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水公主也曾坐在爭達梅巴的懷中,爭達梅巴將她完全擁入懷抱,坐在山頂,看那日照金山的絢爛。隨著時光悠悠,爭達梅巴對善水公主更加愛憐而黏糊。為了討善水公主的歡心,他沒少自己去找善水公主的心頭所好。於是,那些來自阿拉伯商人的當地熱褲,和中東的男子金飾,爭達梅巴是大客戶。有時候,惹了善水公主的不快,爭達梅巴便將人緊緊摟在懷裏,在她耳邊求饒道:「今夜,我任由公主處置,可好?」「穿上我最愛的嗎?」爭達梅巴深吸了一口氣,壓住眼底的瘋狂:「是的。」善水公主揚眉,有些不滿:「僅僅是這樣?」高大的王向她俯首,在她耳邊呢喃:「還可以穿著為你舞劍,舞槍。」「好!好極了!」善水公主頓時選擇原諒自家小狼狗,「舞什麽槍?」他不說話了,沉默,但眼神似烈火燒山。而隨著爭達梅巴的底線步步後退,他已經幾乎沒有底線可言了。從輕薄如沙的綢緞喇叭褲,到鏤空薄紗的燈籠褲,到外族的側開熱褲……到金鏈條條,牽係前後,唯有前方綴著一個小小的巴掌大的綢緞兜子……不知道算什麽褲的褲。至於上半身,真的,梅巴已經習慣從黃金罩衫,到隻帶著金項鏈與嵌滿各種寶石的精美臂釧,到隻有臂釧,再到連臂釧都省略……隻剩植物汁液繪製的各種圖騰。******有時候,善水公主能明顯地感覺到,這隻不懷好意的惡狼在企圖令她與他一塊兒瘋狂……瘋狂,這不適合他們這般身份。可他身為吐蕃的雄主,以一己之力開創吐蕃王朝的王……已經隻身率先跳入這情愛的漩渦了。「唔!」善水公主如噩夢驚醒一般抽了一下,她朦朧的視線逐漸定焦,她伸手抓住了淩亂鋪散在自己腰間的粗直的黑發,將爭達梅巴生生拽了上來……「王這樣……可算是威嚴掃地?」「不要叫我王。」爭達梅巴的聲音聽著有些不悅,他不喜歡她這樣稱呼自己。爭達梅巴順著她的力道,湊近了她的臉,深沉地凝視著她:「向我的妻子俯首,有何不可?」說著,爭達梅巴舔了舔自己的薄唇,令唇上那水光在燈火照耀下更顯豔麗。他笑,像是一隻勾人的妖精:「更何況……取悅我的妻子,理所應當的事情,如何算是威嚴掃地?」善水公主眼神移開了,她不敢在看他那布滿水澤的嘴唇,怕自己克製不住。但爭達梅巴已經先按耐不住地低頭,深深地吻住了她。「叫我駙馬……我的公主……」******後來,他們有了第一個孩子。那是一個得之不易的孩子,可善水公主敏銳地察覺到,爭達梅巴不喜歡這個孩子。善水公主不知曉究竟為何,卻知道駙馬依然深愛自己。套緊了小黑狼脖頸的黃金鎖鏈,還把握在她的手中,而他沒有絲毫要反噬的意思。而與此同時,隨著時間的流逝,爭達梅巴克製住心中對長子的不喜。他如一個完美的父親一般,教他讀書識字,教他騎馬射箭……其實,爭達梅巴之所以不喜歡自己的大兒子,是因為他做了一個夢。在夢裏,他心愛的妻子因為這個孩子,永遠的離開了他。夢醒後,夢中的痛苦,依然令他撕心裂肺。因此哪怕知道那是個夢,但對這個兒子,他也沒有辦法完全的做到心無芥蒂。原本經過時間的沉澱,他終於可以表現的毫無異樣的。卻沒有料到,妻子用盡半條命才生下來的兒子,竟敢忤逆自己親愛的妻子!如此,隨著長子年歲漸長,所行越發出格,爭達梅巴對長子的態度也根本好不起來。甚至很多時候,這個孩子劇烈地排斥他的母親時,身為父親的他會對這個孩子,驟起殺心。******吐蕃王父子之間的爭吵,是常事。大王子根本不相信,自己的父王察覺不到大雍朝對吐蕃的虎視眈眈。他無數次忍不住咒罵自己的父親:「身為吐蕃王朝的開創者,吐蕃人民的神靈,難道你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吐蕃方方麵麵皆向看齊,完全喪失自我嗎?」爭達梅巴也曾意氣風發,如今更似深淵不可鬥量。對兒子的叛逆,他心平氣和地說道:「他們漢人有句話叫做『見賢思齊焉,見不賢而內自行也。』」「當別人優秀於我們的時候,我們就要向別人學習,正如他們也曾向胡人學習,簡化衣著,胡服騎射一般。」「落後的文明,總是要向先進的文明學習的,這是生存之道,是無法避免的。」「我說不過你,你已經被大雍的文化洗腦了!」大王子氣憤地揮袖而去。爭達梅巴麵無表情地看著大王子的背影,空白的神色中,帶著冷意。善水公主從內殿走了出來,看著長子的背影,似是心痛難忍一般,轉身欲要勸爭達梅巴。爭達梅巴卻將她拉進懷裏,令她坐在了自己的腿上,他愛憐地低頭吻了吻善水公主的眉心:「公主,別怕,我會安排好身後之事的。」「我絕不令你受委屈……哪怕是在我走後。」提起此事,善水公主的注意力卻直接轉移了。她握住了爭達梅巴的手,緊緊地凝視著那雙如雄鷹一般的眼睛:「駙馬,我不要你如此安排,我要你活得長長久久,陪我到老。」爭達梅巴輕笑了一聲,更用力地抱緊了懷中的摯愛:「好,這可是公主自己說的,我們……生死同穴。」******大王子知道父親深愛母親,從前便多有作怪,都被其父嚴詞拒絕:「沒有任何人能比得上你的母親!」「她是吐蕃子民心中的女神……也永遠是我心中不可取代,無可比擬的公主!」待吐穀渾向大雍甸服時,大王子忍不住刺激自己的父親。「父親深愛大雍公主,可是在她的眼裏,您想必也永遠比不上她的母國吧?!」「哪怕您是她的丈夫,是她兒子的父親,但是她最愛的,心裏最重要的,永遠永遠都是她的母國!」爭達梅巴當即給了這個不孝子一耳光。他是吐蕃的雄主,頭狼未老,輪不到兒子挑釁他!但這句話還是在爭達梅巴的心中留下的痕跡,他一生建業,失吐穀渾,便失西域要道,難免心中苦悶。兒子的話到底是一直積壓在心頭,哪怕是爭達梅巴,麵對自己深愛之人,也難免挫敗。善水公主與他同床共枕,又如何不知爭達梅巴心中苦悶呢?「駙馬說過與我心心相印,無所隱瞞,今心有齟齬,卻不願與我訴說麽?」爭達梅巴深深地望著自己的妻子,隨著年歲漸長,她已經不如從前那般鮮妍嬌豔,但在他眼中,她永遠是最美麗、最珍貴的人。歲月在她臉上留下的痕跡,隻會叫他更加迷戀她,更加為她瘋魔而不能自已。「公主……可曾愛我?」「當然。」一個不需要思考的答案,令爭達梅巴的心像是被浸泡在了蜂蜜裏一般甜蜜不可言。可他仍然有些酸澀:「那……公主對我之愛,比之大雍,又如何?」善水公主看著鬧別扭的老狼狗,歪了歪頭,笑了:「駙馬還是那麽……」爭達梅巴緊張地抬眸看她。善水公主看著那雙數十年如一日注視著自己,堅定不移的如鷹如虎的眼睛,莞爾一笑,補充道:「惹人憐愛。」「惹人憐愛」四個字一出,爭達梅巴的臉驟然一紅。******發現了問題後,自然應該解決問題。善水公主拉著爭達梅巴的手,把玩了一會兒這隻健壯有力還溫暖的手掌,才慢悠悠地問:「駙馬可還記得從前我們讀書的時光?」「我曾帶駙馬讀史,華陽夫人生於楚,是楚國的貴族,她遠嫁秦國後,一生都忠於秦國,哪怕秦楚開戰,也不見她驚慌失措,更不曾為母國楚國籌謀……」爭達梅巴安靜地聽著,任由妻子把玩自己的手掌,這裏捏一捏,那裏摸一摸,他也隻不過是手指微微蜷縮了一下。「難道說,在華陽夫人眼中,隻有夫家,而母國不足一提嗎?」善水公主搖了搖頭,「當然不是呀我的傻狼狗。」善水公主更過分了,把爭達梅巴拉到自己身側坐下,還伸手捏他的臉,笑盈盈地說:「這是因為,天下之勢,分久必合。勢如山崩地裂,人力而不可擋。」「人……唯有,順勢而為,無人能逆天而行,除非他是神靈。」「不要說現在的吐蕃與大雍乃是甥舅之國,隻以此時之勢而言,無論是哪一方吞並另一方,都是不切實際的。而千百年後的事情,誰又能說得清了?」善水公主衝爭達梅巴眨了眨眼睛:「誰強,誰張口進食;誰弱,誰自成盤中餐。弱肉強食,亙古之道。」語畢,善水公主將那寬厚的手掌,放在了自己的左臉一側,輕輕蹭了蹭,溫聲道:「駙馬,我並非是偏愛於誰,而是天下大勢,非我一人之力能夠阻擋,我也不願做那以身抗曆史洪流的傻子。」公主的話多少有些理智到冷漠了。不要怪她並不偏愛於你,要怪就怪你自己還不夠強大。倘若吐蕃能與大雍異地而處,或許她就會是第二個華陽夫人呢!「是我的錯,我讓公主為難了。」爭達梅巴抿了抿唇,轉身將人又抱入懷中。「公主愛我,已是足夠。」他珍重地在公主發頂,落下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