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月英:「……」她先是無語了一下,然後忽然福至心靈:「母獅子該不會是又說了什麽吊炸天的話,給千鶴公子聽見了吧?」二皇子衝樊月英豎起了大拇指:「樊少將軍,你是這個!」最後,樊月英表示,比起聽一聽她可能根本看不到結局的,陰謀背後的小故事,她更樂意去安慰安慰她那個正在瘋狂施工中,企圖用十根腳指頭,一夜創造奇跡的好姐妹。樊月英臨走前拍了拍李致虛的肩膀,細聲細語生怕驚擾了天上人一般的模樣:「我去去就來。」她走後,眾人的小眼神,一致地落在了李致虛的身上。李致虛:「……」「說吧七公子,你知道點什麽?」湛兮問。李致虛無奈地歎了一口氣,說:「常山大長公主的長子之正妻,乃是我三嬸的親姊妹,方才小國舅所言之事,興許九妹會知道些許。」李致虛是九賢王長孫的兒子,善水公主則是九賢王排行為三的孫子的女兒。九賢王的三孫之妻,是常山大長公主的長子之妻的庶姐,兩人關係不錯,是其樂融融的閨閣姐妹。李致虛的意思是,倘若常山大長公主的長孫出了問題的話,那麽身為長孫的嫡母,應當是知道點什麽的。那位嫡母知道點什麽,很難不與好姐妹分享分享,而作為被分享者,或許會拿這些血淋淋的、活生生的事跡,來教育自己的女兒--善水公主。「有道理!」湛兮頷首,認可了李致虛的猜測,然後他淡然地掃了一眼周圍,都是大男人,哦豁,他們不適合浩浩蕩蕩地跑去找善水公主。不過,倒是可以派人去請善水公主過來嚐嚐鮮肉,於是,湛兮揮手:「田姑姑,你去請善水公主賞臉過來一塊兒用晚膳吧!」******齊王府的三房三代夫人,和常山大長公主的長媳原來是親姊妹?楊鑭聽了那彎彎繞繞的關係之後,破有些唏噓:「你們京都貴族們的關係,還當真是千絲萬縷呢。」好像大家夥隻要認真扒拉扒拉一下,每一座王公貴族的府邸,都能和另一座府邸七拐八拐地拉上關係,或多或少、或濃或淡。李致虛勾了勾嘴角,笑得譏誚,眸光如冷月:「何處不是如此呢,楊公子?」上官無病笑嘻嘻地選擇幫李致虛懟楊鑭:「祖母、母親、伯母、嬸嬸都出自播州五司七姓,家中大小姑母堂姐妹不是嫁給五司七姓,就是嫁給高階將領的你,有何資格說皇都的千絲萬縷?」楊鑭白了上官無病一眼:「你臉著實生得好,但為何笑起來像小惡鬼一樣討人嫌。」上官無病嘲諷地冷哼了一聲,不再說話了。像上官無病這種,靠著強大的母族,在失去了母親後,還能立足與上官氏的人,從不覺得這些彎彎繞繞、勾勾纏纏、千絲萬縷的親緣關係有何不好。氣氛一時有些冷凝。二皇子和兩隻貓兩隻狗一塊兒齊齊蹲在湛兮的身側,睜著一雙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正目不轉睛地盯著湛兮給烤肉反麵。等到湛兮撒上調料,一回頭,就能看見一張張打開得大大的嘴巴。兩張是貓嘴,兩張是狗嘴,一張是人嘴。比起它們四個與生俱來的血盆大口,二皇子哪怕努力張大了嘴巴,還是有些不夠看。但是人嘴會不斷發出「啊~~~~~」的聲音。被逗笑的湛兮偏心了,他選擇投喂下巴都快要脫臼了的人形小老虎。「喵!?喵喵喵!哈--喵嗚~」小閻羅不滿地罵罵咧咧,結果被老虎賞了一個大逼鬥。二皇子全神貫注地等著湛兮投喂,壓根不管別人在吵什麽,倒是太子,一直在安安靜靜地坐著,似乎在思考著什麽似的。湛兮歎息了一聲,伸手揉了揉太子的腦袋:「權力、人脈這些資源,就像艾滋病一樣,隻能通過母嬰、血液和性傳播。」少年輕柔似風的聲音,最終被真正的晚風吹散。太子的眼睛,卻下意識地睜大。******善水公主一番妝造後,及時趕到了湛兮的猛男燒烤現場。大致聽湛兮說了前因後果後,善水公主似乎很感興趣,她意味不明地微微一笑:「既然是陛下的密函中所寫的內容,豈能是我等能輕易議論的?」「嗬嗬,說是密函,不過是加急告知姐夫發生何事罷了,這世上就沒有不透風的牆,尤其是在大家夥都『千絲萬縷勾勾纏纏』的皇都中……」湛兮的笑意在加深:「紙,是包不住火的。」不要說等他們回去,「常山大長公主的長孫乃是個『贗品』」的事情會傳遍全京都,就說指不定京都那些耳目聰明之人,說不準比他們還要更早得知消息呢。永明帝不介意湛兮偷看密函,也在意二皇子和太子一塊兒看,便是知道,這事兒隻怕早就已經炸開了。與其回皇都再讓三個小孩猝不及防地聽這些風風雨雨,不如早早讓他們知道發生什麽算了。「既如此,那我便滿足小國舅的好奇心,說點陳年舊事吧。」善水公主動作愜意地享受了一口香噴噴的孜然烤肉,將多年前,母親對她的勸誡之事,徐徐道來。「我那姨母,是個善良而天真的女子……」善水公主那雙清澈的眼眸,緩緩看向了遼闊的遠方。善水公主意味不明地輕笑了一聲:「但善良匹配上天真的人,想必是要吃盡苦頭的。」******當年,肅毅伯府有兩位姑娘,庶出的大姑娘,嫡出的二姑娘。大雍朝雖有嫡庶之分,但嫡庶之分到底是主要作用在有繼承權的男兒身上的。若非在某些極其重要的事件上,比如投資皇位擂台賽什麽的,亦或者聯姻對像十分在意之流,總體而言,嫡女和庶女之間的待遇差距並不會過分極端。畢竟,這是個父權的社會,女子的地位與價值,取決於她們的父親,而非母親。肅毅伯府便和許多人家一般,女兒都是一塊兒養的,故而姐妹倆的關係極好。但到底不同一個母親,姐妹二人的性格也不盡相同。她們兩人都嫁得極好極好,在當初可謂是被世人羨慕至極的,但誰又知道呢?嫁人,就是她們命運的岔路口。性格,則令她們的命運的差距,越來越大。在九賢王的許可下,齊王府迎娶肅毅伯府的大姑娘為九賢王的第三個孫子的妻子。常山大長公主一貫崇敬她這位九皇叔,便緊隨其後,為自己的長子,求娶到了肅毅伯府的二姑娘。常山大長公主最是崇拜她家九皇叔,對九賢王那一套「子嗣貴精不貴多」的理論非常認可,故而將此寫入家規,命令不許兒孫隨意納妾,命令三十無子方可納妾。當是時,姐妹二人同能享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幸運,誰家姑娘聽了這事不羨慕的?此事堪稱一時佳話。但人生總是那麽多意外,再多的命令,都敵不過人心。肅毅伯府的二姑娘生不出孩子來。是的,身為大名鼎鼎的常山大長公主的長媳,她失去了生育能力。發現此事的時候,她的庶姐已經在齊王府誕下了九賢王的四玄孫了。二姑娘悲痛欲絕,深感自己對不住丈夫,對不住常山大長公主,欲要主動為丈夫納妾,被常山大長公主強硬拒絕。當年常山大長公主的意思,是直接從她二子那兒過繼一個。可是此事對於常山大長公主而言,如何過繼,都是她孫子。對她長子而言,弟弟的兒子,終究不是自己的兒子。******一場宿醉,意外就那樣發生了。常山公主府的大公子,與其妻的陪嫁丫鬟有了一夜露水姻緣!正印證了善水公主那一句「善良匹配上天真的人,是要吃盡苦頭的」……常山大長公主當是時便勃然大怒,主張發賣這個心機深沉的丫鬟。二姑娘卻割舍不下多年的主仆之情,願意相信自家丫鬟和丈夫之間的一夜夫妻,確實是一場意外。二姑娘主動為丫鬟,向常山大長公主求情,甚至建議道:「兒慚愧,無法為長孫氏誕下子嗣,夫君早晚要納妾的,既如此,不如肥水不流外人田,就納了我身邊情同姐妹的小丫鬟吧……」丫鬟到底是二姑娘的丫鬟,便是常山大長公主,也得忍住暴脾氣,給了兒媳婦尊重。但常山大長公主不同意那抬那丫鬟進門為自己兒子的妾室,更是對二姑娘天真爛漫的「將丫鬟的孩子過繼到我名下,我與她一同養育這孩子……」的夢想,更是嗤之以鼻。事實證明,常山大長公主是對的。那丫鬟本便是野心勃勃,心思不純,二姑娘事事親為地反過來照顧懷孕的丫鬟,卻在無意間,聽到那丫鬟在進行「胎教」--「我才是你的娘親,我是你唯一的娘親,你那嫡母,哼,假惺惺的爛好人,那虛偽的嘴臉,當真令人作嘔!」「等那老不死的公主死了,就再也沒人能壓製我們母女了,屆時有些人,我兒須得叫她『及時病逝』,怎能令她與十日懷胎、千辛萬苦生下你的我平起平坐?甚至壓我一頭?」二姑娘悲傷欲絕地一路哭跑,最後伏在常山大長公主的膝頭痛哭不止。常山大長公主:「殺母留子。」二姑娘:「母親不可!雖其心思險惡,但著實不至於死啊……」第249章 「因為身懷六甲,那丫鬟有了源源不斷地合理借口,不斷靠近我姨丈……」善水公主說著,嘲諷十足地勾了勾嘴角。故事還在展開,局中人並不知曉,這最終的結局會如此慘淡。哪怕是做好要主仆二人一同撫育一個孩子的準備,二姑娘多少也會為丈夫對另一個女人不自知的柔情蜜意而黯然神傷。在發現丫鬟心中對她與常山大長公主都懷有極端惡意之前的那段時光裏,二姑娘時時與自己的庶姐訴苦。齊王府的三夫人,對自家如一清水一般心軟又柔善的妹妹,感到十分的痛心。三夫人給的建議是--「一切聽從你婆母常山長公主的。」但殺伐果敢的常山大長公主,開口「殺之」,閉口「誅之」,這對年僅十六七歲的,一生都活在父母溫柔溫暖的羽翼下的二姑娘而言,到底有些衝擊太大了。哪怕先被丫鬟的狠辣與險惡駭到,二姑娘緩過來後,還是有些狠不下心接受常山大長公主那「殺母留子」的主張。當然,除此之外,二姑娘也有理智的憂慮--「若如母親所說的話,經年之後,『孝惠皇後』又奈『漢之前少帝』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