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醒來的時候,是在魚蓮家的堂屋,她父親正在著急的掐著我的人中,表情很是著急,好像在求我不要死一樣。


    看到我醒來,他父親立即鬆開了手,對我說道:你這個癟犢子,滾蛋,別在老子家。


    這個時候我躺在他們家的八仙桌上,腦袋還很疼,魚蓮對她父親吼道:你別多管閑事行不行?你趕緊出去。。。


    她父親雖然對我一副深仇大恨的模樣,但是對魚蓮卻是異常的寵愛,當魚蓮吼了他一頓以後,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魚蓮,還真的扭頭就走了。


    這一次,我是真的有些怕她這個莽撞的父親了,剛才那一下,分明是想照死了幹我,要不是我命大,估計今天就交代在這了。


    看到魚蓮父親出了大門,我麻利的從八仙桌上站了起來,摸了摸頭,草,這老頭下手真黑,頭上有個鴿子蛋大小的疙瘩。


    魚蓮看到我齜牙咧嘴的模樣,心疼的直流眼淚,對我說道:陳富貴,你要不要去老楊頭那裏看下?


    我趕緊搖了搖頭說道:算了,算了,我這沒啥事,我要是讓他給我看看,估計能給我看死。


    老楊頭是我們村的村醫,一手醫術出神入化,號稱沒有他治不好的病,當然,這些都是對牲畜來說的,他獸醫的本事確實不錯。


    但是要是給人看,那水平,估計比我好不到哪裏去,因為他獸醫的水平比較好,所以久而久之的也就慢慢的給人看起了病,但是往往吃了以後更嚴重,這幾年已經很少有人找他了。


    我對魚蓮說道:我就先走了,我怕你爸等下回來再給我一鐵鍬,那我就完蛋了。


    魚蓮拉著我的衣服,眼含熱淚的說道:陳富貴,那你下午還來嗎?


    我現在隻顧著頭上的疼痛,哪裏有時間想這個,脫口而出道:來,下午來,我先走了。


    我回到家的時候,我媽正在做飯,我二叔搬著一把椅子,正在院子裏曬太陽,看到我捂著腦袋回來,喊道:少爺,你這頭是咋的了?讓驢踢了?


    我沒好氣的回道:是的,被驢踢了一腳,還是一頭大蠢驢。


    我媽聽到我的聲音,在廚房喊道:被驢踢了?誰家的驢?踢到哪裏了?


    說著她跑了出來,我趕緊說道:哪有的事,就是走路不小心撞到樹上了,頭上起個包。


    我媽瞪了我一眼,低聲嘀咕道:這孩子,莫非是車禍的後遺症?變傻了?


    我二叔聽到我媽嘀咕,也有些擔憂的看看了我一眼,深有同感的點了點頭,說道:富貴。。。要不。。。


    我擺了擺手,示意你別說話了,然後我快速走進房間,關上了門。


    中午吃飯的時候我妹問道:哥,咱媽說你被驢踢了一腳?踢哪裏去了?


    我。。。


    吃完飯,我剛想躺床上睡一會,還沒有睡著,我媽就在外麵喊道:富貴,富貴,鐵蛋來找你了。


    鐵蛋,原名陳鐵鳳,因為小時候性格比較剛,所以大家都叫他鐵蛋了,他是我小學同學兼初中同學,但是他初中讀完就沒有再讀了,聽說他跟著他小姨去了浙江。


    聽到他來,我趕緊從床上爬了起來,還沒有出門,便喊道:鐵蛋,鐵蛋,趕緊進屋來。


    鐵蛋從外麵走進來,有些靦腆的說道:富貴,新年好,好久不見。


    我拍了他一巴掌,說道:臥槽,這麽長時間不見,你怎麽變的這麽客套了?來,坐這,我給你泡杯茶,茉莉花茶,很香的哦。


    鐵蛋有些吞吞吐吐的說道:別,別,富貴,不用了,我來就是想。。。


    我回過頭看了他一眼,罵道:我靠,你什麽時候跟我這麽客氣過?


    富貴憨笑著說道:聽說你在北京幹工程,是嗎?


    我點了點頭,有些疑惑的問道:對啊,你問這個幹嘛?你不是跟你小姨在浙江嗎?


    我不問還好,這一問,鐵蛋瞬間滿臉愁容,說道:富貴,實不相瞞,我來就是為了這件事。


    他這麽一說,我更疑惑了,遞給他一杯茶,說道:你說說,怎麽回事。


    富貴像是下了很大決心一樣,一拍大腿,說道:是這樣的,我小姨不是在浙江開了一個加工包裝袋的小作坊嗎?我也在那裏幹了好幾年了,按說這是成手了,別人能拿一千塊一個月,我也應該拿那麽多吧?


    但是別人一千,我五百,這五百還是去年才給我漲起來的。


    我每天上班最早,下班最晚,每次裝車,卸車,都是我第一個衝上去,但是我的工資卻沒有漲上去。


    鐵蛋喝了一口水,繼續說道:我每次給我媽打電話,我媽還罵我,說讓我跟我小姨好好學,以後才能有出息,一般人人家還不帶呢。


    而且我小姨還跟我媽說我的壞話,說我幹活不用心,還偷懶,想教我東西我也不學。


    說到這裏的時候,鐵蛋有些憤怒的罵道:靠,是我不學嗎?天天跟牛一樣拚死拚活的幹,我學到啥了啊?工資比別人少一倍,還說我不好好幹,真的是氣死我了。


    聽完鐵蛋的敘述,我有些目瞪口呆,用不可置信的口氣問道:這。。。不太可能吧?那畢竟是你親小姨啊,能幹出來這種事?


    鐵蛋聽我有些資質,這時瞪大眼睛,有些激動的看著我,說道:富貴,你不信我?


    我回了回神,趕緊說道:你說啥呢?咱倆啥關係,我能不信你?你這種親戚,我覺得沒必要跟著她幹了,憑你這身力氣,去哪裏不能謀個好差事啊。


    鐵蛋有些扭捏的看了看我,說道:那個啥。。。我來不就是為了這件事嗎?聽村裏人說你在北京幹工地,我想。。。


    看著鐵蛋吞吞吐吐的樣子,我知道了,這是找我要工作來了啊。


    因為有陳大伯他們的前車之鑒,所以我對這些事有些抵觸。


    鐵蛋看我沒有說話,問道:富貴,是不是不缺人?


    我想了想,鐵蛋這個人,有些憨憨的,一身的力氣壯的跟牛一樣,幹活是把好手,應該不會有什麽亂子。


    我當即說道:行,但是工地上的活可不比在家裏,比較髒,累,你能受得了不?


    鐵蛋立馬把胸脯拍的當當響,說道:富貴,你看我像出不了力氣的人嗎?


    我點了點頭,說道:行,等我走的時候,我去喊你,你這幾天收拾下東西。


    鐵蛋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那個。。。工資怎麽說啊?


    我哈哈大笑道:別人什麽價格,你也什麽價格,小工有小工的價格,大工有大工的價格,管吃管住,一個月保底,一千塊以上。


    鐵蛋欣喜的說道:那行,那行,到時候走的時候記得喊我啊,那我就先回去了,不打擾你休息了。


    送走了鐵蛋,二叔從房間走出來,對我說道:你打算什麽時候回北京?


    因為魚蓮的事,我並沒有計劃這幾天回,於是說道:等過了十五吧。


    二叔點了點頭,一本正經的說道,行,那我也跟你一起走吧,省點車費。


    我笑了笑,說道:我的車還在修,不知道什麽時候修好。


    二叔說道:前段時間留電話了,修好了往家打電話,你這幾天去取車了,正好買個手機,沒手機不方便,你之前的手機已經摔壞了。


    我“嗯”了一聲,並沒有在意,這個時候,我又想到了魚蓮。


    我想了想,魚蓮好像讓我下午去找她玩,我摸了摸頭上的包,有些害怕魚蓮的父親,搖了搖頭,還是在家睡覺吧。


    晚上的時候,我媽找到了我,對我說道:來,富貴,你來燒火,燒點水,好泡腳,正好,我也有點事想跟你說下。


    我剛坐下添了一把柴火,我媽就對我說道:你覺得你對的起魚蓮嗎?


    我一愣,迷惑的問道:媽,你為什麽這麽說?


    我媽瞪了我一眼,說道:全村都知道魚蓮是為了你才跑到北京的,如果你不是在北京,她又怎麽會去?去了也就去了,回來的時候還出了這檔子事,你覺得你有沒有責任?


    我沉默了下,緩緩的說道:責任肯定是有的,但是之前我隻是把她當妹妹,並沒有任何的想法。


    我媽罵道:你閉嘴吧,這是你該說的話嗎?有點男子漢的擔當沒有?你要是把人當妹妹,你當初就應該跟她保持距離,幹嘛要招惹她?


    我有些驚愕的看著我媽,說道:不是,我才是你兒子,你怎麽幫著她說話?


    我媽急眼了,拿著擀麵杖威脅我說道:啥叫我幫人說話了?我這是幫理不幫人。


    迫於我媽的威壓,我回道:那。。。你說我應該怎麽辦?


    我媽歎了口氣,說道:這事你就當買個教訓吧,按說這件事你應該對魚蓮負責的,但是現在魚蓮癱瘓了,你可不能頭腦一熱,說什麽後悔的話啊。


    我也不是傻子,我媽的意思就是你別再招惹她了,離她遠一點。


    我看著我媽的眼睛,認真的說道:媽,其實我覺得魚蓮很不錯,除了性格有點缺陷,別的也沒有什麽毛病。


    是沒有什麽毛病,但是現在她是癱瘓,如果你倆真有什麽事,你會後悔一輩子的,再說了,她現在這個樣子,能幫到你什麽?做飯都是個事。


    富貴,媽也是為了你好,也想你以後有個幸福的家,你還年輕,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我勸你以後別再招惹魚蓮了,行嗎?


    我媽的話讓我也有些生氣,我站起來說道:媽,水差不多了,我先回去了。


    我媽在後麵罵道:你個死孩子,我這都是為了你好。。。


    回到房間,我細細的回想著我媽的話,站在她當母親的立場,她說的也沒有錯,但是站在我的立場,我又覺得她說的不是那麽回事。


    想了想魚蓮,好像對我一直都很不錯,至少對我的關心,不是任何人能比的。


    想著想著,我想到了一件事,就是魚蓮在老家,誰來照顧她?她爸媽養的有羊,還種著地,她自己在家怎麽辦?


    我想了半天,也沒想到什麽好辦法,快睡著的時候,腦海裏麵產生了一個想法,我要是把魚蓮帶到北京,會怎麽樣?


    第二天的時候,我在魚蓮家門口徘徊了很久,始終沒有勇氣去敲她家的門,我怕開門的是她父親。


    在門外猶豫了很久,突然間,門打開了,是魚蓮媽,看到她,我心裏長出了一口氣。


    她疑惑的問道:你怎麽不進來啊?在門口幹嘛?


    我一臉尷尬的說道:那個啥。。。我剛到,剛到,魚蓮在家嗎?


    她媽像看傻子一樣看著我,說道:她不在家能在哪?


    魚蓮在院子裏叫道:媽,誰啊?是不是陳富貴?


    我在外麵應道:魚蓮,是我。


    魚蓮媽看了我一眼,說道:進去吧,我去個廁所。


    我到院子裏的時候,魚蓮是披著頭發的,好像是剛洗完頭,一頭烏黑的秀發配上她精致的臉蛋,一瞬間,看的我有些呆住了。


    魚蓮瞪著我說道:你看什麽看?昨天你說來的,為什麽沒來?


    我幹咳了下,回道:昨天有點事,這不是今天來了嗎?


    走吧,我推著你出去走走?


    魚蓮“嗯”了聲,對著外麵喊道:媽,陳富貴推我出去走走。


    她媽在廁所回道:好。


    我一隻手推著魚蓮來到外麵,魚我對魚蓮說道:魚蓮,你還願意跟我去北京嗎?


    這句話說完,我們明顯的感覺到,魚蓮的肩膀動了下。


    良久以後,她說道:不願意。


    我急忙問道:為什麽?


    魚蓮低著頭回道:我去了能幹嘛?你那麽忙,誰管我?而且你這不方便照顧我。


    我想了想,說道:我找人照顧你,以後我對你負責。


    這一次,魚蓮沒有說話。


    我繼續說道:不管怎麽樣,這件事都是因我而起,如果不是我,你也不會這樣,我理應對這件事負責。


    良久以後,魚蓮問道:陳富貴,你是因為自責才對我這樣的嗎?


    我想了想,很認真的回答道:一半一半吧,至少不全是。


    魚蓮戴著哭腔說道:我不想拖累你了,我這個樣子根本幫不到你什麽忙。


    我摸了摸她的頭,說道:我不用你幫我什麽忙,你隻要跟我去北京就好。


    這一次,魚蓮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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