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朕那個弱柳扶風的丞相大人 作者:燕行澤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對於那些朝臣心中想法,商琅是當真不在意,畢竟原先他們就覺得他是那殃國的禍水,有不少朝臣都說他是以色侍君媚上惑主商琅巴不得坐實這個罪名。試問誰家罪臣還有被帝王留在宮中的殊榮?比起猜測“失寵”,商琅更相信他們會覺得他惑主成功了。“隻是猜測,況且,臣不是還有陛下撐腰麽?”商琅輕笑著開口,自從兩個人確定了心意之後,商琅同他說話的語氣便愈發溫柔,像是貼在他耳邊低語,著實是讓顧嶠有些受不住。尤其還是說出這種同撒嬌無異的話來。皇帝陛下被這禍水惑了個五迷三道,當即伸手緊握著他,一本正經地同他承諾:“也是先生放心,朕無論如何都會護著先生。”“那臣便謝過陛下了。”商琅彎著眸子,鮮少將歡喜表示得那般明顯,顧嶠已經暈暈乎乎地忘了去探究丞相大人的笑究竟幾分真情實感,握緊他的手,坐直了身子,朝著人挨過去。商琅等了一會兒,沒有等到接下來的動作,餘光瞥著神色神情自若的少年,暗歎一聲,試探地低了頭,俯身過去。兩人的唇挨得極近,隻要顧嶠稍一仰頭就能同他吻上去。但是小皇帝茫然極了,瞧他靠得這麽近,耳根已經習慣性地泛紅,卻反應了好一會兒才明白商琅的意思,立刻鬆開他的手,改攀住肩膀,一仰頭送了上去。一如既往的青澀。前幾次顧嶠都被吻得稀裏糊塗,隻顧著耳紅心熱去了,卻半點也沒品出來究竟擁吻的意義在哪裏,僅是隱約明白這是表達親密的一種方式,而商琅似乎還特別熱衷這樣的方式。不過這一次,商琅是有意要教著他食髓知味,動作放柔放緩了不少,伸過手去圈住人的腰肢,一點點地勾著人,然後再慢慢將主動權交給顧嶠。帝王的骨子裏便是掠奪。顧嶠又是個極其優秀的學生,被人引導這麽一回,很快便明了訣竅,在商琅有意的退讓之下主動碰上去,耳邊隻剩下外麵抬轎的腳步聲還有車內黏黏糊糊的水聲。兩人這個吻格外地綿長,一直到轎輦停下才分開。好在兩位還沒忘了待會兒要去上朝,顧忌著沒有將衣裳給弄亂。顧嶠稍稍理了理丞相大人肩膀上被他抓出來的褶子,然後將方才摘下來的帝冕給重新戴好,理了理上麵的琉珠,和人一前一後下了轎。商琅走進殿裏的時候,果不其然,聚集了一片目光。顧嶠在龍椅上瞧得清晰,等人站到了自己位置上去之後,方才輕咳一聲,屈指在椅子上敲了一敲,等到朝臣收回目光,安靜下來之後便直接讓朝臣們說起了正事,他一邊聽著,一邊將目光投到了商琅身上。丞相大人一如既往地溫順垂眼,像是沒感覺到他的目光,還在低著頭,沒有動作。朝上依舊沒有太多的大事,顧嶠昨日夢得太多太雜,方才在轎輦上也多少有點耗費體力,聽了一會兒便開始困乏,一直到商琅的聲音響起來。顧嶠頓時清醒,掀眸朝著階下看過去,發覺是戶部尚書站在殿中,商琅依舊在原地沒動。緣由是幾場大規模的宴席慶典辦下來,禮部挪用了太多錢款,戶部尚書又忍不住開始了哭窮。顧嶠額角頓時一抽,實在是想問他一句,這等事情怎麽不在昨日去說。畢竟昨日他萬壽節剛過,分明才是最及時的,如何就偏偏推遲到今日來了?隨後就見著商琅開口說了幾句之後,禮部尚書立馬站出來,連聲喊著“商相為老臣做主”。好麽。原先顧嶠還有些不明所以,聽見禮部尚書這一句話,立刻便明白了。朝臣再忌憚商琅,也不得不承認他的能力,尤其互相不對付這麽多年,雖然這群臣子還會是不是上書罵商琅兩句,但是也早就沒有了最早時候的針鋒相對。而顧嶠性子慣來散漫,雖然說心裏跟明鏡一樣,但開口說話的時候從來不饒人,夾槍帶棒的,商琅卻不同。丞相大人再不是善茬,開口的時候聽著也比皇帝陛下平和許多,加上這帝相二人從來一心,與其在顧嶠那裏找罵,倒不如讓商琅來評理。顧嶠悄悄抬手揉了揉眉心,但沒說話,隻靜靜地瞧著階下的三個人。大桓國中禮數眾多,辦起各種各樣的典禮來就免不了要費錢,因而禮部跟戶部打架實在是常有的事情,大部分時候顧嶠都是聽兩邊絮叨完了之後直接叫停,然後象征性地讓禮部節省些開支,便沒有下文。今日估計也是同樣,隻不過這一次扯上了一個商琅,顧嶠有些好奇依著他的性子會如何來處理這件事,饒有興趣地支著頭,卻沒想到丞相大人壓根沒想著跟這倆人糾纏,看著人吵,就直接三言兩句讓他們都啞口無言,隨後悠悠一拱手,重新立在那裏不多言語。兩位尚書麵色僵硬,顧嶠眉梢也挑著,多少有些驚訝。商琅平時在殿前說話,從來都沒有這般地咄咄逼人。且不說威逼利誘,連些詭辯堆出來的大罪都給搬出來了,明眼人都瞧得明白:商琅是不願意給兩人多糾纏。不知原因,但也足夠朝臣感歎一聲,慣常喜歡拿軟刀子刺人的丞相大人如今近朱者赤,隨著帝王一同學著冷嘲熱諷地罵人了。隻不過比顧嶠還要含蓄些便是了。顧嶠瞧完了這場很快便結束的鬧劇,支著頭的手放了下來,在場上環顧一周,掠過商琅的時候難免多停留了一會兒,隨後問道:“可還有旁的事?”照常來說,這樣的時候必然是不再有了的,但顧嶠沒想到,在他開口要說退朝之前,禮部尚書又一次硬著頭皮站了出來,朝著他拜下去,吞吞吐吐地問:“不知陛下……預備何日選秀?”第91章 咄咄逼人顧嶠下意識地轉頭去看商琅。丞相大人此刻正蹙眉抿唇, 情緒難得地外露。是因為兩個人確定了關係,所以才會對這樣的話語如此排斥麽?“曆朝擇選秀女都於正月起,如今二月將至下旬, 尚書此時言語,未免遲了些。”商琅淡聲開口, 禮部尚書卻沒有抬頭, 還維持著那個姿勢,拜向顧嶠。這副情形怎麽瞧怎麽怪異,禮部尚書不知是被商琅這一句話給刺激到了還是如何, 開口的時候比方才順暢了不少:“陛下封妃立嗣是國之大事,老臣如今上奏陛下是為日後做準備, 商相何必限於一歲?”“也巧,尚書家中小女明年正是及笄之齡,”商琅抬眼望了一下顧嶠,隨後又斂眸,“明年選秀, 日子也是正好。”顧嶠看著他那副無辜但字字珠璣的模樣就忍不住彎了唇。丞相大人的話說得並不直白,拐彎抹角地給人扣了一口假公濟私的大鍋,惹得一旁觀望的臣子都忍不住輕“嘶”了一聲, 禮部尚書更是, 直接轉過了頭來怒目而視:“商琅, 你這是汙蔑!”“本相隻道令媛及笄,如何便算汙蔑?”商琅眉峰輕壓,平日溫潤無害的桃花眼便顯得淩厲些許, 不過那聲音還是清清潤潤, 毫無心虛之意, 反觀禮部尚書那樣子, 更像被說中了心思惱羞成怒。如果不是因為在朝堂上,顧嶠估計能直接笑得打癲。他還是第一次這麽直觀地感受商琅是如何三言兩語把人氣得跳腳,暗自感歎今日丞相大人在朝上為了不讓他選秀簡直是連那君子形象都懶得裝了也或許是因為兩人確定關係後便有了底氣。嗯,中宮皇後的底氣。顧嶠越想便越忍不住笑,到最後也當真輕笑出聲,殿上頓時一靜,顧嶠笑完了,仍舊彎著唇,道:“丞相說的是。方才不是說儀典耗費甚多,如今遴選秀女,也要消耗上不少此事再議,朕也不是大限將至,愛卿就那麽急著讓朕立儲?”話到最後已經有了點咄咄逼人的意味,眼見著帝王又要給他扣上一頂帽子,禮部尚書再如何也不敢再說話,隻得訕訕退回了百官列中。有這麽一遭,顧嶠生怕他們再折騰出什麽亂七八糟的事情來,立馬讓退了朝,也沒理會走出金鑾殿之後朝臣的私語,隻自顧自地上了轎輦等著商琅。外麵尚且寒涼,商琅來的很快,帶著一身寒氣。此地無人,顧嶠直接握住人的手腕將他給帶了上來,隨後笑著調侃:“先生方才在朝上,真是讓朕大吃一驚。”商琅臉上不見喜色,眉頭一直是輕蹙著,聽到他開口,也就隻是在那之上多添了幾分無奈,反手握緊了他,道:“是臣一時衝動。”“卻是為朕解決了大麻煩,”顧嶠見他情緒不高,吩咐宮侍直接將轎輦抬回寢殿,隨後笑盈盈地湊到他身邊,輕聲同他承諾,“先生放心便是,朕不會選秀,更不會納妃。”商琅低低“嗯”一聲,忽然鬆開了他的手,胳膊伸展開,將人牢牢擁住。顧嶠愣了一愣。就算是如今商琅在他麵前情緒外露許多,他也鮮少見到人有這麽脆弱的時候。選秀這事情他同朝臣糾纏許久,甚至先前商琅也曾附和過,當時的顧嶠聽見商琅那般說,隻覺心寒,如今再回頭去想想,商琅的痛苦恐怕不比他少。隻是當時兩個人都在小心翼翼地藏著心思,到了現在才能這般毫無顧忌地釋放情緒。商琅緊抱著他,低低一歎。他與顧嶠想得恰恰相反。曾經沒有抱過希望的時候,商琅痛苦之餘早就做好了顧嶠立後納妃繁衍子嗣的準備,但如今真真正正地得到人之後,卻添了更多的憂思。江山終究是要有人來承襲,哪怕如今顧嶠同他說要從宗族子弟當中挑個孩子來養,商琅也不敢說十年二十年之後,帝王還能抱著同樣的想法。顧嶠是一個天生的、合格的君主也正是因為兩人心意相通,商琅才更明白,他絕對不是一個感情用事的人。等有朝一日,真的到了必要的時候,顧嶠要舍棄他,也會是商琅意料之中。心有準備,但絕不甘心。“陛下既然已經決定了不納妃,在宗室當中可曾尋到合適的子嗣過繼?”商琅抱了他有一會兒,才鬆開手,開口問,情緒似乎已經穩定了下來。“尚未,”顧嶠搖一搖頭,“等尋個空,先生與朕一同挑上一挑便是。”“陛下如今方才及冠,也不急於一時。”商琅頷首應聲。這一次顧嶠卻是笑著看向他,說出來與朝上不同的話:“不,朕急得很。”當年他本來就是被迫上位,顧嶠心底那當個閑散王爺的心思從沒丟過,如今雖然再當不了王爺,但是早日養個儲君讓位然後做個無所事事的太上皇倒是可行。“不隻是微服私訪,等到江山徹底穩定下來之後,朕還想要徹底卸下這帝王的身份,同先生遊山玩水去。”這話倒是在商琅的意料之中。“好,”他應道,“既如此,臣便尋個時候與陛下一起去瞧上一瞧。”顧嶠頷首,靜默了一會兒,還是覺得今日在朝上禮部尚書忽然提及這件事情有些不太對勁,便悶悶地抱怨了一句:“也不知他們是如何想的,昨日一言不發,偏偏趕到今日,好像有意讓先生聽見莫非他們是想要靠著先生來勸朕不成?”顧嶠不明所以,這般想,也無可厚非。商琅卻是搖了搖頭:“他們的確是有意,不過應當是為了來警告臣。”“警告?”顧嶠一蹙眉。商琅抿了下唇。話已經說到這裏,再去瞞顧嶠也不合適,他如實道:“陛下可還記得先前在年宴上,陛下先行離開那件事?”顧嶠點了點頭,聽見商琅繼續道:“那時候……臣便是讓諸位大人在陛下生辰的時候,莫要提起選秀一事。”說實在的,當時商琅留下,顧嶠怎樣的理由都給人想到了,卻愣是沒想到他是為了這件事情。也是。顧嶠先前及冠的時候,就已經被那群朝臣給催了一次,又長一歲,繼續被朝臣們催促也是極為正常的事情。商琅不需要再多說下去,顧嶠就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無論當時他是用怎樣的理由來讓朝臣閉嘴,在顧嶠生辰那日他們也的確是給了商琅麵子,而昨日商琅不在,禮部尚書趕上今日在朝會提起這件事,說白了就是要明著與人對著幹,看不過商琅這獨攬大權的模樣。這麽多年顧嶠不知道看過了他們多少彈劾商琅的奏折,已經完全能猜到這群臣子內心所想:他們對商琅的讓步是建立在人對大桓、對帝王無害的前提下,畢竟顧嶠也是個明事理的君主,還不至於到聽信佞言的地步。但是商琅這般不讓他們去提選秀的舉動,顯然是影響到了日後皇位繼承,那還怎麽能忍?而且顧嶠想著下朝之後他聽見的那些嘈雜聲響,便估計,當時朝上恐怕想要站出來的不止禮部尚書一個。隻不過這是被群臣推出來的餌,來試探帝相的態度,之後其餘人或許是意識到商琅的不同尋常的咄咄逼人,這才選擇了沉默,沒有直接站到禮部尚書身邊去。他們固然人多,但丞相大人可是靠著那三寸不爛之舌直接搞垮京都盤根錯節多年的世家的能人,他們這邊多上幾個人也不一定能說得過他,還極有可能像禮部尚書那樣被商琅揪住把柄。加上帝王也是完全一邊倒的態度,多勸下去根本沒有意義。顧嶠靠著商琅這幾句話慢慢地將事情給分析完,悠悠歎一口氣:“看樣子,朕當真應該早些尋個儲君來堵住他們的嘴。”不然還不知道要糾纏多少。這群朝臣名義上是讓他納妃立後,說到底求的還是未來王朝的儲君。這事是就算他封商琅為後也不能完全解決的。那就早日在宗室之中尋個孩子就是了他們也絕對會願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