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朕那個弱柳扶風的丞相大人 作者:燕行澤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總之是跟他自身沾不上什麽邊就對了。想到這,顧嶠更沮喪了,便也不準備離開人,能多在一起待一會兒便是一會,直接說了要同商琅一起在丞相府用晚膳。至於下午剩下的時間,顧嶠也沒打算再勞累丞相大人跟他出去“微服私訪”了,而是坐在了相府的書房陪著商琅待了一個下午。自從顧嶠登基,商琅跟著他忙這忙那的,拿來做學問的時間明顯要少了不少。即使是這樣,顧嶠也沒在丞相府的書房當中翻出幾本幹幹淨淨的書來。這次換顧嶠來給商琅磨墨。這樣的事情曾經兩個人就做過,一開始不熟悉的時候,顧嶠每次拿著各種各樣的借口去尋商琅,若是見到探花郎在那裏忙碌,就會自覺地湊過去幫人磨墨。對於七皇子這樣紆尊降貴的行為舉止,一開始商琅還義正言辭地拒絕過,卻沒想到過了一段時間顧嶠就搬出來了“大人為我答疑解惑,也算是我的半個先生,弟子為先生磨墨是情理之中”的理由,理直氣壯到商琅毫無辦法,最後也就隻能順了皇子殿下的意,不再管人一時興起幫他磨墨這件事。這麽多年過去,顧嶠對於此事已經習以為常了,一邊幫商琅研墨一邊側過頭去看他動筆在那些顧嶠看著就頭疼的晦澀難懂的古書上麵寫下一片精致好看但依舊晦澀難懂的字。丞相大人寫這些東西都是為了給自己做注,從來沒管過他們這樣天生就不是什麽做學問的料的人的死活。顧嶠看了一會兒就將目光挪到了商琅的臉上去那些字再看下去,他說不定能直接磨著墨睡倒下去,還不如看一看商相這張人間罕有的臉,秀色可餐。當真是秀色可餐。商琅沒有抬起頭來阻止他繼續看下去,兩個人這般待了一個下午,丞相大人放下筆喊人傳膳的時候,顧嶠甚至都沒有覺得餓。用過晚膳,顧嶠實在是沒有理由再黏著商琅,等到人將藥喝完之後就依依不舍地回到了宮裏去。這一整日除了朱家的事情再也沒有別的事情來煩他,因而回宮的時候顧嶠的心情也還算好,但是他怎麽也沒想到,一回到宮中就聽到了下午的時候禮部那邊給他送來個冊子的事情。能是什麽冊子,自然是皇都當中適齡女子的圖冊。顧嶠到禦書房去,看著擺在他桌上的那本冊子,隨手翻了幾下就轉頭去問旁邊的宮侍:“禮部送來這東西的時候,可說過什麽?”宮侍搖了搖頭,那茫然的神色不似作假。顧嶠深吸一口氣,抬手按了按突突跳的太陽穴。他不知道為什麽禮部會在這個時候將這樣的東西送過來,若隻是因為他快要到了及冠的時候認為他應該開始選秀了倒也還好,他現在最擔心的是外麵會莫名其妙地傳出來他要廣開後果選妃立後的消息。若真要那樣,光是處理這事情,顧嶠都不知道會耗掉多少精力。登基四年一心放在前朝,對於後宮不管不顧。哪怕顧嶠認為自己這樣的行為已經足夠表明自己對於選秀納妃沒什麽興趣了,但是放在朝臣眼裏,卻也隻是他先前忙著收拾亂成一團的江山,一時間沒有精力去考慮情愛和子嗣。而眼下江山馬上就要穩固下來了,皇帝又馬上要及冠,納個妃實在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方才翻的那幾下,就足夠顧嶠看出來那些女子都是什麽人了。大多都會是朝中大臣家中的女子,從豆蔻年紀到與他同齡的不等。不過那些留下來的前朝臣子很多都不曾預料到年紀尚小的七皇子會是最後登基的那個,家中女兒的年齡大都是跟顧嶠謀反了的皇兄們能相配的,比顧嶠要大上不少,眼下也陸陸續續地嫁了人,這冊子上若全都是官家女子,絕對不會厚到這個程度。還有一部分,應當就是禮部從百姓當中尋出來的了。也實在是麻煩了禮部這群人在給他準備萬壽節和加冠禮的同時還能顧得上去給他在國中尋找這樣合適的女子。顧嶠簡直是被人給氣笑了,拿起那圖冊直接丟到宮侍的手上,淡聲開口:“送到禮部去,同他們說,沒有朕的旨令,若是再搞這般的幺蛾子,朕還有別的合適的人選來擔任禮部的職。”宮侍領命下去了,顧嶠沒急著回寢殿,坐在禦書房裏,順勢想到了幾日之後的加冠。身為帝王,先皇已逝,天下根本尋不出來什麽能敢當他長輩之人,此次的加冠禮便隻能去尋德高望重之士。除了翰林院當中留存下來的大儒,權高位重又學識淵博的商琅自然是個極好的人選。加上商琅原本就是先帝的托孤之臣,來主持顧嶠的加冠禮也是再合適不過。唯一一個弊端就是,顧嶠完全不知道商琅會給他選一個怎樣的字。帝王取個字也算不得小事,若是旁人,在加冠禮之前定然會來同帝王一起商議,從中擇出來一個帝王最滿意的。但是商琅這邊,顧嶠是主動把抉擇的權力交給丞相大人的,商琅也絲毫沒有辜負他,同要給他的生辰禮一樣,都瞞得死死的。以至於到了現在,身為典禮最重要的人物,顧嶠對幾日之後會發生什麽一概不知。在大桓,及冠禮是每一個到了年紀的男子都會有的,隻不過因為身份和財力的差異,形式和規模會有所不同罷了。顧嶠曾經見過自己幾位皇兄的加冠禮,尤其是當年他嫡親的太子皇兄,典禮更是盛大至極。不過到了他這裏,就已經是帝王加冠的規格了。史上少年帝王的例子還在少數,尤其對於大桓這個傳承還算安穩的,顧嶠這樣少年登基的皇帝就更顯罕見。因而關於加冠禮到底如何來,禮部不知道翻了多少舊例結合起來,然後再加上大桓慣有的一些東西來做修繕。總之會是個史無前例的冠禮。顧嶠這樣想著,愈發期待起來。到那個時候,可是由商琅來親自替他束冠加字兩個人從沒有過這般親近的舉動。越想便越有些興奮,尤其在這還剩了沒幾日的時候,顧嶠感受著自己眼下跳動地過快的心,都有些擔心自己今夜會因為這件事而難眠。眼下就這般了,等到了冠禮的前夕,還不知道會是怎樣。少年帝王暗中罵了一句自己沒出息,看著眼前被燭火映照得明亮的白紙,有些出神,忽然在想:十多年,他都還不知道商琅的字。在皇都,起表字是個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但是大桓疆土廣闊,各地的風俗也都各有不同,朱家一整個世家都沒有起表字的習慣,顧嶠也不知道與朱家同樣來自江南的商琅是不是也不曾有過表字。若是那樣……顧嶠的心思一下子活絡起來:他身為帝王,在普天之下自然是地位最尊崇之人,如此,他給商琅來取字,似乎也無可厚非?想到這裏,他恨不得再衝到丞相府去,問一問丞相大人他究竟有沒有什麽表字。因為對於顧嶠來說,名字就一直隻是個平平無奇的稱呼,他也就沒有去深究過關於商琅的未知的表字這件事情。但是眼下,他自己是馬上就要有表字的人,突然便想要了解一番他如今這唯一的最親近之人,表字究竟為何。第12章 朗月疏微萬壽節在禮部緊鑼密鼓的準備之下終於是到來了。顧嶠早早地將禦書房堆起來的那些奏折批完,安穩地睡了一覺,卻因為惦念著商琅而早早地醒過來。帝王的生辰和冠禮不可能真的全權交到禮部手上,末了這幾日顧嶠一直都在跟禮部那邊商討著關於冠禮的一些細節。幾乎所有的事情在這一來一回之間被敲定下來,到了現在顧嶠已經可以對冠禮的流程倒背如流,隻有關於商琅的那一部分還是一片空白。商相也不知道在做什麽,幾次顧嶠去請他入宮都被人給婉拒了。又因為他自己這段時間實在是太過於繁忙,在商琅拒絕之後他沒直接殺到丞相府去尋人,兩人就這麽耽擱了數天未見。再見就已經到了生辰這一天了。既然已經醒過來,顧嶠沒打算多耽擱,直接喊了宮人來為他收拾更衣。大桓的冠禮雖然說是需要主持的長輩來給人加冠,但是顧嶠身份特殊,他們不能真的讓帝王披頭散發地走出去,便簡單地一束,隻是未戴冠。哪怕是不需要折騰頭發,更衣就廢了顧嶠不少的功夫。穿著一身繁重的衣裳走出寢殿的時候,外麵天光已經大亮。該到典禮開始的時候了。朝臣們陸陸續續地來到,宮中用以舉行宴禮的長生殿前早已經被精心地布置過,金紅交映,靜待著這一場世所罕見的盛典。還沒到顧嶠出場的時候,但他又耐不住,於是便遙遙地上了殿外的高台,目光漫無目的地掃過殿前走動的人影。然後,定格到了一位白衣人的身上。自然是商琅。作為這一次冠禮的大賓,商相沒有穿那絳紫官服,而是穿了一身銀白的華服。與商琅平日裏穿的那樣素淨的白衣大相徑庭,那衣服看上去是一片白,其上繡著的銀色暗紋,工藝不比顧嶠身上這件簡單多少。說來也有意思,顧嶠對於自己的典禮並沒有多上心,但是一旦涉及到了商琅就要精益求精,甚至是自己親力親為。其中就包括這一件禮服。其中帶著顧嶠的私心,也不知道商琅會不會想到這上麵來兩個人的禮服除了顏色和顧嶠身上獨屬的龍紋之外,其他地方幾乎是一模一樣的。一白一金,若是站在一起,一定是一雙璧人的模樣。顧嶠彎著眸子去想那樣的場景,唯一可惜的就是這一場冠禮兩個人幾乎沒有多少並肩的機會,為數不多的就是之後入告太廟的時候。少年帝王暗歎了一聲,旋身從高台上下去,走向長生殿,金色的衣角翻飛,去迎接屬於自己的這一場加冕。還有與他那個心心念念的人相見。眾臣落座,吉時已到,少年帝王踏過正中央的紅毯,邁過玉階,走到正上方去,走到商琅的麵前。商琅身旁還站著一個宮人,手裏端著的是一頂白玉冠。帝王加冠,用金還是用玉,這件事是商琅與禮部那邊商討的。玉質溫潤,君子端方。商琅選擇玉冠的時候,顧嶠就明白了他的用意,還笑了一聲。那個時候兩個人恰好在下棋。明明他這一手棋是商琅親自教的,顧嶠與商琅行棋的時候卻是截然不同的路數。商琅性格溫和,慣愛韜光養晦,蟄伏其中,瞧著無辜,卻總會在顧嶠以為自己要贏了的時候,用一枚棋子輕易地扭轉戰局。而顧嶠就不同。比起商琅那溫吞的性格,帝王天生便是具有掠奪性的,在棋盤上也是大開大合,頗有金戈鐵馬之勢,盡數是明謀,卻偏偏銳利得很,讓人束手無策。他這樣的性子,也不知道商琅為什麽會覺得他適合這般君子的白玉冠。不過既然是丞相大人喜歡,顧嶠也不可能拒絕,當即揮手讓人按照商琅的意思尋了和田玉來雕冠。尋的是大桓雕刻技術最純熟的玉工,結果也很讓顧嶠滿意,不過再商琅念完那些祝詞將玉冠抬起來的時候,看著那雙修長白皙的手,顧嶠莫名地覺得,這玉色還是更襯商琅。玉冠落在自己頭頂的時候,顧嶠忽然意識到,商琅似乎很喜歡白玉。先前送他的狼毫,筆管都是白玉雕刻,包括今日這頂玉冠。隻不過商琅本人身上,除了腰間那一枚作為自由出入宮的令牌的白玉佩之外,顧嶠不曾見過任何玉石出現在丞相大人的身上。若非這幾次送他的東西都是白玉,他或許還察覺不到這一點。緊跟著玉冠落下的是商琅的一雙手。久病的人大概是天生就會比別人身上涼一些,眼下不過是雙手落在了他發間,顧嶠就已經感覺到了來自那雙手上麵的冰冷寒意。與溫涼的玉格格不入。不過這種情況下商琅也隻是在為顧嶠梳理散落下來的發絲的時候才能碰到少年的皮膚,大部分的時候都是沒什麽感覺的,隻偶爾會被冰上一下。那雙手在他的頭上折騰了許久才放下來。顧嶠抬眼,恰好與商琅沉靜的目光對上。加冠之後,就是賜字。顧嶠實在是太好奇,商琅會給他起一個怎樣的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