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皇後現已移居仁安宮。


    仁安宮寬敞倒是寬敞的, 隻是卻有一股久不住人陳腐氣息, 宮門紅漆褪色,梁枋彩畫斑駁, 該懸掛的帳幔許久不見送來,整個宮殿空蕩蕩的。


    宮人也不多, 自己找門路走的, 說宮中忙碌被借調不放回來的, 昔日徐皇後身邊的宮人內侍, 如果十餘二三。


    一朝天子一朝臣, 後宮也一樣, 有冷言冷語說,也就蕭太後騰不出手來罷了, 待大敗西河叛軍依舊,且瞧著來。


    僅剩的這些忠心宮人其實是憂懼的,但誰也不敢議論,怕被在內殿念經的主子聽見, 徒惹感傷。


    但她們不說,有人會說。


    現今的仁安宮,凋空已久, 人手不足, 在有心人眼裏就像個篩子,很容易就進來了。


    “求神拜佛,又有什麽作用?”


    內殿是新辟出的佛堂,徐皇後跪在蒲團上半闔眼睛, 驟屋內竟響起一道略尖的陌生聲音,她手上轉動念珠的動作一頓,卻見後窗前的金柱竟轉出一個臉生的中年宦官。


    徐皇後一驚:“何人?竟如此大膽!來人!”


    “娘娘且慢,雜家是來給您指點迷津的。”對方不慌不忙,笑了笑。


    外頭本守著兩個宮女,如今卻不見動靜,徐皇後沒有回應對方的話,站起立即轉身。


    “你即便沒想自己,難道也不想想娘家麽?”


    對方一句話讓她停住腳步,徐皇後倏地轉身,麵上一掃平日沉靜,冷厲盯著對方:“此話何意?你們想幹什麽?”


    宦官笑:“我們能幹什麽?徐太傅一家與我們無怨無尤,我們也犯不上幹什麽。”


    徐皇後大約已猜到了自己的來曆,宦官也不介意,他隻笑道:“您需要忌憚的是蕭太後。”


    徐皇後瞳仁一縮。


    “蕭太後性情如何,你是最清楚不過的,若解決了西河軍,就必是徐家遭殃之時了。”


    宦官搖頭:“難不成,您就打算坐以待斃嗎?”


    不坐以待斃,又能如何?大行皇帝在時,她尚能借助太後朝堂的力量坐住皇後的位置,大行皇帝一崩,那就真真是肉在案板上了。


    徐皇後難道不知自己和娘家已危在旦夕了嗎?她都知道,可她能怎麽辦?


    “非也。”


    宦官上前一步,低低的聲音響起:“蕭氏之所以勝券在握,不過是因為她有個兒子罷了。”


    “若她這兒子沒了,你是名正言順的正宮太後,未必不能扶持宗室,養個小皇帝在膝下。”


    徐皇後心一顫,隻她未糊塗,冷笑一聲:“若西河大軍攻入京城,何來太後皇帝?”


    宦官笑笑,也不否認:“西河大軍占了京城,外頭大梁臣地卻還多得很,隻要逃離京城,將來如何誰也說不好。”


    “做些準備,徐家也是能保存的。”


    “難不成,你就束手待斃?再不濟,拚一條命為娘家掙個活路也是好的。你活不活未可知?隻難道你不想蕭貴妃母子下地獄?”


    “二月廿二,最好是晌午之後。你需要什麽東西,我們可以替你弄進來。”


    徐皇後掌心一陣刺痛,原來她已緊緊攢拳,室內死寂,須臾,“薔薇。”


    “薔薇花粉,越多越好。”


    新帝碰不得薔薇,幼年碰過一回,整個人栽倒在地痛苦喘不過氣,若非當時首席禦醫盧閔在場並施救及時,這個小崽子就已一命歸陰。


    禦醫直言,九皇子薔薇入喉必引哮病,極嚴重,施救稍慢一息即致命,切切不可再觸及。


    事後,所有薔薇花被借故移除,鏟得一幹二淨,同時所有知情者皆被滅口。昔年徐皇後有太後護蔭,還緊握宮權,她不在場卻知悉此事。


    後窗快速開闔,宦官身影消失不見,老舊的合頁發出“咿呀”一聲刺耳的響。


    許久,徐皇後收回視線,鬆開手,她掌心有幾個被刺破的深深印子,一動,刺痛。


    她在大行皇帝身邊有眼線,不是貼身伺候,卻能通風報訊,是昔年的婆母劉太後憐惜,留給她的。


    大行皇帝崩得太急,太子年幼,根本來不及培養一批足夠多伺候人手,於是便挑了大行皇帝身邊一些老人,繼續留用。


    她上前,無聲將後窗闔上。


    ……


    城西永安坊。


    “她要什麽,就給她什麽?”


    己方的人傳消息出來時,加了一句,宮內並無薔薇花,章夙若有所悟。


    他挑唇一笑:“很好,傳令,按昨夜議定計劃行事。”


    該議的,已經議論妥當,接著又親自手書一封,傳出城外。


    萬事俱備,隻欠東風。


    耳邊檑木撞門之聲“隆隆”,隻在場諸人卻極振奮。


    斂了斂心緒,譚恩問:“三爺,燕姬傳訊,說她能弄到解辛的官印。不過最多隻能隱瞞一天半日,問可要?”


    “哦?”


    廣平侯解辛,如今兼任羽林衛下都督,羽林衛的二把手。他的官印,能號令指揮大部分羽林衛。當然,在隱瞞住不露餡的情況下才能用。


    實際到了此時此刻,章夙對擅自驅使羽林衛的已無甚需求了,不過他心念一轉:“取來吧,二月廿二晌午前取來。”


    有備無患了。


    “是!”


    ……


    硝煙濃濃,京城內外暗流湧動。


    三日時間一晃而過,轉眼已是二月廿二。


    今天是西河王圍攻京城的第七天。


    對於蕭太後和解辛等人而言,先前驚慌失措的情緒早已消褪了。


    京城城高池深,叛軍聲勢再大,也是攻不破的。勤王旨意已發出,諸州府再遲三四日後必至。


    情緒安穩了,其他心思又開始蠢動了。


    解辛連續幾日,都在姐姐耳邊嘀咕,不能讓伏老將軍大掌軍權,“那老家夥素日便見不得娘娘涉政,若是再立大功,恐他提出輔政大臣之事。”


    先帝走得太急,且吐血後一直都是昏迷的,根本沒來得及選輔政大臣和蕭太後一起打理朝政。若真有了輔政大臣,蕭太後再想一言堂就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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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太後麵色沉了沉,半晌,她還是道:“如今,守住京城為重。”


    “娘娘放心,京營良將甚多,不過數日功夫,……”


    解辛喋喋不休,聲音也不算小,現年不過十二的小皇帝行至殿門邊,聽見,卻一陣煩躁。


    他說小也不算小了,隻登基而來,根本就不需要他說一句話,即便在場,也隻能安靜坐著,就像個擺設。


    不想進去,他直接一轉身,折回後寢。


    上清宮很大,回廊處處,涼亭小花園應有盡有,回後寢的路擦過小花園,正行著,卻見牆根的花叢後隱隱有小內侍的身影閃動,接著,一個藤編的蹴鞠用力過猛被踢了出來。


    內侍總管大怒,哪個竟敢在上清宮造次?


    他還沒罵,卻見皇帝提起下擺蹬蹬蹬衝了上去。


    小皇帝極愛蹴鞠,隻可惜母妃拘得嚴,心裏愛極,又逢苦悶,他直接衝上前,一腳就往藤球踢過去。


    “啊!”


    誰知這當口,花叢後頭卻衝出一個內侍來,手裏捧著一個圓形籮筐,兜頭兜腦往小皇帝腦袋罩了下去。


    驟不及防,一舉中的,小皇帝頭罩籮筐,粉粉白白的粉末瀉了全身。


    一陣馥鬱的花香氣息,禦前羽林衛大驚疾衝上前,一邊拿人一邊取下籮筐,卻見小皇帝“砰”一聲栽倒在地,竟蜷縮成一團,死死抓住咽喉,“嗬嗬”重重喘著。


    “禦醫,禦醫!”


    “快去稟告太後娘娘!”


    ……


    蕭太後此時已被解辛說動了。


    不,她不是被解辛說動的,她是看了一封密報,“騰”一聲站起 “大膽逆渠,到如今還敢垂死掙紮?!”


    密報是監視伏老將軍的眼線送來的,解辛撿起一看,卻見是眼線發現有可疑人物接觸伏老將軍,順藤摸瓜查上去,竟是三皇子的餘孽。


    蕭太後驚怒交加,“不行,京城不可再交到這個姓伏的手裏!”


    “傳旨,革其主帥之職,暫押回府中。解辛,你親自去!”


    “至於主帥之職,……”


    蕭太後本想交給傅縉的,但想想他年輕怕不服眾,於是令:“交由傅延暫兼任,諸將輔之,不得有誤!”


    “臣遵旨!”


    解辛聽傅延為帥本不爽,但想想對方文臣隻是暫代,傅縉年輕肯定當不上。一想就舒坦了。此番除去心腹大患,他精神大振,領旨匆匆而去。


    目送解辛遠去,蕭太後眉目間尚有厲色,她冷哼一聲,垂眸思索主帥人選。


    誰曾想剛坐下,卻有一陣急奔聲而來,“不好了,娘娘不好了!”


    “有刁奴竟敢以花粉襲陛下,陛下,陛下不知為何就倒地不起,竟喘息極艱!”


    蕭太後大驚失色:“你說什麽!”


    ……


    誰也沒想到,馳騁沙場多年,威名赫赫的伏老將軍,竟會是這般死去的。


    傍晚,西河大軍鳴金收兵,激戰了一日的城頭緩下來。傷兵被迅速抬下,血腥斑斑、火光焦色處處的城頭上,兵士正各自歸攏,將軍們令清點傷亡情況。


    解辛持旨而至,竟解了伏老將軍主帥一職,小人高高在上,令將其押解回府。


    伏老將軍錯愕後,仰天大笑,笑聲悲憤,年歲已高的七旬老人,氣血翻湧之下,竟一頭栽倒在地。


    四朝元老,征戰無數,曾救先帝於危難之中,忠心耿耿威名赫赫,未曾馬革裹屍,竟被一道黑白不明的聖旨和奸佞當場氣死。


    眾將士嘩然。


    消息傳至東城城頭,劉檀大怒:“奸佞當道,奸佞當道啊!”


    他想罵的還有蕭太後,隻眾目睽睽之下,傅縉及時製止了他。


    傅縉麵上也現出極憤怒之色。


    雖人各有誌,隻伏老將軍確實是他極敬佩的人物,又頗照拂傳授不少經驗,老將軍是他為數不多真心敬仰的。


    現在卻!


    如此朝廷,有何救藥?!


    心下憤憤,二人正要往南門趕去,誰知此時,城下驟響起“咚咚”金鼓,已退去的西河大軍在夜色遮掩下再度卷土重來。


    傅縉喝令:“眾將士聽令,全力拒敵!”


    敵軍卷土重來,自然是迅速指揮將士抵擋的,隻可惜軍心大亂,竟被敵軍趁機攀上城頭


    劉檀大怒:“他奶奶的狗崽子!”


    眼見一邊大亂,敵軍順雲梯攀爬而上,他怒喝一聲,親自衝上去殺敵。


    傅縉提到砍翻幾個,他連連喝令,指揮將士用藤盾頂住火箭,將雲梯堵住,火油滾石齊下,將攀登的敵軍強行壓回去。


    西河大軍攻勢突如其來且猛,好在諸將反應及時,穩住陣腳。隻這時西河大軍攻勢卻緩了,主力後撤,隻剩“轟轟”的檑木撞門聲和零星喊殺聲。


    夜色沉沉,濃重的黑靄中,西河大軍凝而不散,似乎在等待著什麽。


    傅縉隱隱察覺不好,風雨欲來,似有陰雲無聲籠罩,盯了城下黑憧憧的西河軍片刻,他當即招來秦達:“立即聚攏將士,隨時待命。”


    秦達已被調到左領軍衛,任傅縉的副將,聞言心下一凜,立即道:“標下領命。”


    秦達匆匆下去,聚攏安排左領軍衛的軍士。


    傅縉立即回頭,吩咐馮戊給留守在吉祥巷的趙禹青木等人傳信,隨時按原定計劃撤退並藏匿。


    他又道:“立即遣人回府,告知少夫人,說今夜或明日,很可能生變。”讓她做好準備。


    望一眼鎮北侯府方向,傅縉本欲多囑咐幾句,不想遠遠卻見有中軍傳訊兵奔他而來,“去吧。”


    馮戊領命急急去了,那傳訊兵也奔至近前,原來的是臨時任主帥的傅延請主將前去議事。


    這個不能拖延,各自交代了副將,傅縉和劉檀匆匆往南城城頭去了。


    入了城腳跟的臨時帥帳,諸將坐下,傅縉歎了一口氣,“我知諸位心緒不佳,我亦然,隻不論如何,這京城確實得守住的。”


    作為蕭太後心腹,眾將本對他有遷怒情緒,誰也不肯言語,但這般懇切一番話,傅延這監軍也是極稱職的,靜默半晌,有人硬邦邦道:“京城城池堅固,伏老堅守城門,城頭拒敵之戰策已極佳,無需調整。”


    傅延也不打算調整,但眼下軍心浮動,將士情緒不穩,他暫代主帥,急切需要平複和安撫。


    爛攤子不好收拾,傅延又緩聲陳明厲害,懇切說了一番話,效果勉強還行,但眾將情緒到底不高。


    “西河軍未散,傅帥若無事,我等告退。”


    “去罷,勞諸位多費心。”


    眾將紛紛站起,離了主將,傅縉最後一個,出門前,他頓了頓,回轉過身。


    端坐在長案首位的傅延難掩疲倦,議事廳內燈火通明,他眼下青痕十分清晰,素日嚴肅的麵龐添了憔悴,眼內血絲明顯。


    曾幾何時,這個他童年仰望崇拜的父親,他已比對方都還要高一些,他年輕矯健,而對方已至中年。


    曾經以為無所不能父親,今傅縉十分有信心,他手上的事情自己做得絕不會比他差。


    崇拜,濡慕,憤怒,怨懟,壓抑在心底的情感翻湧,糾纏在一起,他已分不清,他對這位父親究竟是愛是恨。


    “何事?”


    傅延捏了捏眉心,睜眼卻見長子未走,便問。


    傅縉緩步行過來,在距離傅延一丈處停下,他也沒坐,沉默半晌,他忽然問:“這些年,你可有想過我的母親。”


    有些話,壓在心中已多年,他以為自己不會說出口,但此時此刻,他預感會有大變,西河王必有後招,他不知道是什麽,也不知道會對局勢有什麽影響?


    或許,還和之前一樣,京城穩守西河王隻是無用功。


    又或許,局勢一發不可收拾,從此他將堅定往自己選擇的方向而去。並與他的父親,背道而馳。


    不知為何,他突然就想問了。


    傅延一愣,頓了頓,他道:“誰也沒忘你的母親,我百年後與她共穴,她的排位在宗祠內,受著傅氏香火。”


    挑不出理來,很正確答案。


    傅縉挑唇笑了笑,父子對視片刻,在傅延開口前,他道:“你知道,我母親是被人毒害的嗎?”


    很多年前,他就想質問他父親這句話,每一次見對方和楚姒並肩親昵,這種感覺就要更強烈一分。


    到了今日,他很平靜地問了。


    “什麽?!”


    傅延卻大驚,“霍”一聲站起,他急問:“是誰?!你從何處得的消息?”


    長子靜靜盯著他,那雙和他酷似的黑眸暗光沉沉,忽傅延心有所感,他擰眉。


    傅縉緩緩道:“楚姒。”


    傅延吐了一口氣,他頭疼,近這一兩年,他隱隱察覺妻子而長子之間似乎並沒有表麵這麽和諧,他還努力勸解過兩邊,但他真沒想到,竟到這個程度。


    “承淵,此事你聽誰說的?”


    傅延十分嚴肅,這事非常之大,容不得他輕忽半分,他覺得長子是聽信了什麽流言蜚語了,“楚氏操持家務,生兒育女,對你祖母孝順,對你一貫慈愛,你莫聽旁人挑唆,便生了誤會。”


    誤會?


    傅縉笑了笑:“荀嬤嬤你還記得嗎?”


    傅延一愣,半晌他想了起來,是張氏的乳母。


    “荀嬤嬤,被楚氏家衛追殺六年,瞎了一隻眼,乞討而至。”


    “祖父親自查過,追搜者確實是楚氏家衛。”


    傅縉冷冷道:“荀嬤嬤告訴我,楚姒用秘藥毒殺我母親,三月而亡,毫無痕跡,隻她將藥汁喂給健壯兔兒,同日同症而夭,始得真相。”


    “荀嬤嬤雖年老,但還活著,需要我領人帶她來麽?”


    長子聲音冰冷,傅延震驚,須臾他道:“可有物證?”


    片麵之詞,總讓人難以相信的,此事幹係太大,總不能偏聽張氏的仆婦一家之言。


    他擰眉:“承淵,也有可能是荀嬤嬤護主心切,甚至……”


    傅延還在說著,隻傅縉的心卻漸漸冷了,他淡淡道:“這麽些年,你就真一點都沒懷疑過她嗎?”


    傅延聲音頓住了,他臉色不禁一變,是曾經有過那麽一點,一閃而逝,後來楚姒割脈那一回,但最後……


    “你是不相信,還是不肯相信?”


    傅縉譏諷一笑。


    情緒翻湧過後,最終如同那炭盆內將要燃燒殆盡的火星,慢慢的,慢慢的,徹底熄滅了,僅殘餘一地冰涼的灰燼。


    傅縉轉身:“西河王必有後招,你好自為之。”


    他再不回頭,大步離去。


    ……


    傅延判斷西河王必有後招,而且這個後招必定不小,但他真沒想到,竟會是新帝駕崩。


    有一騎驚惶奔來,疾呼道:“大事不好,大事不好,陛下駕崩啦!!”


    “何方賊子?胡言亂語!”


    眾將士驚惶失措,城頭一片嘩然,傅縉劉檀大怒,立即領人將其拿下。


    不待他安撫軍心,馮戊飛奔而來,呈上一報:“上清宮急招禦醫,所有禦醫太醫俱趕了去,宮禁封鎖,兩刻前,我們的人聽見上清宮傳出哭聲,幾聲後戛然而止。”


    不好!


    這皇帝駕崩是真的!


    西河王後招!


    與此同時,城西一聲金鼓大鳴,有高聲齊齊呐喊:“大梁新帝崩,天不佑大梁!將士們,衝啊!!”


    聲音響徹城下,傳至城頭,雲梯飛速推至,檑木“轟轟”直衝城門!


    敵軍氣勢如虹,而朝廷軍陣腳大亂,幾乎隻是一刻功夫,西河軍已攻上城頭。


    京城守不住了!


    傅縉清晰意識到這一點。


    他必須立即按原定計劃,率左領軍衛出城。


    “秦達,立即收攏將士!”


    “是!”


    劉檀急道:“傅兄弟,這是……”


    “劉兄,如此朝廷,昏主佞臣,傅某實無法效之。”


    傅縉對劉檀道:“京城快破了。”


    “昔日問大寧寧王賢德,有其父端懷太子之風,我願率軍投之。”


    劉檀喉結滾動幾下,抹了一把臉,“好!算我一個!”


    傅縉大喜:“好,那劉兄盡量收攏麾下兵士!”


    “好!”


    劉檀匆匆而去。


    秦達等將一邊殺敵,一邊快速準備。


    看西河軍這攻勢,兩刻內必須出城。


    傅縉離不得,他立即遣馮戊:“馮戊,你趕緊率人喬裝,趕回府裏,護著少夫人去老太太處!”


    “是!”


    馮戊領命飛奔而去,傅縉眺望一眼鎮北侯府方向,算算時間,是來得及的。


    他放下心,立即安排出城事宜去了。


    ……


    傅縉計算是沒錯的,西河軍至少一個時辰後才有可能攻陷京城,馮戊回去通知,楚玥再過去張太夫人處,時間很寬裕,絕對沒問題的。


    但誰知城內情況竟有大異。


    ……


    在西河大軍再次發起攻城之前。


    章夙已知事成消息。


    他挑了挑唇,命傳訊城外。


    一切按計劃進行中。


    如今,他倒是閑下來了。


    瞥見案上一方玉印,這是燕姬送過來的,解辛的官印,可驅使羽林衛。


    倒是浪費了。


    章夙拿起玉印把玩,沉吟片刻,他將玉印拋到譚恩手裏。


    “去,將安國公府,鎮北侯府,得懷將軍府還有劉丞相府的圍了,務必要將其家眷拿下。”


    這是先前欽差團裏,章夙懷疑程度最高的最後四個人選。


    譚恩領命而出。


    ……


    馮戊在東城趕往西城,他不知,已有大批的羽林軍正急奔往鎮北侯府而去。


    作者有話要說:  超級肥肥的一更,越寫越多,剛把尾巴補完哈哈哈哈


    明天見啦寶寶們,麽麽啾!(づ ̄3 ̄)づ


    還要感謝下麵給文文投雷的寶寶噠,筆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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