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黃蓉饑腸轆轆的醒來,卻發現枕邊的溫度已然不在,心中掠過短暫的驚慌,卻逞強般的壓下,穿衣起身,而後,便看見一桌子作為早膳來說豐盛過頭的飯菜,還有升騰著熱氣的浴桶。


    看來,沒走多久,大概……也沒走多遠吧?


    雖然黃蓉很想現在就奔出去把趙敏揪回來,但又拉不開麵子,畢竟昨天才“大勝”了她一把,今日可不能又被她看扁了去!於是,耐著性子沐浴、更衣、用膳,然後耐著性子撐在桌邊等趙敏回來,最後耐著性子……


    黃蓉很有掀桌的衝動,昨晚還在枕邊纏綿——請將這個詞純潔化,我們的小黃蓉並不懂那麽許多——今早就連人影也見不得了,縱使留下這些有的沒的假意關心又有何用?她當真覺得自己跟定了她,呼之則來揮之則去麽?


    唇邊浮起冷笑,黃蓉站起身,打了個決定:如果默數三下,趙敏還未出現在自己麵前,那麽,她,也不必再留!


    黃蓉深吸口氣,默默念下:“一……”


    三下會不會太短呢?


    黃蓉甩甩頭,將又有服軟勢頭的自己給揮去,默默念下:“二……”


    我是不是應該喊她一聲呢?


    若是喊了,怕便測量不出自己在她心裏的分量……


    可……


    自己究竟在鬧什麽別扭呢?


    黃蓉氣急,“三”字已是咬牙切齒的念出聲。


    她不知道自己在拗什麽,隻是,不這麽做一回,心裏梗著不痛快!可是,這麽做了又怕結局令她不痛快……


    罷,管不了那麽多了!


    黃蓉一咬牙一跺腳,搜刮了趙敏所有的錢財,灑然離去——至少她自己心裏,是這樣認為的。


    要說那邊趙敏呢?她早早醒來,顧不得腰間酸痛,便已忙開了,梳洗一番不提,先是去聯絡了絕塵派的弟子,讓他們通知弓南鑫來找自己,然後就去為黃蓉和梅超風準備早膳,自己倒是什麽也沒吃,就直接來跟梅超風談條件,她自然不會將《九陰》上卷全都默寫給梅超風,況且就算是全默寫給她,恐怕她也不會相信,但是為了拉攏這個極強悍的助手,她也隻是保留了那部分梵文譯本,反正她也不擔心梅超風去找人翻譯經書,畢竟憑趙敏的情報網能搜羅來的懂得梵文漢語雙語的人才,都已經在被她用過之後除掉了。梅超風見她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放了幾分心,筆下也多留了幾分情。趙敏也不指望梅超風支開自己還能照實寫出多少,但既然她已經找到了梅超風,那日後奪得《九陰》下卷的機會便多了幾成,或許……她不必親自動手都成。


    “梅前輩日後有何打算?”趙敏抿了口茶,好整以暇的望著梅超風。


    “現在唯一撐著我的,便是能為賊漢子報仇了。”


    “據說江南七怪約了全真教的人南下比武,鄙派也在江南,不如梅前輩先在鄙派做個貴賓,好好研習《九陰真經》,我差門下弟子去尋那江南七怪的下落,可好?”


    “嗬,你小小年紀,不但能得到《九陰真經》上卷,還能建立個門派,當真是個奇才。”梅超風不傻,自己知道趙敏極力留下自己多半是為了切實得到《九陰》上卷,是以避而不答。


    “前輩過獎,敏敏不過是運氣好些罷了。若說實力,怎及的上梅前輩?敏敏知道前輩無意江湖紛爭,敏敏也無意將前輩卷入紛爭,我隻是念及你昨日助我脫險,還有今日贈書之恩,才想為前輩尋個省力的法子。恕我冒犯。雖說如今江南七怪已損一怪,但依前輩一人之力,對付他們六個恐怕並非易事,況且他們的徒兒楊康如今業已長大成人,必定使他們如虎添翼,因此便要在修煉神功的同時關注他們動向。若是前輩信得過敏敏,那來鄙派做客該是個兩全其美的法子。”


    當初梅超風摸出刺死陳玄風的匕首上刻字為“楊康”,便以為用那匕首的人就是字上刻的人名,並不知當初楊鐵心與郭嘯天為了結親交換過信物,是以將殺死自己夫君的直接凶手當做了“楊康”。而在地窖中,趙敏甫聽到梅超風說出那“楊康”是江南七怪的徒兒時,便已開始猜測其中是否有什麽緣由讓她將郭靖錯認成了楊康,但她當時卻並未戳破。趙敏看來,她雖不甚郭靖這個人物,但直覺告訴她此人深不可測,且不說他與這裏的許多大人物都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十歲就能殺死銅屍陳玄風便不是普通人能做得,若是動了他,恐怕會牽一發而動全身,也就是說,對於郭靖這人,自己暫時無需過多幹涉,靜觀其變即可。


    好說歹說,趙敏終於讓梅超風鬆口,同意去絕塵派“做客”,了去心中大事,趙敏又寒暄了幾句,這才起身告辭,可是當她回到自己那間房的時候徹底傻了眼,自己的東西全都被胡亂的丟在地上,最重要的人,卻不見了蹤影。當趙敏發現自己財務被搜刮的一幹二淨後,不禁有些哭笑不得,沒想到黃蓉昨夜對自己做了那些事兒還不滿意,仍是要將過去的欠她的債一一討回……趙敏搖搖頭,將梅超風安排在絕塵派的弟子家中,以躲過這幾日必會到來的王府搜捕,並承諾她過幾日便會有自己的親信來接她,而後便開始一路打聽的循著黃蓉蹤跡追去。


    那日黃蓉離了客棧,卻發現自己身上有錢也是無處可去,忽見幾個雜毛道士逼退了金兵,而其中一個,似乎有些眼熟,黃蓉躲在角落思索片刻,方才想起那不就是當初姓郭的傻小子拚死拚活要救的老道士麽!想來現下無事可做,不如就跟上去看看,果然就看見郭靖和穆氏父女在那裏“聊天”,大約就是一些恩怨情仇,黃蓉如看戲般聽的興致勃勃,心中還不忘時不時的點評一句:“哦,原來那紅衣姊姊叫做穆念慈。”,又或是:“原來那姓郭的傻小子還是個金刀駙馬!”


    那廂人家真情上演,這廂都快嗑上瓜子兒了。


    卻不想,溫情的氣氛急轉直下,郭靖和穆念慈竟都不願與對方結為連理,眾人自然不能說穆念慈一個姑娘,矛頭就全指向了郭靖,黃蓉終於看不下去了,高聲喊道:“他不願意娶,你們逼他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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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誰?”丘處機心中乍驚,竟有人潛伏在窗口許久,他都未發現,難道才擺脫了追兵,便又有高人來擾?


    黃蓉大大方方的現身於門口,笑嘻嘻的望著郭靖。


    眾人忽見一個眉目如畫、風姿綽約的少女,皆是暗暗稱奇,卻獨聽郭靖開心的喚道:“蓉兒,你怎麽來了?”


    “是呀,我來救你啦!”


    “這位姑娘是?”韓小瑩轉頭去問郭靖,卻聽黃蓉又道:“穆姊姊,我們又見麵啦。”


    “啊!”穆念慈被點到名字,怔愣的應了聲,似是還未從父親去世的傷痛中走出。


    “怎麽,穆姑娘也認識她?”


    “她是蓉兒,要是沒有她,我根本救不出王道長和穆伯、呃……楊伯伯。”


    聽說眼前這小姑娘如此的不簡單,丘處機和王處一都不吝謝詞,黃蓉倒也來者不拒的收著,完全沒把他們當做長輩。


    “蓉兒,你說來救我是什麽意思?”


    “他們逼你娶你不喜歡的人,我自然要助你脫險啦!”


    眾人自是聽出她話中明顯的諷刺意味,縱使心裏不太舒服,也不好拉下老臉跟個小姑娘一般見識。


    “可是我……”郭靖撓撓頭,雖然他很想和黃蓉一起走,卻又放不下這些個待他恩重如山的長輩們……


    黃蓉看出郭靖的猶豫,在趙敏那受的委屈便一股腦湧上心頭,紅著眼圈,指著郭靖罵道道:“趙敏不稀罕我,連你也不拿我當回事,就當我之前是白瞎了眼,助你一場,我,我回家去算啦!”


    身體先於意識行動,郭靖伸手抓住了黃蓉的皓腕。


    黃蓉回過頭來,一臉嫌棄的問道:“你還抓著我做什麽?”


    郭靖憋紅了臉,好半天才說道:“我,我跟你走。”語畢,放開黃蓉的手,隨她而行,末了,還不忘轉頭喊了句:“請六位師傅放心,我不會忘了比武之約的!”


    “靖兒!”韓寶駒恨鐵不成鋼的喚了一聲,正要上前去攔,卻被韓小瑩擋住,韓寶駒看著郭靖遠去的身影,急的大叫:“你阻我作甚?”


    到底還是女子心思細膩,瞧出郭靖對黃蓉的不一般,和聲勸道:“你看不出靖兒喜歡那個姑娘?”


    “什麽?”


    眾人心中吃驚,韓小瑩苦笑著搖頭,轉頭望向二人離去的方向,忽然想起了自己那段還未開始便已結束的戀情……


    黃蓉來找郭靖,多半是為泄氣,沒想到自己倒又多受了一肚子氣,好在郭靖是追出來了,不然她倒真有可能一氣之下回了桃花島,那樣的話,我們敏敏殿下的千裏追“夫”之路便要難走上許多,所以,該說郭靖這個媒人做的好麽?


    這一日兩人策馬來到京東西路襲慶府泰寧軍地界,時近端陽,天氣頗為炎熱,大道上塵土飛揚,粘得臉上汗水膩膩的甚是難受,給黃蓉本就不好的心情雪上加霜,正巧趕上前麵一頂轎子、一匹毛驢。


    驢上騎著個大胖子,那匹驢子偏生又瘦又小,被二百五六十斤重的身子壓得一跛一拐,步履維艱。轎子四周轎帷都翻起了透風,轎中坐著個肥胖婦人,無獨有偶,兩名轎夫竟也是一般的身材瘦削,走得氣喘籲籲。


    黃蓉催馬前行,趕過這行人七八丈,勒馬回頭,向著轎子迎麵過去。


    郭靖也趕緊跟上,奇怪的問:“你幹甚麽?”


    黃蓉故意朗聲叫道:“我瞧瞧這位太太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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