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完重拍了一下桌子,怒道:“趙武耀這小子!為了真季那樣水性楊花的女人給我添出這樣的麻煩事來。”


    但是生氣歸生氣,就沖他是善善侄子的關係,我也不能撒手不管。善善越老越是不論對錯,隻看感情了,她現在這樣的身體,如果趙武耀真的因此而死說不定會遭受怎樣的打擊。


    我隻有匆匆去勤政殿找權禹王。他見我很是開心,正要對我說起弘兒的事,我打斷他直接問:“能不能放了趙武耀,給他一條生路。”


    權禹王有些吃驚,對我說:“趙武耀他犯了什麽事你不知道嗎?”


    “我知道他論罪當死……但是你應該知道善善的身體,家人發生這樣的事情,她一定會又傷心又羞愧,我不能讓她受這樣的打擊啊。”


    權禹王想了想,不甚樂觀地說:“奴兮,朕知道你對善善的感情。可是,如果因此,朕放了趙武耀,那麽大胤的法律何在,朕的顏麵何在,如何堵住眾人之口,奴兮,你有沒有想過?還有棘手的地方,皇後前兩天特意聲淚俱下地找過朕,說……”


    正在此時,外麵有人進來稟告道:“太後、皇上,皇後在外求見。”


    我與權禹王對看了一下,我心想皇後一定是聽說我在權禹王這兒而特意趕過來的。


    果然皇後剛剛進來,連對權禹王都沒有施禮,便直接跪在我的身邊泣聲道:“太後娘娘請為臣妾和臣妾的弟弟做主啊。趙善善的侄子殺害了臣妾的弟弟,請太後娘娘一定要將殺人者繩之以法……”


    皇後說得義正辭嚴,我心中稍有慌亂,有些心虛地說:“這件事事關人命,不可輕易論斷,還需好好調查,方能定罪。”


    “大胤國法第一條便是殺人者死,何況確實有人證,言之鑿鑿。太後也許看臣妾這般心中厭煩,但殺人者乃太後倚重宮人趙善善的侄兒,誰都知趙善善勢頭不小,臣妾生怕自己的弟弟枉死,故心中慌亂,也不顧體統來求太後……請太後一定要為臣妾做主啊!”


    皇後以退為進,率先挑明趙武耀和善善及我的關係,這讓我一時間啞口無言,進退不得。


    皇後見自己達到了目的,又轉身跪向權禹王,磕了一個頭道:“皇上,臣妾與您夫妻這麽多年,知道您做事一向遵法明理,上下有口皆碑,因此去年臣妾的一名侄兒因貪汙犯罪而流放荒蠻之地,臣妾縱然心痛也不敢說什麽。現在發生此事,也希望皇上能不看私人情麵,一如既往秉公辦理。也請您體諒臣妾一大把年紀,卻還要遭受這樣的喪弟之痛,每日以淚洗麵……”


    皇後拿去年之事來提醒權禹王,估計權禹王剛才所說棘手的地方正是在此。


    如果趙武耀殺的是個普通百姓也罷了……偏偏是皇後的弟弟,她怎麽能善罷甘休呢?何況去年又發生了那樣的事情。


    看著皇後老淚縱橫的模樣,而權禹王左右為難,我隻有將皇後拉了起來,無力地說:“如果確證趙武耀真是無故殺人的話……哀家一定會秉公辦理。”


    雖然趙武耀如此這般,連我都恨不得殺了他了事,但是我實在不能不考慮善善,而我現在能救他的唯一希望恐怕就是那名叫真季的官ji了。我悄悄派鏡明過去,以利益來引誘她,希望她能推翻之前的供詞,但沒想到那名ji女是如此堅決,讓鏡明碰了一鼻子灰回來。


    趙武耀判罪的事情已經耽擱了很長時間,這已開始讓一些人暗中議論,因此時間越來越緊迫。我一邊苦悶一邊更加用心地陪善善在一起,善善服侍我那麽久,感受到了我的反常,擔心地問我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情。


    我對她搖了搖頭,讓她不要多想,又問了問她最近飲食可好,是否還是沒有胃口。


    善善一如既往報喜不報憂地回道:“最近胃口好了許多,什麽都可以吃,這不,中午偏偏饞了湯圓,就吩咐小廚房做了些,老奴足吃了小半碗。”


    “湯圓是糯米所製,不易消化,你盡量還是少吃……”我對善善說道,突然說起湯圓,我想到了什麽。


    我找了藉口匆匆別了善善,出門便對下人吩咐道:“叫淩將軍速速到爾玉宮見哀家,哀家有急事找他。”


    淩昕來到爾玉宮,我和他之間早已置好了帷幕,我在帷幕後開門見山地對他說:“淩將軍,哀家此番找你是有求於你。”


    “太後有何事可找下臣幫忙?”許是淩昕自恃為皇帝弟弟,所以他對我說話與其他人不同,言語從容,不卑不亢。


    “你想必聽說了最近善善侄子趙武耀之事,你也應該知道善善與哀家之間的關係。這件事關鍵在於真季的說辭。哀家聽說淩將軍與愛風樓的關係不錯,所以想也許可以透過你將此事緩和處理。”


    “太後的意思是,要真季修改供詞?”淩昕聽出了我的意圖,直白地回道。


    “這對她也沒什麽壞處。”我緩緩地說,“說起來,這件事鬧到如此,全是因為這個女人左右逢源,趙武耀死了,她恐怕也小命不保。但如果她救趙武耀一命,哀家也可以救她一命,還可以為她贖身,還她自由。”


    “太後真的以為利益的誘惑可以改變一切,從來不相信人間真情嗎?”


    我想不到淩昕會突然說出這樣的話來。


    “太後所能給她的恐怕太輕太輕了。她的情人因她而死,她並不想再活下去。所以即便下臣也恐怕不能改變這個身份卑微的女人的意誌。”


    “淩將軍這麽說是在羞辱哀家嗎?”


    “下臣不敢如此,下臣隻是想告訴太後真相。很不巧,那天下臣也在愛風樓,因此見到了在太後羽翼庇護下趙武耀趙的飛揚跋扈,太後所救非人。下臣隻能說趙武耀之輩應該以死來挽救太後的清名。如果真季改變了心意,臣會站出來再次作證。”


    我被淩昕說得臉紅一陣白一陣,屋子裏一時間陷入了沉默。


    我聽見簾子那邊的淩昕輕嘆了一口氣,然後說:“如果太後沒有別的事,下臣先告辭了。”他似乎並不喜歡留在這裏,說完起身告辭而退。我愣愣地想,這位淩昕真可謂“表裏不一”的人,他的外表看起來那麽溫文爾雅,但行為卻是那樣的強硬不羈。


    趙武耀最後被判死刑,我也再無回天之力。我隻能更加嚴厲地囑咐宮人不得將此事透露給善善,而善善的三弟夫妻幾番想要求見也被我阻止在宮外。


    這天天陰沉沉的,外麵刮著冷風,將不少花瓣樹葉吹亂一地。趙武耀正是定於今日午時行刑,既然我救不了他,便特意要求提早行刑,以免夜長夢多。我早上處理了後宮瑣事,正被伺候著用午膳,心中琢磨著一會兒怎樣去看善善,就聽見外麵一陣小跑的聲音,不一會兒就見年歡引著粗喘氣的芳官走進來。芳官平日服侍在善善身邊,隻聽見她急聲說:“太後,太後,善善姑姑叫您,叫您過去!”


    這是善善第一次說叫我過去看她。雖然善善的身體越來越差,有時甚至下不了床,但是她卻總還是拖著病體過來拜見我,讓我過去看她還是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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