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小半月, 傅縉確實十分忙碌, 早出晚歸,甚少見人。


    楚玥也樂得如此, 實在她有點扛不住他冗長需索。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他雖晚歸, 但總愛鬧醒她, 一番親熱後, 才重新睡下。


    次數一多, 楚玥不樂意了, 她嚴正抗議, 盤腿在床上和他好一番說道。


    於是,傅縉見她睡就不鬧她了, 不過他興致勃勃將這項活動挪到了清晨,準點得和鬧鍾似的,鏖戰一場剛好晨起。


    這樣還算能接受吧,好歹時間不夠, 他肯定無法二戰了。


    一直堵著也不是事。


    等他那熱乎勁兒過了,應該能好些吧?


    楚玥輕喘著推了推他,這初夏時分, 就算有冰盆, 挨得緊也熱。


    傅縉也該起了,扯過薄被裹著她的身體,他說:“今兒白日我有些閑暇,會去信義坊一趟。”


    楚玥點了點頭, 月初季初,各種總結和布置,確實該有一次大議事的,等的就是他。


    他俯身親了親她的臉,撩帳而起,匆匆出門。


    楚玥略躺了一會,也起來了,她事兒也挺多的,可不能賴床。


    ......


    套車出門,上午先處理了商號的事,到了中午,接訊未初議事。


    楚玥看看滴漏,還有半個時辰,她抓緊時間小睡一覺,這才換了衣裳過去。


    她距離近,走的還是暗道,順暢的很,不用提前多少。等到了據點這邊,大家都來得差不多了,就等她。


    楚玥銀簪束發,一身深紫紮袖胡服,唇紅齒白,精神飽滿。一進門,眾人紛紛和她打招呼。


    “玥娘來了。”


    將近兩個月時間下來,她和在座諸人都先後熟悉了,又協助趙禹,將據點網初步重新鋪開,她從不覺得自己是女子就應有優待,一直盡心盡力。


    不把工作做到實處,如何站得穩腳跟?


    楚玥想的一點不錯,眼前眾人神色自然,顯然,她已慢慢真正融入了這個集體。


    她笑道:“是啊,勞各位久等。”


    傅縉也到了,楚玥又朝上首拱了拱手:“我來遲了。”


    實際沒遲,但該說的場麵話還是得說說。


    傅縉頷首:“坐罷。”


    他言簡意賅,聲音沉穩,聽著和舊日並無差別。


    雖熱乎但原則在,傅縉出了門還是非常正經的,尤其是公務之上,一絲不苟,該批評楚玥時,他從未省略或輕輕放過。


    以致於,在場諸人都沒發現兩人關係比舊時和諧深入了,最多就樊嶽察覺老友的心事去了而已。


    楚玥覺得這一點非常好,她就喜歡這樣,公私分明。


    得了傅縉的話,她立即應了一聲,繞回最末尾自己的位置坐下。


    人齊了,傅縉環視一圈:“日前,已順利將世子送了出京,我們的據點也已初步重建完成。”


    他看了趙禹一眼,趙禹立即站起,具體介紹:“京內共十六個,分別是大寧坊金水大街,……”


    一個多時辰,總結了上季度的各項工作,做出肯定,又提出了一下不足,傅縉一一安排人跟進。接下來,就是接著幾個月的新任務安排。


    他食指輕點了點長案,“風聲已過,明暗搜捕已徹底了結,據點也有序重建。接下來,我們該設法再將我們的挪一挪位置。”


    在座諸人的意圖,也是寧王不斷遣人入京的目的,一為潛伏,二為監視。


    潛伏朝堂上下,隨時獲悉最新消息;掌各種大小權柄,以備伺機而動。


    除卻傅縉狄謙樊嶽這些有先天優勢,可奮進身居高位的人以外。他們還不斷安排己方的人往六部靠攏,不拘是捕快小卒,還是師爺文吏,總有人會慢慢脫穎而出,往上攀登的。再不著痕跡加以提拔,慢慢滲透。


    這是最重要的一項任務,也很不容易。


    不過楚玥不在朝堂,也不知前情,便安靜旁聽,聽傅縉吩咐狄謙和樊嶽先把人篩一遍,把合適名單呈上。


    狄謙和樊嶽肅容應下。


    話音落下,這次議事也差不多了,不過不等傅縉宣布散去,便聽一陣腳步聲接近。


    “主子,京營有訊傳來。”


    楚玥認得這聲音,是馮戊。


    果然是馮戊被叫進,他麵上有些喜色,呈上訊報,又稟:“是軍需署的,好消息,羅庸被擢為少監了。”


    羅庸,之前任的軍需署郎官。若說在座諸人是一級核心圈的,他就屬於二級了。人沉穩,又細心,由於他父親是軍需處的文吏,他自然就借便利進入,這麽些年不著痕跡安排了不少自己人潛入。


    可惜位置都不怎麽高。


    京營的重要性,看傅縉不遺餘力進入就知。然統兵要緊,軍需後勤也不遑多讓,所謂三軍未動,糧草先行。


    郎官五品,隻能勉強算個中等官吏,做不得主,擢升到少監,才算真正有了一定話語權。


    這真真是一個大好消息,馮戊話音一落,眾人大喜,樊嶽一錘長案:“總算上來了!”


    傅縉文轉武前,他們就往京營使了許多勁,如今總算見一大成效。


    眾人興高采烈,楚玥也麵露笑意,隻她眸光一轉,卻見上首的傅縉垂眸盯著訊報,凝眉不語。


    “怎麽了承淵?”


    眾人也發現了,一時斂了笑,樊嶽率先問道。


    傅縉抬眸:“比預料中要順遂。”


    所以,他總覺得略容易了些。


    其實也很不容易了,傅縉抵京之前,羅庸就在軍需署熬著,足足熬了十年出頭。


    傅縉之所以這麽說,是因為軍需署的特殊環境。


    軍需署這等要地,裏頭的主官副官重要文吏,無一不是皇帝考察過再委任的。隻不過,這些年已被慢慢被三皇子滲透。除去裝聾作啞的中立黨,這軍需署可以說是被三皇子掌控過半。


    故而,羅庸這個“貴妃黨”十年來才這麽艱難。


    狄謙樊嶽等人接過訊報,琢磨良久,“此次擢升並無異常,也算機緣,羅庸熬了多年,確實該他了。”


    原少監告老致仕,六十非常合理,羅庸資曆最深,越過他提其他人說不過去。


    是的,看著毫無破綻,隻傅縉沉吟良久,緩緩道:“京營吃空餉的情況,比我預料厲害多了。”


    ......


    時間回溯到七日前。


    吳王府。


    吳王,即是三皇子。五間朱紅大門,鎏金門釘,梁枋精繪貼金五彩雲龍,地麵鋪就漢白玉方磚,高脊飛簷,殿宇深深。


    譚肅陳度隨著內宦進入左翼樓,連忙單膝下跪見禮,“末將見過殿下!”


    “起罷。”


    三皇子二十四五,一身朱紅滾邊蟒袍,眉清目秀,卻不拘言笑,通身皇家威儀十足。他不疾不徐擱下茶盞,叫起了譚肅二人。


    譚肅陳度站起,又拱了拱手:“章先生,朱先生。”


    屋內還有二人,一個章夙,一個朱芳,雖無官職在身,卻是三皇子的心腹謀士。


    章夙朱芳起身,還了一禮。


    閑話兩句,便進入主題,三皇子問:“傅縉之事,你二人有何看法。”


    三皇子也知不易,故而傳了唐肅陳度二人前來,欲仔細了解情況,並商議良策。


    譚肅窺了上頭一眼,小心翼翼地說:“殿下,末將有一策。”


    “哦?”


    三皇子和章夙朱芳俱一詫,他道:“且快快說來。”


    譚肅看一眼陳度,陳度低頭不語,他隻得咬牙道:“若以餉銀構陷,必能一舉中的。”


    既是一舉中的,為何譚肅二人遮遮掩掩?餉銀非小事,為何之前三皇子等人又沒想到呢?


    原因在於,譚肅瞞著三皇子做下一樁事。


    軍營吃空餉,曆來有之。


    所謂吃空餉,即是兵卒原應百人,實際隻有九十,花名冊上卻是足的,那麽足額的餉銀撥下來,這十人的錢就被吞下了。


    很難杜絕,隻能說吏治清明,皇帝厲害的時期,吃空餉的情況就少很多;而反之,則正好相反。聽聞前朝末期,吃空餉竟過半數。


    另外,距離皇帝越遠,吃空餉的情況一般也更嚴重些。


    京營自然也有吃空餉的現象,三皇子滲透軍需署,又有唐肅陳度等大小武將,伏老將軍近年理事漸少,他就成了這吃空餉的受益者。


    這具體操作者就是譚肅陳度,這兩人也是分得利益的,可惜太貪婪,得一就想二,得三就想四。


    京營天子腳下,如今吃空餉的情況竟也達十者留一。


    動作大了,其餘主將也不是死人,有些已隱隱察覺動靜。明哲保身者還好說,保皇黨就麻煩了,另外還有其餘黨派的人。


    譚肅陳度知不好,正苦思冥想該如何圓過去,這時候,三皇子令下。


    他知道抖出來三皇子會震怒,但這真是最好的回旋法子了,沒有之一。


    譚肅硬著頭皮低聲說了,果然,三皇子雷霆大怒。


    上首死寂半息,“砰”一盞熱茶直接砸在唐肅腦門,碎瓷飛濺,“豈有此理!汝等竟膽大如斯!”


    偷偷吃空餉膽大妄為隻是其一,捅了大簍子才是最關鍵的。此事一旦被政敵知悉,京營,何等關鍵,內裏勢力保不住,且必被圍而攻之,大損元氣是必然的事!


    三皇子怒發衝冠:“譚肅陳度,你們怕是不知侵吞軍餉,欺君罔上是何等罪名了?!”


    這可是京營,是軍餉!


    他謀取利益,尚得小心翼翼按在底線範圍,不敢真犯了他父皇的大忌諱。誰曾想,他底下這二人竟如此膽大包天。


    “乒鈴乓啷”一陣巨響,上首案上香爐筆墨等等俱被掃落在地,譚肅陳度膝蓋一軟,直接跪倒在地。


    就知道厲害,所以才這麽慌啊。


    “殿下。”


    待三皇子怒叱一番,章夙說話了:“事已至此,慍怒已無補於事。”


    章夙年近三旬,出自隴州章氏,鳳目高鼻,麵相頗為英偉,一身雍容氣度,極具世家之風。他立在三皇子身邊,也未曾失色半分。


    章夙朱芳二人,平素最得三皇子敬重,見他說話,三皇子勉強收斂怒色。


    章夙說:“現如今,唯有化弊為利了。”


    譚肅陳度再如何狗膽包天,也是頂著三皇子的名,再如何雷霆震怒,也得趕緊把事平了。


    既如此,不妨將計就計,用來構陷傅縉等貴妃一黨。


    化弊為利。


    朱芳也點頭:“確實如此。”


    譚肅陳度二人如何懲戒,後續再說。


    朱芳看了譚陳二人一眼,這兩個是京營主將,好不容易才拿下的,也不好處理,重不得輕不得。


    章夙說:“殿下,不如允許這二人將功折罪。”


    譚肅陳度二人一聽,忙不迭道:“殿下恕罪,我等定竭盡全力!”


    三皇子冷冷掃了二人一眼,半晌,“你二人聽著,若此事成了,從輕懲之。否則……”


    “末將定不負殿下所望!”


    最終,三皇子還是按下慍怒,以最有利的方式行事。


    閉門議了半日,他抿唇看著譚肅陳度走遠,良久收回視線,冷冷道:“此次必能除去傅縉。”


    雖譚肅陳度所為教人震怒,但不得不說,製造了一個良機。


    軍需餉銀,碰之則死。拔除傅縉,此計極佳,如無意外,應能成事。


    京營,他絕不能讓貴妃伸手進來。


    除去傅縉乃當務之急,此策必能讓鎮北侯府乃至貴妃太子遭遇重創。


    ......


    傅縉相信自己的直覺,沉吟片刻,他令:“傳令給羅庸,留神身邊一應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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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萬籟俱寂,卻總覺夜色有異,毫無線索,隻能一點一點摸索,一點一點排查。


    “告訴他,事無巨細,一律慎之又慎。”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見啦寶寶們!啾啾~ (*^▽^*)


    還要感謝下麵給文文投雷的寶寶呢,筆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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