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那他來我們家幹嘛。”林以默好奇的問,他聽過郎君說過好多次舅舅和舅姆呢,尤其是舅姆,他覺得舅姆是特別厲害的一個雙兒。王商棟對上小夫郎疑惑的眼神,他話語梗在喉嚨,明明簡單幾句話,他像個啞巴似的說不出來,直到小夫郎向他投來疑惑的目光,他深呼了一口氣,輕聲說:“等會兒再說,我們先去吃早飯。”林以默乖乖的任由郎君牽著他去了堂屋,桌上已經擺滿了早食,王阿娘也洗淨了手,最後落座的。王阿爹大大咧咧的招呼著吳管家和馬夫隨便吃點早飯,等中午了再吃一頓好的,吃完了好立刻出發。“出發?”林以默睜著大大的眼睛,滿眼的疑惑,阿爹在說什麽啊。怎麽他聽不明白呢。最近家裏剩的雞蛋不多,前段時間用量大,又賣掉了那麽多,現在一天能撿七八個雞蛋,但是不太夠吃,鴨蛋就暫時存放起來,因著鴨蛋煮起來味道有些腥,沒有雞蛋好吃。所以王阿娘早上隻蒸一個雞蛋,其餘的留著第二天,或者中午晚上拿幾個來炒菜吃。早上蒸的雞蛋是拿來給林以默吃的,王阿娘想著給他多補補身體。王商棟正在剝雞蛋殼,聞言手停下來,他不敢去看小夫郎,隻能向他娘投去求救的目光。王阿娘輕輕‘咳’了一下,然後不著痕跡的避開了大兒的目光,慢慢的喝著粥。嗯,這粥今天熬得還成。王商棟:“……”他認命的剝殼,扒拉掉雞蛋上最後一小塊雞蛋碎殼後,放到了早早伸出來的小夫郎手心裏。林以默拿著雞蛋慢慢啃,等待著郎君給他答疑解惑。王商棟心裏醞釀了許久,打算找個十分委婉的說法告訴小夫郎,他得向小夫郎保證盡快趕回來,絕對不在府縣多磨蹭。隻是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呢,就被坐在對麵吳管家搶先了,吳管家咽下最後一口饅頭,撫了撫胡子,笑嗬嗬的回答:“我來接大表少爺去府縣,小表少爺也要去,估摸大表少爺回來正好能直接成親。”本來林以默捧著雞蛋開開開心心的啃,一聽到吳管家的話,他抬頭看向了郎君。王商棟沉默著,點了點頭。林以默又看向了阿娘,發現阿娘都不說話,他咽下了嘴裏的雞蛋,幹巴巴的:“哦,這樣啊。”郎君今天要去府縣,阿爹阿娘都知道,郎君也知道,單單他一個人不知道。九月十五日成親,郎君得半個月才能回來,意味著他接下來半個月見不到郎君。手裏還剩下半個雞蛋沒吃,林以默覺得這雞蛋也不香了,吃在嘴裏也沒了滋味,他把半顆雞蛋放到郎君碗裏,默默的捧著碗,喝完了一碗稀粥。他小聲的說:“我吃飽了。”沒等桌上人說話,林以默放下碗就跑到院子,一個小小的身影蹲在樹底下,默默的拿了一片大菜葉,一點一點揪成了碎碎的一小塊,慢吞吞的扔到兔籠裏頭。往常都是成片成片吃菜葉的兩隻兔崽還愣了一下,不過很快被菜香吸引過去,兩隻蹦蹦的跑到籠邊吃菜葉,歡快得不行。堂屋內寂靜得很,難以言說的氛圍彌漫開來,吳管家渾身不自在,後知後覺說錯了話,他低頭喝著粥,不敢吭聲。吳管家隻恨他為何要多插一句嘴。王商棟低頭看著碗裏的雞蛋,幾口就吃了,胡嚕幾下掃完了碗裏的粥,還拿了兩根嫩玉米,一根他邊走邊啃,剛出堂屋門口就啃完了,另一根是拿給小夫郎吃的。今天小夫郎吃得不多,比平時還少了一點。王商棟蹲下來:“先別喂兔崽了,吃根玉米。”林以默沒理他,低著頭,固執的撕菜葉子。王商棟耐心的說:“夫郎,別把肚子餓著,我看你都沒吃飽。等會兒我跟娘說一聲,讓她晚上給你蒸一碗雞蛋羹好不好,放糖蒸,你不是最喜歡吃甜的雞蛋羹了嗎。”沒有得到回應的王商棟也不急,他知道是他的錯,沒有早點告訴小夫郎,反而臨行前才讓小夫郎知道,小夫郎心裏委屈,他要多哄哄。小夫郎不出聲,埋著頭,肩膀一顫一顫的,不仔細看都發現不了。王商棟反應過來不對勁,他把嫩玉米放到竹籠上頭,然後捧起小夫郎的臉,好讓小夫郎看著他。隻一眼,王商棟呼吸一緊,接著心爬上密密麻麻的痛感,刹那間,疼惜和慌亂占據腦海。林以默被迫微微揚起頭,冷白如玉的臉上沾滿了淚痕,眼眶泛起了紅,眼睫濕潤了,原本紅潤的唇被貝齒咬住變得蒼白,鬢邊幾絲青絲垂落,顯得孤寂又無措。他睜著眼努力想看清郎君的臉,可依舊不爭氣的,淚水順著臉頰無聲的滑落。王商棟不顧白日,更不想去管堂屋那邊如何,爹娘罵他,他也認了。他直接把小夫郎攔腰抱起,腳步有些淩亂,邁著大步回了廂房。“誒。”路過堂屋,王阿爹想喊住大兒,這家裏有外人呢,禮數反倒不守了。王阿娘不同往日教導大兒守禮,反而攔住了王阿爹。她低聲說:“年輕人的私事,別摻和。”王商棟的廂房向東邊前側,不過現下是給林以默住的。後側是王商瑾的廂房,旁邊挨著的是另一處獨間小房子,是後麵才蓋起來的,專門給王商瑾用的小書房。依稀還能瞧見王商棟之前留下的生活痕跡,但漸漸被林以默的東西占住了,還打了個大衣櫃,裏頭全是林以默的新衣物,都是王阿娘裁了布料給他添置的。廂房裏不止放了厚實的大木床,床邊還放了矮小的床榻,梳妝台銅鏡是一樣不缺的,還有些木頭做的小玩意,木桌上還擺了木雕的兩隻兔崽,王商棟自己尋了根木頭,還跑去找村裏頭的木匠學了刻的。窗戶邊還放了一張美人榻,開了窗,躺在上頭,風吹進來那是頗為愜意的。廂房裏門緊閉著,窗戶稍稍掩蓋了,沒有開得太大,因著透了外頭的光進來,房內並不昏暗。進了廂房,王商棟快步走到了床邊坐下,小夫郎乖乖的坐在他緊實大腿上,他伸手擺弄了一下,讓小夫郎雙腿舒服的垂在他的腿側。到了熟悉的地方,林以默窩在郎君的懷裏,貼著郎君的胸膛,聽著郎君‘撲通撲通’的心跳,此刻委屈擴大了無數番。他哭出了聲,如同小奶貓似的,發出細細的嗚嗚哭咽,肩膀一抽一抽的,淚滴劃過眼角的淚痣,惹得王商棟心疼不已。王商棟哄著他,又輕輕給他拍肩安撫。漸漸的,林以默停下了哭聲,不時的抽噎,所有的委屈在郎君的安撫下漸消漸散了。王商棟伸手拭去小夫郎眼睫上掛的淚珠,又給他擦了臉。林以默乖乖靠在郎君懷裏,手緊緊攥住郎君的胸前的衣襟,垂下眼,眉眼間都是散不去的不舍。王商棟低聲問他:“渴不渴,要不要喝水?”沒有回應,林以默抿著唇不說話。王商棟也沒想著非要小夫郎回應他,他擔心小夫郎哭太久,缺了太多水,渴是一定的。他想去接一碗水進來,剛起身想把小夫郎放在床上,就聽小夫郎帶著哭腔說他:“你幹嘛呀?”真的特別委屈,郎君幹嘛要放開他。王商棟一刻也不敢耽誤,立即坐下,緊緊抱著小夫郎,他都不敢動了。那還是等上一會兒再去接水好了。“我不去了。”他心裏也是舍不得小夫郎,本來都沒準備好該怎麽向小夫郎說,就是擔心小夫郎會哭,小夫郎一哭,他就心疼死。結果吳管家提前來了兩天不說,還陰差陽錯的讓小夫郎知道了,真是打他個措手不及。王商棟低下頭,下顎抵住小夫郎的額間,微微蹭了幾下。林以默吸了吸鼻,軟聲說:“定都定下了,不許不去。”他又不是撒潑打滾不許郎君去,誰讓郎君不早點告訴他,今日出發了他才知道,還是別人告訴他的。要是早同他說了,那他也不會像方才那般難過,那前幾日還能珍惜和郎君相處的時光。林以默小嘴嘀嘀咕咕的,都怨郎君。王商棟聽到了小夫郎的埋怨,連連直道:“怨我怨我,怪我不知變通,一根筋,不曉得早點同我的夫郎說道,竟讓你傷心了。”“夫郎心地軟,能原諒我嗎?”dujiazhengli林以默扭過頭,‘哼’了一聲,過了好一會兒,傳來別別扭扭的聲音:“勉強原諒你。”王商棟柔聲說:“那夫郎原諒了我,心裏也不許難受了,要是再像先前那會兒哭,夫郎是不是想我心疼死。”林以默握緊小拳頭,掄起來捶了一下郎君的胸膛,好嘛,果然是硬邦邦的。他從郎君腿上跳了下來,氣勢可足,還特別傲氣的一仰頭,留下一句話。“就要心疼死你。”然後林以默就跑出去了,關門之前還不忘瞪了郎君一眼。王商棟摸了摸鼻子,還能怎麽辦,他可是拿小夫郎半點辦法都沒有。灶房裏頭,王阿娘在擇菜,王阿爹也跟著一起。暖鍋裏是早上王阿爹起來就燒的熱水,夏日天氣熱,水不會冷得快,現下還是溫熱的。王商棟倒了一碗水,發現蒸籠裏居然有一碗蒸好的雞蛋羹,還在冒著熱氣,嫩嫩滑滑的看起來很是誘人。王阿娘注意到了他的動作,出聲道:“哄好了?雞蛋羹剛蒸好的,拿去給默兒吃了。”她是沒想到大兒能這麽快把人哄好的。“嗯。”王商棟拿了湯匙碗裏,一手端著雞蛋羹,一手端著水,疾步走了出去。林以默去菜園子裏挑了幾片新鮮的大片綠葉子摘了,這次喂兔崽不像方才一下一下慢慢揪成碎片,直接就扔進竹籠裏頭,讓兩隻兔崽慢慢吃。灰兔崽後腿一撐,蹬的一下撲到菜葉子上,三瓣嘴動得很快,轉眼吃了一小半。白兔崽也不甘示弱,它都沒看旁邊的菜葉子,非要擠過來吃灰兔崽嘴裏的這片。竹籠上麵放著一根嫩玉米,郎君那會兒拿過來的時候還是熱乎的,現在已經涼透了。林以默不在意,他拿了過來,蹲在竹籠麵前,一邊看兩隻兔崽爭同一片菜葉吃,一邊自己慢慢啃玉米。“都冷了,別吃了。”林以默抬起頭,呆愣愣的,跟兔崽一樣眼睛紅紅的,傻傻的可愛。王商棟拿過小夫郎手裏的玉米,同時把碗塞到小夫郎手上,催促他:“先喝水,再把這碗雞蛋羹吃了。”說完,他也不嫌棄小夫郎啃了幾口的玉米,三下五除二就吃完了,剩下的玉米棒子就扔到泔水桶裏。林以默捧著碗,小口小口的喝,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很細微。王商棟心想,像沒斷奶的小狗崽,要不然他去抱著小狗崽給小夫郎養吧,他記得上次小夫郎挺喜歡林三房家的那條大黃狗的。那隻大黃狗還挺通人性。“我喂你?”王商棟手裏端著盛著雞蛋羹的碗,另一隻手已經拿起了湯匙,表麵上是在詢問小夫郎的意見,實際上蠢蠢欲動。林以默臉一紅,把空碗給郎君,拿過來雞蛋羹,自己舀著吃。他又不是小孩子,郎君幹嘛想要喂他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