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回家了,挨打?王商棟買齊東西後回到書院,看到小夫郎端坐在案幾前寫字,提筆屏氣凝神,背挺得老直,寫得很認真,連他回來都沒有發現。小夫郎也太可愛了。而王商瑾在一旁看李夫子寫的策論,喝了一口茶,抬眼一看,發現大哥回來了,剛想去喊哥夫。王商棟就抬手,豎起一根手指抵在嘴前,示意他不要出聲,別打擾到他的小夫郎。王商瑾馬上點了點頭,放下茶杯,輕手輕腳的跟在大哥身後,走了出去,同大哥一起蹲在書房門前。“大哥,你買什麽了?讓我看看。”王商瑾止不住的想往大哥筐裏瞧,還想上手去翻看。王商棟打掉他的手:“給你哥夫買的東西,少亂翻。”王商瑾嘀咕了一下:“小氣,看一下都不給。”“你懂什麽,給你哥夫買的東西,你哥夫都沒看,你還想看了?”王商棟給了弟弟一個食指敲頭,然後說,“等你以後有了媳婦或者夫郎就懂了。”王商瑾晃了晃腦袋,紮在他額頭的藍白色束帶尾,也跟著晃了一下,頗有些自鳴得意。“我不想成親,成親麻煩。”“大哥,你不覺得讀書才更有趣嗎,天底下大家著作數不計算,古人之書也不少,我尚未理解透徹,怎麽能把時間浪費在這兒女長情之事。”“還不如多寫策論,多研究古書,也可研讀精修水利之作,讀書人,應當以百姓為先,為君排憂,在世當官,自然是得為民爭利。”王商棟聽弟弟的一番話,點了點頭:“大哥不同你,自然是沒有你這般遠大的誌向和抱負。”“大哥以你為傲。”“你年歲尚小,談及成親之事確實不急。但是我作為你大哥,不希望你為了這些,不顧自己的私情。”王商棟有些擔憂,雖說平時他是大老粗一個,但也有時候心思較為細膩。而他弟弟不同,比他還直,單那一根筋全連在讀書上頭了。除了讀書,研讀各種著作,平日裏至多貪些吃食,對於別的都不甚上心。難道真的要任憑弟弟後半輩子孤獨一人,光靠著書本過活。王商瑾用手臂懟了懟兄長,沒懟動,反而他自己還往後仰了一下。王商瑾:“……”他應該有自知之明的,論力氣、論塊頭,他如何比得上大哥。王商瑾歎了一口氣:“大哥,你不要多想,也不用為我的婚事操心。”實在不行,他隨便找個人成親也行,隻要那個人也願意。他也是會相敬如賓,與那人琴瑟和鳴。突然,王商棟猛拍大腿:“差點忘了這回事兒,快教教我如何誇美人,就是如何誇你哥夫漂亮,怎麽誇?”王商瑾:“?”不是,怎麽突然跳到了誇哥夫呢,剛剛大哥還在說他呢。王商棟一說起小夫郎,就忍不住明裏暗裏的炫耀:“你哥夫是頂漂亮的,別說在柳樹村、上河村,在整個府縣,都找不到比你哥夫更漂亮的雙兒。”王商瑾現下不得不承認,原來不止哥夫是話本裏的癡情夫郎,他大哥也是話本裏癡情漢子。果然,他曉得大哥是如何能討得了哥夫歡心。“你快教我幾句,好讓我回去哄你哥夫開心。”王商瑾脫口而出:“語多時。依舊桃花麵,頻低柳葉眉。1”“暗想玉容何所似?一枝春雪凍梅花,滿身香霧簇朝霞。2”沒等弟弟繼續說下去,王商棟‘嘖’了一聲,拳頭都握得死緊,眼看著下一刻就要跳起來打人的模樣。“你先別說了。”今天他還穿的短打布衣,胳膊手臂是露在外頭的,可以清晰看到青筋都綻起來了。要不是念及這是他弟弟,他真的想暴揍一頓。王商瑾見狀,立刻站起來,整理了一下衣袍,站到了離大哥幾步之遠的位置。王商瑾揚言:“大哥,明明是你來請教我,我同你說了,你反倒還想揍我!”大哥跟那蠻不講理的浪蕩子有何區別,一點都不懂他的好心好意。“你同我說這些文縐縐的詩句,還沒聽明白呢,就酸得我牙都要掉了!我能聽懂嗎?你哥夫能理解嗎?我是讓你教直白的!一聽就曉得是在誇人。”王商瑾:“……”“直白的你自己都能說,幹什麽來問我,我又不懂直白誇人。”他自己都沒有直白的誇過他人呢,他如何能曉得。王商棟頓時牙疼的瞅他:“你氣我吧。”王商瑾不敢說話,隻能在心裏嘀嘀咕咕,哼,他還覺得大哥根本不是來書院看他過得好不好,是來氣他的呢。林以默寫了滿滿一篇的字,全是郎君的名字,光是看著,就讓他心生雀躍。他放下毛筆,揉了揉手腕,有一點酸。然後又拿起宣紙,鼓起嘴,用力一吹,想把宣紙上的墨跡吹幹。免得等一會兒墨跡沒有幹透,不小心給蹭髒掉。林以默適才發現郎君弟弟不見了,郎君到現在也沒有回來。直到他起身,發現郎君在書房外同弟弟鬥嘴,有來有往的,還小聲的說話,估計是為了不打擾到他。嗯,兩個人都像村裏五六歲孩童似的,喋喋不休的爭論。“郎君。”王商棟還正在說弟弟,突然被出現的聲音嚇了一跳,然後發現是小夫郎寫完字出來了。“你們在聊什麽呢?”王商棟連忙擺手:“沒聊什麽,隨便說了幾句。”一旁的王商瑾也跟著大哥連連點頭。林以默興致勃勃的,拉著郎君進書房,有一點小得意:“郎君你看,我會寫你的名字了。”王商棟看向那寫滿了他名字的宣紙,心裏一陣暖流劃過,又看向小夫郎。林以默仰著一張臉,期待的等待著郎君誇他,眼睛仿佛是盛滿了八月十五月亮似的,透出明亮的光,既清澄又純淨。此時,王商棟的心就像被放在火山裏烤了又烤,劇烈的跳動,沸騰得不行。“我家夫郎自是厲害的,瞧瞧這字,多珠圓玉潤、端正,落筆如雲煙。夫郎還是第一次寫呢,都已經這般厲害了,倘若天天加以練習,必定是天底下寫得最好的那個。”林以默被郎君這番話誇得滿臉通紅。這也太誇張了,他當然知曉自己寫的字如何,比不上郎君弟弟半點。雖說他是存了想讓郎君誇他的心思,但是也不是像郎君這般誇的呀。他仔細的把宣紙給折起來,放進貼身的衣兜裏,寫了郎君的名字,他可要好好保管,還要時常拿出來瞧呢。在一旁的王商瑾聽得,隻覺得牙酸。還說不會直白誇人,大哥這不是信手拈來麽!四個嬸嬸在牛棚那等了好一會兒,終於看到了王家小子的身影。王商棟牽著小夫郎,慢悠悠的走過來,交了三文給老頭子,然後將韁繩解下來。哎,讓他本就不富裕的錢袋子又少了三文錢。牛‘哞’了一聲,低頭主動的橫欄套在頭上,等主人用木棍輕輕的敲了一下身子,它才慢悠悠的撒開蹄子上路。等回到柳樹村的時候,天色堪堪擦黑。王商棟輕手輕腳的把牛趕回牛棚,又抓了一點草料放在石槽裏頭,然後帶著小夫郎想悄悄溜回廂房。轉頭,王阿娘站在他身後。兩個人都嚇了一跳,林以默悄悄的鬆開了郎君的手,慢慢的往旁邊挪了幾步。王阿娘皮笑肉不笑:“曉得回來了啊。”王商棟則嘿嘿的傻笑:“娘,不是你叫我去鎮上的嗎,我當然要回來啊。”林以默低頭盯著自己的腳尖,不敢大聲呼氣,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你們兩個……”王阿娘要被他們氣死,原以為小雙兒頂多在村口送送大兒。沒成想,她等了許久,沒看到小雙兒回來,嚇得她以為小雙兒出了什麽事。結果倒好,今天一聲不吭跟著大兒子跑到鎮上去了。要不是村裏有人看到告訴她,不然她得等大兒回來才能知道這回事。“王大棟,誰讓你偷偷帶默兒去鎮上的?”王阿娘喊了一聲,聲音帶著怒意,可見她多生氣,“王成平,你把我鞭子拿過來!”林以默瞪大眼睛:“!”怎麽阿娘還有鞭子。眼睜睜看著王阿爹真的取了一根鞭子過來,他連忙護到郎君麵前,張開手:“阿娘,是我的錯,是我纏著郎君,郎君怕我生氣才帶我去的。”王商棟哪能看到小夫郎擋在他麵前,他把小夫郎拉到身後,挺直了背。“是我做錯了!娘,漢子一人做事一人當,你不要打夫郎,橫豎都是我的錯,不該瞞著你帶夫郎去鎮上。”王阿娘看他們兩個一個比一個護著,反倒顯得她跟那冷漠無情的王母似的,要活活拆散他們這對癡情兒郎。她手裏拿著鞭子,心裏打定主意,非要給大兒子一個教訓不可,讓他長長記性。這次是瞞著她偷偷把小雙兒帶去鎮上,那下一次呢?再不教訓,她這大兒子往後怕是要翻天了。林以默看著阿娘不為所動,他直接握住阿娘拿住手的鞭子,抱住王阿娘,把頭埋到王阿娘的肩上,哭得稀裏嘩啦的。“嗚嗚嗚阿娘……你不要打郎君,下次我再也不會……嗚,瞞著阿娘。”“我知錯了,郎君也知錯了……嗚嗚嗚,阿娘……”“是我想去鎮上玩,不關郎君的事……阿娘要打就打我吧,我不該胡鬧的……阿娘嗚嗚嗚……”王阿娘肩上的那一塊布料都被侵濕了,她在心裏歎了一口氣,嗚嗚咽咽的哭腔把王阿娘的心都哭軟了。她抬起手,一下又一下的輕拍著小雙兒的後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