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一個月見一次啊!那我豈不是慘了……”紀宣儀垮著臉道。


    “你有什麽好慘的。”錦書把他的臉頰往上揉。


    “人家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我們一月不見,你算算,那是多少秋?到時候,我相思成疾,可要痛苦死了。”紀宣儀連眉毛也皺了起來。


    錦書笑道:“你看你,難看死了,這麽難看的人,一個月見一次麵都太多。”


    紀宣儀立馬恢復酷酷的表情,斜睨她:“那這樣呢?這樣是不是很好看呢?”


    好看,當然好看,就是因為他太好看了,所以,她才會管不住自己的心,好像,這樣說很膚淺呢!可是,食色性也,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沒什麽好慚愧的,而且,如今她真的贏得了他的心……錦書望著他,癡癡道:“宣儀,我喜歡你……”


    他的表情柔和下來,眸光微潤,似晨間荷葉上滾動的露珠,喑啞著:“錦書,我也喜歡你。”深深吻上她的唇,輾轉汲取她的甜美,錦書,我真的喜歡你,是你把我從痛苦的深淵解救出來,是你讓我的心又恢復熱度,是你……


    柳馨兒出府那天,居然沒哭也沒鬧,就是神情有些哀傷,選在了大清早,是不希望府裏的人看著她走。紀宣儀親自送她出府,住進了紀宣儀為她安排的宅子。如梅自己要求跟柳姨娘走,紀宣儀也允了,反正府裏不缺這麽一個丫頭,而且如梅在府裏的人緣不好,他也是知道的。


    接下來的日子,錦書忙碌的很,為了進宮做準備,紀宣儀專門請了一位曾在宮中做過宮女的婆子回來教錦書規矩。在宮中,站、立、坐、行、都有嚴格的要求,和皇上娘娘說話時的眼神,自稱,語氣等等統統都有規定,錦書也是認真的學,每一點都銘記於心。


    清兒的病也完全好了,又活蹦亂跳的,但是錦書心中還是很擔心,雲娘倉促而死,那麽多疑團未鼻,真的很怕噩夢隨時會來。


    分別在即,紀宣儀勸慰道:“家裏的事你就不要擔心了,我會全力照顧好清兒,再說院子裏還有這麽多人呢!這麽多雙眼睛盯著,不會有事的。”


    錦書鬱鬱道:“那以前不也是盯著的?結果還不是出事了?”


    紀宣儀訕訕道:“吃一塹,長一智,以後肯定不會了,就是清兒自己也有了警覺性,不會再稀裏糊塗接別人的東西吃。”


    “還有啊,清兒若是去“玉靈湖”邊玩,要叫他小心小石子,別踩上去摔倒了。”錦書驀然想道這一層,心中又是一陣不安。


    “湖邊有小石子?誰弄的?”紀宣儀的心也提了起來,經上次一嚇,他也快變成驚弓之鳥了。


    錦書點頭道:“我也不知道是弄的,我就差點滑倒了,還不止一次,我已經讓“茗翠閣”的丫頭們留意是誰放的,但是,沒有消息。”


    紀宣儀沉吟道:“好,這是我會去查,這可不是惡作劇的事情,萬一摔倒了掉進湖裏會出人命的。”


    “你一定要把清兒帶好。”錦書再三叮嚀。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難道你現在除了清兒就沒有別的話要跟我說嗎?”紀宣儀不滿道。


    錦書想了想,很認真道:“沒有了,我就清兒放不下。”


    紀宣儀臉色更暗沉了,瞪著她不語,她是真的不知道還是故意的?


    錦書踮起腳尖在他唇上輕啄一下,糯糯道:“我會想你的,很想很想你,每天都想,每時都想……”


    紀宣儀這才舒展了眉頭,笑道:“你這個磨人的小妖精,你想我的時候,我肯定也在想你,你不想我的時候,我也會想你……你自己一切小心……”


    第一百四十四章 初入宮闈(一)


    馬車在“儀容”門停下,早有太監候著,自稱劉公公,問明錦書的身份,方才領著錦書進宮。


    錦書不敢抬頭,眼觀鼻鼻觀心,跟在劉公公身後,餘光瞥見,他們正走在一條狹長的巷子裏,腳下是方正的青磚,嚴絲合fèng,一塵不染,幾個轉彎,穿過一個花園,雖然不能私下張望,卻依然能感覺到滿園的奼紫嫣紅,怡人芳香。


    不多時,劉公公停下腳步,尖著嗓子道:“到了……”


    錦書抬眼,見已身處一四方大院,正中的大殿上懸一匾額,上書“秋棠苑”,門口還站了幾個太監,錦書的心情驀然激動起來,泫歌就在裏麵了。


    “你暫且在此候著,等咱家進去通傳……”劉公公手中拂塵一甩,說道。


    錦書忙頷首,靜靜等待。


    須臾,劉公公出來:“紀婕妤有請。”


    一入殿內,仿佛換了一片天地,鎏金璀璨的明黃地磚漫地鋪開,晃的人幾乎睜不開眼;薄如蟬翼的鯁紗層層垂掛,人一走過,帶起輕風,它就款款搖曳,如裊娜的舞姿;滿室瀰漫著不知名的芳香,沁人肺腑”心曠神怡,有宮女捲起一幕水晶珠簾,錦書略一遲疑,入內。


    “哈哈!你朝思暮想的娘家人終於來了,你應該高興才是,怎麽還流淚呢?”一個男子慡朗的笑語。


    “皇上,臣妾這是高興的淚呢!”泫歌語聲嬌柔。


    錦書呼吸一滯,皇上?皇上在裏麵?這運氣未免太好了吧!進宮第一天就見到皇上,這個擁有大康王朝至高無上權力的人。


    錦書深吸一氣,希望能讓緊張的情緒緩和下來,最後一道珠簾已經徐徐掀起,好吧!見就見吧!皇上也是人,又不是老虎,隻要不犯錯,也不會把你怎麽樣,而且,剛聽他和泫歌對話,好像對泫歌挺好的。


    如此,錦書壯了壯膽,緩緩踱了進去,餘光瞥見上座上一道明黃的身影,右手邊是一身著荔枝紅蝶練紗福裙的女子,錦書走近,跪地叩首,不輕不重,不急不緩道:“民婦華錦書,叩見皇上,給皇上請安,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民婦給紀婕妤請安……”


    “快快請起,華錦書……久聞大名啊!”軒轅守仁和顏道。


    “臣妾惶恐……”錦書站立,深垂螓首,惴惴不安,皇上是和她在開玩笑呢!她一個足不出戶的女子,有什麽大名可揚,唯一一次上街,還被人調戲了,對了,宣儀曾提起,這事都鬧到皇上跟前去了,皇上說的久聞大名,不會就指這回事吧?汗顏,這樣的名,還是不要久聞的好。


    “皇上,臣妾的家嫂第一次進宮,你可別嚇著人家。”泫歌嬌聲道。


    軒轅守仁笑道:“難道朕很兇惡嗎?”


    “皇上有所不知,臣妾的家嫂是個靦腆的人。”泫歌解釋道,她哪敢說皇上兇惡呀!皇上的可怕之處就是,明明沖你笑,你也得提溜著腦袋小心應付,誰叫他擁有無人可匹的權利呢!


    “哦?這麽說,朕在這反讓你們不自在了。”軒轅守仁似笑非笑道。


    錦書忙道:“皇上,民婦並非是不自在,皇上是九五至尊,真命天子,絕非世上凡夫俗子可比,民婦對皇上隻有心懷崇敬。”


    軒轅守仁看著錦書,眉目精緻如畫,秋水盈盈的眸子若嵌在夜空中的璀璨星辰,一身淡淡綠色的素羅衣裙,長裙曳地,鵝黃絲帶束腰,益發顯得她身姿纖若柔柳,如此美麗,賞心悅目,恍若融融春色中最宜人的那一抹風景,炎炎夏日中最清涼的那一縷微風,這份清新與自然,放眼後宮,怕是尋不出第二個來……心中悵然若失。第一次聽到華錦書這個名字是從六皇叔的口中,六皇叔稱她為奇女子,那時,他不信,天底下,哪有那麽多奇女子?天底下,最美,最好的女子不都在他的後宮了嗎?不信,六皇叔誇大其辭。眼下見了,雖不知道她奇是不奇,讓他有那麽一點點醉心卻是真的了,可惜,她已為人婦……


    軒轅守仁微微一哂:“聽你這樣一說,朕倒真成了孤家寡人了,好了,朕還有政務要處理,朕就先走了,晚些朕再過來。”


    泫歌連忙起身恭送,軒轅守仁按住她的肩膀,和聲道:“你身子不適,就不要起來了。”說罷負手闊步而去。


    皇上一走,那份凝重與不安也隨即消失,錦書看著泫歌,泫歌亦看著錦書,泫歌含淚激動道:“二嫂……我可想死你了。”


    錦書動容道:“紀婕妤,家裏人也都想著您。”


    “二嫂,現在沒外人,你就別顧那火俗禮,你一聲“紀婕妤”,我覺得怪生分的,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叫我泫歌吧。”泫歌微嗔著,過來拉錦書,旁坐下。


    “這樣,不要緊麽?被人瞧見不好吧!”錦書擔心道。


    “你放心,這裏沒外人,芳貞在外麵看著呢!”泫歌道。


    錦書知道芳貞,原是蘇太姨娘貼身的丫頭,因嫌秋霞不夠伶俐,就把自己的人給了泫歌,讓泫歌帶進宮來。


    “怎樣?家裏一切都還好嗎?你們也不想法子給我來個信,叫我好不牽掛。”泫歌埋怨道。


    錦書想著泫歌有孕在身,不能影響了她的情緒,便道:“家裏一切都還好,你不必擔心,蘇姨娘現在掌事,大家都挺敬重她的。”


    泫歌寬慰了些,又覺奇怪,問道:“咦?先前不是大嫂掌事的嗎?怎變成我娘了?難道大嫂犯了錯?”


    錦書語塞,暗暗自責,真是不會說話,笨嘴一張,第一句話就漏馬腳。


    泫歌看錦書目光閃爍,越加生疑,追問道:“是不是出了什麽事兒,你可別瞞我。”


    “哎……泫歌,你進宮後,家裏發生很多事,一言難盡啊……”錦書嘆息著,把淑媛小產,栽贓晴煙,杜若之死,清兒中毒,到最後抓到真兇,原來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十八年前的一場冤案。


    泫歌怔怔半晌,道:“真該慶幸夫人沒有對我娘下手,更該慶幸我娘生的是個女兒,不然,定難逃她的毒手,索性她現在是癡了,雲娘不該把她弄成這樣,偏要她清醒著,來麵對一個又一個的悲劇,她自己親手造成的悲劇。”


    “可是她的錯,卻要別人來承擔,太不公平了。”錦書道。


    “這世上本就沒有什麽公平可言,公平永遠是強者的專屬,弱者隻能淪為犧牲品。”泫歌漠然道。


    錦書愕然看著泫歌,泫歌真的變了,環境造就人,這些話,換做以前的泫歌是絕對說不出來的。突然覺得泫歌好可憐,在宮裏,一定活的很累,整天勾心鬥角。


    “二嫂,你是不是覺得我變了?”泫歌察覺到錦書的異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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