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蟄挑眉,明嬤嬤不喜歡他?明嬤嬤不喜歡北房,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可是單獨點出來,特地不喜歡誰的,倒是少有……他什麽時候得罪了明嬤嬤,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要說明嬤嬤,她已經安靜了很長一段時間,自打先前的荷葉去世後,私底下宮女們也和她離了心,就算她的權勢比宮女們大,可這到底是北房。她再怎麽耀武揚威,許多事情,宮女們還是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偷懶的。而導致明嬤嬤如此,是因為……劉才人的事?那都是去歲的事,驚蟄都快忘記了。但仔細思索,劉才人出事,禦膳房總管被殺,換了朱二喜上來,而後,明嬤嬤就暈倒過去,還是當時的荷葉來找驚蟄,才讓大家知道的。明嬤嬤和劉才人有什麽關係,驚蟄是不知道,但明嬤嬤當初差點把驚蟄當棋子獻出去,肯定和劉才人這件事有關。她是個無利不起早的性格,如果不是這件事對她有利,她肯定不會這麽做,也意味著……當初,她是想借著這件事巴結劉才人?可劉才人死了,驚蟄也沒去禦膳房,她的關係網斷了?驚蟄思忖了片刻,把明嬤嬤的怨恨猜了個七七八八。可這純粹是明嬤嬤自己偷雞不成蝕把米,後來還逼死了荷葉,眼下這是捉著北房的人發泄還不夠,更要把矛頭對準他嗎?驚蟄:“我現在已經不是北房的人了,她就算想指使我做事,我也可以不聽她的,你且放心。”他安慰好了三順,轉頭去問明雨。明雨很爽快地說道:“你說得沒錯,明嬤嬤最近的確很折騰人,不是讓我們清掃各門各戶,就是不許我們回屋,隻許我們在主子們外頭伺候,反正折騰一大堆,連德爺爺都驚動過。”驚蟄:“明嬤嬤有特地針對過誰嗎?”明雨搖頭:“單獨針對誰倒是沒有,不過我聽說,現在的這個荷葉,又換了菡萏的位置,去伺候明嬤嬤了。”驚蟄斂眉:“你自己小心些,莫要讓她注意到你。”明雨頷首,明嬤嬤最近有點瘋癲,他們自然心中有數,不會自己去撞槍口的。陳明德的屋內,常年關著門窗。空氣不怎麽流通,也就讓屋內的氣息不怎麽好聞。明嬤嬤從前很嫌棄,也很少來。今日屈尊過來,坐在陳明德的右手邊,用帕子捂住了鼻子。瞧著像是嫌棄的模樣,可是那帕子,也等同於捂住了她有些僵硬的臉。明嬤嬤那半邊臉,自從氣過頭,發了一場大病後,已經好不了了,時常是僵硬麻木的模樣,和另外半邊形成鮮明的對比,也徹底斷了她的出頭之路。這後宮想要爬到高位,無需多麽好看,可最起碼這臉上外頭不得有什麽毛病,明嬤嬤這毛病直接就在臉上,已是完全不可能。陳明德悶悶咳嗽著,聲音沙啞:“明嬤嬤難得登我門檻,難道就打算一直這麽坐著不說話嗎?”明嬤嬤捂著鼻子,嫌惡地說道:“你這屋裏,還是這般多臭味。”陳明德哂笑,自顧自吸著鼻煙壺,長長吐了口氣,像是沒把明嬤嬤的話放在心上。久了,明嬤嬤自己也坐不住,主動說道:“陳明德,你難道真的打算在這北房裏,窩一輩子?”“明嬤嬤不是早就知道我心無大誌,沒打算往上爬嗎?”陳明德淡淡說道,“現在我在這裏,有人伺候著,衣食無憂,也沒什麽煩惱,還要再折騰些什麽呢?”明嬤嬤陰陽怪氣地說:“我竟是不知道,原來你是這般大度的人。”陳明德心鬼著呢,一聽明嬤嬤這麽說,當即就笑了起來。“原來,你是為了驚蟄來的。”他動了動手指,將鼻煙壺放下。而後抬頭看著明嬤嬤,渾濁的眼珠子瞧著有些嚇人。“那你知道我心量狹窄的同時,難道不知我這人,也有恩必報?”當年驚蟄,怎麽說,也是救過他。明嬤嬤:“什麽恩?就他當初那點本事,要是真的把你給治死了……”“可我還活得好端端的。”陳明德一旦知道明嬤嬤的心思是為何,就不想和她多聊下去,“我不知驚蟄到底如何得罪你,可他現在已經不是北房的人,你沒資格管他。”明嬤嬤氣得臉皮子微抖,厲聲:“冥頑不靈,怪不得陳安能當上大太監,而你,隻能在北房裏徒困半生,真真是廢物!”陳明德被她這麽羞辱,反倒是笑出聲來。“明嬤嬤,而今你,豈非也在這北房裏?”他略有得意地抬手,“也是一眼望得到頭。”明嬤嬤氣得摔袖離開。等明嬤嬤離開後,陳明德的臉色當即沉下來,他摩挲著手邊的鼻煙壺。良久,才自言自語。“我和陳安那點芝麻爛穀子的事,都多少年了,柴蘇明是怎麽知道的?”柴蘇明是明嬤嬤的本名。陳明德皺眉,自打劉才人和錢欽接連出事後,柴蘇明就一蹶不振,後來荷葉的死,和她肯定也脫不了幹係。隻是陳明德懶得管。荷葉本來就是她的人,明裏暗裏也幫著她做了不少事,兩人不過是沆瀣一氣。隻是……原本已經像是認了命的人,又開始走動起來……是誰,又接觸了她嗎?她挑動陳明德對付驚蟄的意圖實在太過明顯,因為太顯眼,所以反倒可能隻是偽裝,藏在底下的目的,可就不好查了。陳明德歎了口氣。畢竟如他所說,他的的確確,是再沒了雄心壯誌。不過都被人這般上門,這把老骨頭,到底還是得再動一動。他是不愛動了,可不是死了。…忙忙碌碌到了九月,太後的病好了,後宮一派祥和,前朝也是平靜無波,難得有這般平靜的時候。就在這個平靜的,寂靜入冬的九月。驚蟄染了風寒。起初隻是幾個噴嚏,算不得重,斷斷續續了好幾天,容九來時,捏著他的鼻子看了看,讓他多穿幾件衣服。驚蟄是應下了,可他畢竟還要做事。幹完活,便是一身汗,有時圖涼快,就沒那麽時刻惦記著,結果,原本隻是一點小小的症狀,就嚴重了起來。待到今日起來,已經發了低燒。雲奎見此,特地去給驚蟄告了假。有他出麵自然好說,驚蟄就在自己屋子裏待著。和他一塊住的,是慧平。他擔心驚蟄昏迷了沒意識,特地將熱水放到他床頭,還預備著時不時回來看一眼,這才擔心離去。不管是雲奎還是慧平,並沒有因為驚蟄染病而反應過大。驚蟄將此記在心裏。畢竟這後宮裏,其實誰都怕生病。不管是誰,都隻能靠自己熬過去。要是沒撐過去,那可沒什麽好下場。所以,他們也會忌憚那些生病的人,驚蟄要是再嚴重些,就可能被挪出去。“挪出去”這幾個字,說的是挪出皇宮,去內城。隻不過這人出去,想要回來,可就不是那麽容易的事。誰知道是會死了,還是被人忘了,再也回不來。驚蟄的喉嚨疼,悶悶咳嗽了幾聲,將被子卷得更緊,呼吸的炙熱,讓他的頭很暈。有時冷,有時熱,好像有一把火在身體內燃燒。他很少生病。極其少。雖在雲奎的眼裏,驚蟄是生過幾次病了,可實際上,他的身體倍兒棒,一直都很康建。除了剛進宮時病過一場,之後就再沒有生大病過,無病無災到了今日。難得一病,就氣勢洶洶。驚蟄半睡半醒間,捂著額頭……再過兩日,是……容九要來的……日子,不知那個時候……他還……他沒想完,就睡了過去。昏昏沉沉,也不知睡到了幾時,再醒來,是被喉嚨的幹渴給弄醒。他喉嚨幹得很,嘴巴抿了抿,卻意外發現唇邊有點濕潤,好似是有人給潤了潤。驚蟄舔了一下,濕漉漉的感覺,讓他更加渴。額頭濕涼涼,一摸,原來是塊沾濕的布。是慧平回來了?他剛這麽想,一雙胳膊就從邊上探來,將驚蟄給抱坐起來,這猝不及防的動作,和熟悉的力道,讓驚蟄脫口而出:“容九?”他以為自己的聲音很大,其實隻有嘶嘶聲,勉強氣音能聽到些許。容九一言不發,隻是將床邊的白碗遞給他。那正是驚蟄渴求的水。可惜是黑乎乎的藥。驚蟄猶豫了一會,秉持著藥湯也是水的想法,雙手軟綿綿地抱著白碗,咕嘟咕嘟地往下灌。抱著一種視死忽如歸的態度。噫惹,嘔。這藥也太難喝了。驚蟄剛喝完,差點沒吐出來,容九眼疾手快塞了顆糖進嘴裏,軟綿綿的,入口就化。甜膩的味道衝散了嘴裏的藥味。容九將白碗給拿走,驚蟄的聲音總算恢複了些,盡管還是嘶啞:“你怎麽會在這?”他似乎對容九總有這樣的驚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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