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宗主祭身份，竟然如此簡單回到了自己手中。想罷，李複朝李昀所在一看，也是感慨。真是得天之幸，才有了這樣的子嗣啊，他這個當父親的卻是沾了兒子的光。顯然這大宗回歸一事，李複是滿意的，連帶看李樘也順眼了很多。二人談了會兒，不知怎麽又說到了李昀如今的年歲。《禮記曲禮》上說：“男子二十冠而字，女子十五笄而字。”李昀馬上要十五，可他早就在外處理事務，非常之時當行非常之事，倒是可以早早取字，意味著成年可掌權，最主要是可娶妻了。要說現在所有人對李昀都滿意得不行，唯一擔心的就是這個主公太小了，他沒子嗣啊。李昀一聽這話就趕緊打住他倆人的話頭。取字沒事，成親開什麽玩笑。十五都不到，再說他沒喜歡的人，以後再說。倆人見此倒也不勉強。李昀看李樘如今侃侃而談，索性就讓李複去處理這些家族往來。不是說李氏本家正在運送來不少物資麽，這些糖衣他就照單全收了。至於李氏本家之人，等全到了他看看秉性再說。至於大祭。若是尋常先祖祭祀也就罷了，要是企圖幹涉他的發展規劃，那還是分宗吧。李昀打定主意也就不再多留，因為他還有一件事要去處理。那就是大半個月前，郭竟然給他送了一封信過來。說他得了一把古之名劍七星龍淵，特意叫李昀過去欣賞欣賞。第155章 宴無好宴，不如你來我這？七星龍淵在十大名劍之中排第五，是誠信高潔之劍。大學生昀哥兒的記憶中，這劍由歐冶子和幹將兩大劍師聯手所鑄，因鑿茨山放山中溪水鑄劍，這盛溪水的池子一共七個，剛好排成了北鬥七星的模樣，故劍名七星。後來這劍到了唐朝成為李淵的佩劍，為了避諱，七星龍淵改名為龍泉寶劍。李淵去世後，此劍隨葬，也就失去了蹤跡。李昀當時拿到郭的信還挺想看看的，畢竟大學生昀哥兒學的考古，是真的愛好一些曆史文物。可惜那會兒的他忙於羌族戰事，這封信也就隻能置於一旁了。今日又想起這件事，是因為騫說，這郭前兩日又送來了一封信。這次不僅是邀請他賞劍，還恭賀他征討外族大勝。當時大軍雖然還未回武威郡，可羌人大敗之事早就傳開了。郭跟李昀必有一戰，自然關心涼州勝敗，他知道了也不算什麽。隨後，他又在信中告訴李昀，之前芫派人送了他不少金銀珠寶，就為了遊說他出兵攻打涼州。可他當時就拒絕了，還扣押下了羌人那位說客。若是李昀有需要，他就把這些羌人都送來給李昀。李昀收到騫送來的信時，都看笑了。這非要他賞劍，恐怕宴無好宴。若他真的逞什麽英雄氣去單刀赴會，郭怕是心裏要樂死了。一定會在宴會四周埋伏幾百弓箭手，一輪就送他黃泉路上走一遭。要爭天下的人，還在乎這點手段？平心而論，若是郭來他涼州赴宴，李昀也照樣一輪送走他。至於他為什麽扣下了芫派去的說客，一來李昀為防備郭的偷襲，這次出征特意沒帶張玉，就讓他帶兵防備在了涼州與雍州的接壤線，二來郭的雍州也不太平。雍涼二地都屬於偏僻之地，二州其實都受到外族侵擾甚多。涼州深受羌人之害，而胡人、氐氏則多靠近雍州。李昀出兵清掃羌人，這些年安插在各處的錦衣衛也是竭力攛掇氐氏跟胡人劫掠雍州，給郭帶去一些麻煩。雙管齊下，郭自己都手忙腳亂，這才歇了偷襲涼州的事，並拉出大軍去同氐氏還有胡人打仗。他那邊打得也算是順利。如今二州都是戰事剛歇，郭估計是為了試探李昀接下來的打算，所以接連給他送了兩封信。李昀一路想著就到了州府。他先跟騫碰了個頭，這次打仗支出不少，可打贏的回報也多得很。太多事務要處理，騫昨晚隻稍稍參加了慶功宴。等李昀父子離開後，他也就立馬回州府辦公去了。李昀一來，騫就有事道：“主公，這次收繳的牛羊馬等牲畜太多，這些自然是不能都殺了吃肉的。如今羌人大患已去，主公還是需圈地養這些馬牛羊等，這樣以後才能走‘可持續發展路線’。”李昀聽了騫的話都想笑。這些年他這些新鮮詞匯可把騫、鄭老頭這些人折騰得不輕，不過現在他們也能說起來一套一套的了。不過騫說到了正事上。商議過後，李昀最終決定在金城郡外再立一郡，就取名為龍城郡，到時候就著人去建造州府。以後龍城郡就主要作用，就是用那兒的豐富水草養馬牛羊等牲畜。隨後李昀又道：“之宜，你的長子騫瑉如今也二十有六。他三年前就從四方學府畢業，之後一直在成紀縣做一地縣令。這幾年年終會議，成紀縣的功績都是擺在眼前的。如今也差不多時間了，即日起就讓他去龍城郡赴任。”當初騫讓家眷入涼州，李昀就見過他的長子跟次子。而他的幼女騫靈均當時才十三，如今也快二十了。若不是李昀反對女子十四五歲成婚，騫怕也不能免俗就讓這個小女兒早早定親成婚，不會一拖就到了現在這個歲數。如今的騫靈均也在四方學府中讀書，說以後也要走入涼州為官的路子。騫倒是也豁達，倒也不在意女兒不願嫁人而讀書，隻是他們騫氏太過惹眼了。如今騫氏有他、堂兄、叔叔三人，都是在李氏造反集團身居高位。這要是兒子、女兒一個個全都入主涼州，騫覺得不太妥當。他是個穩妥的人，追求的就是千古君臣相宜。因此做事做人十分小心，從不逾越。這幾年家中更是低調。長子做了縣令之後，二子年歲也不小了，卻一直被他壓在家中讀書。而且長子明明功績優秀，他也一直幹涉長子的升遷。此刻聽聞李昀如此安排，騫多少是有些感動的。這說明主公是真的用人不疑啊。“之宜不必多想，創業未半就先猜忌起了自己人，不是給別人看了笑話嘛。咱們選賢不避親，如今更是缺少人手的時候，不必為了這點事就埋沒了騫瑉。回頭你讓騫阜也去四方書院讀書吧，等考出來了就讓他去上任。”騫阜就是騫的二兒子。聞言，騫才低頭行禮道：“喏。”之後，騫又同李昀商量了下怎麽養馬之類的事宜。梁人擅種，羌人擅放牧，剛剛開始時，總得選一些羌人出來去協助放牧。除此之外，這次羌人雖然按照李昀的話全部打散分到了各地。可實際羌人不少擅馬，是最好的騎兵手。騫的意思是再挑選一些羌人出來充作騎兵，也可以讓羌人有更好的融入感，增強他們的歸附心。李昀覺得這兩件事都很有必要，立馬就準了。這些瑣事之後，則是騫這段時間整理出來的封賞策略。從傳來大勝之日起，騫就在梳理了，昨夜又連夜核對修改，這才能今日呈給李昀。李昀翻看了之後覺得大致沒問題。另外就是這封賞報告第一次將隨軍大夫、護士以及軍需官甚至連挑夫、夥夫都涵蓋了進去。有突出功勞者，都有封賞。“之宜辦事我就是放心。”騫搖頭感歎道：“這本就是我的職責所在，倒是主公的仁義與對下屬的恩德，我遊曆中州之時從未見過。自古戰事凶險，可百戰功名、青史傳唱皆在將軍一人之身，誰又注意過這些小兵小民呢。說來慚愧，主公當初改革軍事時，我也覺得太過耗費了。可如今涼州兵馬可以說是天下少見的雄兵，眾人的喜戰之情更是世無其二。這樣的景象，全是主公的功勞，與我等臣下又有什麽幹係呢。”他這話，縱然有幾分拍馬屁的味道，可大多也出自真心。李昀聽了相當舒服。要說小時候的誇誇話，大了時候的馬屁話，還得這些文化人來。李昀跟範旭、趙戎、騫甚至崔定這些人聊天或者商談事務，向來都十分愉快。特別是有時候出謀劃策。李昀早就發現這些人很會捧哏。他們也想得到，但很會一臉認真地看著他說懇請主公賜教或者就是願聞其詳，聽了以後就說原來如此，主公所言大善，我不如也。這也算是這個時代君臣嘮嗑的一種你好我好的方式了，大家都高興嘛。這些事一聊完都到中午了。騫是留在州府直接用餐，李昀索性也跟他一起，吃完就讓人去叫範旭、還有騫玨一起來。下午，眾人到齊。李昀這才把郭的兩封信傳遞了一下，而後道：“他請我去雍州赴宴，去肯定是不能去的。隻是如今涼州、雍州的外族之患都清理的差不多了，二州手頭無事，怕是也和平不了多久。”騫等人並不害怕，相反野心勃勃。隻等吞並了雍州，天下十五州，李氏占其二，這才算是真正向天下亮出了李氏的爪牙。他們等這一天，也得許久了。眾人商議到傍晚，李昀才跟眾人揮手告別。到家後，李昀也睡不著，索性在書桌上也給郭寫的一封信，別一天天的話都給郭說完了。還得編排他不識好歹，還要說他膽小。李昀一樂，洋洋灑灑也快速寫完了一封信。這些年他在外麵跑得多，可身邊都是鄭老頭、崔老頭這些文化人，李昀也是被熏陶出來的小天才。跟大儒比不了，但跟郭這種賣豬肉出身的人來說，那書信都寫得花團錦簇多了。李昀的意思是別一天天說你的七星龍淵啊，我這邊有湛盧、純鈞，實在不行還有魚腸劍。你要是喜歡看劍，你就過來涼州唄。不過他也預料到郭不敢，於是他就把地方約在了涼州與雍州交界線的穀水澤邊。到時候他可以跟郭各自在對岸各駕一艘小舟，二人在湖中心碰麵賞劍，多好。另外就是他李昀也祝郭本次大勝，而且他也是郭操碎了心。這次自己外出打仗還擔心郭贏不了，所以特意讓張玉帶人在雍州邊緣徘徊。本來都打算你一有事，我就馬上派人來救你。結果幸好你郭沒事，真是皆大歡喜。李昀讀了兩遍，他覺得郭收到之後一定會被他的陰陽怪氣氣死。這下李昀滿意了，安心去床上睡覺。第二天一大早，這信就立即送去了雍州。第156章 穀水澤邊賞劍論英雄等這信一送出去，李昀就投入了繁忙的戰後工作中。半個月後。李氏本家第一批遷徙的人就到了涼州，他們人倒是不多，主要是攜帶了不少的物資，而且要從郭管轄之下通過，一路自然走的不容易。幸好李氏本家這幾年造反不成功，可之前畢竟到處亂竄，就跟天龍八部裏麵的慕容複似的，滿天下找支持自己的人跟機會。雖然沒成功，可見識確實不少，也有一些門路，多少是有驚無險把大頭翻山越嶺地給帶過來了。李昀也不客氣，錢財物資誰會嫌棄多？當天就讓騫帶著一批東賬房把物資全清點了充公，至於其他的李氏中人，李昀就都交給了李複去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