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宮內,被賈琅認定早有決斷的明德帝正同兩個兒子說話。


    “今日見了賈家這個,你們覺得如何?”


    三皇子朱允成思慮片刻。


    “若單論皮囊來看,雖還稚嫩,倒也看得出絕色,配得上父皇賞的那塊寶玉。


    至於旁的,兒子愚鈍,瞧不出了。”


    一旁的皇四子朱允則卻道,“兒子倒覺著那賈琅是個人才,若三哥不要,將他給兒子做個伴讀也好。”


    實在是賈琅方才在絳雪軒對答如流的模樣讓朱允則印象深刻。


    他私心想著若是能讓賈琅做自己的伴讀,或許少傅便能少罰他抄幾本書。


    明德帝倒沒立刻回應,隻是瞧著這兩個孩子。


    大的這個,太聰明、心思太多,同朕說話也遮遮掩掩,沒趣。


    小的這個,是個表麵光,麵上瞧著正經,內裏竟是個直腸子,半點心眼也無。


    這倆孩子各有各的好與不好。


    明德帝一甩袖子,“那便將賈琅給老三做伴讀吧。”


    他大踏步離開,路過四子時拍了拍這孩子肩膀。


    “老四,你也多長點心眼吧!”端是語重心長。


    “父皇這是什麽意思?”朱允則被這一拍搞得不解其意,隻轉頭看向三哥。


    朱允成瞧著父皇離去的背影,複又瞧了瞧四弟那張怎麽繃著都透著傻氣的臉,也拍了拍對方肩膀。


    “沒什麽,你就這樣很好。”說完便也離去。


    隻留朱允則一人冥思苦想。


    這邊,明德帝帶著何之禮回了禦書房。


    他從案上撿起一本奏折看得漫不經心,半晌竟笑了起來,“大伴,你瞧著今日那賈琅如何?”


    何之禮適時從女使手中接過一杯熱茶放在案上,明德帝並不急於喝茶,隻看向何之禮。


    “奴才哪懂這些啊,隻是瞧著一等將軍的公子長得是真真好。”何之禮躬身回道。


    明德帝也想起賈琅那張臉,“也是,恩候那張臉平平無奇,竟能得這麽一個兒子。”


    “這就是得天獨厚了。”何之禮跟著笑道。


    “那大伴你說,是那賈琅得天獨厚,還是那傳聞銜玉而生的賈寶玉更得庇佑啊?”


    明德帝複又發問。


    這話一出,何之禮登時跪了下去,冷汗直冒。


    “陛下,您可別拿奴才取樂了!再怎麽得天獨厚也越不過您去啊!


    您是天子,恩澤四方。誰更得天老爺看重,還不是您一句話的事兒嗎!”


    “你這老貨膽子忒小,朕不過說說罷了,還能問責你不成?”


    何之禮方又抓起落在地上的拂塵爬起來,“奴才一直是個不經嚇的,還是陛下包容老奴。”


    “罷了。”


    明德帝沒了興致,“你親自跑一趟,去知會賈家那群人,朕定了賈琅為皇三子伴讀。”


    何之禮應了聲“諾”,複又問明德帝可要傳口諭?


    “那也太給他們賈家臉麵了,就你去一趟得了。”明德帝這般說道,何之禮這才告退。


    一時間整個禦書房除了明德帝及侍茶女使外竟再無一人。


    “珠玉在側,覺我形穢。”


    他念著這句話,將手中奏折擲於案上。


    “可惜了啊!”


    到了晚上,宮外眾人具已知道賈琅被定為三皇子伴讀,也算是入了品級也有了前程。


    一時間拜帖便如雪花般朝著榮國府撲來。


    賈琅讓父親一一拒了,又讓大房眾人緊閉門戶不許張揚。


    這才遁入院子,不理世事,隻琢磨日前得到的獎勵。


    因著“係統”獎勵:前朝舊事於夢中發放。


    賈琅便早早叫侍書將一眾閑雜人等趕走,不許靠近。


    自己回了裏間,合衣置於床榻。


    一時天旋地轉,再睜眼已是身處學堂模樣的地方。


    還未等賈琅做出反應,他正前方一位錦衣少年回頭笑道。


    “恩候,怎的在課上睡著了?仔細太傅罰你!”


    一語未了,隻見一襲明黃翩然而來,“子清,別逗弄恩候了。”


    來人眉眼帶笑,端是清貴無雙,眉眼間具是驕矜。


    眾人紛紛起身:“參見太子殿下。”


    太子、恩候。


    賈琅從不是蠢人,隻消片刻便明了自己已身處父親賈赦的過往。


    此時應是父親做前廢太子伴讀那段時日。


    前朝舊事,倒是恰如其名。


    那邊太子黨眾人正聊到諸位皇子,待有人提五皇子時,賈琅耳朵一動。


    這五皇子恰是如今的明德帝。


    眾人正笑這五皇子為人怯懦,難登大雅之堂。


    太子端坐在眾人當中,一派漫不經心。


    大庭廣眾便可如此談論皇子,可見此時前廢太子何等盛寵。


    卻不知如何竟成了那般結局?


    賈琅正想著,那位名喚子清的錦袍小將又提到他。


    “快別提五皇子了,咱們恩候看了幾本江湖雜書,正是俠肝義膽的時候。


    前幾日還替五皇子訓斥了對他不敬的嬤嬤呢!”


    太子聞言倒來了興致:“恩候,可是如此?”


    賈琅頓覺周身不受控製,隻聽得自己大聲道。


    “回太子話,看雜書是絕沒有的事兒。


    但六皇子的嬤嬤實在是太過張狂了些,我便訓誡了她一頓。”


    “你可知那是......”有人忿忿不平想說些什麽,卻被太子抬手止住。


    這身著明黃的太子撐著下巴,“恩候還小,想做就做罷,左右也不礙著孤什麽事兒。”


    眾人便不再多言。


    畫麵一轉,賈琅又發覺自己換了個地方。


    “你在這兒做什麽?”這還是賈赦的身子。


    他麵前是尚還稚嫩的明德帝,現今的五皇子。


    隻見這皇子打扮的明德帝正躲在禦花園一角,將一塊果子遞向賈琅。


    “這是賈世子你要的束脩。”


    五皇子話甫一出,這身體便一愣。


    賈琅登時察覺到尚且年幼的父親心中正不可置信的想:竟還有這般軟弱的皇子,還真是蠢貨。


    思及明德帝上位時的腥風血雨,賈琅無奈扶額,不知到底是誰愚蠢。


    這五皇子此舉明著是來借父親勢的,怎的父親這也看不明白?


    禦花園來往人數眾多,必能一眼瞧見五皇子與父親“相交甚密”。


    這才是五皇子的目的。


    父親年輕時竟如此天真,怎的毫無察覺麽?


    夢中景象破碎,賈琅複又睜開眼睛,半晌無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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