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他就跳上了宮牆開始朝他記憶中宮門的方向狂奔。李玄度赫見此然而怒,麵孔都掙擰了起來,捂著胳膊受傷的地方高聲喊:“還不趕緊給孤追!”這聲令下,周圍的士兵便追了出去。他深喘口氣,中官看他身形搖晃,忙要來攙扶,可他卻用力揮開中官的手,瞪著勃律跑遠的身影,怒目切齒加上一句道:“凡殺勃律者,孤重重有賞!”宮外,勃律的人蹲守在暗處,時刻找機會衝出來破開宮門接應勃律。可他們一直等到了快子時,都沒有見勃律的信號。“殿下還沒有出來。”男人低聲道。另一人說:“再等等。”他們又等了一會兒,時辰早已經超出了一個時辰的範圍,卻依然沒有見任何動靜。後開口的男人立馬做出了決定,對身後幾人說:“這樣,你們先去昌王府救人,我在此地等殿下出來。”可旁邊人並不讚同,說:“不妥,你一人太危險,我們幾人去昌王府,留幾人和你一起留下等殿下出來。”男人蹙眉抉擇,想了想便應下。然就在那幾人剛離開不久,不遠處的宮門處突然有了動靜。宮門的防守到底還是因宮內永信殿的大火有了些許影響,又因為有人夜闖皇宮,太子殿下險些遇害,來宮門稟報的人一個接著一個,駐守的士兵換走了一批又一批,聽宮中傳來的命令要將人在宮門處攔下。他們離得遠,聽不清宮門的人都交談了什麽,但他們能從此時的狀況看出來,應該是殿下被發現了。下一刻,他們就聽見了門裏麵的嘈雜,離得越來越近,是兵器交集的聲音。也就在這其中,有一束他們耳熟的隻屬於草原上鳴謫的聲音淒厲地劃破夜空。“是殿下!”留在宮外的這幾人按照鳴謫出現後的計劃迅速貼到宮門處,在駐守宮門的士兵的注意力落在門內的交戰聲和此門必不能打開的命令下時,他們悄無聲息的現身,在對方還沒有反應過來時利落的用刀抹斷他們的脖子,宮門駐守的士兵頃刻間無一幸存,都倒在了地上。宮門被他們緩緩推開,推開的動靜終於引起了宮牆上人的注意,可為時已晚,夜闖皇宮的人這時候已經來到了宮門處,僅有一步之遙,他就能踏出皇宮。“殿下,快走!”有人自外撈住了勃律的胳膊,一把將人拽出宮門,一齊往外跑。勃律從宮門逃出來後才把視線落在這些人身上,頓時皺起眉:“你們怎麽沒走!”男人語速快道:“我們擔心殿下安危。”他回頭看一眼,手臂上的短箭飛速射出,尖銳的頂端紮進身後緊追不舍那人的胸膛,一箭斃命。勃律很快就把這個問題拋去腦後,跑出一段距離後,他腳下突然轉了方向,和人說道:“現在去昌王府!”第三百零六章 李玄度快步往寢宮走,身後緊緊跟著不敢說話的中官,和禁軍首領。永信殿的火還未撲滅,可縱火之人已經逃了出去。他當即下令封鎖所有城門,連夜搜查全城各處,勢必要把勃律揪出來。就在他剛踏入寢宮的時候,一人忽然現身,是受了傷藏匿身形的玄一。他身上的傷還未包紮處理,就又得到了一個會令太子殿下震怒的消息。李玄度站在殿中沒有再走一步,回頭看著玄一,雙目牢牢盯在他身上,默不作聲地等他先開口稟報。麵對當朝太子的威壓,玄一雖追隨李玄度多年,可這時候心中到底是被怵了一下,埋首不敢抬頭。但他不得不稟報此事:“殿下,祁將軍從昌王府跑了。”此話一出,中官倒吸一口涼氣,又趕忙睜大眼睛捂上嘴。緊接著,他就見太子的臉色鐵青的很,怒形於色,額上明顯跳出青筋。他和禁軍首領紛紛埋下頭,大氣都不敢喘。李玄度攥緊的手微微發顫,瞪著這還站在自己麵前的幾人,怒吼:“還不趕緊去把人抓回來!”禁軍首領和玄一匆忙應下,很快退了出去,獨留中官在殿中,跟在太子身後不停揩著冷汗。他在後三步跟著李玄度往殿中走,看著李玄度來到架著一柄寶劍的蘭旁站定,幾息之後,他眼睜睜瞧著李玄度把那柄劍拿了下來。他聽見這位太子殿下艴然低怒道:“算了,孤親自去。”宮外,昌王府已然亂做了一團,有一人要往府外衝,卻被外麵的禁軍擋在裏麵。前去宮中報信的人不知遇到了何事遲遲不歸,在外麵看守的禁軍眼瞅著就要壓不住裏麵的人,隻得先去借用城中巡邏的士兵。院中的人拚命往外廝殺,手上的兵器並不太襯手,不如自己的劍好用,劍刃上已經出現了裂口。他隻得扔下,從地上隨手撿起另一把,抬手重新迎上圍著他的禁軍。就在這時,他聽見自外麵傳來另一道兵刃撞擊的聲音。很快,這道聲音就衝破人群,來到了他的麵前。祁牧安往後退一步避開麵前的利器,凝視去看不遠處的來人,想瞧清來者是敵是友。就在這分心的功夫,麵前不知從哪個方向鑽孔竄到麵前的禁軍,手裏的劍抬手就朝他揮來,祁牧安趕忙回神,然而還沒待他來得及揮劍抵擋,就見麵前人驀然睜大眼睛,隨後舉著劍緩緩倒在了一邊地上,斷了氣。祁牧安順著低頭去看,看到這禁軍背上結結實實紮了一把刀。他一愣,之後猛然抬頭朝前看,看到一個不認識的男人兩步跑來,從男人背上抽出刀子甩掉血水,繼而看向他。祁牧安提氣揮劍劃開左側衝他刺來的人,緊接著借機目光往前一轉,看到了這來相助的男人身後還有幾人,都是陌生的麵孔。他沒有在這幾人身上覺察到衝他而來的殺氣,但他也確實是不認識這些人,且明眼打量著也並不是昌王軍的人,畢竟宋琮敗於他劍下,人受了傷還留在後院裏,昌王軍沒有李玄度持昌王令的命令不會聚集在這裏,更不會助他。祁牧安腦中飛快思索了一息,依舊沒有把這些人的身份揣出來。他喘口氣,隻得腳下邊連連往府門的方向踏,嘴上邊問:“你們是誰?”為首的男人刀法凶蠻,毫不猶豫的就把幾人斷了氣。他跟著祁牧安往前踏步,邊走邊將人上下粗略打量了一番,皺眉問:“你就是祁牧安?”祁牧安側首警惕地看了眼這人,扭回頭時飛快略略頷了下首。對方得到了想知道的答案,呼出口氣,對他急速道:“殿下讓我們來救你,快走吧。”說著,他帶著人就要往外撤,不打算過多戀戰。殿下?祁牧安瞬間就想到了一人,他按住男人的肩膀讓人停在原地,急迫問道:“勃律在這裏?”這種時候可不能多停留。男人皺著眉揮開祁牧安身後的禁軍,轉手把人推向府門,來不及和他解釋,衝著周圍的弟兄們喊:“撤!”他們來昌王府的目的就是為了救出祁牧安,來到之前還以為此行會很困難,畢竟據他們探到的消息,這府裏府外可是有不少人在看著這一人。他們就幾人,衝進去也難保能把人安然帶出來。可哪曾想到了才發現府上已經亂了,出乎意料的,裏麵被看守的人自己先動了手,一人敵數人,武力和膽識著實令人欽佩。於是他們的計劃省去了一大半,現在隻要出府往城門的方向跑,再與勃律殿下會合,便能與城外的人裏應外合,破城門全身而退。可這從府中順利帶著人逃了出來,在街上躲避的情況卻並不樂觀。似乎是昌王府的事情已經被宮中的人亦或是哪位首領知道了,雖然祁牧安並不清楚為何這些兵比他預料中來攔他的時間要晚上許多,但此刻各條街堵他們的兵已經埋伏在了各處,就等他們現身,他們現在無論走哪條路都必不可少的要打上一場。往城門的路就那麽幾條主路,都有禁軍把手,就等著他們自投羅網。他們帶著祁牧安暫時躲在一處無人的拐角巷裏,時不時查探著外麵的情況。現在城內因為昌王府裏由太子殿下下令看押的人逃了出來,從而到處都有舉著火把巡視搜查的禁軍,時不時就能聽到離他們不遠處的吆喝聲,被驚醒的城中百姓躲在家中不敢出來更不敢詢問發生了什麽,任由這些禁軍出入府宅院子一座座搜尋。祁牧安靠著牆壁,垂下頭閉上眼睛緩了緩氣。他就算是再怎麽厲害再怎麽神通廣大,也不是通法術的神仙,況且他也並不無敵,一人打那麽多圍上來的人,身上沒有受致命傷都算是運氣好。他深呼吸幾口平息氣息,抬起胳膊看了看手臂上一道較深的傷口,在懷中摸了摸,什麽都沒摸到,最終隻得歎口氣作罷,把手臂垂下來。一旁,他方才在府裏按住的男人見狀,從懷裏掏了掏,掏出一個小瓶子扔給他。祁牧安接住,抬眼看了他一眼,似是在詢問這是什麽。“傷藥。”男人看懂了,答。祁牧安抿抿嘴,並沒有打開,而是借著剛才沒有得到答案的問題問他:“勃律現在在哪?怎麽沒有和你們在一起?”男人盯著他,過了片刻才說:“殿下去了大慶皇宮,他命我們先來救你,於城門會合。”祁牧安渾身一僵,聽而驀然盯上他,雙目緊緊鎖著這個男人,語氣明顯慌亂:“勃律又闖進皇宮了?他一個人?”男人沒有打算和祁牧安說太多,就算他多說兩句,勃律也不可能聽他的不一人去大慶皇宮。男人不再理會祁牧安,用草原語問旁邊人:“我們的馬在哪?”對方展開城內布局圖,看了看確認了他們的位置,指著上麵說了一個地方。男人看了眼後皺眉犯了愁,他們的位置離那裏還有段距離,現在要去取馬定要走上一條大道,就必定會和城中正在搜查的士兵撞上。他盯著布局圖思索片刻,忽地看身邊伸出一隻手點在上麵,說:“走這邊。”男人扭頭看去,見是祁牧安。聽到他的話,男人怪異的看了他一眼,像是在詫異他竟能聽得懂這些話說的是什麽。可這時候沒工夫去想這些,他對人道:“這裏可是死路。”“不是死路。”祁牧安卻說,“那個地方兩座屋子中間有一條空隙,隻能一人通過,正好可以繞過大街,通往你們要去的地方。”男人狐疑的看著他,似乎並不相信。“這是勃律畫的吧?”祁牧安說,“我自小在這裏長大,比勃律幾天摸下的布局要熟悉的多。”男人默了一會兒,叫人合上布局圖,說:“那就信你。”他轉身招呼其餘警惕著外麵的幾人,低聲道:“我們走。”可祁牧安卻站在原地沒有動,等男人走出幾步發現的時候,正要回頭去叫他,卻突然看見祁牧安腳下動了起來,卻不是朝他們的方向來,而是快速朝著外麵跑去,猛地竄出這條小巷。男人驚愕的在後麵朝人低喊:“喂!你幹什麽!”可祁牧安根本不回答他的話,充耳不聞,身形一轉就從小巷中躍了出去。男人追了幾步,不敢將自己暴露在外麵,隻得抵著牆壁朝著祁牧安跑開的背影著急喊道:“回來!”祁牧安的奔跑方向正好是他們來時的路。男人在原地氣得砸牆,身後人問他該怎麽辦,他飛快舔了下嘴,想了一下,決定還是分開,畢竟這個叫祁牧安的人是殿下下令務必要完好帶出城的,不得有半點閃失。他讓幾人先去取馬,自己帶著兩個人抬腳跑出去,朝著祁牧安消失的地方追趕。遠處的昌王府內,裏麵死氣沉沉,沒有一點人息,地上橫著的全是屍體,鑽入鼻腔的是濃烈的血氣,熏得人眼紅。勃律小心踏過門檻,用刀挑過地上的幾具屍體,看了看,繼續朝裏走。“殿下,全都死了。”後麵,跟著他一起來的男人低聲稟道。昌王府已經空無一個活人,外麵圍著駐守的禁軍也不見了蹤影,看來府裏頭的人是已經跑掉了。勃律轉了一圈,延著屍體倒向的方向和血氣源源不斷傳來的味道,朝著後院走去。他到達一處拱門,進去後發現裏麵也有幾具屍體。勃律打量了一圈,心道看樣子這裏就是祁牧安開始逃跑的地方。這一路走下來,並不像是他的人往裏衝的樣子,更像是裏麵的人在往外衝。勃律看了看腳下蔓延滴過的血暈,推測應該是祁牧安在他的人到來之前就已經往外殺了。他握著刀柄的手不輕不重地點在刀鞘上,清脆的敲擊聲讓他的思緒繼續思考下去。然而這時,他身處的院落裏忽地鑽進他耳中一道微弱的呼吸。勃律立刻抽出刀子做出防備姿勢,警惕地望了一圈,最後把目光定格在一處樹下。他眯了眯眼,抬步走過去,看見了倚在樹下還在不斷呼吸的一個男人。第三百零七章 聽到腳步聲,宋琮捂著身上的傷抬起眼簾看過去。朝他走來的人背對著光,叫他瞧不清麵容。男人握緊手邊的劍,向後依著樹幹,支撐著背脊要站起來。也就在這時候,對麵的人已經從夜色的昏暗裏走到了月光下,露出一張於他而言萬分陌生的麵孔。男人謹慎地未先有所動作,而是站在原地把人打量在眼底。他看到對方手上握著一把彎刀,又看到其身上盡是血跡,心中揣測著此人的身份和來曆。勃律對男人在自己身上探查的目光視而不見,他冷眼觀著對方身上的東西,盯了會兒腰腹上的傷,隨即視線一落,看到他腰間懸掛著一個眼熟的令牌。勃律的目光唰的一下抬起落在宋琮的臉上,冷聲問:“你是昌王軍裏的人?”宋琮一愣,手挪到腰間懸掛的令牌上握住,眼睛暗暗在勃律身上打轉思量。對於這個人能識得昌王軍軍中令牌的事情,宋琮感到十分詫異。但他很快就鎮定下來,對此問題並不作回答,而是對視著勃律的目光反問:“你是誰?”“祁牧安呢?”勃律環顧四周,發現隻剩下對麵那個男人一個人留在這裏。宋琮這時候腦中忽然想起一個曾不斷聽說過也探查過的人。他凝視著勃律,視線再次落在他的彎刀上,偏了偏頭,不太確定的說:“你……你是勃律?”勃律聽聞把視線轉回來,不否認,再問一句:“祁牧安在哪?”宋琮深吸一口氣,片刻之後捂著傷處沉聲道:“他已經從這裏逃出去了。”之後,勃律默不作聲地把刀子插回刀鞘中,低下頭,從衣中掏出一塊東西,對著月光亮在宋琮的麵前。“得來全不費工夫,省的我去找你們了。”他五指扣著一枚深色光澤的令符,舉在宋琮的視線下,讓他瞧得仔仔細細清清楚楚。青年握著並不屬於他的令符,卻顯出一副上位者姿態,不容置喙地衝人下令:“我要見你們將領。”昌王令?宋琮緩緩睜大眼,緊緊盯著對方手上的物什,隔著半空辨認了許久,發現確實是太子殿下手裏的那塊能捏住他們的令符。他腦中逐漸混亂成一團,一時間想不明白這塊令符為什麽會到了勃律的手上。但多年以來對昌王軍的衷心讓他不得不麵對昌王令俯首,也不得不回答所持昌王令之人的話。他踉蹌著勉強站直身子,不敢去看那枚令符,微微低垂著背脊回答勃律:“我就是昌王軍的將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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