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顧朝朗已經走出很遠,時樂也沒叫他,繼續回頭和攤子前買菜的人你來我往。每次他覺得自己砍價能力不錯的時候,都會遇到一個更厲害的人,那一套又一套的說辭真是讓他歎為觀止,這會兒正絞盡腦汁地想怎樣才能和氣地拒絕讓價。好不容易應付完這一波,願意買的多多少少買了一些,嫌貴的見時樂不肯再讓價也走了 ,他才緩了一口氣。順著顧朝朗剛才離開的方向看過去,趕集的,擺攤的都十分熱鬧,就是不見顧朝朗的身影,時樂又回過頭繼續盯著攤子。之前那一波人走的時候好像把攤子也帶走了,這會兒麵前路過的人來來去去就是沒有停下來看的,時樂不由自主地開始發呆。“小樂,先吃一碗餛飩墊墊肚子。”突然背後傳來熟悉的聲音,時樂難以置信地回頭,果然是顧朝朗。成親怎麽久以來,可能是因為家裏隻有兩個人,隻能與彼此說話,時樂好像還沒聽過顧朝朗叫他的名字,當然,他好像也不怎麽叫顧朝朗,這會兒突然聽見,時樂整個人都怔住了。愣愣地盯著顧朝朗端著兩碗餛飩的手,好半晌才反應過來去接,“你怎麽端著碗過來了,也不在那吃了再過來。”顧朝朗遞了一碗給時樂,筷子也遞過去,自己端著一碗坐下,低聲道:“想陪你一起吃。”其實那餛飩攤是不讓帶走的,畢竟碗也是要花錢的,是顧朝朗指了自家的攤子就在前頭,又多給了一文錢做保證,說等一會兒還了碗再拿回來,那老板才勉強同意。時樂不知道這回事兒,這會子腦子裏隻有顧朝朗的話在回響著。他平日裏並不是容易害羞的人,今日就這一陣已經臉紅兩回了。顧朝朗倒好,麵不改色,連個笑模樣都沒有,要不是眼睛一直盯著時樂,真是看不出來他是個什麽意思。時樂清了清嗓子,才低聲道:“那快吃吧,這餛飩真好,聞著就香。”顧朝朗點點頭,“我瞧著他家攤子上人最多才去買的。”時樂應了一聲不再說話,悶頭吃著碗裏的餛飩,顧朝朗一邊吃一邊瞧著攤子。等時樂吃完,顧朝朗接過他手裏的碗,跟時樂說了一聲就往那餛飩攤去了。太陽漸漸升起,集市上人也越來越多,攤子前陸陸續續有人過來,有問了價就轉身走了的,拚命砍價的,還有直接爽快付錢的,各種各樣的人都有。未時將近,攤子上的蘿卜快賣完了,白菜還剩近一半,顧朝朗起身去買午飯,時樂則在攤子後頭守著。本來兩人是想著若是賣完的早就回家吃,早上吃了餛飩也不怎麽餓,沒想到將近下午了還沒賣完,隻得在集市上再買些吃食。早上的餛飩裏頭包了不少肉,要四文錢一碗,中午時樂有些舍不得花那麽多錢,特意交代了顧朝朗買些便宜的吃食。這個時間點正是早上來趕集的人要回家的時候,下午來的剛到集市上,攤子前問價的人不少,賣出去好些菜。太陽正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時樂有些犯困,直到顧朝朗拿著一個油紙包過來才精神起來。“這是買的什麽?”油紙包方方正正的,時樂愣是沒看出來裏頭能裝什麽。顧朝朗快步向前,走到時樂身邊坐下,輕聲道:“沒什麽特別的,就是幾個包子,買的兩個肉餡兒的,還有六個豆腐餡兒的,兩個饅頭。”“怎麽還有豆腐餡兒,這能好吃嗎?貴嗎?”顧朝朗搖搖頭,“不曉得,買的人不少,饅頭一文錢兩個,豆腐的兩文錢三個,肉的貴些,一文錢一個,花了七文。”時樂輕輕歎了一口氣,這不還是和早上差不多,他明明特意交代了,隻得在心裏安慰自己,買都買了。時樂飯量不算大,吃了四個就吃不下了,剩下的都是顧朝朗吃的。接下來又是和早上一樣,陸續有人來買菜,時樂在前頭忙活著,顧朝朗就跟在後頭幫忙。忙一會歇一會,差不多過了一個多時辰,攤子上的白菜蘿卜總算是賣完了。時樂一邊收拾竹席一邊笑出了聲,實話說集市上賣菜不算好賣,村裏的人家家都有菜地,想吃什麽就自己種,隻鎮上的人會來買菜,今日能賣完實在是出乎意料。時樂在心裏算了算,今日賣了三百多斤蘿卜,兩百斤左右的白菜,又是砍價的,讓饒去一文錢的,最後一共賺了一百四十多文,已經十分不錯了,當下更是開心。時樂把竹席,凳子還有一些雜物都放到車上,顧朝朗推著車,兩人就慢慢往外走。路過賣菜種的攤子又停下來買了些各色菜種,花去十文錢。後院菜地裏的菜收了一大半,還得種上新的才是。買完菜種,兩人默契地加快腳步往家裏去。到家時天色還早,顧朝朗將身上的棉衣脫下來,換上舊衣裳就去後院菜地翻地去了。趁今日剛收了菜,翻地要輕鬆些,等過幾日施上肥好種上新的菜。時樂在前頭也沒有閑著,車上的東西卸下來一一收好,又回屋裏把髒衣裳收出來在院裏洗了。今日是時樂第一次用澡豆洗衣裳,確實比皂角要好用些,不過這個得花錢,不像皂角,漫山遍野都是。隻有兩三件衣裳,時樂洗得很快,沒過多久就已經把衣裳洗幹淨晾起來了。已是黃昏,時樂開始準備今日的哺食,早晨正午都是在集市上吃的,這會兒他也懶得做什麽複雜的吃食,就準備做一個土豆泥拌飯。土豆削皮上鍋煮著,時樂又從米缸裏舀了半碗米蒸上,他煮了好幾個土豆,所以米飯就做的少些。等鍋裏的土豆煮熟煮軟,輕輕用筷子一戳就破皮的時候就能出鍋了。把鍋裏的水倒了,用擀麵杖把土豆壓成泥,加上一點磨成粉的花椒,少許鹽,再用筷子攪拌均勻,放在一旁備著。起鍋燒油,裏頭加入蔥蒜沫炒香,再把剛從醃菜缸裏掏出來的酸菜放進去炒。若是加一點辣椒會更好吃不過顧朝朗不愛吃辣,時樂就沒有放辣椒。等鍋裏的酸菜炒出香味,就可以把土豆泥放進去,繼續翻炒,直至酸菜和土豆泥充分混合起來,酸香撲鼻,又帶著土豆的香味,讓人胃口大開。顧朝朗也忙完了後院的活計,這會兒已經拿好碗筷,就等時樂炒好菜就能吃飯。兩人今天吃飯都是用的大碗,小半碗米飯,上頭是滿滿的土豆泥,軟糯酸香,簡直停不下來。飯後,時樂又把裝桂花蜜的罐子找出來,放了許久的桂花蜜越發香甜,一打開就是撲鼻的桂花香,兩人一人喝了一杯桂花蜜水,才開始收拾碗筷。灶台上的水也燒熱了,時樂先洗漱,顧朝朗在後頭洗完,又把熱水罐灌滿熱水,才回屋。今日還早,兩人都沒什麽困意,加上天氣又冷,即使被窩裏放著熱水罐也不夠暖和,這時候就該做一些能讓身體暖起來的事情。兩人在這事兒上越發得趣,又是一夜春.宵。翌日,顧朝朗早早上山砍柴,時樂在家裏忙活。冬日正是醃酸菜的時候,時樂去後院拔了滿滿一竹筐青菜,這是特地種了做醃菜的,帶著些苦味兒,平日裏時樂並不愛吃。把菜拎到院裏,外頭的黃葉一一剔了,又用菜刀把根去了,時樂才開始洗菜。大木盆裏裝滿水,把青菜一根根放進去清洗,洗幹淨的菜掛起來晾著,這一步得幾日功夫。待青菜變蔫後,再收下來切段,撒上適量的粗鹽,拌以剁碎的辣椒、花椒、生薑、八角、小茴香和少許酒。充分拌勻後裝入陶罐,微微壓實,陶罐上頭有碗蓋,周圍一圈裝滿水就能封嚴。酸菜醃製一個多月就可以吃了,時樂做的多,能吃上一整年。時樂忙活著醃菜這幾日,顧朝朗也在外頭忙活著,他日日上山砍柴,院子裏的柴也越堆越高,可以想見,臘月裏能拉多少柴火去鎮上賣。日子一日日過去,時樂每天除了料理家事,就是在忙著繡帕子,而顧朝朗依舊是日日上山,偶爾不去山上的時候就是下地幹活。十一月中旬,這幾日天氣越發冷,連著幾日都沒有出太陽,時樂和顧朝朗每晚都要燒上一個火堆,渾身烤得熱乎乎的才去睡覺。冬日裏,開始烤火就意味著每晚都能吃上夜宵,這一晚,時樂和顧朝朗吃的就是烤紅薯,熱騰騰的烤紅薯,表皮金黃,已經烤出鍋巴,裏頭更是香甜。第29章 屋外是呼嘯的風聲,院落後的樹枝在沙沙作響,更遠處的竹林更是在風中搖曳,讓人隻聽聲音就覺得冷。時樂和顧朝朗坐在灶房裏的火堆前,一邊吃烤紅薯一邊烤火,火燒得旺旺的,煙氣極少,也無需大開著門,更是暖和。火堆在灶台一側靠窗口的地方,四四方方,中間挖下去半尺有餘,平日裏是用不上的,隻冬日裏烤火,上頭擱著一個鐵架子,四個腳,上頭是圓的,能把鍋和湯瓶放上去。火塘裏燒了火,做飯也將就在這裏,無需再起灶火,不僅如此,吃飯也在火塘邊,把桌子搬過來,一邊烤火一邊吃飯。這會兒火塘上就支著架子正在燒水,火邊還放著兩個紅薯,瞧著已經熟了。剛烤熟的紅薯十分燙手,時樂就揣著手坐著等顧朝朗給他剝紅薯皮兒,還得稍微放涼,不那麽燙手才遞給他。時樂手裏拿著烤紅薯,腳邊的凳子上放著茶水,今年的紅薯水分不多,都是糯糯的,吃起來難免有些噎人。等吃完紅薯,架子上的熱水也燒熱了,兩人準備洗漱,入冬後,兩人換了一個大木盆洗腳,比一般的盆要深一些,裝滿水泡腳正好。顧朝朗倒了一半熱水,又兌了些涼水,試了水溫剛好微燙,就招呼時樂先洗。“水好了,你先泡腳,等你洗完帶著熱水罐先去睡,我收了東西就來。”時樂點點頭,伸手把木盆挪到自己麵前,開始洗漱,一邊洗一邊想明日的活計,前幾日醃了酸菜,這幾日該醃蘿卜了。他這會兒思維有些跳躍,前腳惦記著地裏的蘿卜,後腳就想起院裏的柴火,抬頭看著顧朝朗道:“你明日還上山嗎?我瞧著家裏柴火足夠了,單是要賣的都有幾車。”顧朝朗應了一聲才接話道:“趁現在閑著多砍一些,再過幾日該下雪了,那個時候再歇,攢些錢過年也好添置東西。”時樂輕聲道:“那別起那麽早了,早上霜重,又冷又滑,等太陽出來再上山。”顧朝朗笑著應了。時樂洗完換上幹淨的布鞋,又往火盆前湊了湊,直到手腳發燙才接過熱水罐,幾步就跑回屋裏,啪地一下把門關嚴。顧朝朗見他進了屋才轉頭收拾火盆,上頭還有一根柴燒得正旺,顧朝朗把柴拿出來塞到灶下的灰堆裏弄熄,又拿了鉗子把盆裏燒出來的炭也塞到灰裏,留著明晚烤火的時候再用。此時火盆裏已經沒了明火,隻有一點兒餘溫,顧朝朗就坐在旁邊洗漱,洗完起身倒了水,把灶房門關嚴實才回屋。時樂躺在床上蓋的嚴嚴實實,見他進來把被子掀開一個角,又拍了拍枕頭,柔聲道:“快進來睡,這會兒被子裏可暖和了。”顧朝朗把門閂放好,又來到床邊把燈熄了,才躺上去。他身上有些寒意,時樂打了個哆嗦,他下意識往外退了一些,時樂卻卷著被子湊過來躺到他懷裏。“怎麽還往外靠,都蓋不著被子了。”顧朝朗推了推他,在他耳邊低聲道:“你先過去些,等我身上熱乎了再抱你。”什麽抱不抱的,時樂輕哼了一聲,隻當沒聽見。顧朝朗見他不僅沒退開,這會兒更是整個人手腳並用地趴到他身上,默了一下,手上一個用力,下一刻時樂已經躺在他身下了。四目相對,時樂發覺有些不太對勁,當即錯開視線,本想往床邊挪卻被壓住了。顧朝朗更是不說話,等時樂反應過來他想做什麽的時候,顧朝朗的手已經探進時樂的裏衣。時樂閉著眼,耳邊是顧朝朗粗重的喘息聲,他不由自主捏住了顧朝朗的手臂,上下起伏間還抽空想了一下顧朝朗手臂怎麽這麽硬,不對,胸也很硬,還有那裏……屋外寒月朦朧,屋裏春光滿懷。翌日,時樂久違地起晚了,身側的床榻一片涼意,估摸著顧朝朗已經起來許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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