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祖父是梁朝朱榮時期的太傅,一品高官。雖說後來因為年歲大了以後致士回家了,但家中子弟一直有人在朝為官,家世淵源自不必說要說郭佑跟騫的年紀差不多,當初騫揚名的時候,郭佑的賢才之名也傳了出去,都說他是治世大才。因為這樣的賢名,他被招入太學,而後一路高升,年紀輕輕仕途順遂。後來洛京被燒,太後帶小皇帝遷徙,因為手中無兵過的戰戰兢兢,再到徐侑被太後以利誘到蜀郡,郭佑一直在其中奔走保全朱權。誰知道徐侑權欲之心愈發重,直接占據了半個小皇城,眼看是不會回幽州了,也是郭佑當機立斷,率先說服了一部分大臣投效徐侑。他的意思是朱權不能跟徐侑勢如水火,要是惹惱了徐侑,他真做了弑君之人他們也沒法阻止啊。如果當務之急就是需要先穩住徐侑,還能利用徐侑的兵力重新平定天下。再則,他們這些投靠的人還能規勸徐侑幾分,省得他被劉文集這些人帶歪了心思。可以說徐侑的造反集團中,那就是劉文集跟郭佑兩大勢力互相拉扯。想起當初祝阿史登基,他試探說祝阿史這樣的人都敢這樣搞,他比祝阿史牛多了,沒道理自家比不過他。劉文集這些人聽出來後,雖然還是讓他等等,可一個個都是讚同他登基得位的。可偏偏郭佑洋洋灑灑寫了一篇文章送了上來,裏裏外外說了很多忠君的好處,又委婉說要登基也可以,但一定不是現在,還是等解決了現在滿天下的軍閥以後再說啊。徐侑年紀稍大就混跡軍伍,有點文化卻不多。郭佑這文章寫的大氣磅礴,文人看了得說他引經據典信手拈來,又說他立意深遠,誰看了不得熱血上湧,恨不得馬上報效君上。可徐侑不看這些,反正他文化水平不高,自己一句話總結了這篇文章郭佑這小子反對我登基。那會兒徐侑不高興卻還能忍,別的奏折文章都留下不發,唯有郭佑的這篇還給人回了個‘善’字。不過這次不一樣了。徐侑現在已經登基,這郭佑真正心係投效之人還是梁國朱氏,徐侑自然就不想忍了。反正這事做了已經成了定局,而且他登基那天那可是天有異象彰顯,你郭佑要逆天而行,那就別怪他徐侑記仇了。於是登基之後沒幾天,徐侑就派人去問郭佑,就說我上次給你文章批注善字的文章還在不在啊,在的話還給我,我批錯文章了。郭佑當時就長歎一聲,哪裏不知道徐侑是要秋後算賬了。郭佑自己倒是不懼怕生死,隻是他知道徐侑的性格,為避免連累家中妻子女兒,當天夜裏,郭佑就上吊自殺了。郭佑自殺的消息傳開,原本那些保朱黨那叫一個戰戰兢兢。可誰都沒想到,這裏麵最怕的就是朱權幼子。徐侑剛剛登基的第二天,郭佑還來找過他,告訴他現在做人做事要小心謹慎。話不要輕易說出口,人最好閉門不出,唯有如此才能讓徐侑對他放心。幼子自然聽從。誰知道才幾天工夫,郭佑就死了。郭佑死訊傳開後,幼子跟他母親二人抱頭痛哭了幾場,二人好幾晚都嚇得半夜驚醒。之後幼子實在熬不住,驚懼之下直接喝藥而亡了。郭佑、幼子這些人一死,徐侑那邊多少引起了動蕩。不過這對徐侑來說也是一個好機會,隻要他處理得當又夠狠,剛好尋到錯誤把那些還心念梁朝的官給清一批。他整頓楚國官場轟轟烈烈的同時,可不剛好給魏收那邊一個機會了麽。沒兩天,魏收就寫文章譴責徐侑迫害有功之臣,肆意屠殺文人,更是殺了禪讓他的朱氏幼子。說他不仁不義,天人同棄之。而後他就打出了替幼子報仇,恢複梁國舊統的名號,光明正大跟徐侑打了起來。“魏收的水軍凶猛,如今又師出有名,這一打怕沒個一兩年停不下來了。”範旭道。這對李昀來說是好事,他的雍州跟司州剛剛走上正軌,要是再有一兩年發展一下,那才是真正的無後顧之憂。範旭也明白這其中的道理,因而笑了聲又道:“主公,祝阿史跟徐侑接二連三登基,涼州各地的民心也十分可用了。”李昀看到最後,情報下麵是一份調查報告。一眼掃完之後李昀有些哭笑不得。祝阿史跟徐侑登基前,自家都是先造勢,還造假。比如徐侑登基,錦衣衛跟燕台都分別送上來了情報,李昀就知道徐侑那個家廟先紅光是劉文集給他弄虛作假搞出來的。至於天上的祥雲,李昀就不知道是真祥瑞還是剛好遇到了比較獨特的晚霞朝霞這些。說起這個燕台就是脫胎於燕氏的情報網。整個燕氏如今已經舉家投靠李昀,那他們原本的情報網絡自然也上交給了他。自古搞情報,搞一個就很危險。人都有兩隻眼睛,知道要分散啊。現在錦衣衛是範旭跟陳謙負責,而燕氏燕台則有今年新調任的淩薇以及原燕氏繡首燕萱二人負責。錦衣衛早年就開始發展,燕氏的燕台更不用說,多年老底子了。現在滿天下的軍閥諸侯,情報這一塊還真沒人比得上李昀。甩開腦中繁雜的思緒,李昀看著這報告笑道:“民間輿情稍微壓一壓,我目前還沒登基的打算。”別人要造勢,李昀這兒壓根不用。相反因為李氏治下的百姓因為田地問題,算是跟李昀綁死了,這些百姓早就希望李昀登基了。原先還不太敢說,現在別人都登基了,主公你也登基吧。隻有李昀的身份定了,他出台的那些治民策略對他們才有保障啊。“主公,輿情太大,堵不如疏,不如悄悄開個口子,通過報紙放出一些消息。至於什麽時候登基,這就不著急了。”李昀想了下就同意了,“你去辦吧,把握好一個度。”範旭應喏之後又留了一會兒,他要處理的情報事務太多,李昀也不留他。隻把兩顆紅又大的石榴遞給他,這才讓範旭自行離去。一直到天色稍暗,李昀想著去吃碗牢丸才從府衙離開。第213章 住手!休傷我外甥!夏日的傍晚地麵有些炎熱,可晚風又能驅散幾分熱意。“主公。”趙越上前兩步示意馬車就在前麵不遠處。“天氣很好,我們走走,今天就不回家去吃晚飯了,派個人回去給我爹娘說一聲。”李昀說完又笑道:“趙叔,聽說伯母前幾日給你訂了一樁婚事啊。”趙越頓時老臉一紅。以前年紀輕混江湖惹出了事,後來又去了無食教。幾番折騰,趙越哪裏有心思成家娶親。這些年他也卸了錦衣衛的事,現在隻做李昀的保鏢。這樣一天,他差不多每天都回家休息加吃飯。看他這個情況,他老娘吳班就起了心思。他們家現在是富貴在身,地位顯赫,家裏仆從什麽都不缺,熱熱鬧鬧的卻唯獨缺個女主人了。吳班殺豬屠戶之女,從小就彪悍,為人也很明事理。趙越這個情況,要娶十七八的女子也簡單得很,可吳班覺得趙越年紀大了,何苦耽誤人家妙齡少女。於是也不求女方家世,自己打聽,最後定了一個三十二又帶了一個五歲男孩的寡婦。吳班就想著要是趙越還能有個親生孩子,不管男女她都滿意。要是趙越年紀大了,孩子不好要,那女方還有個孩子。以後就讓他改姓趙,反正趙越掙下來的家底還有以後的官位襲爵什麽都給他,想來那孩子也願意的。趙越極為孝順,從不忤逆自己母親。加上真讓他娶個少女他自己都不願意,總感覺人家好當他女兒了,娶了他恐怕連蓋頭都不敢掀,吳班這樣安排他自然十分滿意。再則此女吳班也打聽過,是很早以前逃難到涼州,當初也幸虧主公心善分田,她跟自己孩子都分到了田地。不過她也耕種不過來,一般隻留一到兩畝自己勞作,其他都是請了長工幫忙種。家世清白,日子過得井井有條,附近鄰裏口碑也極好。本來她不想再嫁,就怕名聲不好聽。吳班就破口大罵,隻說主公一直在說女子有時候要膽子大一點,繁文縟節也不需要太遵守。自己想嫁就嫁,想娶就娶。別人逼你就去衙門告,自己逼自己又算怎麽回事?那寡婦後來在吳班安排下偷偷看過趙越,又讓吳班領了孩子跟趙越相處了兩日。孩子也挺懂事,直說以後要跟著趙越練武。這麽一來,這門親事就算是定下了,就選在下月月底正式娶過門。李昀聽趙越講得麵紅耳赤,頓時笑道:“你這請帖怎麽沒發給我?我還是從之宜口中聽到的。”“本…本也沒打算大辦,我們商量了,我年紀這麽大成親總是難為情,二娘是二婚,也想低調完婚,所以隻在家裏開了五桌。”趙越即將過門的娘子因為原先家中排行第二,反正窮苦人家也不會取名,直接是按照大郎、二娘這麽簡單按照順序叫下來的。“低調高調你們自己開心就好,不過請帖要給我。”李昀笑道。趙越哪裏不同意,隻是無措道:“主公,我身上沒帶。”“那回頭送我家裏來,放心,我到時也低調來,主要是祝你新婚快樂,吃吃喜酒沾點喜氣。”趙越身側的樂單、薑光也跟著笑。他們請帖早收到了,之前趙越還猶猶豫豫問過他們,主公那邊要不要送。總感覺送了,像是故意讓主公給自己抬麵子似的。趙越一家能有今天那真是真真切切的感恩李昀,而且當初他行刺李昀,李昀也不計前嫌,趙越恨不得剖心自證來表達自己的忠心,所以他不願意讓李昀產生什麽誤會。猶猶豫豫半天沒送,今天被李昀給問了出來。看李昀說完就自顧自往自己常吃的那家牢丸店方向而去,趙越忽然嘿嘿的一笑抓緊跟了上前。主公這樣的人主哪裏去找,管其他人是因為什麽原因效忠主公,趙越隻覺得他是不管主公是什麽樣的人,反正是死活跟著對方的。幾個彪形大漢加上一群一看就氣勢不凡的劍客保鏢護送一個十六七的少年進到店鋪,這店裏的其他一些食客看到了也不驚訝,隻是說笑的聲音稍微少了一些。這牢丸店就是最開始得了李昀題字的那家,店老板分店都開了不少,可總店就很有意思,一直是李昀把首府定在哪裏,他就搬去哪裏。不過當初的牢丸店老者現在也退休了,現在管店的是他兒子。因為李昀總來,所以特意給他單獨設置了一個包間。等李昀一行人進了包間,這牢丸店才重新恢複的高談闊論,甚至聲音都特意加強了一些。老板跟夥計也習以為常。李昀常來,因此店中就經常有一些武人或者讀書人來吃,食物倒是其次,主要還是想學成文武藝賣於帝王家。聽說現在新聞部部長喬齡就是當初寄居在一家客棧中,就是因為寫了一篇文章到報社讓李昀看到了,李昀覺得是個賢才,特意去客棧之中拜訪賢人。先露個臉,萬一自己的才華也被發現了呢。這牢丸店麵很大,其實現在賣的種類的很多,像是炊餅、蒸餅、寒具、粥飯麵點等一應俱全。不過賣的最好的食物還是牢丸,這主要是上行下效,市場自行決定的。紛紛擾擾之中,最角落的則是坐著兩人。一人身形倒不算魁梧,隻是麵容堅毅,雙手粗糙有力,一看就是極為擅長兵刃的武人。此人身側還有一人身形更高一些,氣質上帶著幾分粗魯之色。這高大之人壓低聲音道:“大天王,剛剛那人就是李昀了,咱們的人混在涼州幾個月了,不會認錯。”大天王皺著眉不言不語。高大之人輕聲道:“大天王是在擔心他身邊那些護衛?咱們這次悄悄弄來了不少震天弓,這種弓箭的射程跟威力大天王不必多說。隻等天色再晚一些,那李昀出來,大天王給個信號,這李昀必死無疑。”“先別說話。”大天王見他跟石敬二人嘀嘀咕咕有一會兒了,他們不似旁人這反常的舉動引起了夥計的好奇,剛剛已經朝他們張望了好幾眼。大天王當下跟石敬分開,隻是招手又要了點吃的東西,而後故意道:“你覺得這牢丸好吃就帶些回家去就是了,讓你娘子也嚐嚐。竟然怕別人瞧出是懼內而遮遮掩掩,著實好笑。”石敬尷尬低頭吃起了蒸餅。那夥計聽了一嘴閑話,倒也不在多想。隻等天色更暗,不少人也開始陸陸續續回家。大天王跟石敬再留也不合適,二人打包了一大份吃食故意離開,實際二人並未走遠。又等了好一會兒,天色真暗了下來,路上行人也三三兩兩散去,石敬都有些焦急了起來。幾個月下來觀察,那李昀從來不會在店中吃這麽晚啊。“大天王,是不是……”石敬急道。二人都有些不安中,終於看到不遠處的牢丸店開了門,夥計提著燈籠送李昀浩浩蕩蕩一群人出來。二人這才鬆了一口氣。“大天王動手吧。”石敬隻覺得心跳得厲害。以往李昀大多坐馬車,今日連馬車都不坐,這真是天助他也。就是此時趙越一行人把李昀護在了最中間,他一個十七歲的少年身量還沒長好,這會兒他被護得嚴嚴實實有些看不清麵容,不過那身形衣服都是沒差。一會兒震天弓估計得多射幾輪才能堅決掉他身邊的人,還得注意不要讓趙越這些人帶著李昀跑了。大天王還在想著傍晚匆匆見的李昀一麵,總覺得他的眉目有些熟悉,可一下又記不起來是誰。這會兒石敬催得厲害,大天王也是急了,索性壓下心思道:“動手。”石敬捏住喉嚨,模仿癩蛤蟆的叫聲發出幾聲呱呱呱地叫聲。他這叫聲惟妙惟肖,混在夏日蟲鳴鳥叫之中反而和諧得很。傳出信號後,石敬跟大天王屏息凝神,很快就聽到拐過街角的李昀一行人傳來驚呼聲還有開弓後的震鳴之音。幾分鍾後,大概是被震天弓逼退。大天王就聽到趙越等人呼喊起來,“快快,對方有弓箭之利,退回牢丸店暫作遮擋。”“好機會。”石敬手中握著一把連弩,“大天王,等那李昀走近我就開弓。”很快,兩人就聽到淩亂的腳步聲傳來。等走近了,大天王忽而心頭一跳,因為他發現了幾分不對勁。他雖這兩日才潛入涼州,卻也知道涼州治安極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