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儀式都在乾明宮舉行,等到所有儀式都完成,夜色已沉。所有官員與宮人都退到殿外。而岑家人,也在諸多護衛的護送下,被親自送回了岑府。於這殿中,就隻剩下赫連容與驚蟄。整座宮殿燈火通明,幾乎亮如白晝。驚蟄能夠清楚地看到跪坐在對麵的赫連容,男人今日的脾氣出奇的好,不管身旁的人說了什麽,擺弄了什麽,都沒發過火氣。驚蟄偶爾看他時,更是常從他的眼底看到淡淡的笑意。驚蟄手裏舉著白玉杯,低下頭來時,竟是發現還有微微的顫抖。他用左手按住了右手,聲音也有幾分輕顫,“赫連容,我敬你一杯。”他抬起手,赫連容卻是奪走了驚蟄手裏的酒盞,將兩杯酒都倒在了一起,而後自己一口飲下。赫連容越過桌麵,勾住驚蟄的衣襟,吻住了他。這酒氣在兩人的唇間來回,仿佛某種醇香的曖昧流淌。驚蟄直到氣喘籲籲,這才有了幾分掙紮,他抓著赫連容的肩膀,“你等,你等下,為何,為何外麵還守著人?”驚蟄原是沒反應過來,可側身時,卻隱隱看到了外麵,還有人在守著。往常,在這道門裏,是不會有人的。哐當赫連容掀翻了那桌菜,在那劈裏啪啦的聲響裏,男人長手一撈,將驚蟄摟進懷裏,低低說道:“這按著宮裏的規矩,若是新婦嫁進來,頭一天,的確是在安排宮人在外頭聽著。”驚蟄瞪圓了眼,這是何等奇怪的規矩?那不是什麽都被聽去了嗎?赫連容將驚蟄壓倒在地上,勾著他的衣襟緩緩扯開,沙啞地說著:“驚蟄,你是更喜歡有人在外麵聽著,還是……”驚蟄悶哼了聲,用手壓著人的肩膀,麵紅耳赤:“誰會喜歡有人在外麵聽著?”他生怕這話給人聽了去,就連聲音都壓得低低的。赫連容古怪地笑了笑,手指卻往下抓。“嗯?”那冰涼的尾音上揚,竟不知為何,帶出幾分魅惑。“那這是什麽?”驚蟄被抓住了要害,整個人都紅彤彤的,如同被燙紅了的蝦子,僵硬得弓著身,卻是一動也不敢動。他躺在毯子上,濕漉漉的眼眸望向邊上,咬著手指含含糊糊,帶著幾分羞恥與尷尬。“……今日,一整日都見著你,卻沒能與你真正說上幾句話……”驚蟄很難為情,可被人發現了,抓著問,也不好不答,於是結結巴巴的,也要擠出回答,“……你那般好看,我見了……心中甚是歡喜,就那什麽……”這身子已經食髓知味,貪婪得要命,在空曠了這些時日後,昨天晚上那一點點的慰藉,又怎麽足夠?今日的赫連容好看得緊,驚蟄時刻看著他,心中就甚是高興,哪哪都喜歡,自然也哪哪……都如同火焰在撩撥著,幾乎迷醉了進去。赫連容笑起來。他今日,也總在笑。淺淺的,淡淡的笑意。驚蟄癡癡地看著他的笑,不自覺伸出手去按住男人的嘴角。那根手指摸過赫連容的臉龐,又在他的嘴唇流連,而後,又膽大包天地溜進唇間,摸著那尖利的牙齒。“我的。”驚蟄呢喃,“這些,都是我的。”剛才摸過的地方,是他的,沒有摸過的地方,也是他的。他抓住赫連容的衣襟,將人扯了下來,啃噬著男人的唇,很快就聞到了血氣,可是這點星的血腥卻更像是刺激的誘餌,更是激發了兩人的凶性。赫連容很快就反客為主,將驚蟄的唇當做是攻城略地的戰場,那條靈活的舌頭舔舐過敏感的上顎,鋒利的牙齒啃咬過柔軟的舌頭,他貪婪得仿若要把驚蟄的舌頭都吃掉。驚蟄嗚咽著,幾乎難以抵抗那狂熱的瘋狂,他的身體哆嗦著,皮膚很快浮著一層細密的汗珠……他幾乎都要忘記外麵有人這個事實。當驚蟄幾乎要尖叫出聲,抓著赫連容的頭發拚命掙紮的時候,他後仰的頭顱,卻瞥見了外頭的人影。他心跳如雷,猛地捂住自己的嘴。“赫連容,赫連容……”驚蟄夾住男人的腦袋,又很快鬆開,急促地說著,“我不要在這,去裏麵……”赫連容半跪在下方,聽得他說話,這才抬起眼去,死死地盯著驚蟄。那漆黑幽暗的眼珠子裏,幾乎是濃鬱到無法化開的偏執與狂熱,掠奪的本能壓抑在理智下,卻已是岌岌可危,如同正盯上獵物的惡獸。驚蟄本能感覺到恐懼。那敏感的神經近乎是在跳動著,以一種怪異的方式提醒著他逃跑。可驚蟄卻呆呆地看著男人。那凶惡的本性釋放出來的時候,那種與生俱來的冷漠完全從赫連容身上消融,隻餘下徹頭徹尾的野性。赫連容仿佛根本沒有聽到驚蟄的話,也根本沒有感覺到他的掙紮,又或者說,驚蟄越是掙紮,那頭怪物就越是興奮,卻是要強壓著那激烈的扭動,將所有的東西都吞了下去。驚蟄哆嗦著哭了。哪怕哭的時候,也是小小聲的,捂著嘴,不敢哭得太大聲,生怕被人給聽到。那細細的哭聲,聽著好不可憐。卻讓赫連容泛起一種怪異的興奮,那種恨不得將人摧毀的暴戾與狂躁,讓他的動作更加不留情。光滑的小腿顫動著,掙紮著,到底是徒勞地垂落下去。赫連容抱起無力的驚蟄,大步朝著殿內走去。每一步,都如有雨下。那粘稠低落下來的水滴,一點點的,蜿蜒著,淅淅瀝瀝地落在了柔軟的地麵上。驚蟄倒是希望真的下雨。倘若下起雨來,將那狂躁的熱意澆滅,他或許不會在那滾燙的熱意裏掙紮,幾乎沒有脫離的可能。赫連容幾乎就跟發了瘋一樣地糾纏著他,許多時候,他都覺得自己快要昏了過去,卻又掙紮著被人給弄醒。滴答雨滴落下,清脆地敲打在宮牆屋簷淨,那清亮的聲音,竟如同一曲樂章,將那乾明宮內的淫靡一並遮掩。到了後半夜,這雨勢漸大,就如同咆哮的雨,幾乎將一切都淹沒,驚蟄朦朧間,好似化為了一尾魚。那可憐的魚兒在海水裏沉浮,時而被海水給推湧上來,又被雨水給拍打下去。魚兒顫抖著,拍打著魚尾,想要逃離著幾乎無望的地獄。奈何在那魚尾上,卻有著幾乎清晰可見的繩索,又像是禁錮,在魚兒堪堪要逃離這片海岸時,又被牽引著拖拽了回去,淹沒在幾乎窒息的濃潮裏。也不知道了何時,那雨聲漸漸低了下來。細細密密,淅淅瀝瀝。沒先前那麽狂暴,卻也持續不斷,仿若有著無窮盡的欲望。那魚兒的尾巴也紅腫起來,麻木地甩了甩,好似根本沒有力氣,隻有幾顆晶瑩的水珠滾落下來,就如同是嗚咽的淚。隱隱約約,好似還能聽到些許“禽獸”“瘋了”“住手”之類的細碎話語,但是真奇怪,魚兒怎麽會說話呢?是呢,魚兒不會說話,那都是幻覺。貪婪,異樣的海浪將無力的魚兒拖曳到了海底,徹底淹沒了所有的掙紮。…驚蟄掙紮著睜開眼,有種自己差點死去,又勉強活著回來的感覺。那刺眼的光亮,驚得他閉了閉眼。想說話,卻發現自己的聲音是啞的。想動,卻感覺自己的胳膊幾乎動不了。一雙胳膊從邊上,將驚蟄攙扶著坐起來,“先不要說話。”赫連容低聲道,將水遞了過來。驚蟄喝得有些狼吞虎咽,過了好一會,才啞著聲音罵道:“……你這是,吃了上頓,生怕沒了下頓的吃法嗎?”他都快被赫連容折騰散架了。赫連容:“這是這些時日不見的份。”這聲音平靜冷淡,與他說的話倒是截然相反。驚蟄難以置信地看著他,濕漉漉的眼裏滿是控訴,這人怎這麽厚臉皮?“還要水嗎?”“要。”驚蟄果斷地說道。……喝完了再罵人。結果等喝完水,驚蟄軟在赫連容的身上,迷迷糊糊瞥著外麵的天色,卻赫然發現,現在已經將是下午。驚蟄驚得幾乎要坐起來。說是幾乎,那就是他沒走起來。……啊啊啊第二天早上不是要敬告天地拜祖宗嗎?驚蟄一想到自己一覺睡到了下午,就很想死一死。赫連容冷靜地說道:“我已讓他們換了時辰。”驚蟄虛弱地說著:“那時辰,是能隨意換的嗎?”這個節骨眼上換時間,不就是在告訴他們,這晚上他們都做了什麽嗎……不過,等下,驚蟄猛地想起昨夜在外麵守著的人,一時間閉了閉眼,感覺自己還不如不要醒來。“換不掉,就換了他們的人頭。”赫連容淺淺笑了笑。……這不能笑吧!驚蟄痛苦爬起來,痛苦地怒視著他。“這全是你的錯。”“嗯。”驚蟄的抱怨,赫連容照單全收,他抱著驚蟄走到了梳妝台前,也沒叫外麵的宮人進來,親自給驚蟄穿戴衣裳。那原本被赫連容脫下來的冕服,又一件件被他穿戴了回去,他越是動作,驚蟄就越能感覺到那異樣的狂熱與偏執。赫連容跪在地上,給驚蟄穿鞋。驚蟄看著男人低垂的頭,喃喃說道:“我自己也能……”“我喜歡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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