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狗子家中。昀哥兒一直在觀察著整個底下鄉的動靜,這會兒他是又好奇又十分緊張。沒想到他一出門就遇到了事,還是一夥兒神棍詐騙團隊,也不知道薑叔那邊打探得怎麽樣了。誰知道昀哥兒想東想西的時候,原本安靜的底下鄉竟然一下傳來了一陣陣的人群呼喊聲。原本黑漆漆的鄉村,陸續一個個的火堆被臨時點燃了起來。隱約間,昀哥兒聽到有聲音在喊敵襲敵襲,甚至還有弓箭開弓的聲音。樂單立刻覺得不對。這樣的喊聲跟弓箭聲,這不是簡單的民間鬼神祭祀之事了,而是這群人裏麵有行伍隊伍!“昀哥兒,咱們得走了,薑大人走南闖北自有手段,他會自行脫身來找我們的。”昀哥兒心頭一跳。忽然左右環顧了一下,立刻道:“你們聽聲音,那些喊著敵襲的聲音並不洶湧,而且弓箭聲更是稀稀拉拉,說明對方人也不多。來都來了,而且還是大過年的,我更是個小孩兒,就不急著走了。”樂單就沒懂昀哥兒的梗。他也沒把昀哥兒當兩歲的小孩兒,於是立即道:“那昀哥兒想怎麽做?”“他們說不得是虛張聲勢,那我們也虛張聲勢。”昀哥兒還是第一次玩線下模擬打仗,當時道:“把呂頭這些人都叫過來,你們每個人在不遠處那些山坡上、小樹林裏麵全部插上木頭燒起來,邊燒邊喊說是涼州牧趙大人派兵剿匪,降者不殺,再做衝鋒喊叫狀態,咱們也跟他們比一比,看看誰更像是真的。”涼州牧趙宏的名字,還是鄭左生跟昀哥兒無意識說起過,昀哥兒一直記得。樂單看了昀哥兒一眼,對他說的方法不做評價。他有自信真事不可為,也能帶著昀哥兒一個人跑掉,於是立馬就應了下來。樂單的行動力相當出色,在場所有人立刻就忙碌了起來。幸好今天白天是個大太陽,這段時間也不下雪了,因此附近有不少的幹草枯樹枝,這會兒全被一個個堆了起來。然後就點火。一刻鍾不到,之間狗子家附近的山坡這兒火光衝天,樂單更是帶頭喊奉涼州牧剿匪,降者不殺。呂頭又帶人邊嘶吼,邊到處搖著樹木發出莎莎的聲音,聽起來像是有大量的人舉著火把急行軍過來一樣。而薑光那邊,他們三四個人正被一群人圍住。薑光他們雖然武藝高強,可這群人也有百來人了,所謂亂拳打死老師傅,真一口氣衝上來他們也得歇菜。他們也是沒想到忽然就會有人驚呼起來,之後就演變成這樣了。不過薑光他們覺得有些不妙,可那些圍困住他們的人竟然也有些唯唯諾諾。這些人除開前麵十來個穿著棉甲,後麵的人大部分還是普通單薄衣服,麵黃肌瘦,身形更是瘦弱得厲害。同時也因為剛才最先衝上來的幾個人被薑光他們砍死,這百來個人一時之間竟然跟薑光他們對持上了。誰知道雙方僵持了沒多久,不遠處竟然傳來了涼州牧剿匪的聲音,加上對麵燃起的熊熊烈火,偶爾有些煙火嗆味順著寒風傳過來,這群百多人隊伍最後麵的幾個人忽然一哆嗦,然後丟下手裏拿著的擀麵杖扭頭就跑。不知道是誰忽然叫了一句官兵來了,快跑!這聲音之後,這百來人竟然開始爭先恐後地跑,誰還有工夫去理會薑光這些人。甚至他們為了跑得更快,更是把手裏拿著的木棍、鋤頭、石頭全給隨手扔掉了。而其中有幾個人是有刀、弓箭之類武器的,開始還想帶著,後麵也越來越心慌,索性把這些東西一扔,又一咬牙脫掉棉甲開始跑。薑光向來表情不顯的人,這會兒再次露出詫異的聲色。今天是怎麽回事!?他是第一次有種相當奇怪的感覺,走南闖北半輩子了,從沒遇到過這麽烏龍又莫名其妙順利到極點的事情過。第36章 運來鐵變金,運去金變鐵薑光幾個人對視一眼,隨後二話不說就衝著幾個身上有行伍氣息的人追了上前,一對麵上提刀就砍。對方不反抗的話主要還是以俘虜為主,要是反抗就一刀斃命。一會兒工夫,地上就被捆綁住了七八個人,至於其他那些更像是流民拚湊起來沒什麽殺傷力的兵早就跑得七零八落了。昀哥兒在那兒虛張聲勢,沒一會兒工夫就聽到不遠處的敵人自己在那兒喊官兵來了,快跑,顯然薑光他們所在之處已經徹底亂起來了。昀哥兒還挺有成就感,看來他玩兒線下戰爭沙盤也挺成功的嘛。“昀哥兒,咱們現在是?”樂單已經重新握好大刀過來了。不過剛才燒火燒得太猛,所以樂單臉上撲了不少煙灰,看著有點煙熏火燎的。本來對昀哥兒的突發奇想樂單不是很抱期望,可沒想到最終結果是出乎預料的好。那就別管昀哥兒是真神機妙算還是運道深厚,總之今天氣運在他,那聽他的就完事兒了。昀哥兒往身後一瞅,狗子手裏竟然還拿了一把小刀,也是一臉期待地看著昀哥兒。再看其他人,哪怕是呂頭這些人也是握著農具躍躍欲試。他們這些人不是不怕死,可問題是今晚太順了啊。之前聽陳木根說的一臉恐懼,又一直說那位貴人來頭不小,他們也都有些被嚇到了,誰知道就這?順風仗誰不喜歡?再說順風仗也就搖旗呐喊,事後昀哥兒說不準還會給他們一些好處,何樂不為?昀哥兒好奇心特別旺盛,加上第一次遇上這種事也熱血沸騰的。看大家都是想過去的意思,自己立馬小手一揮,樂道:“咱們走!”雖然大家夥兒都聽他的,可他確實太小了。所以話音落下之後,樂單一把抄起來抱在懷裏大步往前走。昀哥兒麵色稍顯無奈的一撇,這昀哥兒牌指揮官的氣勢跨了啊。一路走,甚至還有一些驚慌失措的人往昀哥兒這邊跑。隻是昀哥兒身側圍了不少人,雖然呂頭這些人是湊數的,可樂單這些人一個個都身強體壯又腰懸大刀。那些亂跑的人幾乎看到昀哥兒一行人就驚恐呼叫著避開,甚至還有腳一軟直接跪下求饒的。就著現在的火光,昀哥兒能看到這些人其實跟災民就沒差多少,一個個看著全是麵黃肌瘦的,唯一的區別就是這群人基本是青壯中年人,沒有老弱病殘之類的。昀哥兒皺了皺眉,沒讓樂單這些人拔刀,反而繼續喊投降不殺。人是有從眾心理的,一個人腿軟跪下後,有些跑得稍微遠一點的竟然也都汗涔涔地噗通一聲跪下了。“哎呀,痛死我了!”可就在此刻慌亂一片的場景中,忽然就傳來一道氣急敗壞地喊痛聲。樂單這些人機敏得很,立馬就順著發出痛呼的聲音看去。原本一直老實跟在隊伍中的鄧羌則表現出了不符合他這個年紀的膽大,聽到聲音的刹那他隻覺得渾身的氣血的湧到了腦門上。有大魚!鄧羌手捏緊之前薑光給的大刀,整個人立刻就躥了上去。翻過一個小土坡,在另外一邊的田埂不遠處,鄧羌一眼就看到了一個穿著大袍的人歪倒在地上,而他的一隻腳倒黴的被一隻捕獸夾給牢牢地夾住。這顯然是之前的鄉民放的,就是為了防止野獸過來禍害莊稼。後來莊稼都收了,估計忘記把這捕獸夾收回去了。這人就喊了一聲,之後就一直疼得直冒冷汗也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可就是那麽不巧,就因為剛才樂單他們喊降者不殺,不少流民直接就投降了。也為了捆綁這些流民,樂單他們剛好走到了附近。於是那一聲驚呼聽得明明確確。大袍之人還沒來得及取下捕獸夾,一抬頭就看到一個少年在火光中跟一尊殺神一樣,舉著大刀就朝他直接劈了下來,直接把他嚇得哇哇大叫,屎尿齊出。“哼。”然後這人就聽到那少年冷笑一聲,實則並沒有把他兜頭劈開,原來隻是把大刀橫斜在了他的脖子上。“別動,讓你的人別動!”鄧羌刀壓著大袍之人的脖子,一道血痕不受控製被壓出。大袍之人大口喘著氣,整個人害怕得都在哆嗦,“我…我不動…他們…他們都是無食使者,沒有控製不會動,小將軍小心小心,這大刀太鋒利了。”大袍之人還想繼續求饒,卻看到一隊氣血凶煞的人飛奔了過來。一起來的還有今天那個一路從主廳砍殺出來的,渾身上下都是血腥味的薑光幾人。這大袍之人嚇得整個抖成了篩子,額頭的汗水一陣一陣地出,詮釋了什麽叫作真正的汗如雨下。也在同時,他頭上在今夜徹底激發的氣運更加翻滾起來,一頭灰色碩鼠在氣運中來回奔騰,最後哀嚎一聲再也凝聚不成身形。隨著氣運化形之物散開,這人頭上的氣運就跟大水池子被打開了閥門一樣,原本濃厚的氣運大片大片逸散而出。幾乎片刻,那些氣運竟然飄散得差不多了,最終隻剩下幾縷單薄的生運飄飄蕩蕩地存在著。所謂運來鐵變金,運去金變鐵,說的就是這人此時此刻了。沒人注意到此人忽然就像是大病了一場一樣忽然就失去了精氣神,隻剩下惶惶之色地看著樂單、薑光等人。誰知道這些人走近了,薑光幾人竟然沒有上前,而是猶豫地往後退了幾步。之後隨手把身上的外袍給脫掉了,然後用幹淨的衣服一角擦了擦臉上的血漬。恍惚間,大袍之人竟然看到了一個一兩歲的小孩。“昀哥兒沒事吧。”薑光稍微讓自己看上去不那麽嚇人之後,這才上來提溜起昀哥兒上上下下看了一眼。驟然聞到濃重的血腥氣,昀哥兒確實有些不舒服,甚至還有些想吐,因此臉色很不好。隻是他忍住了。他看向地上那個倒黴蛋詢問,“你是誰?”大袍之人這才發現原來這群突然出現的凶惡之人竟然聽命於一個兩歲的孩子!?大袍之人猶豫了下。大概感覺出了他看昀哥兒年幼,所以想要找個托詞。鄧羌不客氣地往前一送刀,頓時這人脖子皮開肉綻被劃出了一個好大的傷口,大量血跡直接順著他的脖子往下流,把他整個肩膀都弄得黏糊糊的。麵對這樣的情景,鄧羌竟然一點不覺得害怕。相反,他的麵色通紅,瞳孔擴大,興奮得手都有些微微顫抖。昀哥兒看了一眼鄧羌的狀況。心說李伯那個什麽看人氣運的事他不怎麽相信,但他走南闖北看人看多了,這雙眼睛還是毒的。看看鄧羌這表現,他還挺適應。昀哥兒覺得他可不太好受,幸好今天東西吃得不多,不然他忍不住了。“你們這個教派是怎麽回事?騙多少人了?都給我老實交代!”昀哥兒努力做出一臉嚴肅的模樣。沒辦法,一張兩歲小朋友胖乎乎的臉,聲音也帶著一股稚氣。再嚴肅的事,他說出來都跟撒嬌賣乖似的。大袍之人這下不敢猶豫了,立刻道:“我叫馬義,是無食教的小良師,這位小哥兒你別殺我。無食教在涼州這兒的布施傳教都是我在處理,我是唯一的小良師,我要是死了,大良師一定會派人來查的。小哥兒你不怕,但總歸是個麻煩。要是留我一條命,無神教在涼州這兒募捐了大量的金銀錢財,我都可以拿來送給小哥兒。”昀哥兒聽著對方的話,沒想到對方還是個跨省騙子團夥。薑光聽著馬義逼逼叨叨,過了會兒才讓鄧羌繼續看著他,然後就帶昀哥兒遠走了幾步去嘮嗑。別說,薑光還真聽過這無食教。其實無食教前幾年就在活躍了,他們對上層結構主打一個治病募捐。據說無食教信奉的是無食神,這位鬼神不吃五穀隻食清氣,因此百病不生。大良師手中有清氣一道,給人服用之後能讓人百病全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