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生理心理的變化, 讓傅縉很有些悶煩。


    身體仿佛蘇醒了一般, 渴望著與她親近,他細細分辨, 其實自己心裏也是想的。


    這樣他頗有了幾分難堪。


    傅縉甚至不敢讓自己和她多相處,愈發躁動的身體反應讓他絲絲狼狽, 他不多待了, 夤夜處理好暗中事務後, 他主動提出值營。


    夜間留營不與她共眠了, 總能好一點的吧?


    但很快他發現, 事實並非如此。


    營房硬實的床板, 幹燥板正的鋪蓋,傅縉也算睡慣的了, 他以往總是睡得很好的,偏偏如今輾轉反側,總覺得差了點什麽。


    她不在,那股子淡淡的幽香卻仿佛仍縈繞在鼻端。


    體內燥火起, 竟不比在家好受多少。


    輾轉難眠,半宿睜目,年輕的身體不覺疲倦, 反覺一腔精力無處宣泄, 鼓噪得他難受極了。


    他嚐試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努力將所有目光放在朝堂京營各種外事上。


    萬幸,外頭局勢真很不平靜,能分散他注意的事情非常之多。


    朝堂黨派林立, 你爭我奪,這個與京城息息相關的京郊大營自然無法避免。


    京營十二大主將,其下偏將、中郎將、校尉等等人數眾多,很多人其實都明裏暗裏站了隊的。


    傅縉乃鎮北侯府世子,鎮北侯府作為貴妃幾大支持力量之一,他的空降,暗地裏引發一陣動蕩,側目並視之為眼中釘的人不在少數。


    其中,以三皇子黨的人為其中翹楚。


    右驍衛主將,歸德將軍譚肅就是之一。


    這個譚肅,說來也不算太陌生的。當初傅縉在大演武時就是斷言他二十回合內必敗,繼而引起伏老將軍注意,一舉大放異彩進入京營。


    事後知悉,他已極不高興。


    偏譚肅身高八尺,曆來以勇猛神力著稱,現在卻來一個驕矜俊美臂力卻不下於他的世家公子,一山不能藏二虎。


    有了這些事兒墊底,三皇子和貴妃又鬥得火花四濺,譚肅自然仗著資格老關係深,處處挑釁,盡力打壓。


    而傅縉已立穩腳跟,反守為攻,早不落下風。


    明裏暗裏,互不相讓。


    這一日校場演兵結束,傅縉再次漂亮勝出,高台上伏老將軍滿意捋須,譚肅冷哼一聲打馬而出。


    “傅公子果然勇武,一戰敢否?”


    軍營中戰將互相挑戰,此乃常事,但傅縉也是一衛主將,校場之上甲胄在身,譚肅卻稱其傅公子,卻有一絲鄙薄之意。


    伏老將軍微皺了皺眉,卻沒管,哪個地方都少不了這些事,傅縉得自己處理。


    傅縉挑了挑一邊唇角:“少廢話,且來就是!”


    脫下廣袖寬袍,一身玄黑的鎧甲,溫潤一絲不見,他眉目冷硬,戰意昂揚。


    輾轉難眠血脈鼓噪,他一身無窮精力難以宣泄,這譚肅來得正好。


    傅縉換了刀,一夾馬肚,膘馬已疾馳而出。


    別人再說傅縉如何臂力過人,哪怕親眼旁觀過,譚肅也不信,他不認為對方真比得上自己,眼見兩馬交匯,他怒喝一聲高舉長刀。


    “砰”一聲刺耳銳響,竟又火花濺出,硬接如此剛勁的一刀,傅縉手上卻穩穩,順勢斜刀一劈,刀鋒倏地襲向譚肅脖頸。


    譚肅忙往後一個下腰,堪堪避過。


    實話說,譚肅此人,確實天生神力,刀勢凶猛至極。可惜也因此顯得粗拙。如昔日劉檀般足夠靈活,避其鋒芒,伺機破敵,擊敗他也不是十分困難的事。


    傅縉動若脫兔,比劉檀要更靈活,偏他今日卻不采用這種戰策。他大開大合,每一招每一式都與譚肅硬碰硬,刀鋒就是正麵迎著對方去的。


    這真是一場熱血沸騰的大戰,兵刃交擊的巨響不絕而耳,火花濺出頻頻,力道旗鼓相當,殺得難分難解。


    三百回合後,譚肅發現,他虎口發麻,雙臂隱隱顫抖,竟有力歇之感。而對戰的傅縉,氣勢如虹,越戰越勇,刀鋒所過,力道卻未曾見有絲毫消減。


    他心神巨震,不敢置信,手上一慢,被傅縉迅猛一道斜劈向胸膛。


    “呃!”


    這是切磋,能受點輕傷卻不能重,更不能傷人命,最後關口傅縉手一翻,厚重的刀背剛撞在譚肅右胸,就倏地一收。


    饒是如此,譚肅胸口已一陣劇痛,喉間腥甜。


    “好!好好!”


    校場立即爆出一陣雷動的歡呼,傅縉拱手,淡淡道:“承讓。”


    譚肅重重喘了一口氣,勉強拱了拱手,一扯馬韁,狼狽打馬離去。


    劉檀重重拍了傅縉的肩:“傅兄弟,好樣的!”


    他看不順眼這譚肅很久了,他娘的!就該這樣,在對方引以為傲的地方狠狠打擊!


    伏老將軍捋須,滿意看傅縉一眼,笑道:“好了,該下值了,回去吧。”


    年輕人就是火氣盛,“承淵值營也有七日了,莫耽擱了,回府去吧。”


    劉檀大笑:“對啊,莫要冷落了嬌妻啊!”


    傅縉連續值營七日,該輪到其他人了,伏老將軍都這麽說,他也就不好駁了。


    可惜他酣戰一場,也未覺得精力被消耗了多少,劉檀打趣一句嬌妻,落在耳中,眼前登時就浮起了她那張瑩白的麵龐,心頭那股火氣反倒飆了飆。


    他發現,演武似乎已無法壓下那股子燥意了,一想起她,他就有了反應。


    他甚至有些難以啟齒,前兒入夢,不知為何竟夢見與她……


    醒來他發現汙了寢衣。


    打馬疾馳,離開校場,微涼的風撞在臉上身上,他才漸漸好受了些。


    嬌妻?


    既是夫妻,陰陽和合,此乃人之大倫也。


    慢慢的,他這般想道。


    他與她敦倫,也無甚不可吧?


    這個念頭,漸漸地就清晰起來。


    ……


    傅縉終於說服了自己,人之大倫,這行為是沒錯的。


    他盡可以坦然一點。


    嗯,就是這樣。


    可坦然歸坦然,兩人的情況卻有點特殊的,都還未曾圓房,他該如何提出呢?


    ……


    酉時二刻,傅縉打馬回到鎮北侯府。


    心不在焉將韁繩扔給迎上來的門房,他大步進了門。


    夜色漸深了,偌大的鎮北侯府十分安靜,除了微風中輕輕搖晃的橘黃燈籠暈光,就隻聽見隱隱的蟲鳴鳥叫。


    傅縉穿過東路大書房,進了禧和居,正房窗欞子映著昏黃燭光,在夜色中倍覺恬靜。


    他徐徐吐了一口氣,大步而去。


    楚玥還沒睡,剛擦幹的烏發還有點潤。她端坐在榻幾前,提筆寫寫畫畫,燭光下,一小截頸項肌膚瑩潤,弧度優美。


    他立了片刻,邁步至榻前,在她身側坐下,“這麽晚,還不睡?”


    “寫什麽呢?”


    楚玥這才恍然他回來了,剛才她凝神思索都沒聽到動靜,讓了讓,把炕幾上的單子給他看。


    “我琢磨一下商號該如何調整呢?”


    跟在趙禹身邊,學到不少東西,楚玥開始著手調整商號的情報網了,一點一點來,她也不急。


    見傅縉回了,她便把寫滿各種符號的單子收起,“這次值營怎麽這麽久?”


    都七八天了。


    她有些好奇,側頭看他。


    黑白分明的一雙精致眼眸,清淩淩的,十分坦然,傅縉看著她,忽就不知該如何開口了。


    路上他琢磨了好幾個理由,覺得還行。回屋後又順手屏退下仆,想著要和她說。隻此刻麵對著這麽一雙清澈明亮又坦蕩的大眼睛,那些備好的理由就怎麽也說不出來。


    “……有人家中有事,要和我調一下,我便應了。”


    他慢慢地說。


    “哦”一聲,楚玥恍然大悟,原來是調班啊,這很正常呀。


    隻看他眼睛微泛血絲,也不知又連續熬了多久的夜,這公務有夠繁忙的。


    她略略感歎,便說:“那你趕緊沐浴去吧,早點歇。”


    傅縉便去沐浴了。


    他有些鬱悶,覺得想好的理由不好使了。


    接下來,又該怎麽辦?


    一邊想,一邊心不在焉洗澡,他速度不慢,很快就“嘩”一聲從大浴桶中站起。


    隨手拿了塊幹巾子擦拭,無意往旁邊的立地黃銅大鏡一瞥,他頓了頓。


    鏡內青年眉目英挺,寬肩窄腰,胸臂腰腹肌肉線條流暢,勻稱矯健,爆發力十足。


    他看了片刻,目光微動。


    ……


    傅縉沐浴去了,楚玥也收拾收拾準備睡覺。


    頭發幹全了,梳順,孫嬤嬤等人吹熄大半燭火,魚貫退下。


    楚玥沒明顯困意,便倚在床頭,一邊接著想剛才的事,一邊等傅縉,


    也就一會,“嘩啦”水聲,緊接就是門簾挑動的嘶索聲。


    楚玥隨意側頭看了一眼,卻頓了頓。


    隻見傅縉一身雪白薄綢寢衣,鬆鬆垮垮的,衣襟就隨意掩了掩,露出大半個胸膛,肌肉緊實,流暢紮實,其上似乎還有水珠沒抹幹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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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上述都不是重點,重點是傅縉他是個潔癖男啊!還龜毛得很,每天寢衣不要說襟口,就連袖口那一點點褶子,他都會撫平了再睡。


    人家還不是刻意的,看他動作自然得很,很顯然已形成習慣,這是無意識行為。


    今天怎麽回事?


    楚玥驚訝極了,“你,你這是怎麽了?”


    她十分一言難盡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怎麽說,太奇怪了哈。


    楚玥莫名其妙,一臉不明所以。


    緊接著她發現,自己問了一句後,傅縉的臉似乎有點僵,仿佛被人兜頭淋了勺冰水似的。


    她眨了眨眼睛。


    怎麽了?


    傅縉頓了頓,才在床沿坐下,他說:“……浴房沒有幹巾子了。”


    沒有了嗎?


    楚玥不記得了。


    但這事說來是如意等人的失職了,見傅縉臉色似乎有點不好看,這對於潔癖者來說應該挺在意的,她訕訕一笑,忙搶先開口。


    “我明天就說她們,下回必不再犯。”


    她連忙從床裏側的小多寶閣取了帕子來,遞給他,十分體貼說:“你擦擦。”


    她看了看水漬,還好不算多,“實在不歡喜,那就換了。”


    話罷,她腳底抹油往床裏側一滾,卷著被子。


    “我有點困,先睡啦。”


    她的聲音從被子底下傳來,有點兒悶。


    良久,傅縉慢慢低下頭,看一眼被塞進手裏的帕子。


    沾了水的襟口,有點兒涼嗖嗖的。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馬上就發寶寶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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