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無雙把梁雲和他們家的小閨女從馬車上抱下來,梁雲看著那一大一小,心裏微酸,他低頭朝閨女努了努嘴,小女孩兒就咚咚跑到那一大一小旁邊,小手臂攬著他們,用嫩嫩的嗓子哄勸道:“不哭,不哭哦。”……回屋以後,霜若早就給小旦備好了好吃的,讓他吃完了,睡了一會兒。醒來後,蓮旦給孩子洗了個澡,換上了幹淨衣裳。霜若在屋裏陪小旦玩,蓮旦去了隔壁屋子。陳霜寧知道小旦回來了,但並沒出屋去看孩子。蓮旦坐在床沿,語氣柔和地試探著問道:“小旦找你了,我讓他過來看看你行嗎?”陳霜寧扭過臉去,“看什麽,會嚇到他。”蓮旦握住他的手,習慣性地輕輕按揉著,這讓陳霜寧緊繃的情緒稍稍緩和下來。“你現在恢複了好多了,而且他現在懂些事了,我跟他說了你生病了,樣子與以前不同,他能明白的。”陳霜寧看了蓮旦一眼,垂下眸子,猶豫了很久很久,才開口道:“傍晚帶他去園子裏吧。”聞言,蓮旦心裏又是一陣發酸,他明白對方的意思,園子裏開闊,氣味就沒那麽明顯,傍晚時光線不好,沒有白天時看得清楚。這是陳霜寧的自尊心,蓮旦自然不會違逆他的這個想法。傍晚時,剛吃過飯,蓮旦拉著小旦的小手,說:“走吧,爹爹領你去園子裏玩。”小旦高興地跟著咚咚地出了門,進了園子。園子裏有很多花,還有個亭子,亭子裏,紗簾後,有人坐在輪椅上,遠遠地看著這邊。小旦歪著頭看了一陣。亭子裏的人,叫了一聲他的名字,“小旦。”小旦認出這道嗓音了,眼睛一亮,嚷道:“父親!”他拉著蓮旦的手,咚咚地往亭子那邊快樂地跑。等跑近了,登上亭子的幾級台階,繞過那紗簾,小旦嘎嘎地笑著,正要往坐在輪椅上的人影身上撲,卻在看清這人的長相後,突地停住了腳步。輪椅上,向他伸出的雙手緩緩收了回去,陳霜寧轉開臉去,避開孩子直愣愣驚訝害怕的目光,跟身後的霜若說:“推我回去。”霜若臉上現出悲戚之色,抬手握住了輪椅兩邊把手。就在這時,小旦喃喃著道:“父親病病了……。”陳霜寧和霜若俱是一怔,小胖孩兒已經咚咚又跑了起來,直奔陳霜寧而去,結結實實地撲到了他腿上。陳霜寧遲疑著彎下腰,將孩子抱起來,放到自己腿上,小旦就摟著他脖子,在他臉上胡亂蹭來蹭去。蓮旦也進了亭子,蹲在輪椅旁,一手幫忙扶著小旦,另一手隨意地搭在輪椅上人的腿上,笑著看著他們。霜若看著這一幕,嘴角的笑意就沒收起來過。第50章 喜歡小旦沒回來之前,蓮旦的胃口已經好了一些,孩子一回來,蓮旦心裏沒了惦記,精神頭兒都好了許多,吃東西吃得特別多。陳霜寧吃飯時,他一般都在旁邊守著,對方吃不完的,都進了他的肚子。陳霜寧以為他是沒吃飯,結果問了才知道,這是已經吃過了。他怕蓮旦吃這麽多給吃壞了,便讓這哥兒把手伸出來,要給他把脈。蓮旦眼睛亮晶晶地,乖乖把手伸出去放在桌上。陳霜寧手指輕搭在他手腕上,凝神探查了一陣後,神情有些複雜。蓮旦有些擔心了,問:“怎麽樣?”陳霜寧收回手去,說:“沒事,身體康健。”蓮旦覺得肯定沒他說得那麽輕鬆,還眼巴巴看著他,陳霜寧輕輕歎息,隻好實話實說,“真沒事,隻是剛才我摸到了……滑脈,孩子很好,很強健。”小旦在床裏側玩小木車,小屁股拱來拱去,自己玩得開心得不得了。兩個大人,一個坐床沿,一個坐桌旁,一句話過後,兩人都微微低著頭,不大自在。氣氛莫名地有些說不出的感覺,蓮旦臉頰紅了,趕緊起身道:“我把碗筷收了,一會兒喝藥。”陳霜寧點了點頭,看著蓮旦端著托盤出去了。吃過藥,在院子裏推著輪椅溜達時,蓮旦問道:“你怎麽懂醫術?”陳霜寧目光望著園子裏大樹上的朵朵繁花,“我們這些人,從小什麽都學一些,除了武功和醫術,還要學喬裝術、風水、奇門遁甲等等。柳叔齊的輕功是一絕,白無雙擅長奇門遁甲之術。”“除了武功,我在其他方麵都資質平平,尤其在醫術上,比霜若差得遠。霜若也是因為在這方麵極有天賦,被帶離這裏後,意外遇到江湖上人稱藥癡的風行舟,對方收她為徒,教主為了拉攏風行舟,就沒幹預。後來霜若回到教裏,她師父也跟著回來了,可惜,他後來在教裏大亂時,失蹤了。”蓮旦默默聽著,想象著陳霜寧兄妹兩小時候的樣子。白家不是什麽好人家,蓮旦小時候過得也很不好,但再不好,好歹有娘親和姐姐蓮葉在,多少能護著他些。“你……小時候是什麽樣的?”陳霜寧看向蓮旦,問道。蓮旦想了想,說:“那時候家裏有吃的和喝的,都是緊著弟弟先來,我和姐姐總也吃不飽,不過姐姐聰明,辦法多。我最喜歡秋天,不喜歡冬天,因為秋天山上野果子多,姐姐會帶我去采果子,就算家裏沒飯吃,也能墊墊肚子。”“冬天就不行,山上什麽都沒有了,我們沒有棉襖棉鞋穿,也出不去屋。有時候餓得實在受不住了,姐姐就去家裏倉房偷高粱米回來,我兩半夜在被窩裏嚼生的高粱米,吃起來也挺香的。”“最好的事,是爹爹讓我們去鋪子打酒的時候,娘親會讓我們順便買些醬油和醋帶回去。路上我和姐姐一人一口地喝醬油和醋,喝到剩一多半了,怕被看出來,就偷偷往裏兌些水。”“後來想想,無論是偷吃米,還是偷喝醋和醬油,我娘肯定都看出來了的,隻是沒說出來。”“爹娘如此偏心弟弟,你不怨恨他們嗎?”陳霜寧問。蓮旦搖頭,“以前我恨自己是個哥兒,不是個漢子,所以父親才不喜歡我,我也不能給娘親長臉,讓她過得舒坦些,都是我自己的錯,怪不到他們。”“那陣子,我天天去興隆寶鋪,坐在二樓那間屋子裏,看著窗外來來往往的人,除了等你的消息,我也在思考,我的過去,和我的現在。”“有一天,我突然就想通了,我從沒做錯過什麽事,錯的,一直是他們。但我不會去怨恨,因為怨恨會禁錮住我的心,禁錮我的腳步,我得抬頭向前看。”“現在,我有我想珍惜的人……。”輪椅停下了,蓮旦繞到前麵,蹲在陳霜寧麵前,仰頭看著他。“霜寧……。”蓮旦的聲音柔柔的,像剛剛拂過臉頰上的微風,眼神裏,是滿到快要逸散出來的情意。陳霜寧扭過頭去,避開了這眼神。蓮旦笑了笑,抬手整理了一下他的鬢發,什麽都沒說,起身推著他的輪椅,繼續散步了。……腹中的孩子有五個月了,蓮旦的肚子鼓了起來,就算隔著衣裳看著,也特別明顯。陳霜寧常常看著那肚子好久,不知道在想些什麽。蓮旦上一胎時,他沒法陪在身邊,這次每日都在一起,眼見著懷著身孕的哥兒一天天的變化著,他怪異暴躁的脾氣也漸漸跟著緩和了下來。平日裏無事時,他會陪小旦玩,教他咿咿呀呀地說話。也會從書房找合適的書出來,繼續教蓮旦學字練字。蓮旦現在學得有模有樣了,他臨陳霜寧的字久了,字形和對方的非常相像。陳霜寧休息時,他自己也會去書房挑喜歡的書看。第一次感受到胎動時,蓮旦紅著臉,把外袍撩開,抓著陳霜寧的手放到自己肚皮上。過了一會兒,陳霜寧手指動了一下,臉上現出驚訝的表情。“是個調皮的孩子。”陳霜寧這麽說時,蓮旦抬眼去看他,見他神情溫和,嘴角竟含著淡淡的笑意。這天之後的第二天,陳霜寧就能自己站起來,在院子裏溜達一陣了。眼看著他的狀況越來越好,蓮旦養胎也養得安心了許多。但如此過了沒幾天,霜若便悄悄來找了蓮旦。“有我師父的消息了,有人看到他在西疆出現過。”霜若說。蓮旦激動地一下子站起來,“這麽說,有希望了?”霜若卻搖頭,“太晚了……。”蓮旦臉上表情僵了下來,“霜若,你這話是什麽意思?”霜若哭著道:“對不起,他不準我告訴任何人,我哥他……他也許堅持不到今年年底了!”嗡,蓮旦差點摔倒,被霜若連忙扶住坐到了椅子上。他茫然地看著眼前的少女,“現在是八月初,也就是說,他最多還有五個月?”霜若點頭又搖頭,“那是最好的情況,也許隻有三四個月了。西疆路途遙遠,趕路就需要至少一個月,就算到了地方,我師父還在不在那裏還不好說,就算他沒離開,西疆地域廣闊,找一個人如大海撈針,能不能找到他還不一定。”蓮旦嘴唇顫動,“怎麽會這樣,不是說,吃了藥就會慢慢變好,能用內力暫時壓住劇毒嗎?”霜若哽咽道:“當年哥哥中毒時,我把師父留給我的保命藥給他吃了,再配合內力壓製才壓住毒性,在不用內力的情況下,也隻有十年的壽命,但他為了我們,一直在使用內力。”“後來,在靈勻寺那晚……。”“那晚怎麽了?”蓮旦突然意識到了什麽,聲音顫抖起來。霜若說:“左護法設了局給哥哥,他知道哥哥不會忍心傷害無辜之人。那晚上,哥哥明知道是陷阱,卻不得不往裏跳,但這樣做,你知道的,其實隻能延緩你身上青花毒的發作時間,並不能徹底解毒。”“你說的陷阱,”蓮旦眼睛漸漸紅了,“是我?”霜若捂著臉,哭了,“青花毒根本無藥可解,我給你吃的兩顆藥也根本不是解藥,而是通過交合,將你身上的毒,都渡到了他身上。”蓮旦睜大了眼,僵住了。霜若說:“左護法知道哥哥對他有戒備,無法輕易讓他中毒,便想到了這種陰損的法子,但哥哥他,不得不跳進來。”一滴眼淚,從蓮旦眼中滴落,他喃喃著:“他不能死,不能放棄,不能死……。”“霜若,”蓮旦抓著霜若的手,看著她,“這兩天準備一下,我要和他一起去西疆。”……傍晚時,蓮旦陪著陳霜寧吃飯。他沒問霜若說過的那些事,在對方吃完後,隻是淡淡說了句:“小旦我交給霜若幫忙帶,其他的,柳叔齊他們在準備,兩天後,我陪你去西疆。”陳霜寧拿起布巾擦了擦嘴角,垂著眸子道,“再等幾天,過完中秋吧。”還有四五天便是中秋節了,蓮旦說:“好,聽你的,就中秋節後動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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