出了十足的可靠感,也讓他變得有點嬌氣,他想,要是顧景懿不喜歡他了,他可能就要受欺負了。“不會的。”顧景懿承諾一般,“阿昭別怕我,就好。”這和怕不怕有什麽關係呢?寧元昭又想不懂了。或許本來就是沒有關係的吧,人說話又不是句句都要連著。於是他遵照本心,也堅定地回答:“不會的。”“這句話,也要記得。”“好。”-次日,皇帝的儀仗自碧潭宮出發,繼續悠哉悠哉往青夷山獵場而去。寧元昭和之前一樣,慢悠悠地跟在隊伍的尾巴上。他拿了個錦囊,將小木狗和棉絮一道塞進其中,偽裝成香囊的模樣,纏在手上,時不時地摸一摸捏一捏,很是開心。因著錦囊樣子普通,他的小心思倒也沒被任何人知曉。行進了約莫一刻鍾,一位高頭大馬的侍衛騎著馬到了他身邊,說:“寧少爺,請您前去,在旁護衛宸月公主的車駕。”寧元昭頓了下,心跳得稍稍快了些,不動聲色將錦囊放好,策馬到了顧景懿的馬車邊。秋風吹動窗幔,露出顧景懿柔和向外望的眼神。裏麵有他很熟悉的安撫意味。顧景懿以唇語對他說:阿昭,要看好我。看到我,看好我。看到阿昭,看好阿昭。寧元昭點頭,不知其深意,同樣以唇語回應公主:殿下,我會的。-隊伍走了半天,停下來稍作休整時,寧元昭才知道,原來是公主以隊伍散漫,耽誤行程為由,將此次前來的所有世家弟子都安排到了前麵,給王公們護駕。有皇帝和寧雲霄鎮著,他們自然不敢再晃晃悠悠。寧元昭嘛,就很幸運地被分到了宸月公主身旁。前世之時,公主未曾來獵場秋,自然沒有這一遭,他一路跟著隊伍尾巴走到了獵場。除此之外,秋之途與前世沒有分別,寧元昭知曉,再過兩日,他們就能到達青夷山獵場了。不過,在到達獵場前,熙成帝會遇到一個道士。那道士名喚重機,據說能算命理,改命數,窺天機。熙成帝之所以注意到他,是因為皇帝轎輦所過,百姓們需得低身迎駕。重機卻沒有。他是個瞎子,彼時正在給一位婦人算命,條條皆中。熙成帝並未降罪重機,問了幾個與命數有關的問題便放他離開。當時眾人都以為熙成帝對這道士不感興趣。直至某天,寧元昭在宮中偶然看到了重機。他改名換姓,成為了給皇帝煉丹的一位“真人。”原來,熙成帝從未真正準備放重機離開,當時不過是礙於大臣在側,既不好確定重機是否蓄意接近,又不好直接將人扣下。後來,寧元昭才知道,重機是顧琰的人。他也並非瞎子,而是用一種秘藥麻了眼球,造成眼珠子不會動之象,以此迷惑世人。一切都和寧元昭想的一樣。到了那天,熙成帝注意到了特立獨行的道士,並差著侍衛,將他架到了帝輦前麵。不同的是,這回他離皇帝近,可以更方便地看熱鬧。餘光之中,顧景懿正好笑地看著他。他悄摸摸離公主近了些,聽見公主問他:“對那道士有興趣?”“我在想,他究竟是不是瞎子。”寧元昭以幾不可聞的聲音回應公主。“試一試就知道了。”“如何試呀?”寧元昭表現出極大的興味來。顧景懿被他“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態度逗笑了,挑開車帷走出馬車,自然地朝寧元昭伸出手。寧元昭即刻意會到了顧景懿的意思。他佯裝猶豫,半晌後翻身下馬,恭敬地伸出胳膊。顧景懿搭著他,踩著車凳踏下馬車。若是外人來看,顧景懿的行為,是將寧元昭視作太監侍從,是目中無人,全然不將宣正侯府放在眼裏。若是寧元昭來看,顧景懿的行為,是聰穎絕頂,可以光明正大地與他親近。當然,他沒做過這種事,心裏總有些緊張。尤其是顧景懿正趁著視野阻隔,在肆無忌憚摩挲他的手腕。“殿下……”他囁嚅著說,“癢……”“委屈阿昭了。”顧景懿似乎沒什麽歉意。不是似乎。是確實。隻是個手腕便受不了,以後摸到更細皮嫩肉的地方,豈不是會難忍地哭出來,顧景懿憐憫地想。哭便哭吧。總歸要習慣的。作者有話說:第32章 第 32 章寧元昭倒沒覺得委屈。被摸摸手腕而已, 比起擦糖霜之類的無理要求可要好太多。許是類似的接觸多了,寧元昭隱約從中摸出了一點門道比起滴蠟燃香這種虛無縹緲,未經證實的喜好,公主顯然更喜歡摟抱蹭摸之類的純粹親近。就是有時會帶點故意的性質, 像是很喜歡看他隱忍的反應。有人在的時候尤甚。天然的惡趣味。想到這, 他反手壓住了顧景懿的手腕, 學著她慣用的動作, 輕輕點了點她的掌心。“殿下, 陛下就在前麵, 您不要這個時候……調戲我……”他用隻有顧景懿能聽到的聲音說。“那沒人的時候就可以了,是不是?”顧景懿順勢貼住他的掌心,幾乎與他十指相扣。“……嗯。”寧元昭低著頭回應,臉頰微鼓, 似乎是有小小的不服氣, 可愛得要命。“擊掌為誓。”顧景懿輕輕拍了下他的手掌,算做誓成,而後心情極好地將手搭回原處。沒再戲弄寧元昭。很規矩很端莊的模樣。寧元昭手心微癢, 他將手重新握成拳狀, 含著笑看了眼公主矜傲的神情, 做為默認。默認公主霸道的曖昧行為。算不得大事, 公主喜歡就好。-兩人十分“主仆分明”地來到帝輦旁, 熙成帝乍一看女兒的樣子,不由蹙眉含怒, 厲聲說:“宸月, 你這像什麽樣子, 倒讓元昭服侍起你來了。”“兒臣個子高, 搭著小侯爺剛剛好。”顧景懿半分不怵, 理直氣壯。“荒唐。”熙成帝掠了二人一眼,“還不快把元昭放開。”顧景懿身後的侍女趕忙向前一步,寧元昭慢慢後退,立於顧景懿身後。十分有禮恭順。“你前來做什麽?”熙成帝恢複了平靜。顧景懿麵色如常地將手放下,“聽說父皇這有一位能人,兒臣好奇,特來看看。”“什麽能人,不過是個會算命的道士罷了。”“哦?命數哪裏能算,想來定是騙人的。”熙成帝不言,夏德全在一側笑著開口:“世上能人之多,保不準真有一兩個能窺探天機的呢,公主這話過於武斷了。”顧景懿橫了他一眼,“那便讓道士給兒臣算算,看其究竟是不是弄虛作假,裝蒙拐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