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房間裏立刻陷入詭異的寂靜。


    咕咚。


    蘇珊咽下口水,隻覺得內心的一切小心思都在這目光下無所遁形,但一想到那位大人交給自己的任務,還是僵硬地牽起了嘴角的肌肉,笑道:“怎、怎麽可能呢?你這孩子,說什麽呢!”


    薇薇恩卻不理她,徑直朝她身後喊道:“戲還沒演夠嗎?——克林特大人!”


    沒有人應聲,氣氛漸漸凝滯起來。


    察覺到事情異常的弗蘭克,已悄悄站在了薇薇恩身邊。


    而隱在人後的克林特,心情卻很糟糕。


    準確來說,這幾天他的心情,一直都很糟糕。


    話說,當日克林特從貧民窟逃走後,第一件事就是去治療,可沒想到,他跑遍了市內所有的醫院與私人診所,全部醫師都給出了一個相同的結果——他沒有受傷!


    一個人可能會出錯,但這麽多人呢?


    克林特不得已接受了這個事實——他被一個八歲的小女孩騙了!


    一想到自己在薇薇恩麵前出的醜,他氣得牙都差點咬碎!


    但巨大的憤怒過後,他又意識到什麽——


    一個普通的小女孩,能發出那種威壓,必然是借助了某種工具,而這,極有可能是一張高階卡牌。


    這讓他陷入了狂喜。


    可惜還沒等他派人去抓薇薇恩,壞消息就先傳來——


    威爾死了。


    可他還欠了賭場一大筆債,這筆債,當然得他的女兒、薇薇恩來償還——無論以何種方式。


    賭場注意了到了薇薇恩,這是克林特最不希望看到的事。


    畢竟他此前的行動,都是瞞著賭場進行的。


    無奈之下,他隻能主動申請來抓薇薇恩。


    沒想到這小滑頭竟躲進了學校。


    賭場勢力是大,可學校屬於政府管轄,不是他們能夠隨意放肆的地方。


    眼看她遲遲不出來,克林特沒辦法,隻能老老實實地申請進了學校。


    這次,可總算見到了她。


    ——這不是一個普通的小女孩,而是他獲得寶貝、提升實力的希望啊!


    眼看著薇薇恩一步步踏進陷阱,克林特愈發興奮,可這一切,都在她揭穿自己的身份時戛然而止。


    他目光陰沉,知道再瞞下去也沒什麽意義,好在,自己早預料到了這種局麵。


    男人上前,一邊摘下了頭上的帽子,當他站在薇薇恩麵前時,已完全變成了她所熟悉的麵孔。


    “果然是你啊,克林特。”


    薇薇恩笑容玩味:“看來上次的教訓還沒得夠,你竟然還敢出現在我麵前呢!”


    “你——”克林特重重咬牙,不過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還是忍了下去,“哼,牙尖嘴利!不過這次,我可不會再輕易讓你這個小騙子逃走了!”


    “威爾雖然死了,但債務卻不會消失,他欠賭場的錢,自然得由作為他女兒的你來償還!我這次來,就是奉賭場的命令帶走你的!”


    說完,他意有所指地看了弗蘭克一眼,“欠債還錢,天經地義,還望老師不要妨礙我們辦事。”


    先前聽薇薇恩揭穿克林特等人的身份時,弗蘭克就吃了一驚,隨即意識到這其中的麻煩,雖說他平時不太管學生的私事,但這畢竟是在學校,薇薇恩本人也並不想和這些人離開,因此自己還是要替她說一說話的。


    此時聽到克林特刻意點出自己,他便上前一步,隔在了兩人中間,道:“欠錢,自然是要還的。但我這位學生畢竟還小,並沒有獨立生存的能力;不如等她年滿十八周歲,再償還債務,如何?”


    “這同時也是《帝國法》中有關債務繼承的規定,不是嗎?”


    他淡淡地提醒。


    克林特聞言不屑。


    在賭場,哪有什麽《帝國法》?賭場的規矩,就是法律!


    不過考慮到這是在學校,並不想鬧出太大的動靜,終究還是收斂了些,“我們賭場,自然有自己的規矩。”


    他抬手,看到弗蘭克還欲說什麽,不禁眯起了眼,“你確定要和謝姆伯賭場作對嗎?”


    謝姆伯!


    聽到這個名字,弗蘭克動作一頓。


    他很清楚地知道,薇薇恩一個八歲女童,被送進賭場,意味著什麽……


    但謝姆伯賭場乃是尼鬆城最大的地下場所,勢力極大,手下眾多,不是他這個普通人……能惹上的。


    “……”


    他張了張嘴,幹涸的喉嚨裏卻吐不出一句話。


    最終立在原地,任由賭坊的打手們從他身邊走過。


    他不敢回頭……


    麵對弗蘭克的糾結與選擇,薇薇恩麵色平靜,沒有絲毫意外。


    反而在賭場的人即將抓住她的手臂時,不躲不避,嘴角彎起,露出了一個嘲諷的微笑。


    這種時候還笑得出來,這小姑娘是嚇傻了嗎?


    這樣的念頭在打手腦中隻是一瞬,總歸不關他的事,相反,看到薇薇恩精致的五官,他有些意動,這長大後肯定是個美人啊!到時候,他……


    沒有以後了,他意淫的表情永遠定格在臉上。


    男人的身體如斷線的風箏般,重重地飛出去,撞在了辦公室的牆上。


    “轟隆!”


    牆壁仿佛震了一震,打手的身體落到地上,再無生息。


    就在這“哐哐當當”的桌椅倒地聲中,一道張揚的女聲傲氣登場:


    “什麽時候陰溝裏的蟲子,不在暗地裏躲好,也敢到太陽底下來囂張了!”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弗蘭克一怔。


    這是……卡琳娜!


    薇薇恩的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終於來了!


    ……


    讓時間回到早上,太陽初升之時。


    薇薇恩頂著晨光打開宿舍門,卻並沒有去教室。


    而是在教學樓裏轉了轉,來到了辦公區。


    最後停留在一間門上掛著花籃、與其他房間迥然不同的辦公室前。


    蹲下。


    直到大約半小時後,一道身姿搖曳的美麗身影從不遠處走來,她才站起了身。


    卡琳娜看著這個一大早蹲在自己辦公室前的學生,本來想問對方找自己有什麽事,待看清對方的麵容,不由微微一愣,話出口就變成了:


    “你,這是怎麽了?”


    隻見薇薇恩被耷拉的眼皮遮住半邊瞳仁的眼睛下,掛著兩坨異常顯眼的青黑,唇色泛白,一副精神萎靡的樣子。


    她打開辦公室的門,從抽屜裏拿出一個東西遞給她:


    “給,喝吧。”


    這是一瓶風青色的藥劑,隨著水波的晃動起伏,能看見其間有細小的顆粒在一閃一閃。


    看起來就很貴。


    薇薇恩沒有猶豫,一口喝下。


    瞬時間,一股柔和的力量如春雨滋潤著大地般,溫柔地輕撫著她的大腦。


    薇薇恩眼神一亮,整個人神清氣爽。


    “謝謝老師!”


    她將一張卡牌遞給對方,“這次過來是想請老師幫我看看畫得怎麽樣。”


    卡琳娜原本是懶散地靠在椅背上的,待看清手中的事物,立刻坐直了身體。


    “這是你畫的?”


    拿在手裏的,根本就不是她以為的基礎卡紋,而是一張完整的白色卡牌!


    薇薇恩點了點頭:“當然。”


    卡琳娜看她一眼,沒有說話。


    並非她不信任薇薇恩的人品,而是這件事太過令人震驚。


    在兩個月時間內繪製出卡牌,足以被稱作天才了。但卡琳娜本身天資不凡,自然不會把這點成就放在心上。


    當年在帝都的時候,天才何其多,光憑借兩月繪出卡牌這一點,隻能淪為天才中的下品。


    可不管怎麽樣,這些被稱為天才的人,都有一個共同的特征,那就是——家世不凡。


    可薇薇恩……


    因為這個學生近日在課堂上的出色表現,卡琳娜也稍微了解了一下她的情況,知道她原本住在貧民窟,是不可能再有餘力延請名師指導,也無家財耗費海量資源以積累經驗。


    不過,一切質疑都在她將魔力探入卡牌、看到反饋的信息時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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