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大門砰的一聲被撞開。來人是張的親信,這會兒他後背染血手中持刀,見到了張立即道:“張大人,帶上陛下走吧,蘇將軍已戰死,許縣無力回天了。”“你們走吧,以後不必為我張氏效力了。天下之大,是歸隱田園還是另投他人,皆隨你們心意。”那親信不可置信抬頭。“走吧。”張再次道。那親信沉默了一會兒,猛然給張跪下磕了個頭,“屬下送別張大人,望張大人與陛下保重!”說罷,此人一擦眼睛,扭頭急匆匆離去。而後這個臨時的齊皇宮就鬧哄哄了起來,那些仆從、奴婢搶著財物往外跑,直到一個年老一些的奴婢哭著又進來回道:“陛下,太後說她先走一步,已在房中自縊了。”祝欽這才忍不住哭號了一聲母親。他跟母親自小相依,感情深厚,如今確實悲痛難忍。張起身向著太後所在方向行大禮道:“恭送太後。”祝欽癱軟在地,而後看到張又起身,將這宮殿中的綢布、木椅等易燃之物都拿了過來堆砌在一起,又從懷中拿出了一個火折子。他也不再說話,而是手一伸將身邊的絲布慢慢點燃,很快濃煙漸漸升起。煙霧刺激了喉嚨,張因為想忍住咳嗽,這導致他整個人都難受的蜷縮起來,失去了往日的幾分風度。好半晌,張才昏昏沉沉地坐起來勉強拜服道:“恭送陛下。”祝欽早就沒濃煙嗆得涕淚交流,不等再說一句話就昏死了過去。是日,齊皇宮火光大起。在孫亞引導下一路攻入齊皇宮的時候,除了四散逃跑的奴仆外,其餘就隻剩下了一場連綿的大火。而隨著張、祝欽的死亡,齊皇宮在大火中的覆滅,陰庭之內,原本就衰敗的祝氏齊城更加破敗下去。齊國實在弱小衰敗,這城中如今也隻有祝阿史這一開國皇帝在其中,其餘靈性皆不得存留。現在齊城大變,一身皇帝袞服的祝阿史急匆匆飛出。隻他都來不及說些什麽,本就衰敗的氣運驟然潰散,齊國國璽竟然也不得存留,直接在陰庭之內化為了片片碎塊。“為何,為何我齊國不能蓋棺定論!”祝阿史急得強行匯聚氣運,可運散之時又豈是人力所能強求的?李鴻武等人也早就出來看熱鬧。見此,李鴻武搖頭道:“齊國立國到亡國,時日太短,根基不足。加之無有對天下生民的功勞卻有滔天殺孽,這是功不抵過啊。”祝阿史再急都沒用,隨著氣運消散,本就是竊取的梁朝龍脈更是攜帶了梁國的衰敗氣運反噬而來,整個齊城竟然搖晃起來。而後齊城就如同經曆了一場地震似的,城牆、街道、瓦片不斷地砸落下來,幾乎是片刻間,齊城就化為了一片廢墟。“陽世齊國徹底亡了。”梁國的朱淵似痛快又有幾分憋屈道。這齊國祝阿史竊取梁國運勢,他早恨不得對方早早亡之。可真亡國了,也昭示著陽世的天下逐鹿進入到了後期。天下真龍為誰,差不多也見分明了。祝阿史都來不及慘叫,就隨著齊城徹底消失在陰庭之中。亂世中建立的國度,就這樣輕而易舉消失不見半點痕跡。李鴻武倒是沒什麽唏噓。自古開國立國就是這樣,像是梁得國之前,當時真龍不知為何遲遲不出世,導致天下諸侯那真是你方唱罷我登場。前麵的五六十年間,竟然陸續有三四十個小皇朝不斷登基又滅國,一直到後麵出現兩個比較大的政權一南一北又相爭了五六十年。當時的天下百姓人都快打沒了,而且厭戰之心到達了極點。這時朱淵才異軍突起,覆滅二者成立梁國,終結了這場持續了一百一十六年的混亂曆史。李鴻武見證了太多次類似齊國這樣覆滅的情景,早已見怪不怪。而隨著齊國的覆滅,李氏周城氣運竟然又是大漲,兵道陰魂更是驟然活躍,致使馬蹄奔走,一聲聲應戰之聲響徹四方。李鴻武忍不住大喜道:“齊國才滅,我李氏氣運就大漲,可見滅齊國者我李氏也!”“哈哈哈哈,看來我李氏馬上要再次立國了!”李鴻武一拍李祁的肩膀,很是欣慰道:“好好,李祁啊,你的後人好啊。”原本他可是相當嫌棄李祁過於重感情的性格,平常就拿他當個透明人。自從李氏麒麟子明確又歸還大宗後,李鴻武是怎麽看李祁怎麽順眼了。能得老祖宗的看重李祁自然也高興,隻是心中還是感歎,沒想到他做了皇帝這麽些年又死了這麽些年,最後竟然靠的是數百年之後的一個小輩。時也命也。陰庭之中各有悲喜憂愁,而許縣之內,曲行正在抓緊救火。這一把火燒得太大,要是不滅火把其他房屋都牽連進去,那半個許縣都要被燒掉了。幸好冬日到處都是雪水,不像夏日幹燥,滅火還算順利。“看來張與祝欽是自絕於大火了。”曲行喃喃道。“張一場大火燒得洛京哭聲遍地,如今他也死在火中,也算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曲行聽身邊之人開口,他神色一凜轉頭道:“這位大人,不知你是來自何處?”其實此人曲行早就注意到了。他們這一群反賊就是仗著人多,順風仗打打沒問題,但凡戰事吃緊就容易崩盤。方才攻打城門中,就是此人一馬當先,而他身側似乎也圍繞著不少人隨他一同攻打。入許縣後,那蘇定殺來,也是他帶人殺在最前麵。當時戰事緊急,曲行也不說什麽。可他心中明白,若非這人隱隱帶領的一二千人衝殺在前,今日許縣的攻打不至於如此順利。第229章 帝位就在眼前了啊!孫亞看曲行此刻問的不加掩飾,立時也明白,曲行大概猜到了狐仙冤魂一事出自他手。當然也從另外一個方麵看出,曲行也沒有跟他交惡的意思。“不如你猜猜?”孫亞倒是有些看好這個年輕人。這一路觀察,曲行雖然缺少經驗,排兵布陣上也不精通。可他一個憑借讀了幾年書的年輕人,能夠勉強控製住這數萬人,已經是可塑之才了。原先曲行猜不透是誰跟祝欽交惡,現在倒是想通了一二分。思索了會兒,他朝涼州方向一拜,而後道:“怕是涼州李公了。”“你很聰明。”孫亞笑道,“你約束好這些叛軍,不許他們趁亂在許縣燒殺奸淫。等許縣稍安後,這兩天就帶他們回洛京。你且放心祝欽燒洛京走後,我主仁善,去年耗費了大量錢財糧草為百姓重建家園,更是將洛京四周的田地按照人口分了下去。如今的洛京雖然還是百廢待興之相,可你去了你就會發現,它已經大變了個模樣。在這亂世之中,是難得的和平樂土了。”曲行倒是不懷疑有假,因而對李氏好感大增。之前李巍躍燒洛京,為了恢複洛京繁華,他是直接選了遷徙富裕一些的人口這樣的方案。這確實是最快恢複生氣的方式,但對百姓而言就是苦不堪言了。李氏既不驅趕這些失家仿若流民的鄉民,也不遷徙那些有些家資的百姓,當真是難得的仁厚之君了。“若是如此,那就是我們這數萬人的福氣了。日後,我也會天天為李公上一炷生香保佑李公長命百歲。”曲行感歎道。孫亞大笑:“這次事情順利,你也立功不小。等回了洛京,我為你請功,說不得以後也能混個將軍當當。”誰知聽了孫亞這話,曲行卻一搖頭。見孫亞皺眉,曲行立即道:“將軍不要誤會,我不是要再投他人,是我誌不在朝堂。天下悠悠,唯山間農田才得其樂。若李公果然如將軍所說為國為民,我不求其他,隻求予我一農舍,讓我在田地耕作就足矣。”孫亞一愣。可曲行是認真的。他家中父母已經亡故,原先還有個姊姊,可前些年也遠嫁,如今兵荒馬亂,早沒了消息。可他心態還不錯,隻喜歡在田間操持農務,自得其樂。若非如此,依照他讀過幾年書也有些武藝,早些年投靠李巍躍或者哪個人主,多多少少也能有幾分名氣。哪怕是這次,要不是褚忠的悲苦觸動了他,曲行也不做這個出頭鳥。決定幫褚忠後,他也無意爭權,才把褚忠架上去做了頭領。實際前幾日是入許縣投靠齊皇還是一路歸家回洛京,曲行本身也無所謂。即使張巡講話過於氣人,等他離開後,曲行也是問褚忠是想歸家還是去投靠祝欽。他是真心詢問。本身也是為了褚忠這碟醋包的這頓起兵歸家的餃子。許久,孫亞長長一歎,“可惜了。”誌不在此,自然也就不必勉強。曲行卻笑道:“大人不必可惜,我能安心卸下盔甲埋首於李公治下的田地之中,不也說明李公治國有道麽,這是好事啊。”孫亞也看來了,如今李昀麾下人才濟濟,確實多一個曲行不多,少一個也不少。再則,曲行說得也有道理。解甲歸田,這是盛世之景啊。“好,哈哈哈,我且送你等歸家!”這些時日也一直繃著心神的曲行鬆了一口氣,他朝孫亞行了一禮道:“多謝大人成全。”許縣有條不紊地開始被孫亞接手,同時張、祝欽自焚而亡的消息也開始逐漸傳開。“父親,父親……”大清早,陳讚正慢悠悠地吃著早飯,遠遠就聽到自己長子著急忙慌的叫喊聲。哼。陳讚不悅地擱下筷子,伺候在陳讚身側的丫鬟仆從們登時嚇得大氣都不敢出。因往日他對仆從極為嚴格,雖不會無故責罰,可若是稍有差錯也絕不姑息,隻會命人嚴厲處罰,因而身旁的人都有些畏懼他。陳讚今年已經八十二歲了,頭發花白,眼睛也不能見風,否則就要淚流不止。可偏偏他精神還不錯,半年前還娶了一個十九歲的小妾。別人暗中笑他,他卻十分自得,認為這是他身體健碩的佐證。這樣的人,年輕時候的那些少年豪氣早已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多了幾分固執與刻板。“大清早,喊什麽!”陳讚嗓子也稍微有些不好了,因此講話有些模糊。趕來的陳衡趕緊向自己父親規規矩矩行了一個禮,而後才道:“不是故意打擾的父親,是剛剛傳來消息,齊皇跟張在許縣自焚而死了!”咣當。陳讚一驚之下打翻了手邊的碗筷。丫鬟趕緊去收拾,就看到陳讚手一揮,示意身側的人都退下去。等人離去後,陳讚才趕緊道:“此言當真?”“父親,我剛收到消息就跑來了。就我來的路上,謝、袁、何幾家都送來了拜帖,說是請我上門去商談事務呢。我暫且沒應,先急匆匆來見父親您了。”“這事你做的妥帖,先扶我去書房,把事情詳說給我聽聽。”陳讚立即道。豫州一向是農業大州,在田地為最大財產的時代,注定了豫州這片土地上匯聚了大量的王公貴族跟世家望族。張單單在許縣發了瘋,當時就搜出了這麽多的錢財跟糧草,更不用說整個豫州而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