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見怪不怪,正要認錯,卻聽謝謹禾補充道:“善止現在就在攬月軒。”金玉為難,他望了望正在幹活的兩個新小廝,自己好歹是半個師傅,偷懶一下就罷了,起碼人還在這,撂擔子走人這也太罪過了。謝謹禾見他半天不應聲,又催道:“善止現在就在攬月軒,你拿了人家好處,不去道謝嗎?”金玉支支吾吾,企圖搬出大公子,道:“裴公子來做客,小的一會兒還得去大公子屋裏伺候呢…”謝謹禾氣不打一處來,這家夥鬧了那麽久的脾氣也該夠了,再怎麽傷心,回去折騰也行,一直要待在他哥這算怎麽回事兒,他瞪眼:“你伺候他伺候上癮了是吧?!就那麽喜歡待在這一刻也離不了?到底還要待多久?你這脾氣怎麽那麽大?”怎麽哄都哄不好。金玉不知道二公子到底是什麽意思,什麽叫要待多久,不出意外自然是一直都在啊,而且…而且,他怎麽就脾氣大了?謝謹禾想到什麽,麵色不虞,沉聲問:“你是不是覺得,他比我好伺候?”金玉看著二公子的臉色,不敢應聲,悄悄退了半步。謝謹禾臉徹底沉了,直接大跨兩步上前堵住人,不善道:“躲什麽?說話。”一張俊俏的臉驟然貼近,雖是冷的,可金玉還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正打算開口誇二公子,從姿色相貌到性情品行,最後總結道:二公子乃人中龍鳳,曾伺候過二公子金玉榮幸之至。謝謹禾一眼看穿他所想,冷聲道:“舌頭不想要了你就盡管編。”金玉隻得幹巴巴道:“呃…兩位公子各有千秋…”謝謹禾一聽便知又是誆人的話,他冷笑兩聲,頭也不回地走了。金玉手裏拿著那包炸肉渣,隻覺得二公子的脾氣真是越來越怪了。作者有話說:二公主:你怎麽那麽難哄?!口哥你到底哄什麽了?第26章 他就是想讓你哄哄他北狄夜襲案終於水落石出,睿王落馬,此事說來話長,還要扯出一堆陳芝麻爛穀子。先帝為人仁善,偏偏生逢亂世,東夷西戎虎視眈眈,北狄南蠻氣勢洶洶,可謂四麵楚歌,邊境早已烽火四起,硝煙彌漫,先帝主降,今日讓糧倉,明日送銀兩,更甚於,還要簽下割城降書。太子野心勃勃主戰,上書勸誡不成,怒而逼宮,敗,遂帶著一眾簇擁者北逃,先帝廢太子,改立三皇子,也就是今上。當年北逃的廢太子,如今竟與北狄人勾結,而與廢太子裏應外合的人,正是廢太子一母同胞的兄弟睿王皇上下旨,睿王府抄家,全府下獄,不日斬殺。謝謹秦回京後任職戶部尚書,這幾日忙著睿王府抄家之事忙得頭昏腦脹,加之背上傷口未愈,時常在金玉麵前腳步虛浮,作暈倒狀。沒多久裴時就提著補湯來秉禮閣,隻是那湯著實不敢恭維,似湯似醬,稠而拉絲,乍一打眼以為是道醬菜。這不,謝謹秦就認錯了,他見裴時打開食盒,麵帶笑意開口道謝:“謝謝,時費心了,這是…醬肘子?”裴時也嚇到了,明明方才盛出來的時候還不是這樣,怎麽一路過來就…實則是他煮時水少料多,加上一路過來太久,本就稠的湯凝固了。他甚少下廚,驚詫過後也不以為意,隻以為湯放久了都這樣,用湯勺舀了一碗黏糊糊的湯,道:“是蘿卜燉肘湯!你身子還沒好,得多補!我第一次做,你嚐嚐看。”謝謹秦接過那碗溫熱的“湯”,用勺子攪了攪…沒攪開,他頂著裴時期待的雙眼,吃了一勺,繼而淺笑道:“時的手藝很好,隻是不知是否在路上耽擱太久,有些涼了。”裴時“啊?”一聲,連忙上前摸摸碗邊,懊惱道:“果然是有些涼了,我應該先讓人拿去熱了再端上來的。”謝謹秦搖搖頭,道:“不礙事。”接著一口一口慢慢喝著。裴時有些過意不去,猶豫著要不要把那些沒喝的拿去熱,此時謝謹秦似無意道:“時下回可以到這來做,或許更方便些。”裴時一激靈,對啊!他怎麽沒想到呢?!他興奮道:“那下回你想喝什麽便和我說,我來給你做!”暈乎乎的裴時全然沒想過,自己什麽時候應了還有下次。自從裴公子頻繁出入秉禮閣後,大公子就免了金玉的活,讓他平日跟著裴公子即可,這下是瞌睡碰上枕頭,讓倆人光明正大湊一塊兒去,整日嘀嘀咕咕淨想著怎麽牽紅線。裴時要切菜的活又被搶了,他哭笑不得朝金玉道:“你們家下人好生勤奮,我要燉湯,他們怎麽全上來幫忙。”金玉也不解,平時在廚房,偷奸耍滑的多了去了,趁機撈油水的也有,這會兒怎麽那麽殷勤,他看裴公子沒打賞啊。裴時也不是真糾結這事兒,他洗了洗手,把金玉拉到廊下去,鬼鬼祟祟看了看四周,才悄聲問金玉:“誒,我問你,嗯…”裴時耳根有些許紅,扭捏一下才道:“你說,他看出來了嗎?”金玉絞盡腦汁苦想了一會兒,奈何他經曆有限,在這種事情上實在愛莫能助,隻得搖搖頭,道:“小的也沒…實在是不明白。”裴時歎氣,道:“是了,你這掉錢眼兒裏的呆瓜明白什麽,問你還不如去問小倌兒…”他忽然一抬眼,目光灼灼看著金玉,重複道:“小倌兒!”金玉不確定地“啊?”一聲。這是金玉二次來凝香堂,這次輕車熟路,直接讓老鴇帶兩個老道的熟手上來,入行越久越好。老鴇出去時還在嘀咕:“人人都愛雛,兩位爺偏好這樣的…”裴時也是第一回來,好奇地打量著,時不時被經過的美豔男女引去目光,對著金玉咂舌:“怪道說是快活巷,我爹要是不管我,我估計也得在這牡丹花下死了。”金玉輕輕咳了聲,提醒道:“裴公子,咱們來這是辦正事的。”裴時眼珠子黏在樓下大堂裏跳舞的蒙麵舞女身上,點點頭,也不知聽沒聽見金玉說話。金玉歎了口氣,但願裴公子不會突然又問覺得哪個哪個俊不俊俏的話,他在謝府好好的,可不想跑到青樓來幹活了。“時呢?”謝謹秦在書房忙完,遲遲不見人給他端湯來,找來廚房也不見人影兒。那被問話的婢女回話:“裴公子走了啊,走了好一會兒了。”謝謹秦皺眉,他抬眼看了看灶上,還在燉湯,那婢女連忙解釋道:“奴婢們按照公子吩咐,沒敢讓裴公子勞累,裴公子就和金玉去廊下休息了,哦!方才出門也是和金玉一起的。”謝謹秦轉眼又看見裴時的小廝,正在灶下賣力煽火,全然不知自己主子已經拋下他出門了。謝謹秦覺得古怪,正要吩咐人去尋,迎麵卻碰上臭著一張臉的謝謹禾。謝謹禾那日與金玉不歡而散,回去氣了好幾天,結果那小子像個沒事人一樣,也沒有要來攬月軒賠罪的意思。許是本公子氣得不明顯,他腦子又笨,看不出來也是有的,謝謹禾如是想,所以今日一從夏將軍府回來,就打發了蘇惟自己過來,打算再發次火。謝謹秦看見他的臉色,恍若未見,笑道:“上回說來我院子逛逛,這回又是順風過來了?”謝謹禾看見他哥臉色也沒好哪去,隻想趕緊打發他哥走:“你來這是要挑水還是做飯?趕緊回去看你的破紙皮子。”謝謹秦聞言真的走了,隻是步伐稍慢,到了拐角處,果然被叫停了,他如有預料似的轉身。謝謹禾找了一圈沒看見人,喊住他哥,又不知如何開口。謝謹秦善解人意道:“來找時嗎?”謝謹禾下意識嫌棄道:“誰來找他,見他一麵晦氣一年。”謝謹秦聞言收起笑,將原本要說的話咽回去,似笑非笑問:“哦?那來我這挑水還是做飯?不會是來找小廝吧?”這話一下點到了謝謹禾,他瞪眼道:“誰,誰找他,他關我什麽事?!我找他幹什麽?”謝謹秦哼笑,幽幽道:“哦,我還沒說是誰呢。”謝謹禾臉色漲紅,抿著嘴唇說不出話。謝謹秦沒管他,徑自走了。“你去哪兒?”謝謹禾追上他,沒話找話。謝謹秦瞥他一眼,歎了口氣,道:“日後不準再那麽說時,我去找他。”謝謹禾幹巴巴“哦”一聲,謝謹秦看他快憋死了,善心大發道:“好像金玉和他一起出門了。”謝謹禾臉拉下來,默默跟在他哥身後出門了。“嗨呀!那是跟你玩玩而已撒,男人嘛,腦子全長在身下二兩肉上啦,看你好看跟你玩玩,最後還是要娶妻生子的!特別就像你們這種家大業大的公子哥,守著一個男人過一輩子,說出去笑死人了誰信呀?!”這小倌年有二十五,花名喚棲遲,比起樓裏那些小白臉年紀算大,幹這行十年了,一聽裴時講男人那點感情事,那簡直手到擒來,說起來滔滔不絕。“就是這麽個理兒!兩個男人一時廝混,那些勞什子讀書的把這叫文人風流,要說過一輩子,馬上就能換副嘴臉,指著你罵傷風敗俗!男人嗬,話說得再好聽,不過是哄你脫衣裳罷了。”另一個小倌落棗也是在男人堆裏討生活長大的,兩個人一唱一和,像是對男人深惡痛絕。裴時已經被說得喝了二壺酒,沒有金玉在旁邊攔,隻怕是要扛起壇子對嘴灌了。“我亦知!我亦知這條路難走,萬一呢?!萬一他就是肯與我共赴連理枝…嗝…”裴時臉紅得像猴屁股,拍著桌子大聲喧昂,話還沒說完就打了個酒嗝。“呸!男人靠得住,母豬會上樹,還共赴連理枝,與你共赴巫山,魚水合歡差不多…”小倌激動接過話。金玉小心護著東倒西歪的裴公子,不時還要給那兩個說得慷慨激昂的小倌回應幾句,周旋得滿頭大汗。謝謹秦破門而入的時候,裴時正趴在桌上喃喃:“是了,我不該把他扯到這種斷子絕孫被人戳脊梁骨的道上來……不該…”另兩個小倌還在大罵臭男人,金玉見人來,連忙撲上去捂住他們倆的嘴,生怕他們吐出什麽不該說的話。謝謹禾在他哥身後進門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副畫麵:金玉倒在兩個男人懷裏,還伸手摸人家嘴。兩個小倌被謝謹禾轟出去,出門前還遞給金玉一個“瞧,多討嫌”的眼神。謝謹禾手指氣得哆嗦,指著金玉:“你,你!你…”你了半天沒後文。謝謹秦半扶半抱起人事不醒的裴時,被撲了滿身酒氣,向來含笑的麵容一時之間也笑不出來。謝謹禾眼眶微紅,渾身煞氣嚇得金玉不敢喘氣,甚至因為害怕,金玉還忍不住往後退了兩步。謝謹禾看著他,像是難以置信,怒目切齒死死盯著人。正當金玉以為二公子要上來揍人的時候,二公子卻怒火衝天地拂袖而去。金玉不知所措看了看大公子。裴時不老實,掙了掙嘴裏還問“酒呢?”,被謝謹秦用力擒住。金玉猶豫著上前,打算幫忙扶裴公子。謝謹秦手快躲了一下,對上金玉不解的眼神,頓了頓,道:“他…他不會打人。”金玉還是愣愣地,以為大公子是在說裴公子。謝謹秦歎了口氣,道:“他就是想讓你哄哄他。”第27章 酒後霸王硬上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