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留下叫榮淵的小男孩和他手中孤零零的花。


    “太子殿下,您的手被刺玫花割傷了。”


    榮淵抬眼一看,站在自己麵前的是趙入嫿的妹妹,趙入嫣。


    “您等等,我幫您包紮下傷口。”


    趙入嫣從前襟抽出一隻水粉色的芙蓉花手絹,圍著榮淵滲血的手指繞了好幾圈,最後還輕輕地打了一個結。


    “還疼不疼?”


    看著眼前一身粉棠花裙,同樣微胖卻如此溫柔的女孩,榮淵搖了搖頭,“不疼了,謝謝你,入嫣。”


    趙入嫣高興起來,“那就太好了。”


    “嫣兒,你怎麽不和他們一起去玩?”看著小夥伴們走遠的歡快身影,榮淵不由得問。


    趙入嫣有些自卑地低下了頭,“姐姐嫌我長得醜,不願意跟我玩。”


    榮淵想了想,用胖嘟嘟的臉開口說:“我知道東殿哪有放好吃的的地方,我帶你去好不好?”


    “好呀!”趙入嫣笑起來眼睛像月牙一般。


    “嫿嫿姐不願意帶咱們玩,咱們就自己玩,找到好吃的也不給他們!”


    “嗯嗯!淵哥哥以後我就跟著你啦!”趙入嫣一臉的崇拜。


    榮淵拍了拍胸口,大丈夫般的,“包在我胸上!不,身上!”


    “哈哈哈……”趙入嫣的笑聲像鈴聲一樣,傳到很遠很遠。


    十年後。


    “澹、洵、澈、晉安、廉相、青軒……你們必須一人一杯,我先幹了!”趙入嫿坐在最上麵,拿著青玉饕餮浮雕紋酒杯一飲而盡。


    此時趙入嫿已經是一名妙齡少女了。她小時候就粉雕玉琢、漂亮可愛,如今長得身姿窈窕,更是艷若桃李、光彩照人。


    趙入嫿的血統很是高貴。


    上京趙氏是中原赫赫有名的大士族,他們一族在上京已經生活三百年以上了。趙氏一族人傑輩出,無論在哪個朝代都有宰相、將軍或者尚書出現,封王封侯不在少數,其宗親更是遍布全國各地。


    上京趙氏歷經數朝,數朝皇帝都看中他們的名望,與趙氏有過婚姻。到了洛朝,由南方取得天下的衛氏皇室同樣立都上京,為鞏固北方根基,更是注重於此。經過趙氏與皇族多年通婚融合,使得上京趙氏與皇族一直有著密不可分的血脈關係,趙入嫿的祖母便是大洛的一名公主。


    加之趙入嫿又是當今掌管人事的吏部尚書趙自庭的嫡長女,趙自庭沒有兒子,視這個女兒為掌上明珠,身份的貴重,可以說絲毫不遜於皇子皇孫。


    大洛的風氣開放,女子皆喜歡穿齊胸襦裙,雖然已值深秋傍晚,但因為行酒發熱的原因,趙入嫿隻穿了一件貼身的薄蟬紗衣,胸前的對襟小褂早已在喝酒中鬆卸開來,發育中的雪白胸口在她的舉手投足間若隱若現。裙下的雪辱紗上繡著繁複精緻的醉蝶花,那花樣栩栩如生,如爪花蕊清晰可見,仿佛將那嬌艷花兒生生揉入層紗層裙中。如此華貴的刺繡加身,穿在入嫿身上卻甚是貼合。


    喝酒的時候他們還常常以投壺助興。


    趙入嫿雖然呈現醉態,可身手敏捷,十之七八進,可見是此中老手。宴會過半,榮澹、榮澈、晉安等人喝得七葷八素,趙入嫿卻還是半醉,興致高時甚至跑到殿下奪過一名舞伎的彩綢,與其他舞優一起翩翩起舞,學得是有模有樣,看得眾人高聲喝彩和起鬧。


    “我跳得好不好看?” 一曲結束,趙入嫿臂纏彩綢,微微氣喘並笑吟吟地問。


    眾人紛紛說好看,卻聽見席間的榮澈爆發出哭來。


    “嫿姐姐以後再也不能這樣在一起了吧?”


    “傻子。”趙入嫿隔著案幾像男人般盤腿坐在榮澈麵前,伸手去抹榮澈的眼淚,“馬上就要行冠禮了,還像個孩子般哭哭啼啼的怎麽行。誰說以後再也不能這樣了?我想怎麽樣都行。”


    整個宴席因為榮澈的哭聲變得傷感起來。


    榮洵是個暴脾氣,一把把榮澈推到一邊,“臭小子,哭什麽,喝酒!嫿兒永遠是我們的嫿兒,喝酒!”


    “對對,喝酒!不醉不歸!”大家紛紛舉起酒杯。


    宴會終於結束了,宴席上一片狼藉,榮澹榮洵等人早已躺得橫七豎八、醉得不省人事。


    趙入嫿和青軒也醉得不輕,趙入嫿費力地爬起來,踉踉蹌蹌地走到青軒的麵前,看了青軒半晌,含著嫵媚的笑,伸出手輕輕勾住青軒的皂青蓮枝暗紋白玉腰帶,兩人離開了這裏。


    趙入嫿的閨房內。那件價值連城的衣裳被毫不憐惜地扔在了地上。


    “軒……軒,你輕輕的呀……” 趙入嫿的嚶嚀聲不時呼出。


    朦朧的淡蕊香紅蝶紗帳後麵,精緻的紫檀雕花床榻上,兩個人一絲不掛,持續重疊又分離的身影若隱若現。


    本是情竇初開的年齡,可兩人看來已不是第一次這樣幽會了。


    兩人半醉半醒,完全由著本能操縱自己。青軒閉著眼睛,一下下地、不知疲倦地享受這巨大的歡愉。


    “軒,軒……”趙入嫿喃喃地要求說。


    “嗯。”青軒心領神會,簡單應和著。前陣子入嫿不知從哪找到了一卷春宮畫圖,兩人宛若求知的學生,每次都樂此不疲地去嚐試。


    他將入嫿帶回那滿是褶皺的床上,趙入嫿眼睜睜看著兩人重新交合在一起,眉煙微蹙,因這新奇的刺激破碎呻吟,完全與她還尚留稚氣的少女容顏不相符合。


    如此入嫿手攥錦被,吐氣如蘭的模樣,那是別人未曾見過的。


    無論是喝酒也好、男女之事也好,趙入嫿從不放棄任何追求快樂的方式。


    自從一年前他們一時情不自禁後,這樣的關係就從未中斷過。青軒不明白入嫿到底是喜歡他,還隻是沉溺與他的魚水之歡。


    但這已無關緊要了,青軒的呼吸急促起來,湧起一股衝動,“嫿兒,我們在一起。”


    入嫿從迷濛中睜開眼睛,帶著笑意說:“好啊。”——而那時她已是當朝欽定的太子妃了。


    她不願意嫁給那又胖又醜的榮淵,從小她就看不上他。如今她早已不是處子之身,料父親與皇上也奈何不了她。


    她不是不知道這樣做的後果是什麽。可是那又怎麽樣呢?當下她是快活的。


    想到這入嫿氣喘籲籲地去摟住青軒的脖子,抬起身深深地吻上他,全心地投入到這快樂之中,仿佛在享受這末日的狂歡。


    入嫿護送青軒的靈柩回京,整整走了一個月零十三天。此時柳枝抽綠,氣溫回暖,好在靈柩裏放了許多花椒、高良薑、辛夷之類的香料,並以木炭、沙石填塞棺槨,所以屍身並未腐爛。


    八年後的上京依如她離開時那樣熙攘繁華。


    來到了官邸區西南處的孟府,得知消息的孟父孟母早已迎了出來,伏在棺上失聲痛哭。


    幾乎在孟母碰到靈柩的同時,她忽然跳起身來,來到入嫿麵前指向門外,“你這個妖婦,你滾!你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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