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在大秦帝國教書的日子 作者:花燈見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扶蘇”顧衍笑著將手裏的糖按約定塞到扶蘇小團子的手裏。他沒關心過嬴政的後宮,畢竟他覺得這事和他本來就沒關心,隻要不出現後宮幹政的大事,他估計一輩子都不會清楚秦王宮裏究竟住了多少貴女。隻是沒想到嬴政這麽年輕就有兒子了,還是大名鼎鼎的公子扶蘇。嬴政和他差不多大,來年應該都是弱冠之年吧?竟然已經是個兩三歲孩子的爹了。在心裏感慨了一下,顧衍倒是也沒什麽別的心思了。畢竟,他懷裏這個身著月白深衣的小團子還隻是個兩三歲的小不點,他的未來要比他如今經曆過的要長的多,既然是未來,那就一切皆有可能。摸摸扶蘇腦袋頂上的衝天辮,顧衍將扶蘇放在地上柔聲說,“臣下次有機會再來看公子,公子乖乖的哦!”然後就將意外見到的公子扶蘇交給仆從,自己快步離開了秦宮。“下次是什麽時候?”公子扶蘇含著糖塊,奶聲奶氣的問抱著自己的寺人,好像想從仆從的口中知道答案。“這”寺人哪裏知道顧衍說的下次是哪次啊,隻能糊弄小公子,“就是等公子讀書的時候。”顧衍是太保,公子扶蘇的王長子,不出意外會被確立成繼承人,那顧太保肯定會教小公子讀書的。“讀書?”扶蘇低著頭,揪著自己的袖子,也不知道在想什麽。這邊,嬴政和呂不韋正在商議銨肥燒造和推廣的事,等到兩人確定了由少府牽頭,在其他各郡的下屬部門集中燒造,然後再按各地所需分配的大方向後,嬴政忽然笑了一下,引的呂不韋將頭埋的更低了。雖然他在嬴政剛剛繼位的時候,確實動過控製年幼秦王的心思,在秦王的鐵血手腕下已經被消磨了,他現在擔心的就是哪天秦王看他不順眼,或者想起他當年控製莊襄王的事情,然後把自己這些年的事情一起清算。所以他才討好顧太保,哪知道顧太保總是躲著他。難道這也是秦王的意思?呂不韋百思不得其解,隻能戰戰兢兢的度過每一天。“呂相,寡人有一事想命卿去辦。”嬴政輕笑著說。作者有話要說:小可愛們,元旦快來!我們15號見啦感謝在2021-12-3121:50:08~2022-01-0120:22:2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狐殊1個;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神冬月寒60瓶;清歌挽16瓶;錦12瓶;巧克力愛好者10瓶;伏見桃山2瓶;she、嬰嚶1瓶;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第48章 “太守,是陛下的禦令。”傳信的仆從跪在拉門外,北方呼嘯的風聲甚至都快要蓋過他的聲音,但屋內的隴西太守李崇顯然聽力敏銳,立刻命他進去。如今從鹹陽到隴西郡,快馬加鞭差不多要十八馬站(1),再加上一些手續,這封禦令差不多是二十天前發出的。“竟是如此”李崇揮揮手,讓仆從們都退下,自己一個人就著油燈細細將秦王的禦令再看了一遍。王上剛剛繼位時,他在南郡做太守的兒子李瑤就來信說王上秘令隴西郡調查關外邊地,恐意圖再去犬戎、匈奴百裏。但他當時並沒有相信兒子的判斷,王上雖然年輕,可畢竟是穆公之後。老秦人本就是為周王抵禦犬戎的封國,但那早都是故事了,如今周室早已成為過去,而犬戎部也安分多年,王上不可能為了所謂傳統就貿然出兵塞外,東出才是彰顯秦國之威的最好手段。看到禦令他才恍然。“王上大才啊!”李崇歎息著,心裏也高興秦國又是一代明君。有相國、太保輔佐,良將領兵,六國於秦不過是囊中之物,一統江山指日可待。但若是以後無戰可打,軍士沒有安頓,秦國又刑徒眾多,如此兩項,再加之若是六國餘孽不穩,難免會無法控製。而西出,不失為一個好辦法。隻是,以商隊為名,調查西域蠻人,是不是有些冒險了?李崇沒有琢磨出遠在鹹陽的嬴政和那位久負盛名的太保的想法。“罷了,去叫信兒來。”李崇思前想後,還是決定先讓自己的孫子出關再看看,然後找出早就準備好的關外氣候、風土之類的情報。他雖然看不透王上的想法,但也能敏銳的感覺到,他們李氏的輝煌就在這次了。而此時的鹹陽城,呂不韋還不知道秦王其實早就送信到隴西,將他安排的明明白白的。在聽了王上意圖讓他帶領商隊西出,為秦國打通前往西域的道路時,他愣了一會。在編寫書院和太學的教材時,顧衍增添了域外異族的篇章,介紹了關外的風土,他也對這些稍有了解。可蠻夷畢竟是蠻夷,呂不韋一想到要與域外的人做生意就止不住的膽怯。“王上若是對臣不滿,大可直說”他猶豫著終於將心裏話說了出來,“臣為王上和先王籌謀半生,散盡家財,就是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不能為王上排憂解難,臣心中有愧,也一直想為我大秦盡心盡力,可這出使塞外恕臣年老體衰,下有稚子撫養,家中老人孝敬,實在無力承擔啊!”說罷,甚至帶上了哭腔。嬴政冷眼看著體態雍容的相國在堂下哽咽,呂不韋的表演絲毫沒有打動他。眼見如此不行,呂不韋也沒有再表演下去,隻是安靜的跪在堂下,看樣子是打算和嬴政耗下去。其實,剛剛嬴政還將銨肥的推廣交給了呂不韋,就算呂不韋將出使西域的事情一口答應下來,也不是立刻出發的。隻是此時若是出使西域,就相當於自我流放客死異鄉。呂不韋畢竟年紀大了,自覺經不起折騰,一時間慌了手腳。他抗拒的太明顯,嬴政已經生氣了。“相國沒必要在這求寡人,還是自己回去考慮一下吧!”嬴政才不吃他那一套,一甩袖子轉身就走了,留呂不韋一個在空蕩蕩的大殿裏跪著。殿外寒風料峭,今年比往年冷的更快,明明是初秋的樣子卻已經需要穿上毛裏的披風了。宮女和巷伯(2)赤著雙腳在木製的穿廊邊走著,端著各中吃食往太後宮中去。這裏是內宮,前往太後宮中最近的路就是路過王上的大殿。來來往往的宮人雖然都低頭斂目,不去關注殿中的呂不韋,可殿外‘保護’他的武士存在感太強,恐怕過不了今天,呂相失勢的傳言就要飛滿全宮了。嬴政的離開,也給了呂不韋喘息的機會,認真思索後他也知道這樣拖下去不是辦法,畢竟心思詭譎的君王不會因為臣下賣慘就改變主意,而他在這裏跪著不過是徒增王上不喜。當務之急是回去找門客們商量對策。揉了揉因為長期跪在石板上而變麻木的腿,呂不韋顫顫悠悠的站了起來,沒有管宮人們的視線,他是商賈出身,什麽視線沒見過?事到如今也不會在意這些了。武士們顯然是得了王命,沒有攔著呂不韋,還護送他一路出了王宮。趕回府邸,呂不韋連忙將自己的幕僚們都召集到一起,當然也包括身為舍人的李斯。在了解到呂不韋如今的處境和秦王的態度後,幕僚們都沉默了。除非呂不韋能拿出更加打動秦王的能力,否則讓一個頭鐵的秦王改變注意簡直是不可能的。想想因為商鞅變法被掛牆頭的老貴族們,還有胡亂議論先王身體健康被掛牆頭的大臣們,以及反對推廣書院太學製度被掛牆頭的老臣們總之,被掛成人幹的刑法使用頻率太高,導致幕僚們現在根本不敢建議呂不韋有什麽小動作,而呂不韋確實除了經商沒有什麽獨特的技能了。原本靠著在秦王那留下的點知遇之恩,呂相還能混跡朝堂,可若是這點恩情都被消磨了後呢?和他平起平坐的顧太保就像是個神一樣,幾乎萬能。好像什麽事情都知道,什麽都能管,和他比起來,呂相國的價值簡直不值一提。李斯看了眼周邊的同僚們,心下暗想,如今呂相已經走投無路,最後的結果肯定是接受王命。呂相就像是表麵輝煌但內裏已經開始漏水的船,正在不明顯的沉沒,而他現在要做的不過是找個合適的機會棄船而逃。至於什麽是合適的機會李斯覺得等不是辦法,幹才有希望。他必須在這條名為呂不韋的船徹底沉沒前,為自己找好新的靠山,如果能在呂不韋身上撈些可以幫自己渡河的木材就更好了。“相國如今困惑,不外乎想不通王上心思。”李斯的聲音在一片寂靜中響起。哪裏是想不通,就是看的太清楚才知道自己走頭無路,李斯這麽開場不過是為自己的話做個鋪墊。“探查西域之事恐怕是顧太保的諫言,必然是可以指定出使人選的,而且顧太保與王上自幼相識,肯定能夠勸動王上。若是相國以金銀賄之,說不定此事會有所轉機。”呂不韋皺著眉頭,他不是沒想過要求助於顧衍,可是那顧羨之這些年簡直就是油鹽不進,任憑他怎麽親近都無動於衷。貿然去求,恐怕他也不會點頭。呂不韋看了看提出建議的李斯,又失望的看了眼一重低頭不語的幕僚,最後重重地歎了口氣說,“顧太保不喜我,隻能拜托李舍人為我從中說和,拜禮就從府中挑選,你盡量讓顧太保滿意。”“諾。”李斯深深拜下,被廣袖遮掩的臉上是止不住的喜悅,但在抬頭的那一瞬間又恢複成了平日的冷淡模樣。呂不韋哪裏看不出李斯的心思,隻是他現在自身難保隻能死馬當活馬醫,姑且一試了。於是,當顧衍收到來自相府的拜帖時,輕巧一笑,對身邊的張蒼說道,“這李斯,還真是會鑽營。”顧衍對宮中的事情並不知情,但呂不韋失勢隻是時間的問題,就算他這些年小心謹慎,最後能保下性命和土地,對他這中曾經手握重權的人來說也不過是苟活而已。對於想要靠他升官的李斯來說,自然是沒有用處了。“隻是不知道是用什麽理由來找先生的。”張蒼還在研究手裏的玻璃,聞言抬頭看向眼睛空蒙的顧衍。他在先生身邊日久,早就知道顧衍的眼睛時好時壞。隻是從未見過顧衍的眼睛糟糕到如此地步。“無非是為呂相求些什麽,姑且聽聽他會說什麽吧!”顧衍伸手向張蒼要來他手裏的玻璃,摩挲著邊緣,思考著另一件事。今年的氣候相當反常,天冷的太早了。從西伯利亞而來的寒流席卷了中華大地,也代表著今年會是一個暖春。“暖春啊”顧衍轉頭問張蒼,“阿蒼覺得,春天如果太過溫暖會出現什麽呢?”張蒼頭也不抬的說,“土地過早解凍,會有蟲災。”雖然此時的人對蟲災的到來有一定的預判,但其實沒有什麽好方法應對,隻能聽天由命。張蒼也隻是做了個分析,沒有任何其他的表示。顧衍倒是用手指敲了敲案幾,吩咐侍從把趙高叫過來。當到了約定的時間,李斯前來拜訪的時候,就看到整個太保府上下正在清理窗棱。說是太保要將琉璃按在窗戶上。李斯當然知道這些年顧太保的學生張蒼在負責琉璃的製作,聽說呂相正在極力推廣的銨肥就是做琉璃的一步。隻是沒想到,顧太保竟然是為了給窗戶上安裝琉璃才命少府製作的。李斯看著匆忙的仆人們,覺得自己已經知道了顧衍的興趣。他定了定神,說服顧衍引薦自己的信心更足了些。隻是沒想到,這看起來清心寡欲的太保也好享受啊!李斯在主室見到顧衍和張蒼,互相見禮後還在想著,甚至都沒注意到顧衍端坐在主位上,根本就沒看他。顧衍麵東,張蒼侍坐身邊,李斯南向坐下,這才又行禮拜曰,“還請顧太保救呂相一命。”作者有話要說:(1)十八馬站:參考的是古時從西安到蘭州的路程,騎馬要十八天左右。(2)巷伯:太監的古稱感謝在2022-01-0120:22:25~2022-01-1510:01:4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sere綏1個;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20瓶;懶癌晚期10瓶;雲琅6瓶;寂夜姬5瓶;情衷周子舒2瓶;喵子1瓶;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第49章 “先生,李斯野心過剩,不易控製,又非忠貞之臣,您答應引薦他去太學是否有些不妥?”張蒼將李斯送出府後,看到顧衍還在把玩剛剛李斯送來的琉璃弄器,憂心的建議。剛剛李斯除了開頭為呂相說話外,後麵便是明裏暗裏的表示自己可以效仿甘羅轉投顧衍,隻要顧衍願意將他引薦到馬上就要成立的太學裏,他便對顧衍馬首是瞻。此時雖然沒有什麽對主君忠誠一說,但李斯這樣明目張膽的做出背主之事還是讓人所不齒。君子行之有度,小人才趨利避害。張蒼實在是不喜這樣的人。顧衍雖然沒有將李斯的投誠放在心上,還敲打他應該忠於王上而不是自己,但最後還是收下了李斯從相府帶來的禮物,答應有機會就引薦他入太學學習。“君子有君子之能,但國家大事有的是純臣不能做的,必須要李斯之輩去做。”顧衍淡淡的笑道,“水至清則無魚啊!”“水清則無魚,是因為在沒有遮擋的水池中,魚很難找到食物,又容易被天敵捕食,所以魚群需要遮擋物或者渾濁的泥水來保護自己。”張蒼搖搖頭,不讚同道,“難道就算是先生這樣的人,也需要小人的庇護嗎?”“你知道為什麽呂相會如此快的失勢嗎?”顧衍沒有回答張蒼的問題,反而問了他一個毫無關係的事。張蒼習慣了顧衍總是在這種問題上顧左右而言他,反正他說不過先生,隻能乖乖問道,“為什麽呢?”“因為他是兩代秦王的恩人。”顧衍將手上的琉璃器放下,在一旁盲寫著玻璃的改進方法和後續計劃。“你應該還記得我曾經問過你,報恩最好的時機是什麽時候,對吧?”在得到張蒼的肯定回答後,顧衍接著說,“當時你說是在自己功成名就的時候,湧泉以報。我讚你心思純良,可那並不是帝王之思。”張蒼一直知道自己的老師是當朝太保,是君王的老師。但他從來都沒有覺得一個經常去村莊和農人討教農學,在工地頂著烈陽把控火爐的顧衍是一個高門貴族,也沒有像這一刻一樣真正意識到他是一個十歲就可以為帝王師的天才。帝王之學,少有人能學。顧衍神色淡漠的說道,“若是王上,必然在施恩的當場就將恩情報答了,從此兩不相欠,再無瓜葛。”因為為王者,不能讓任何人、任何事挾製自己,也不能因為任何人事影響自己的判斷。在他們登上王位的時候,他們便不是他們自己,他們隻是一個名為國家的奴隸、一個天下人的敵人、一個孤獨的豐碑。所以,就算是報恩也是有限度的。張蒼也猛然醒悟,“所以,呂相最好的模樣便是大商人呂不韋,而不是大秦相國呂不韋。”前者是可以感謝的恩人,而後者就是王上的眼中釘、肉中刺。“您,也是如此。”顧衍笑笑,將自己剛剛改好的玻璃的製備方案放到案上,然後說,“是啊,自從王上繼位,我就在走向滅亡。”隻是這個滅亡的程度是告老還鄉,還是被車裂就要看他的能耐了。“我最好的年華,永遠停留在了秦王政一年。”在嬴政心裏,恐怕最好的是在荒山隱居的顧衍,而不是如今和呂不韋分庭抗禮的顧羨之,顧太保。“不過,王上如今年輕,我又還有些用處,阿蒼不必為我憂心。”其實前世秦王不過是蠻橫霸道了些,並沒有後世封建帝王的其他毛病,隻是此生的秦王已經不是那個少年困苦,被呂不韋把控多年的年輕帝王。一個被宮廷陰謀,被權勢澆灌成長的帝王會是什麽樣,會怎麽想,顧衍和嬴政相伴多年,心裏非常清楚。他會怎麽處理得意忘形又無用的人,呂不韋就是最好的例子。張蒼忽然覺得自己的嗓子有些發緊,張了張嘴努力發出聲音,最後努力用氣聲說,“李舍人,是您給自己留下的後路。”他不願承認自己光風霽月的老師,在如此年輕的時候就要靠扶持小人為自己謀求後路。“也不算吧。”顧衍笑著安撫張蒼,“隻是他確實有能力,有心性。我並不會因為自己的處境就隨意推薦人,李斯不一定是最好的,但他一定是最合適王上的。”“好啦,莫哭、莫哭”李斯從太保府中離開,拿著顧衍給呂不韋的信心情頗好。他一直想要名揚天下,奈何呂不韋遲遲不肯將他舉薦給王上,隻讓他做個小小舍人。如今呂不韋失勢,他又搭上了顧衍這艘大船,隻要能進太學,以他能力要不了兩年必會出人頭地。欣喜的李斯將信交給呂不韋派來的仆從,自己開始琢磨先拿太學的課本預習背誦,等入了學自然能先聲奪人。他本就是校訂太學課本的一員,原版書的一部分就在他這裏,也不需要和他人打招呼,李斯就開始挑燈夜讀。引得隔壁的門人疑惑,這李舍人還真是刻苦,怎麽天都黑了還處理公文?這邊呂不韋拿到顧衍的回信,立刻揮退左右,急不可耐地將信封撕開,顫抖的手甚至將信封的邊緣整個破壞了,信紙直接掉了出來。略過顧衍寫的‘見字如吾,聽聞近況’雲雲,呂不韋直接去看顧衍的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