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壯被送了回來,一同回來的還有他的父母。


    這一天,整個村子裏麵氣氛都是壓抑的,因為陳壯的離去,大兵死刑是絕對的,僅僅幾天的時間,兩條人命,也意味著兩個家庭的破碎。


    在陳壯家,擠滿了人,每個人的臉上都布滿了哀傷。


    站在陳壯家的門口,鐵蛋兒給我遞了一根煙。


    點著火,我冷冷的看了一眼不遠處蹲在牆角的王帥:你看看你的破嘴,因為你,兩個人沒了。


    王帥蹲在地上,一言不發,臉上掛著一抹難以言喻的憂傷。


    鐵蛋兒拉了拉我,勸道:富貴,這件事已經是這樣了,你就別怪他了,他也沒想到會這樣。


    深吸一口氣,我對著鐵蛋兒說道:走吧,我們去大兵家看看。


    帶著鐵蛋兒來到大兵家的時候,大兵的父母正坐在堂屋發呆,眼神空洞,目光呆滯。


    我走上前,對著他們說道:叔,嬸兒,陳壯的事兒你們都知道了吧?


    大兵父親微微點了點頭:知道了,我們家對不起他啊。


    鐵蛋兒搖了搖頭,低聲說道:叔,這件事沒有誰對不起誰,別想那麽多,日子該過還是得過。


    唉!


    重重的歎了一口氣,大兵父親一臉無望的說道:鐵蛋兒,啥都不說了,因為這件事,你們也操了不少心,我們都記著呢,你們回去吧,我跟你嬸兒沒事的。


    鐵蛋兒看了我一眼,接著,他繼續說道:叔,想開點,等這幾天處理完陳壯的事兒以後,我們一起去看看大兵。


    微微點了點頭,大兵的父親不再說話。


    外他家坐了一會,我們兩個便出了門,之所以來看看大兵的父母,是因為我怕他們想不開,大兵大概率要吃花生米,如果他們兩個要是再出點什麽事兒,那就真的完了。


    陳壯下葬的日子並沒有定,我跟鐵蛋兒呆在他家也沒有什麽事兒,所以直接從大兵家回了自己家。


    回到家剛躺下,鐵蛋兒的電話便打了過來。


    富貴,奎爺讓我們兩個去一趟陳壯家。


    唉!


    我重重的歎了一口氣,坐起身回道:那還能說啥?走吧,咱們過去看看怎麽回事兒。


    到達陳壯家的時候,奎爺已經在東屋坐著了,看到我跟鐵蛋兒,他指了指一旁的椅子:你們兩個也坐吧,我把你們兩個喊過來是想問一下,後續的事情怎麽處理。


    按理說這種事兒我跟鐵蛋兒是沒有資格參與的,但現在與以前不同,鐵蛋兒是村長,而我又是目前村裏麵比較有勢的,所以這才被喊了過來。


    鐵蛋兒看了看我,沉聲說道:奎爺,現在這件事按照我的想法就是抓緊時間選定個日子把陳壯安葬了。


    然後想辦法安穩住兩家的老人,這麽大年紀了,又沒了兒子,這個打擊不管擱在誰的身上都很難受。


    再有一個,我認為這件事沒有誰對誰錯,陳壯如果跟大兵媳婦沒有那檔子事兒,大兵也不會提刀找陳壯。


    奎爺微微點了點頭,對著鐵蛋兒說道:你說的沒錯,這件事確實是沒有誰對誰錯,所以我才找你們兩個商量一下,後續這兩家有什麽事兒,大家夥能幫一把就幫一把。


    至於大壯下葬的日子,就定在明天吧,他是非正常死亡,過了頭七再下葬,有些不符合規矩。


    我微微點了點頭,回道:奎爺,大兵的媳婦呢?這幾天有信了嗎?


    他微微搖了搖頭:沒有,她娘家也不知道她去哪裏了,自從事情發生以後,她就像是失蹤了一樣。


    鐵蛋兒冷笑道:這個女人才是罪魁禍首,她要是還敢回來,一定不能饒過她。


    奎爺擺了擺手,一臉不耐煩的說道:行了,現在不是以前了,以前她可是要浸豬籠的,現在是法製社會。


    你們兩個牽個頭,把陳壯的後事安排一下,他爸媽那邊我去說。


    說完,奎爺顫顫巍巍的站起身,拄著拐棍朝著外麵走了出去。


    當天晚上,我跟鐵蛋兒便去了鎮上,把下葬的東西準備了一下。


    忙活完已經是淩晨了。


    我們兩個並沒有回家,而是買了一些熟食還有一些啤酒坐在辦公室裏麵喝了起來。


    我們兩個人誰都沒說話,隻是不停的喝著悶酒。


    幾瓶啤酒下肚,鐵蛋兒問道:富貴,我對不起你啊。


    對不起我?


    我放下酒瓶,問道:為什麽這麽說?


    唉!


    鐵蛋兒歎了一口氣,說道:你給陳壯墊的錢,恐怕是拿不回來了。


    我一愣,隨即擺了擺手:現在這個時候,你就別說那些沒用的了,錢都是身外之物,通過這件事,我也看明白了,人啊,隻要活著,什麽事兒都是小事,沒有過不去的坎。


    鐵蛋兒笑了笑,拿起酒瓶又喝了一口,苦笑道:啥也不說了,喝完最後一瓶,咱們兩個睡覺吧,明天一早還有事兒要忙呢。


    ......


    第二天一早,天不亮我們兩個便起了床。


    因為今天很多事還要靠我們兩個安排。


    等我們到達陳壯家的時候,大鍋已經支了起來,正在做飯。


    前來吊唁的人絡繹不絕,陳壯的父母坐在堂屋,愣愣的看著陳壯。


    很快,棺材送來了,在眾人的幫忙下,將陳壯放了進去。


    就在合棺的那一刻,陳壯的父母再也壓抑不住內心的悲傷,號啕大哭了起來。


    聲音之中充滿了悲慘,讓在場的眾人心中都很不是滋味。


    雖然我以前跟陳壯有過節,但聽到他父母的哭聲,我心中也有些不是滋味。


    簡簡單單的吃了一頓飯,送葬的隊伍出發了。


    陳壯八歲的兒子滿臉淚痕的捧著他的遺像走在隊伍的最前方。


    沒有送葬的聲樂,也沒有送葬的炮仗,就這麽悄無聲息的抬著陳壯朝著地裏走去。


    我跟鐵蛋兒跟在隊伍的最後麵,看著這一幕,兩人都沉默了。


    終於,浩浩蕩蕩的隊伍到達了地裏。


    我並沒有跟上去,而是在隊伍的最後方停了下來。


    就在陳壯的棺材落入坑中的那一刻,我的心狠狠的揪了一下,前幾天還是一個活蹦亂跳的人,現在卻以這種方式謝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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