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這對老夫妻看起來十分友善熱情,蘇和婉仍是堅持要帶蘇枕寄離開,她還不敢隨便在別人家過夜。經過一天的休整,蘇枕寄明顯精神好多了,準備出門先去尋他們放在院子裏的蓑衣。但他晃了幾下門,沒有打開,蘇枕寄頓時心中一跳,回過頭看蘇和婉,向她示意門鎖。蘇和婉臉色也陰沉許多,讓蘇枕寄退後,猛地抬腿一踹,發出了一聲巨響。這一下動靜太大,蘇枕寄心中更是不安,在蘇和婉踹第二腳時,順手摔碎了茶杯,撿了兩塊碎片藏在手中。門剛打開,一把鋒利的砍柴刀便迎著蘇和婉的麵門劈來,蘇和婉忙側身一躲,蘇枕寄看準時機,手腕一轉,一枚瓷片順勢飛出,直衝那人肩頸而去。但對手反應更快,柴刀一側,直直將碎瓷片一劈,使其摔得四零八落。兩人迅速後退幾步,借著尚未完全黑透的天色看清門外執刀的兩人正是那對熱情的老夫婦。逼在門前的老頭已經不再佝僂,滿頭白發竟看不出老態龍鍾的模樣,說:“我要這個小妮子,她能賣個好價錢。這個老的,殺了。”那老婦人也說:“怎麽就你要她,十來天沒見到活人了,好不容易逮到一個,你想獨吞?”老頭咧嘴一笑,露出一嘴歪三倒四的黃牙,說:“一人一半別廢話了,先殺了這個老的。”話畢,那柄柴刀又獵獵砍來,蘇和婉對付一個還能過得去,一時不防,被那老婦踹在了腰窩,險些摔倒。這兩人完全將蘇枕寄當成了姑娘,並不打算殺他,下手也小心許多。蘇枕寄趁他們不備,抽了床幔上的綁繩,一個用力就從身後勒住了那老頭的脖子。老頭嗬嗬地喘了兩口粗氣,下一瞬便毫不猶豫地揮刀砍斷了綁繩,絲毫不在意自己的脖頸在向外流血。老頭反應過來,抬起一腳就踹向蘇枕寄的腹部,他急急一躲,仍然受了幾分力,新傷加舊傷,登時就倒地爬不起來了。老頭罵了句髒,不客氣地又踢了他一腳,說:“這麽不老實,綁起來再說。”那邊的蘇和婉見蘇枕寄被綁住了手腳,眼見要被帶走了,也著急起來,咬咬牙將袖中的最後一根鐵釘扔了出去,這一下又快又狠,正中那老婦人的膝蓋,那老婦人撲通倒地,帶出一聲慘叫。就這麽一晃神的時間,那老頭已經躍出了數十步,蘇和婉也顧不上還下著雨,著急忙慌地追了上去。蘇枕寄被他扛在肩上,腰腹部的疼痛變得更加劇烈,隻能迷迷糊糊看見一輛馬車迎麵而來,他心中一涼,心說不會是這兩人的同夥吧,想掙紮卻無論如何都使不上力氣。片刻後蘇和婉終於趕上,抬腳就踢向老頭的手臂,老頭忙著搶人,慌亂間沒拿柴刀,此時被蘇和婉的拳腳打得有些招架不住,便將蘇枕寄隨手丟在路邊,和蘇和婉交起手來。剛剛掠過的馬車此時停在不遠處,還跟著五個佩刀的隨從。車內坐著一位貴婦人打扮的女子,模樣端莊美麗。她掀開簾子,明顯是聽到了打鬥聲,叫了聲:“阿四,你去看看,是不是又鬧山賊了。”前麵馬背上的男人應了聲,很快便返回,說:“夫人,好像是綁了個小姑娘。”夫人眉頭一皺,說:“這些山賊越發喪心病狂了阿四,你和公子一起去,救人要緊。”蘇枕寄被雨淋了個透,手腳被綁在身後動彈不得,頭還被一個布袋子罩住了,鼻腔裏都是潮濕的泥土味道。他什麽都看不見,隻是聽見周邊的腳步聲紛雜起來,隻以為是那兩人的幫手,心中越發擔憂蘇和婉的安危,強忍住傷處的疼痛想掙開繩索。他正努力著,突然聽見一聲裂響,手腳上的繩子像是被什麽割開了,他受了一驚,猛地向後一躲,卻被安撫似的拍了拍肩膀,隨即聽見一個少年人的聲音,說:“你別害怕,沒事了,我不是壞人。”蘇枕寄一愣,任人將頭上的布袋拿開,看見一張俊秀的臉,頓時有些不知所措,他的眼神一轉,看見蘇和婉也跌坐在一邊,慌忙間就要爬起身,卻被對麵的人扶了一把。這個一看就是大戶人家的公子爺,絲毫不在乎自己也淋濕了,反而脫下了氅衣給他披上,還這麽直愣愣地看了他一會兒,聽見身側人叫了一聲“公子”,才回過神般,忙說:“你家阿婆也沒事,別擔心,你們都受了傷,不如先上我家的馬車,治傷要緊。”蘇和婉此時踉踉蹌蹌地追上前來,有些慌張地摸了摸蘇枕寄的手,問:“沒事吧?”蘇枕寄看向她,額發都濕乎乎地貼在臉上,跟她搖了搖頭,因為傷處劇痛不止,人也微微彎著腰,整張臉已經沒了血色,看著更為可憐。馬車旁的仆從送了兩把傘過來,那位小公子撐開了傘,似乎不大好意思,小心地靠過去,將蘇枕寄罩在傘下,還特意在兩人之間留了些距離,才從懷裏掏出手帕遞給他,說:“要擦一擦嗎?”蘇枕寄還披著人家的衣裳,因為疼痛頭腦都不清醒,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慢吞吞地接了過來,按蘇和婉教的那樣,很生疏地作了個揖。那個小公子也淋透了,臉上還掛著雨水,眉眼明朗,很愉快地跟他笑了笑。蘇和婉道了謝,將哄騙那對夫婦的說辭又搬了一遍,但是仍然拒絕了跟隨他們回去療傷的邀請。剛剛被叫阿四的高個男人撐著傘,看著傘下的蘇和婉,開了口,說:“兩位大概不知道,裏麵坐著的是我們柳家的夫人,我們夫人心軟,看不得山賊肆虐,這才出言相請,還請兩位不必擔憂。”蘇和婉一愣,問道:“哪個柳家?”第五章 巧合蘇和婉坐上馬車時還在想“江南柳家”四個字。柳家的吞雪劍,便是“東劍西刀”裏的那把劍,江湖上誰人不知柳家俠名在外,坐上了柳家的車,這一路便再也沒有威脅了。不過她的思緒沒有盤桓太久,陪伴在車內的柳家侍女遞來了治傷的藥丸。蘇和婉肩膀上的傷口血淋淋的尤為可怖,此時被簡單包紮過。蘇枕寄身上沒有明顯傷口,但是胸腹部的劇痛卻越來越強烈,吃了柳夫人給的藥臉色才沒有那麽慘白。兩個人好半晌才緩過勁,蘇和婉見剛剛的柳家小公子並不在車內,才知道他被趕出去和車夫擠在一起,就問道:“怎麽不讓柳公子進來?外麵還下著雨。”柳夫人往蘇枕寄身上看了一眼,笑了笑,說:“車內都是女眷,他進來做什麽?下點雨而已,不用管他。”聽到這話蘇枕寄有些羞慚,低下了頭假裝睡著了。不知在路上奔波了多久,他們棄了馬車,換了水路,坐上了船。這艘遊船做工精美,船頭飛簷翹角,船身繪了彩畫,周遭的欄杆都雕著花。船艙比馬車要寬敞得多,柳小公子終於不用在外麵淋雨了,頭發濕漉漉地跟了進來。船艙內又分了五間艙室,幾個淋濕的各自進去換了幹爽的衣裳,再出來時外麵已經黑透了。蘇和婉看蘇枕寄穿上了柳家侍女送來的衣裙,剛剛在艙室打趣了他幾句,眼下蘇枕寄臉還紅著,垂著頭不願意看人。柳夫人已經落座了,晚飯也擺上了桌,柳小公子換了身衣裳,規規矩矩地坐在一邊,看見他們過來還站起身請他們入座。蘇和婉打量了他一遍,想著這位小公子小小年紀,又是出身名門,行事作風倒是謙卑有禮,想來柳家的確家風溫厚。幾個人一起吃過了晚飯,此時雨也停了,就坐在一起說說閑話。柳夫人這才介紹了一下自己的兒子,蘇和婉聽罷吃了一驚,半是奉承,半是實話地誇讚了一番,她說著拉了一下蘇枕寄的胳膊,故意把他說小了一歲,說:“我家丫頭倒是比公子爺大一歲,但是膽小得很,嗓子也壞了,說不成話,更不好意思見人了。”聞言柳夫人反而露出了些慚愧之色,說:“阿婆可別這麽說,他還是年紀太小,許多事我們沒有教好。”她說著看向身側的兒子,笑意略收,說:“昔亭,還不去給人家姑娘賠個不是。”蘇枕寄看著自己的穿著,心中正別扭得緊,一直在裝聾作啞,這會兒才意識到柳夫人說的“姑娘”是自己,咻然抬起了頭,有些迷茫地看了看,不知道要給自己賠什麽不是。柳昔亭連解釋都沒有,還真的站起了身,拱手就要說話,被蘇和婉攔下了。蘇和婉也很是不解,掐了一把沙啞的老婦嗓音,問道:“夫人這是說的什麽話,公子爺救了我們,我們感謝都來不及,哪裏需要公子爺賠不是。”她說著悄悄在下麵踢了蘇枕寄這個木頭一腳,蘇枕寄這才後知後覺地趕緊站了起身。兩個半大的孩子麵對麵站著,柳昔亭大概是挨了訓,沒抬頭。蘇枕寄仍是不明白發生了什麽,有些茫然地幹站著。柳夫人說:“扶危救困這是應該的,阿婆也不必掛在心上。這小子做了冒犯的事情,讓他賠個不是也是應該的。”蘇和婉頓時眉頭一擰,心想什麽冒犯的事?這個柳公子可不像是個品行不端的人,而且能怎麽冒犯,蘇枕寄這張姑娘家的漂亮小臉底下可不是姑娘身。她心中滿是疑竇,眼神投向了蘇枕寄。但是眼神問詢也是沒什麽用的,蘇枕寄自己還一頭霧水,眼中更加疑惑。他又不能說話,隻是徒然地搖了搖頭,來驗證了自己的確很木頭。蘇和婉的心思已經轉了幾百個來回,又想不會是這位小公子發現了什麽,若是讓人看出來蘇枕寄並非是個女兒家,他們就有了欺瞞的嫌疑,柳家就不見得願意帶他們回去養傷了。她心中忐忑,想來想去也想不明白,這邊的柳昔亭仍然不辯駁,低頭拱手說道:“我沒有問過姑娘的意見,就讓姑娘穿了我的氅衣,還請姑娘不要怪罪。”蘇枕寄愣了好半天,才有些手足無措地去扶他,又是一通搖頭擺手。蘇和婉聞言也是怔了許久,才笑道:“夫人管教孩子,我們外人不好說什麽,隻是請公子不要放在心上,公子不嫌我這丫頭弄髒了衣裳,我們已經十分感謝了,哪裏會有怪罪之說。”蘇枕寄這會兒還在扶著柳昔亭的手臂,忙跟著附和,趕緊點了點頭。這位柳公子抬起頭悄悄看了他一眼,臉上可疑地紅了紅,這才往後退了退,拉開了距離。沒多會兒阿四進了船艙,說:“夫人,前麵就要上島了。”柳夫人點點頭,身側的侍女便服侍她穿了氅衣,一行人都走出了船艙,站在船頭。雨後的月色如洗,靜靜懸於中天,在水中印出斑駁的月影。舉目望去能瞧見一座燈火通明的小島,那便是柳府的所在地喚月島。安頓好外來的客人,各自回房時夜已深了,於是第二天晌午蘇和婉他們才見到傳聞中的柳問霽傳聞中柳大俠能使出天下最快的劍。他神態柔和,唇上留有胡髭,身量高大頎長,讓人覺得很親和,一眼望去很難想象這樣的人是個功夫上的好手。大概柳夫人總是做些路見不平的善事,柳問霽並沒有多加過問,簡單問候後幾乎沒有再出現。因為蘇枕寄還在養傷,他們的飯食是柳家的仆人單獨送過來的。轉眼已經住了三四天,柳家又不吝惜好藥,蘇枕寄的行動已經不再那麽艱難了。這天照例有人敲了門來送午膳,蘇和婉不在屋裏,蘇枕寄出來開門,送飯的婢子進了屋,房門外卻站著柳家的小公子。柳昔亭穿了件竹青色的長袍,係了一條黑色的祥雲腰帶,腰間配了一把長劍。他生得劍眉星目,雖然眉目間稚氣未褪,但他總擺出一副認真的神態,總會讓人忘記他不過還是個孩子。蘇枕寄看見他愣了片刻,沒想到這個公子爺怎麽親自來了,盯著他看了沒多會兒,就見柳公子的耳根蹭的紅了,可蘇枕寄還是個啞女的身份,隻好繼續用眼睛詢問他。柳昔亭張了張嘴,手指在劍身上蹭了蹭,眼神有些閃躲,才說:“我來……是想問問你們,有沒有缺什麽……有什麽需要,就讓人去東院找我。”蘇枕寄搖搖頭又點點頭,此時覺得沒法說話實在是太麻煩了,隻好指指柳昔亭,又指了指他腳下,做了一個手掌下壓的動作,隨即又指了指自己,做了個進屋拿東西的動作,讓柳昔亭等一等。柳昔亭竟然也看懂了,點了點頭,站在屋外等。他看著蘇枕寄的背影,滿腦子是他那雙好像會說話的桃花眼,又有些不安捏了捏自己的手指,勉強做出一副專心致誌的模樣。沒多久蘇枕寄就出來了,手指間拎著幾張墨跡未幹的紙張,拎出一張吹了吹,才遞過去。柳昔亭看見兩行俊秀的小字,上麵寫著:“什麽都不缺,謝謝你。”他還沒來得及說什麽,蘇枕寄又遞過來一張。柳昔亭接紙的動作慢了一些,看他還在忙著吹下一張紙上的墨痕,沒忍住露出了點笑意,見這張上麵寫著:“那天很感謝你,沒有怪你,是不是害你挨罵了,請你不要往心裏去。”這個小小年紀裝大人的公子爺終於笑了一聲,跟他搖了搖頭,說:“我沒有往心裏去,是我做得不好,我應該先問你的。”蘇枕寄也跟他笑了笑,把最後一張紙遞了過去,上麵說:“我最近好了很多,請公子替我們謝謝夫人。”柳昔亭一一應了,在他房門前躊躇了片刻,莫名又說了一遍:“如果你需要什麽,盡管讓人去找我,不要怕麻煩。”蘇枕寄含笑跟他點了點頭,見他告辭,扶著門框跟他擺了擺手。蘇和婉回來後蘇枕寄便提了一下這件事,蘇和婉哦了聲,說:“我這個老太婆的外形實在不太方便,過段時間你好些了的話,就去拜托柳公子派個下人出去給你引路,幫我買些東西回來。”蘇枕寄點點頭,說:“那找他的話,還是送信好了。邊說邊寫字太慢了,還好他沒有不耐煩。”蘇和婉突然笑了聲,語氣莫名有些奇怪:“放心,他暫時不會對你不耐煩的。”蘇枕寄疑惑地看她一眼,說:“為什麽?”蘇和婉高深莫測地笑了笑,並不解答,隻說:“都是小孩子家家的,怎麽就你像根木頭。”蘇枕寄還沒來得及辯駁,突然聽見庭院裏有些吵鬧,有人在高聲說話,婢女笑說了聲:“卓二爺回來了,老爺惦念好久了。”隨即聽見一個青年笑說:“大哥在哪呢?”蘇和婉覺得這人聲音似乎在哪裏聽過,還沒想明白,又聽他說話,像是在回答誰的問題:“還說呢,不知道馬被誰牽走了。我就在破廟躲個雨的功夫,馬就不見了,走了好幾裏才找到賣馬的地方,這才耽誤這麽久。”屋裏的倆人已經趴在門上偷聽了,聽到這話蘇枕寄立刻看向蘇和婉,臉色十分震驚,輕聲說:“婉姨,我們偷到柳家頭上了啊?”第六章 憐花阿四往書房去找公子,見他拎著幾張信紙翻來覆去地看,看起來心情甚好。阿四站在門口叫了他一聲,柳昔亭沒有抬頭,立刻把信紙收了起來,說:“要上課了嗎?”“是,先生馬上就到了。”阿四見他臉上掛著笑,多問了句,“公子爺怎麽這麽高興?是昨天沒拆解明白的劍招練清楚了?”柳昔亭手上一頓,沉默了一會兒,才文不對題地說了句:“那招我還沒拆。”阿四還沒明白他是什麽意思,就見他腳下生風般走開了。剛剛被叫做“卓二爺”的青年這會兒在廳堂見到了柳問霽,柳問霽的神色頗為親昵,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可算回來了,青泓,這一路辛苦了。”卓青泓一擺手,跟著坐下了,喝了口茶水,才說:“這一路上盡是蹊蹺事,耽誤了幾天大哥,我上次說的,離開喚月島,到塞外去避避風頭,你考慮得怎麽樣了?”柳問霽皺了皺眉頭,說:“我想過了……隻是外麵也不見得比喚月島更安全。”卓青泓一撂茶杯,說:“我可是跑了一趟漠北,落日陵現在亂成一鍋粥了聽說邊雲相重病在床,估計是回天乏術了。”柳問霽不解道:“他得了什麽病?”“好像是肺癆,”卓青泓歎了一聲,說,“東劍西刀的名頭太刺眼,西刀如今一病不起,現今隻剩下一柄劍了。那些急著搶奪盟主之位的,當然視柳家為眼中釘。”落日陵的邊家便是“東劍西刀”的那把雁翎刀。由於當今的武林盟主穆旭堯多次宣稱有退位讓賢的想法,近些日子武林中便起了些紛爭的苗頭。穆旭堯在江湖上名聲極好,人人服氣,但其中覬覦盟主之位的也不在少數。而除了他廣南穆家,以及最近被盯上的東劍西刀,武林中有望做盟主的還有早就隱居塞北的虞家和地處南疆的宋家。這些人都非等閑之輩,卻不知為何眾人的眼睛隻是緊緊盯著邊家和柳家。柳問霽歎息說:“可我並無意於盟主之位。”卓青泓說:“大哥,那些人的眼睛都快要粘在柳家身上了,現在不走,保不準有人要圖窮匕見,反正我是覺得不安穩。”誰都知道柳大俠與夫人情意甚篤,兩人青梅竹馬,柳問霽從小就是把她當琉璃寶貝似的捧著,如今柳夫人有了身孕,若要從江南躲到塞外,實在是太過奔波。柳問霽知道卓青泓說的有理,但仍然一時拿不定主意,隻說:“你剛回來,休息幾日再說這些事情。”卓青泓便也不再勸,轉身去了後院,準備去逗柳昔亭玩玩。此時教柳昔亭讀五經寫文章的先生剛剛才離開,柳昔亭就拎著他的劍開始拆解昨天沒有學明白的劍招。他剛舞了沒幾下,就聽見有個懶洋洋的聲音開始討嫌:“公子爺,使點勁,半年沒見了,怎麽舞起劍連風都沒有,旁邊的那枝花動都不動。”柳昔亭一聽就知道是誰來了,並不搭理他,還換了個方向,保證自己絕對看不見這個人的一片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