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昱衍沒能盡興是小,失了麵子是大!而胡鑰的母親乃是梁昱衍的奶娘,奶娘是從前跟著梁昱衍生母的嬤嬤,有這層關係在這,梁昱衍對待胡鑰自然非是尋常下人能比。他這時候跌了麵子正無從發泄,卻見那小九正鑽在桌子底下,捉那隻波斯貓。那貓兒見他伸手卻也不抓他,反而是順著小九的胳膊,鑽到了他懷裏。小九蹭了一頭灰,剛摟了貓起身,就見麵目陰沉的梁昱衍迎麵而來。“主子。”小九連忙行禮,不知道梁昱衍這副神情是怎麽了。梁昱衍自上而下打量了小九,看著他懷裏的貓,想起來什麽似的,剛伸手探出,還沒碰著,就見那貓對著梁昱衍一陣哈氣。那貓沒見過這麽多生人,警惕非常,弓著身子,後腳一蹬從小九身上下來,又逃竄而出了。那雪圓兒卻是能跑,小九卻隻能停在原地承受梁昱衍的怒火。“這畜生交給你養,你就養成這樣?”梁昱衍看著小九腦袋上還有膝蓋上的灰塵,冷笑一聲:“跪下。”小九心頭一緊,但還是沒猶豫地往地上一跪。“趴下。”梁昱衍又繼續道。胡鑰此時已經反應過來小侯爺是要做什麽,那小九與梁昱衍差不多的年歲,做事也算本分,如何能這樣毫無緣由的折辱。“少爺,不可啊!”聽胡鑰又來阻攔,梁昱衍卻是更氣,對著神色有幾分緊張的小九又是怒道:“你是聾了嗎!我叫你趴下!”沒等小九再有反應,梁昱衍一腳踹上了小九的腰:“這不是有現成的小馬駒,卻要少爺我再等?”小九明白梁昱衍今日是要把他當馬騎,其實他本身對這件事所蘊含的折辱意味並不敏感,他突然開始掙紮起來,全是因為被梁昱衍臉上的怒意驚到,而且他被莫名其妙踹了一腳。“不要!”就要起身把強行騎到他背上的梁昱衍掀下來。梁昱衍當即更惱:“來人,給我按住他!”有應聲而來的下人撲了過來,胡鑰怕傷到梁昱衍隻敢出聲勸,卻不敢再攔,他心下也沒將這件事當作太大的事。不過是十三四歲孩子同齡人的玩鬧,待梁昱衍今日將氣出了就好,明日可賞小九些物件當作補償。哪家的下人,不都是任主子差遣使喚的。更何況小九。可是小九或許是在侯府裏安分慣了,平日做小廝使喚,便有人將他當真的小廝。其實他身上是有功夫的,他今日不願意梁昱衍騎他身上,梁昱衍叫再多人來也沒用。小九身子一滑,躲過一個寬大的粗掌,從梁昱衍身下鑽出,矮身一滾,如條滑魚一般,誰也捉不住他。胡鑰徒勞無力的勸阻聲,梁昱衍大呼小叫快要氣哭的聲音,還有些仆從圍堵小九碰撞桌椅的聲響,侯府這側廳裏霎時間亂作一團。而叫人萬萬沒想到的是,在這個關口,梁大將軍掩了風聲,突回侯府,正撞見這一幕。梁昱衍不出意外地挨了責罰,梁大將軍許久未下這樣的狠手。他的大子兒子皆是名聲在外的,忠賢之輩,戰死邊疆之後,更是碑前許多老百姓前來吊唁。卻偏偏他這最牽腸掛肚的小兒子,自幼便是這般樣子。此前念及年歲小,失了母親,梁大將軍不忍下手,卻沒有想到現下變本加厲起來。當夜,鮮少受罰的梁小侯爺跪在祠堂,梁將軍命人罰他十藤鞭。梁昱衍是個受不得疼的少爺脾性,一雙貓兒似的眼腫得通紅。起先還是嘴硬,吆喝著:“他本就是我的奴才,我叫他如何就得如何,這是他的本分!我又何錯之有!”藤鞭打到第六鞭,他便再受不住得迭聲痛呼起來,服了軟:“爹爹,孩兒知錯了,嗚嗚嗚…莫要再打了……嗚嗚。”執鞭的乃是府裏的下人,本就有留手勁。梁小侯爺卻是個皮軟肉嫩的少爺主,這麽幾下就哭得鬼哭狼嚎。胡鑰這時候站在祠堂外,聽著梁大將軍厲聲斥責的聲音,還有自家少爺哭泣的聲音,心下便知要壞。而如胡鑰所預料的一樣。梁昱衍是個報複心很重的人,越是年幼,下起手來越是沒分寸。梁大將軍還在侯府的幾日,梁昱衍裝一副乖相,還故意當著父親的麵給多小九幾次賞賜,好似賠罪的意思。而梁將軍一走,他轉眼便變了臉色。不僅叫下人進了小九的屋,搜刮一通,把前些時日的賞賜盡數繳了,還開始故意尋起來小九的麻煩。他總對小九不假辭色,而且異常嚴苛,有時候甚至會發一些莫名其妙的火,找些緣由處罰他,小到一頓餐食,大到在他門前跪上半天。小九的日子在侯府裏逐漸變得有些難熬。但是忍痛吃苦這方麵,好在他還算擅長。隻是不知道,梁昱衍這場報複要到什麽時候才能結束。“小九,過來。”梁昱衍的聲音一響,小九便忍不住心下一緊,不知道他今日又要如何的。隻見在書房剛落筆習了兩字的梁昱衍站了起來,圓眼眯著盯小九,不知道又在憋什麽壞水。“你想要跟你一起拿回來的那個木盒嗎?”梁昱衍語氣裏藏著鉤子,觀察著小九臉上的表情。而果然如同胡鑰所說,那東西是對無骨刃來說異常重要在乎的東西。因為在話音落下的時候,原本正低著頭為他磨墨的小九,瞬間轉頭看向了自己,眼裏是不加掩飾的期盼和渴望,叫他那張寡淡的臉都變得生動了不少。“主子……主子願意給我?”小九到底年歲不比他大多少,而且來到梁昱衍身邊之前,他一直在臨淵營裏,遵循著冰冷森嚴的秩序生活,對於識言辨色,揣摩他人意圖上非常笨拙。他隻瞧他那尊貴的小主子正瞧著自己勾著嘴,是在笑,便以為他懷有善意,完全沒看到那少爺眼裏布滿惡意的興味。“給你!憑什麽給你?”梁昱衍故意端著語氣:“就憑你這不聽從管教的樣子,還想叫我將那東西還你?”小九這時候完全不會隱藏自己的心思,也不知道自己表現得越急切,梁昱衍便越加得意可以以此拿捏自己。小九聽他這樣講,不由焦急起來,望著梁昱衍說道;“奴才往後保證什麽都聽主子的。”他語調低下來:“求求您,小九實在是想,瞧瞧自己從前長什麽樣子……”梁昱衍眼看著這難馴服的小奴才上了鉤,嘴裏說出來正中他下懷的話,神態越發得意傲慢,拿腔拿調說道:“當真以後什麽都聽我的?”小九連聲稱是。“那我叫你現在趴在地上,讓我騎著你在府裏走一圈,你可願意?”梁昱衍還記恨那天的事,又看現在胡鑰也不在,他爹也不在,小九又這麽落在手心裏上了鉤他豈有不狠狠出口惡氣的理?話音剛落下,梁昱衍便見小九動作利落地跪了下來,從地上爬過來鑽進了梁昱衍的錦袍之下。梁昱衍還沒來得及反應,便被小九馱了起來,他連忙抓住了小九的衣領,才算是穩住了身形。房門被打開,小九真的像是一頭腿腳稚嫩的小馬駒一樣,馱著梁昱衍,爬進了侯府的長廊裏。梁昱衍趾高氣揚地騎著他,感覺到小九的腰雖然窄,卻還算有勁。“早這樣不就好了!”梁昱衍鼻腔裏發出來一聲嗤笑,又去拍小九的屁股:“駕!馬兒跑快一些!”那一天從半下午,直到晚霞遍布天邊。小九越是到後麵,速度越慢,侯府實在是太大了,他根本不能讓梁昱衍騎著自己爬完。手上被沙礫磨出血,膝蓋也痛得麻木沒知覺,小九額頭上全是汗,卻聽見梁昱衍興致不減地催促著自己:“再到後頭林子裏去瞧瞧。”梁昱衍的雙腿不住夾著小九的腰,像真的在騎馬一樣。不知道是汗水還是什麽,逐漸模糊了小九的雙眼,他耳側全是自己逐漸變粗的喘息聲。眼看著四肢痛得就要支撐不住,小九才出聲求:“主子,饒了我吧,爬不動了……”梁昱衍還未盡興,實在不想結束,可是這還是這呆悶不懂規矩的奴才,第一回學會求他。“行吧,今日便到這裏吧。”梁昱衍從小九身上下來。梁昱衍下來之後,小九便撐著要起身,卻沒有想到起了兩回都重重跌回地麵了。梁昱衍這時候從小九身上下來才瞧見,他們來時的路上已經斷斷續續被磨上了許多血跡。他不由心裏泛起來嘀咕,心說自己也沒那麽沉啊。花這麽大價錢買的,卻連這點事就受不住。小九這時候已經在跌了兩回後,終於緩慢地撐著身體站起來了。他跟在步履匆匆的梁昱衍後麵,臉上神色很差,卻還是記掛著這事:“主子,那我的原相臉……”話未說完,梁昱衍便不耐煩地出聲打斷了:“你想什麽呢!說好爬一圈,這才到哪裏!”他現在正急著叫下人把小九爬出來血跡清理了,不然到時候胡鑰回來了,難免會瞧見,多嗦他。梁昱衍這話說完,便聽到後頭的拖遝的腳步停了。他轉頭看向小九,看見那張汗津津的有幾分說不出來的失落,眼神也黯淡下來的臉。“待我你叫我伺候舒坦了,是個合格本分的奴才了,我再還給你。”梁昱衍說完,轉回來頭,又走了幾步,才聽到後頭那腳步聲斷斷續續跟上來。第21章 若是那一日的梁昱衍不是自以為感覺沒叫小九馱著自己爬多久,而且急於叫下人掩蓋今天他又折騰小九的事情。那麽他就會發現,小九平日裏腳步都沒有什麽聲響,今日變成這樣,那一定是傷得極重了。梁昱衍第二日見到小九換了一身幹淨衣裳,過來伺候自己,雖然腿腳稍見滯色,可也沒見小九多說什麽。左右不過是磨破了皮,幾日就能長好的傷。梁昱衍看他一眼,垂下來眼皮,叫胡鑰退到了一旁,讓小九過來侍菜。“嘖,我說了要雲腿,你給我夾芸豆做什麽?”這些都不是小九尋常會犯的錯誤,梁昱衍看他接連給自己夾錯兩次菜,忍不住皺起了臉,狐疑他是故意,剛要開口責罵,卻見小九身子搖晃兩下,下一刻一頭撞倒在了梁昱衍懷裏。梁昱衍差點兒被他撞倒。這一下,才發覺小九身上滾燙。這頓飯都沒吃安生,小九身上的傷到底是暴露了出來。胡鑰一看就知道了是梁昱衍昨日下午把自己指出去,又故意為難小九了,眼看事已至此,他也不過神色複雜地歎了口氣,沒多說什麽,喊來大夫前來醫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