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廂房內,趙小山關好房門,重新回到親人身邊。


    靠左的木床上,高氏已經將嬰兒趙榮山放好,緊挨旁邊就是不知道何時就已經睡著的二女趙紅。


    兩個孩子的熟睡,讓這個房間的聲音再度小了不少。


    “當家的,咱們這是要去哪啊!”


    高氏高喜眼神略帶麻木,眼框處已經起了一圈深黑眼圈,枯黃的麵容上帶著散不去的疲憊。


    對於一個尋常的婦道人家,平常殺殺雞還行,可在一晚上時間裏,接連目睹殺人,死人,盜匪搶劫,十數條人命在眼前消逝。


    高喜是真的頂不住了。


    身形有些佝僂的漢子在經曆今晚的變故,內心已經改變不少,起碼在遇到事情的時候,不會像以往一般彷徨。


    “我們要去運縣,投奔族長家的三子趙平,至於具體原因,當時很急,老族長沒說。”


    趙小山的口吻還算鎮定,隨後找了個竹凳就坐了下去,從腰間掏出別著的煙杆。


    掛著煙葉的黑色煙袋垂在煙嘴前方,他想伸手去拿煙袋,然後看到高氏那吃人的眼神後,悻悻縮回拿煙袋的手掌。


    砸吧砸吧嘴巴,將煙杆放到桌上。


    “別抽了,孩子都在這邊呢。”


    高喜知道自己男人是個老煙槍,一般晚上到家都要燒上幾葉煙絲,不然整個人就會抓耳撓腮。


    可現在,沒有時間也沒有心思讓他慢慢抽煙解乏了。


    “那當家的你剛才出去幹什麽了?”高喜又問道。


    也許是女人的直覺,她立馬就察覺到剛才丈夫出門又回來期間發生的種種情況。


    敏銳的感應到一些事情。


    這次,趙小山說不出什麽話來,隻是悶了半天,嘴巴裏才崩出幾個字來。


    “大陽離開客棧了,不知道去了哪,現在是二子幫忙看護我們。”


    趙陽的武力是所有人當中的最強,一路上的廝殺全靠這人,宛如一個主心骨。


    現在主心骨突然離開,帶給他們的恐慌可想而知。


    “啊!”


    高喜立馬走上前去,揪著趙小山的耳朵,把人揪的直接起身。


    “別別別,痛痛痛!”


    “你知道痛?等刀把你砍了你就知道什麽是真痛了!”


    高喜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慢慢的,她將手放了下來,繞過桌子,來到木床邊坐下。


    小聲的抽氣聲逐漸發出,這讓趙小山頓時手無足措起來。


    “我……”


    抬了抬手,趙小山終究是沒說出話來。


    ……


    彎如鉤月般的明月高懸天際,發散絲絲月光,映照大地。


    華縣,靠近縣衙左街道邊,縣尉王苑華的府邸建造於此。


    王府大門外,掛著兩杆紅燭燈籠,下方一左一右站著兩個家丁裝扮的下人。


    忽然,一陣腳步聲由遠處響起,然後聲音愈發接近。


    等到達方圓數米時,門外家丁終於反應過來,其中一人盯著反手方向。


    立馬厲喝一聲:“來人止步,可知道這是什麽地方?”


    黑暗中,趙陽呼吸依舊平穩,看著快要達到的目的地,他的腳步變得平緩下來。


    “是我,趙陽!”


    他發聲表明自己的身份。


    燭火籠罩的階梯上,趙陽的身影徹底顯露出來。


    那發問的下人腦海一想,發現記憶中根本沒有這號人,立馬準備嗬斥趙陽。


    但身邊的老家丁立馬反應過來,搶在這人說話之前就立即出聲。


    “陽爺,這麽晚了,還來找我家老爺敘舊呢。”


    此話一出,就讓先前準備嗬斥的下人額冒冷汗。


    能讓王宅裏麵的老人叫陽爺了,那也隻有是自家老爺的結拜義弟趙陽了。


    “是啊,所以你是去通報一聲,還是讓我直接進去?”


    趙陽並不認識這兩個守門家丁,語氣說不上多好,因為心中著急,一股殺意總是身體裏若隱若現。


    應答的下人心中一跳,他在王府為奴七載,往來府邸之人見的多了,但像老爺這位義弟這般殺性重的,倒是沒幾個。


    “我帶您進去!”


    說完,應答下人立馬打開王府大門,隨著一聲嘎吱刺耳聲在寂靜深夜響起,厚重的朱紅大門也被打開。


    “陽爺您先。”


    下人弓著身,頭低下,伸出手臂示意趙陽先走。


    趙陽徑直跨入大門。


    下人也同樣緊緊跟在身後,在臨走前,他用眼神示意留下的家丁關好大門。


    王苑華正抱著第五房小妾打著呼嚕,迷糊間被一陣敲門聲驚醒。


    他睜著朦朧睡眼,醒了醒腦袋,有些惱怒的喊道:“幹什麽呢?”


    如八爪魚一般依附在他身上的女人也被驚醒過來,女人模樣周正,年華二八,正是俏麗年歲。


    隻見其聲音細膩,有些嬌柔的嘀咕:“誰啊老爺。”


    “老爺,陽爺來了,現在就在我身邊。”


    恩!?


    聽到來人,王苑華立馬去了困意,從床榻下來,穿好鞋子,披上薄衣,噔噔噔的來到門邊,就連身後小妾的柔聲細語都視而不見。


    哢!


    大門打開。


    王苑華見到了如同猛虎的趙陽,昔日結拜場景如同昨日。


    “這,陽弟,可是發生了何事?”


    人來的太過突然,他都愣住了,直到看見趙陽站著,這才徹底驚醒詢問。


    趙陽聞言,立馬眼眶通紅,單膝下跪一拜,聲音淒苦:“請大哥救我父親一命!”


    “!”


    王苑華大驚。


    連忙詢問:“到底發生何事!”


    趙陽咬牙,將父親趙升名交於他做的事情一一說出,期間遇到了各種情況也通通講出。


    直到最後。


    “大哥,我觀父親此種行為,怕是已經預料到了危機,讓重要之人遠離平縣,可大哥你也知道,他隻是一個毫無武道的普通老人。”


    王苑華聽完趙陽訴說,立馬怒意上湧:“反了,反了天了!區區小民竟敢與官府作對,陽弟你先不要驚慌,我與平縣的武師素有交集,立馬飛鴿傳書!”


    “你!”


    王苑華指向將趙陽帶來的下人,安排道:“去,召集縣尉營三百兄弟,讓他們著常衣,立馬動身前往平縣。”


    “他媽的,敢動我兄弟,老子讓他知道死字是怎麽寫出來的!”


    帶人過來的下人渾身一抖,立馬回應:“好的老爺,我立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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