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寰在鬼神之地發泄了一通,到底是氣順了一些。飛回路過李氏眾人時,忽而向李昀丟過去一冊書簡,“拿著,這是朕活著時候準備的藏寶地,裏麵放置了不少錢財,你去取出來用,就當是趙氏的賠罪了!”趙寰這人有憂患意識,當初立國的時候就開始想沒有永世的皇朝。加上涼開了個‘好頭’,新立皇朝基本都會將前皇朝子嗣殺個幹淨,趙寰就開始擔心真到了那時,要是有一些旁支什麽躲過一劫該怎麽生活跟起家。思來想去,反正打天下的過程中繳獲甚多,他就準備了個寶庫以備不時之需。不過他活著的時候太會保密,死的時候又太快,寶庫在哪裏還沒來得及跟後輩交代呢。趙寰說完就走,李鴻武反而大笑道:“這老趙還算明白事理,昀兒你放心,如今趙氏陰庭的鬼神氣運被我們打散了好幾次,也壓製到了最萎靡之時。沒有陰庭鎮壓氣運,那吳國陽世國運就如同無根浮萍,極容易大起大落。屆時你趁他氣運不穩,將其掃除就是。”李昀懂了,今天叫他來最重要的大概就是說此事了。“晚輩知曉了,諸位請放心。”雖然李昀對付趙義本就有八九分的把握,但先祖們早早替他先出幾分力也是好的。李鴻武滿意地點點頭,愛屋及烏之下,對李祁、李祺都愈發順眼。今日李昀進陰庭也許久了,再留下去倒不是對李昀不好,主要是對他們來說壓力太大。陽世帝王入陰庭,本就容易引發動蕩,偏偏李昀還是能引出異象之人。李鴻武不想在小輩麵前露怯,這會兒就笑道:“那昀兒就早些回去休息吧。”李昀稍一點頭,隻動了離開的心思就發現眼前的一切都快速倒退並從他眼前遠離,而後出現了一種一腳踏空的刺激感。謔半夜,李昀猛地睜眼。稍稍動了下,他就覺察到自己手上似乎捏了什麽東西,低頭一看,竟是一卷陳舊的書簡。第二日。陳謙手中握著李昀遞給他的書簡低聲道:“陛下放心,臣即刻帶人去取回財寶。”這竹簡陛下究竟從哪裏來的,而且竹簡上的字都與如今有了些許差別,似是什麽古書。這樣一份不明不白的東西,他還得去找上麵描繪的地址去拿財寶,聽著就有些不靠譜。可陳謙不會這麽想,陛下讓他做的事,他絕不會推脫。稍許疑問,他也從不入心。看著陳謙離去,李昀感歎了一聲,狗子的變化是真大啊,更難的是對方的忠心簡直無出其右。別看陳謙一副讀書人的模樣,實則辦事幹脆利落,有些事做得也相當狠辣。對李昀吩咐的事,絕對到了隻按聖意不問對錯的境地。感慨了會兒,李昀去找辛娘吃了頓午飯,同時也要跟她說一件事。那就是這次明、吳之戰,李昀會親自帶兵。滅國統一之戰,值得他親臨險地。果然聽到李昀的話後,辛娘就紅了眼眶。自從李昀的身份越來越高,近些年收複各州,他都是穩坐中庭。如今又要出征,一下就讓辛娘想到了以前李昀外出後她提心吊膽的日子,當即午飯都吃不下了。李複本就比辛娘大很多,如今他都六十五了,頭發白了一半。到如今他也已經是太上皇,加上年紀大了心腸就軟,聽聞李昀要出征竟然也不像是以前那麽野心勃勃,反而勸道:“一定要去麽,明朝底子厚,你不去也可以的,吳期他們打仗很厲害麽。”“爹,要去的。”李複終究不再勸。三月下旬,楚國滅亡的消息徹底傳開,天下之人無有不知。原先的楚國蜀都之中,董商一介武將硬著頭皮開口,“陛下,蜀都已得,士卒也已經在蜀都之中好幾天了,該到了約束士卒的時候了,再下去蜀都鄉民一定視我等為賊寇,對陛下不利。”“哈哈哈,若殺一人自然是罪,屠萬是為雄。屠得九百萬,即為雄中雄。當年魏滅李氏周朝,遼滅魏。那劉律殺人如麻,缺糧之時還效仿曹賊大肆屠殺豫州、青州兩地鄉民,更是將這些人曬成肉幹充作軍糧,死去鄉民高達二十萬之眾,可他不是照樣得了天下,甚至享有國祚兩百多年。立國之後,甚至厚顏無恥讓人寫了祭二州的塚文,那豫、青二州生民雖叫他人屠,可實則畏他如虎,遠比其他各州更加聽從劉律的命令。怎麽,他劉律做得,朕自問不遜於前人,如何做不得!?”如今的趙義情性愈發難侍奉,董商見他發火再不敢開口。隻是董商退下後,接下來一段時間一直有各種勸解書,甚至有一些過激的言語不斷送到趙義跟前。趙義接收的是魏收的地盤,加之趙義原先確實禮賢下士,他麾下不似祝阿史一般缺少可用文人。相反,趙義更多的是缺一些武將,治理內政的人他倒是不缺。讀書人大多頭鐵。之前他搞生祭就砍過一批人的腦袋了,這次又見他縱容士兵入城肆虐,又是背信棄義誆騙徐啟。因此原本還容忍他的讀書人再也受不了了,不少甚至徹徹底底對他失望,直接掛印選擇離去。嘩啦趙義本歌舞看得好好的,因為忽然想起了昨日抓來的一蜀國老臣因為不願意投效他,竟然直接在他跟前撞頭自殺了。一想起這事,趙義就一腳踢翻了麵前的案台。他這一動作,讓下麵唱歌跳舞的人立時嚇得跪了一地,大喊陛下饒命。“饒命?”趙義就跟瘋了一樣抽劍開始胡亂砍人,“朕哪裏比不上別人了!!怎麽別人做得,朕就做不得!?”一連砍殺了幾個,外頭忽而有人前來稟告要事。隻是一見屋子中這個情況,那貂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直接起都起不來了。趙義舉著血劍陰惻惻開口,“說,什麽事。”貂渾身顫抖,“陛…陛下,有消息傳來…有個叫馬義的人前來投靠陛下。”第269章 一統天下的一戰趙義來了興趣。冷靜下來的時候,趙義也知道自己做的事就是徹底扯下了遮羞布。要是以後真能一統天下倒也還好,總歸能修改修改史書,替自己遮掩一下。要是不能,那就得被釘在恥辱柱上遺臭萬年。現在他的名聲就是差。這種情況下,竟然還有人願意來投效他?趙義又問了幾句關於馬義的情況,當即對這個雍州王有了印象。上次他立國,照舊向各州頒布聖旨的時候,這個馬義就接了,還跟那個朱正一樣,也送來了不少錢糧。此人是個沒什麽野心又很識時務的人,這是當時馬義給趙義的印象。“如今在哪兒了?”“回陛下,他們借道兗州入了揚州,如今此人正帶領兵馬在揚州稍歇,隻等陛下回複是否讓他們繼續入吳。”“傳朕的命令,先讓馬義兵馬在揚州稍作修整,等朕到揚州後再宣他前來覲見。”趙義大為開心,這天下終究還是有人是識貨的。四月,春暖花開,隨著吳碩等人傳來消息,劉文集在彈盡糧絕之下於東廣郡投降,趙義也安排好了蜀郡事宜後,正式啟程回揚州。四月中,他也在揚州接待了一路風塵仆仆而來的馬義。“馬義見過吳皇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一見到趙義,馬義二話不說就跪下大喊萬歲,甚至來了個五體投地。趙義今天心情剛好不錯,又想馬義好歹也是一個王上。加上他從青州逃出,雖然不戰而逃少了一些膽氣,可也因為這樣,他麾下兵馬毫無折損,身側也有好些大將、文人可用。這樣的人,趙義還以為他就算來投靠也是鐵骨錚錚。說不得還跟劉皇叔一樣,所謂來投靠本質也隻是想給自己某個地盤以做發展罷了。誰知道他一來,竟然給他行這樣的大禮?再加上這馬義起來後,趙義仔細打量他。發現這馬義竟然長得儀表堂堂,說話做事目露真誠又三分帶笑,極為引人好感。趙義如今這樣陰晴不定的性格,一時竟然都對馬義起了四五分好感。“聽說你跟李昀賊子有不共戴天之仇?”馬義立時激動得麵色通紅,還用袖子遮住了臉哽咽道:“說來羞愧,無顏見人。陛下也知道原先無食教大良師看重我,更是一路提拔我於微末,誰知道神君、師君都因李氏而死,我恨啊!可神君囑咐我保全他子嗣,隻能含恨苟全性命另投他人。後遇郭公,我二人也是相談甚歡,誰知又遇李氏賊子。此番李氏賊子謀我青州,我本想與他做過一場,誰知遇到了劉霸等叛徒,致使我青州失了對戰之心。我死無礙,可神君與郭公後人是萬萬不能落在李氏賊子手中啊。”說罷,馬義又跪下去大聲哭道:“陛下,我知道李氏賊子勢大,天下之人多不敢得罪他。陛下若是為難,隻管將我這樣無臉不戰而退又三投他人的寡鮮廉恥交付出去。唯求陛下一事,萬萬收留我故主後輩,替他們留一絲血脈啊,嗚嗚嗚嗚嗚……”說到動情之處,馬義情難自抑,哭得渾身顫抖起來。他說話總是這樣,動情之時抑揚頓挫,很能將人帶入語境之中。趙義聽了,隱約覺得馬義的話略微有些浮誇,可仔細思考又說不出什麽問題。那呂布被人罵做三姓家奴,那是因為他次次投靠都拜人為幹爹,轉頭就殺幹爹,當真無恥。可馬義截然不同。甚至他完全可以投效李氏賊子,可為故主所托,他寧可輾轉多處,還背上了三投其主的名聲,說來也是個忠義之輩了。唯一差一些的就是膽氣。可他的忠心也完全夠彌補這份缺少的膽氣了。想罷,趙義索性道:“馬公請起,你的忠心跟恩義朕看到了。如今來投靠朕,朕怎麽會將你交付給李氏賊子呢。隻是去年冬日朕剛剛跟楚國打仗,如今正缺少精兵良將,不知馬公可否助我?”馬義來投靠,他手底下的兵馬趙義自然眼饞。馬義二話不說,立馬就表示兵馬趙義隨便用。看馬義如此爽快,趙義更開心了,隨後就拉著馬義一起去看歌舞表演。表演著表演著,馬義又忍不住哭著說趙義對他實在太好了,所以他打算給自己改個名字。“臣這義字衝撞了陛下名諱,自該避諱。今日起,我改名為忠,便叫馬忠了!”“馬忠,馬忠……”趙義念叨了幾句,當即更為高興。實在是馬忠忠心又會說話啊,他許久沒這麽高興了,差點就想拉著馬忠不走,二人同榻而眠。不過馬義拒絕了。開玩笑,這個趙義脾氣古怪,聽說有時候做噩夢就以為有人要害他。因而他嚇醒後,直接抽出牆上的劍就把守夜的宮人砍死了。人死後,他回到床上倒頭就睡。第二日,別人看到血淋淋的寢殿後,他就一副不記得了,你們快些處理掉這些屍體的平淡模樣。這要是誰他旁邊,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沒命了,誰敢睡啊。這一接見竟然鬧了很晚,本來趙義還要召見的白當、秦欽等人都在門口等了半天。後來馬義去看唱歌跳舞了,他倆都還沒見上趙義。回去路上。秦欽眉頭深皺,小聲道:“王上,您今日何必如此。”在門口等候時,他們聽到了一點動靜。馬義輕輕搖頭,反而認真道:“以後不要叫我王上,叫我馬忠就可以了。這吳皇的性情…我等小心為上。我並不是貪生怕死,隻是……”“馬…馬忠…你不用解釋。”白當甕聲甕氣地開口,“我們相信你,不管你做什麽都一定有你的理由!今天你對趙義那樣行禮,我們知道你一定是看出了什麽,也有自己的打算。秦欽剛剛跟您說這個事兒,不是懷疑您貪生怕死,是覺得為了咱們委屈您了。”咦?馬義心中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