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大哥,你上次說有空再去鹿苑,那是什麽時候有空?”陳少康眼巴巴地說道,“您難道不覺得烏啼獨自一匹馬在那很可憐,很無聊嗎?”驚蟄失笑:“我看可憐無聊的,不是烏啼,是你吧。”陳少康嘿嘿一笑:“是我也好,是烏蹄也罷,隻要是好馬,總得拉出來遛遛。”驚蟄:“我的騎術並不怎麽好,這些時候也是該練練,往後一段日子,應該會常去。”就算先生沒有說,驚蟄自己也是有這打算的。除了練習騎術之外,他也打算學一學強身健體的武術,就算他現在的歲數,想要學習練武已經太遲了,可好歹會點拳腳功夫,總比不會的好。這畢竟還隻是初春,站在甲板上還是太冷,吹了會風後,兩個人退到了艙室內。艙室內可比外頭要暖和得多,一桌菜肴早已經備好,方才驚蟄喝了一口,覺得不錯的甜酒也放在邊上。在這百丈樓內,若是有什麽愛好都會迅速被伺候的人記下來,然後悉心照料著。“我不能喝。”陳少康把剛溫好的酒提起來,正要給驚蟄倒酒,就看他搖了搖頭。“我的酒量並不怎麽好,剛才那一口已經足夠嚐嚐味道,若是再喝,可不知道會出什麽事兒。”陳少康有些驚訝,剛才那一口,就真是隻有一口,若是這就不能喝了,那驚蟄的酒量,可真是不好。艙室之內,隻有他們兩個,伺候的人都在外間。陳少康那兩個書童正跟驚蟄帶來的人,在外頭對坐著,他們那邊也擺著一桌菜,不比他們豐盛,卻也色香味俱全。驚蟄:“你是不是有什麽話……想與我說?”這話一出,把陳少康嚇了一跳,他原本在給自己倒酒,手指微微一頓,就倒多撒了出來。他有些手忙腳亂的,想要摸出手帕去擦,就見驚蟄慢吞吞,從懷裏取出素白帕子遞給他。陳少康有些尷尬地接過驚蟄遞來的帕子,先把桌麵擦了一擦,這才捂著臉說:“我隻是……我還以為我掩飾得很好。”沒想到卻是被人一語戳中。驚蟄:“你其實一直都沒露出什麽破綻,就當作我……隻是詐一詐。”他的視線看向外頭,“因為不管是你還是那位郡主,似乎都特別害怕十六。”陳少康也就算了,他的表現並不明顯,可是那位郡主那麽大的反應,要是一點懷疑都沒有,那才叫奇怪。“郡主曾經得罪過陛下。”陳少康隱晦地說道,“那時候,那位侍衛也在。所以郡主應當是想起曾經的事,所以有些反應過度。”那件事畢竟連老敬王都知道了。陳少康不能肯定,當天出事的時候岑文經是不是真的在,這才隻能敲邊打鼓。驚蟄恍然:“那時候你也在。”陳少康苦笑了一聲,算作是默認。驚蟄低頭吃了一杯熱茶,慢悠悠說道:“那位小郡主的脾氣看起來……是有些過於直率了。”陳少康:“岑大哥往後要是再見到她,就讓那位侍衛把她趕走就是。她不敢造次的。”“這倒不用擔心。”驚蟄笑了笑,“我本來也少出來。”談笑說話間,岑文經的態度很是稀鬆平常。陳少康沒從他的身上感覺到半點負麵的情緒。昨天在最後關頭見到景元帝,那也意味著兩人的關係,間接暴露在他們這群人的麵前。就算再是愚鈍之人,回家之後也必定會問起。相隔一日,該知道的,或者不該知道的,也應該早就知道了。然而今日偶然再見,岑文經根本不受影響。是他根本沒把自己與景元帝的關係放在心上?還是他覺得別人查不出來這聯係?又或者是,他本就是這麽……視外物於無形的人?驚蟄歎了口氣,他抬起手,給自己倒了一小口酒。陳少康微愣,岑文經不是說自己不能喝?“你是個很有趣的人,可那你若是再這麽半心半意,我可就要將你請下船了。”驚蟄似笑非笑地看著陳少康,“不妨有話直說如何?”他是挺喜歡程少康的,隻是他也不喜歡這種被人刺探的感覺,就算陳少康什麽都沒有表露出來,奈何驚蟄很是敏感,就算隻有一點神情上的微妙變化,也容易被他察覺。一連兩次被人戳破,就算是陳少康這麽大大咧咧的性格,也恨不得挖個洞鑽進去。他紅著臉:“我並非是故意刺探,隻是一想到昨日陛下……就莫名覺得有些奇特。”總覺得驚蟄與他坐在一起的畫麵,有些超乎想象。“陛下……”驚蟄拿起酒杯,小小抿了一口,“所以你是在好奇陛下養了什麽樣的男寵,又或者是覺得有趣,想看個熱鬧?”那聲音平靜得有些可怕,仿佛在說的不是自己的事。“不!”陳少康連連搖頭,“這說到底也是陛下與你的私事,和我又沒有什麽關係。”要說心裏一點都不好奇,那自然不可能,這可是皇帝陛下。其他人就算了,陳少康自個兒對這件事最大的感覺不外乎原來男人和男人還可以在一起。“雷霆雨露皆是君恩,陛下喜歡誰,不喜歡誰誰,都無法左右。”陳少康抿著唇,“外頭要是有人說三道四,你就當他們放了個屁,聽聽就過了。”驚蟄笑了一聲:“你倒是清楚。”陳少康把玩著手裏的酒杯,歎氣說道。“剛才我與郡主的爭執你也看到了,就連我這樣,不過是年紀略長些,沒有談婚論嫁,就會被人念叨來去,各種流言蜚語四散……我與沉家娘子,乃是朋友,就因為她對同齡的世家子弟不感興趣,與我走得略近些,這傳聞就都出來了。”沉?“這位姑娘是?”“沉大人的女兒,”陳少康忙說道,“就是陛下的侄女。”驚蟄了然,是沉子坤的沉。陳少康接連兩次被驚蟄識破,索性破罐子破摔,有什麽說什麽,在他放開之後,那態度也比之前自然許多,不再那麽拘束。聽聞驚蟄要去練武,他甚至還指點起來。他自己本就家學淵源,雖然父親不肯讓他上戰場,但是也是有所涉獵,說起來那也叫一個頭頭是道。兩人聊著,不知不覺就快天黑,此時候遊舫已經遊了一個來回,就快靠岸了。陳少康看了一眼,外麵的天色有些驚訝。他沒想到,竟是和岑文經相談甚歡。與他越是接觸,陳少康越是覺得岑文經這個人不如傳聞中那樣不堪,反倒是個很有意思的人。兩個人一起出了船艙,重新走到甲板上。外頭船夫正在忙活,預備著靠岸的事。陳少康:“……我聽聞,岑大哥,以前是有一個妹妹?”這話聽起來有些突兀,他說完這話之後,又連忙說道。“抱歉,我本來不該提起這些傷心事。”驚蟄搖了搖頭,淡聲說道:“那些……都是已經是過去的事。我的確有一個妹妹,如果她還活著,現在也是十六七歲。”陳少康:“說不定,還真有可能活著呢?”他慢慢說著,盡量讓自己顯得更加平靜,畢竟他在這之前已經知道,岑文經是個非常敏銳的人,一個不慎,就容易叫他察覺到異樣。“我聽說那個時候……並沒有找到屍首。”“……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確有可能。”驚蟄歎氣,“隻不過,當初我父親有朋友,就在下遊等了許多天,當時沒有遇到……”有些是驚蟄當初就知道的,有些是後來跟赫連容攤開之後,男人陸陸續續將查到的事情說與他知。當初他父親送出去第一封信沒等到回音,又找了另一個人,他記得好像叫……錢永清……“那或許……”“夠了,陳郎君。”素和出聲,打斷了他們的對話,遊舫剛好靠岸,她攔在驚蟄身前,語氣強硬地說道,“您有些逾矩了。”她的聲音不緊不慢,卻叫陳少康麵色微白。驚蟄:“素和,不必那麽緊張,少康沒有壞心思。”陳少康勉力朝著驚蟄笑了笑:“是我之過。”驚蟄搖頭,望著遠處逐漸亮起來的燈火,這百丈樓內布置得的確好看,白天與晚上是兩種截然不同的風景,錯落有致的庭院搖晃著連成串的光芒,甚是漂亮。驚蟄:“不用放在心上。”他們下了遊舫後,許是因為剛才最後的小插曲,陳少康一直顯得心思沉重,驚蟄安慰了他幾句,才與他散開。出了百丈樓,驚蟄上了馬車,把十六給叫了進來。十六看著高高大大,沉默寡言,一進來,就老實行了大禮,把驚蟄嚇了一跳。他伸手把人給摁住,不肯讓他磕頭。“你這是做什麽?”“郎君恕罪,卑職被那元郡主認了出來。她性情驕縱,許會有麻煩。”驚蟄:“她是怎麽認得你的?”十六道:“那日卑職為陛下郎君驅車,離開鹿苑時,元郡主不知陛下身份,在前攔路,陛下為了不驚擾您的安眠,令卑職手下留情,並未殺了郡主。隻是砍了她的馬。”驚蟄哽住,怎麽他那沙啞的聲音,聽起來還有幾分可惜?真的把郡主殺了,麻煩可就大了。隻是再一想到下命令的人是赫連容,驚蟄又會有種莫名的感覺……好似如果是他,會做出什麽都不覺得奇怪。他歎了口氣。怪不得陳少康說起這件事的時候有些吞吞吐吐,這的確不是值得說道的事。驚蟄揉了揉額頭:“陛下既然讓你跟在我身邊,就是不在乎這些。就算被認出來也沒什麽所謂。”今日就看那郡主的模樣,已然被嚇破了膽。不過陳少康……這少年理應是知道了他的身份,除了開始有些放不開之外,之後卻是相談甚歡。就是這心裏估計還藏著什麽事……以他這個歲數,這涵養功夫已然不錯,可惜的是遇到了驚蟄。……陳少康對岑家過去的事情,似乎很在意?驚蟄不記得父親曾與定國公府有過往來,他父親那個時候不過一個小官,怎麽可能有這樣的人脈?驚蟄抿著唇:“十六,你能查一查,陳少康為何會這麽在意岑家嗎?”十六欠身:“是。”傍晚時分,驚蟄並沒有打算立刻回宮,而是趁著還沒有宵禁的時候,繞道去買了點香燭紙錢。赫連容沒趕得及回來,驚蟄是自己一個人吃的,想了想,他讓素和把甜酒拿了出來。從百丈樓離開的時候,驚蟄買了一小瓶甜酒回來。他不知道是,百丈樓的東西,從來都是不外帶的。驚蟄開口時,陳少康差點要開口勸說,卻看到素和坦然出去,不多時又帶了回來,就選擇閉嘴。驚蟄不怎麽會喝酒,他酒量很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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