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錦書才進門,不知道也是情有可原,錦書,下回要記得。”老爺和聲打圓場。


    錦書趕緊點頭,看著滿桌的山珍海味,腦子飛快的回憶著痛風之症除了忌食海鮮,還有哪些食物也是吃不得的,又有哪些是有益的,可巧前世,她外公也患有痛風之疾,所以,錦書多少知道些禁忌。


    趁著錦書怔愣的時候,淑媛笑眯眯的從錦書手中接過碗去“二嫂,還是我來吧!”說接過去還不如說奪過去,隻是錦書手鬆的快,讓人看起來一接一送非常的自然。淑媛讓丫頭換了一隻玉碗,然後為老爺添了香幹肚絲,宮保雞丁,尖椒牛柳。纖纖素腕握著一雙銀筷,如蜻蜓點水,動作優雅,賞心悅目。連老爺也露出讚許的神色。


    徐氏不滿的瞟了錦書一眼,不溫不火的說道:“其實,這跟進門早晚沒有關係,關鍵是看有沒有孝心,老爺,您看,淑媛就知道您最愛吃什麽,不像有些人,興許跟她說上幾百遍她也未必記得。”


    老夫人的話總是句句帶刺,抓住由頭就不依不饒,錦書很想辯駁她,其實老爺愛吃的那些菜都是不易多吃的,淑媛還夾了那麽多,對老爺的通風之疾也是不利的,可是,她說的話有誰會信,人微言輕,連自己的丈夫都不肯為自己說一句好話,她還能怎樣?她隻好委曲求全以求息事寧人。錦書正要開口告罪,卻聽一個慡朗的聲音響起:“母親,您這是在說兒子嗎?兒子很是慚愧,每年母親的生辰都是母親提醒的,兒子總記不住,還好,以後有淑媛幫忙記著。”


    錦書抬眼望去,說話之人是莫非,朝陽般明朗的笑容裏帶了三分不羈的意味,明明是告罪的話,聽起來卻像是調侃,偏偏又讓人生氣不起來。錦書再愚鈍也明白莫非是在為她解圍,隻是他為何要這麽做?


    同樣不明白的還有尹淑媛,自小要強的她,為了能在紀府三老麵前留下好印象,為將來成為紀家的女主人奠定牢固的基石,她可是做足了功課,把三老的喜好習慣是摸的一清二楚,剛才二嫂出錯正是她表現的好機會,而且她也抓住了,沒想到讓莫非這麽一攪和,全黃了。心裏氣惱著,哪有這麽不知趣的夫君,二嫂受氣二哥都不開口,他來出頭,這算什麽事嘛?莫名其妙。


    徐氏原是把矛頭對準錦書,卻被莫非橫插一槓子,把過錯攬了過去,讓她一記重拳打了個空門,心中懊惱不已,卻不願當眾斥責自己的兒子,知子莫若母,莫非從小就愛抱不平,府裏有婆子欺負丫頭他要管,街坊的大孩子欺負小孩他也要管,連老爺責罵存儒和宣儀,言重了,他也要蹦出來說上幾句不平之語,為此也沒少挨罰,罰抄書,罰跪祠堂,禁足,甚至也動過家法,都奈他莫何,他就是這脾氣。今日他幫腔幫的還算是隱晦了,你若跟他計較隻有讓自己更氣惱,再則,如今他也是中了狀元的,又娶了新媳婦,沒得在大家麵前駁了他的麵子,讓新媳婦瞧扁了他,所以,徐氏笑著怨嘆道:“你倒曉得慚愧,這孝心是可以替代的嗎?都說兒是娘的債,總是我前世欠了你的。”


    莫非先一本正經的點了點頭,然後做恍然狀,漫不經心道:“哦!那來向母親要債的可不止我一個,還有大哥二哥呢!”


    此話一出,正在喝羹湯的老祖母沒忍住笑,一口噴了出來,咳的上氣不接下氣指著莫非笑罵道:“這真真是個禍害,來要債的禍害。”


    眾人聞言更是忍俊不禁。


    方晴煙見狀忙為祖母揉背順氣,大丫頭碧茹忙捧上茶來,沖莫非道:“三爺,老爺可是說過,用飯的時候不許三爺說話,今兒個您怎得又忘了?”


    徐氏笑道:“你三爺忘性大,老爺子幾天沒提醒,便又不記得了。”


    莫非沒心沒肺的笑著,目光似不經意的掠過那抹消瘦的淡紫色的身影,身體裏某個部位隱隱的痛了一下。


    這下尹淑媛又怔住了,他的夫君居然被老爺禁語,豈不是不受老爺喜歡?他在家中的地位可是直接影響將來她在紀府的地位,不由擔心起來,怯怯問了一句:“為什麽夫君不能說話?”


    向來話語不多的紀存儒微笑著慢條斯理道:“還不是怕他一開口把大家都嗆噴了。”


    這回,大家再也忍不住,哄堂大笑起來。連紀宣儀也露出了難得的笑容。錦書被這輕鬆愉悅的氣氛感染,剛才的不快也不怎麽在意了,看著大家的笑臉,突然感覺到一種家的溫馨,雖然這個時代有那麽多的規矩禮節約束著人們的身心,但是並不影響人們感受這天倫之樂。雖然她想融入這個家還有許多阻撓、困難,但是她不會輕易放棄,因為這也是她的家,是她賴以生存的地方,她要想方設法讓自己在這個家中過的快樂些。這樣想著錦書一掃頹然,心裏又充滿了希望。


    老爺紀雲亭終於開口:“好了,食不言,寢不語,大家都安安靜靜地吃飯。”轉而又對三個媳婦道:“你們也別忙活了,一起坐下吃飯吧!”紀雲亭平日裏嚴厲不苟,今日算是溫和了。一是老祖宗難得這麽高興,不想掃了她的興;二來,也算是成全莫非的那點心思,他知道莫非是喜歡錦玉的,所以當初不同意華家退婚,莫非顧念著那點情分幫著錦書也在情理之中;三來,也是最重要的一點,他不想讓宣儀難堪。


    第九章 食不言


    晚飯,錦書吃的很少,不是菜不夠豐盛,而是那些菜裏都加了一味作料,辣椒。紀氏祖籍贛州,食物多喜辛辣,簡直是無辣不歡。錦書不知道本主是不是會吃辣,反正她是從不吃辣椒。淑媛也不吃辣椒,但是老夫人很貼心的為她想到了這一點,特意讓廚房為她做了幾道她愛吃的菜餚放在她麵前。既然老夫人說了是單給淑媛做的,她自然不好去動那幾道菜,所以,錦書隻好吃白飯,宣儀似乎也不在意她是不是吃的下,自顧品嚐美食。


    又是莫非,再次打破老爺子關於食不言寢不語的禁令,笑吟吟的對淑媛道:“你瞧母親多疼你,知道你不吃辣,特意為你開小灶。”


    淑媛婉聲道:“夫人待兒媳就如親娘一般,讓兒媳心中好生溫暖。”


    “那是當然,母親是最會疼人的,最心善的,不信你隨便問府裏的下人,哪個不說紀家主母是個活菩薩。”莫非一味給徐氏戴高帽,哄得徐氏眉開眼笑:“就你貧嘴。”


    “這哪是我貧嘴,事實就是如此嘛!大哥,二哥,你們說呢?”莫非把存儒和宣儀也拉了進來。


    存儒和宣儀當然是連聲贊成,誰會說自己的母親不好呢?


    這下徐氏更加心花怒放了,這個莫非,一會兒能把人氣死,一會兒又能哄的你開心,滑頭的很,這脾性不曉得像誰。


    “咦?二嫂,你怎麽不吃菜?”莫非話鋒一轉看著錦書問道。


    他問的突然,把錦書嚇了一跳,慌張抬頭,正對上莫非那雙黑亮的眼,心裏像是藏了一麵鼓,被人輕輕敲了一下,“咚”的,聲音很輕很輕,她卻有些懵了。又一道目光犀利的像兩道利箭向她射來,是老夫人,錦書一振,忙解釋道:“我……我不餓。”


    “哦!我知道了,二嫂是揚州人,也不會吃辣,對吧!”莫非笑吟吟的看著錦書。


    錦書素來不喜歡說謊,被他一語中的,想否認卻怎麽也說不出口,欲語還休,弄得自己好像是被虐待的小媳婦可憐兮兮,看老夫人的臉色越來越冷,錦書暗暗著急。


    紀宣儀起身,慢悠悠地從淑媛的特別待遇裏夾了好多菜過來放進錦書的碗裏,柔聲對錦書道:“是我疏忽了,忘了告訴母親你不會吃辣。”隨即又對徐氏說:“母親,以後就讓廚房做兩份不辣的菜餚,也不用特別的,弟妹吃什麽,錦書也吃什麽。”紀宣儀不太說話,語聲淡淡,卻有一種讓人無法抗拒的力度。錦書有些意外的看著紀宣儀,她以為紀宣儀是不會幫的,沒想到……這樣的他,溫柔的讓她有種被疼愛的感覺,可是之前他冷酷的就像冰,千年寒冰,她不懂,到底哪一個才是真實的他?


    紀宣儀忽略錦書錯愕的目光,他不是沒注意到錦書吃不慣辣味,他也知道母親偏心,本想等席散後找母親私下裏說的,莫非卻來多管閑事,不管怎麽說錦書是他的妻子,莫非這樣做有越俎代庖的嫌疑,當然他不會往深處想,好抱不平是莫非的本性,但他心裏還是有些不痛快。


    尹淑媛端著玉碗勉強保持著微笑,心裏卻似被蟲蟻咬噬著一般難受,覺得自己被出賣外加被羞辱,出賣自己的是自己的夫君,他的心思似乎都不放在她身上,不為她鋪路搭橋,不為她錦上添花,反而是一而再,再而三的為別的女人說話,那個差點毀了他前程的華家的賤女人,更氣人的是,二哥就這樣動了屬於她的飯菜,給那個賤女人享用,尹淑媛立時沒了味口,這飯吃不下了。心中有百般不快,麵上卻不敢露出分毫,不但如此,她還必須保持她高貴的,溫婉的笑容,以示她的大度,她的親善、溫和。


    “就這麽辦吧!晴煙,你記下了。”紀雲亭怕夫人擰巴著不應承,搶先吩咐下來,兩個媳婦,心有偏愛情有可原,但是表麵上還是不能做的太過,厚此薄彼落人口舌。


    “是,兒媳記下了。”晴煙起身一福。廚房裏的事,這幾年一直都是她在打理,今天老夫人吩咐下來給尹淑媛另做幾道她喜歡吃的菜的時候,她就想到了二弟妹也是需要另做的,但是老夫人不開口,她也沒必要操這份閑心,正好趁這個機會,看看她那不受待見的二弟妹是不是有扭轉幹坤的手段,而那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三弟妹又是否真是個厲害的主。她幫著老夫人持家不是一年兩年了,按理說她是長媳,這個家由她掌持名正言順,理所當然,但是老夫人一直不肯鬆口,老夫人的那點心思她是一清二楚,一是因為她的肚子不爭氣,沒能為紀家生出個孫子來,老夫人心裏不滿意;二是她娘家這幾年都不太景氣,父親仕途不順,大哥又犯了小人惹了官司,老夫人是個勢利眼,漸漸地也就不看重她了。老夫人是想等三個媳婦都進了門,然後再挑中意的。若是將來紀家主母的位置讓旁人搶了去,那她在紀家的地位就要一落千丈了,所以她必須打起十二分精神來應對這件事。


    徐氏見老爺開了口也不好再做他言,卻是狠狠地剜了莫非一眼,這小子原來一開始就在給她下套,什麽最知道疼人,最心善,無非是想讓她騎虎難下。莫非沖她咧嘴一笑,一付的討好的嘴臉,徐氏隻有嘆氣了之。她不是不知道錦書是揚州人,也不喜吃辣,但是難道也要單獨為她開灶?她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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