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自然,你們有消息,也記得要和我互通有無,此事發生在我身邊,我甚至有預感這似乎多少有點衝我來的意思,所以……我想必不會是個局外人。」魚知樂在此前就已經得了帝王的囑咐,自然是應下了湛兮的要求。******湛兮與魚知樂踏著地上的月華霜影不緊不慢地走在營地中。「說起來,自北庭回京後,你就一直在忙,成日裏不見人,也沒見你上門拜訪,你這都在忙什麽?」湛兮問。「剛回來那一陣,自然是忙著北庭都護府那邊世家作亂的案件。前段時日絕大部分事情已經有了結果,秋狩後想必陛下會將一切處理完畢,我的任務,本該告一段落……」魚知樂本來確實可以休息休息的了,但是,事情總有意外。湛兮眼睛轉了一轉:「是因為如今的案子?」魚知樂駐足,思索了一番,先是搖了搖頭,但搖頭的動作,卻又有些遲疑了。「說說看?」「似乎是兩件毫不相關的案子,」魚知樂說,「不知小國舅可知曉秘書少監卓大人?」湛兮略略想了一想,搖頭:「未曾。」「那是上一代人了,小國舅沒聽說過也是正常的。卓大人本人隻能道是尋常,但他卻有一個極其貌美的妻子……」不比得那些世家大族出生的名門閨秀,諸如甄道藏等有其父的保駕護航,和重金營銷,故而能有「青江雙姝」的美名。卓大人的那位妻子小門小戶,自然是沒什麽名氣的,直到卓大人熬夠了資曆,官位一步步升上來,更是從家鄉,搬到了皇都。在皇都立了足,卓大人府中那嬌豔的花兒,便也芳名遠傳。「但可惜未及得美顏盛名,那位夫人就因難產而早逝了……」魚知樂歎了一口氣,「起初皇都中還有人扼腕可惜,但江山代有美人出,經年之後,便再也無人提過卓大人的夫人了。」「卓大人與夫人恩愛非常,他隻得一老來女,自是寵愛非常,如今那位卓家小姐,二八年華,正是商議嫁娶之事的好時光,但……」魚知樂欲言又止。「怎麽了?」「說來怕是要汙了小國舅的耳朵。」湛兮根本不在意:「你先說。」在湛兮看來,髒的是事情,髒的是髒的人做的髒的事情,不是他的耳朵,他才不會因為得知了髒人做了什麽髒事,就覺得自己的耳朵也不幹淨了呢。「好,那位卓姑娘本已經得了其父為其挑選的嘉婿,但就在前些日子,她忽然暴斃身亡了。」湛兮疑問地看著魚知樂:「嗯?」這事兒怎麽就髒他的耳朵了?魚知樂歎了一口氣:「這當然隻是明麵上的說法,實際上是那位卓姑娘,不知出於何因,在成親前一個月的夜裏,與多個家丁……」湛兮:「……」沉默蔓延了一會兒,湛兮問:「這姑娘如今如何了?」「清醒後投水而死。」魚知樂輕聲答。「這事兒卓大人發現的話,不應該殺光相關人士,捂緊了在府中麽?如何會驚動你們大理寺?」「因為那荒唐之事,著實蹊蹺,卓大人是為了替無辜受辱而死的女兒求一個真相與公道,故而才聯係了我。」「我姐夫可知曉此事?」「閨中秘事,下官已求得母親入宮向貴妃娘娘說明,如今下官並不知曉陛下知不知道此事。」入了秋後,夜裏的風,那是沁心的涼。「那你替那姑娘討回公道了麽?」「尚未,」魚知樂沉重地歎了一口氣,「此事我本以為是家宅陰私,但越往下查,卻發現其越發駭人……」湛兮本已經做好了要聽一堆事情的準備,卻不料魚知樂忽然話鋒一轉:「此事說來話長,我改日再與小國舅大人詳談。」魚知樂嚴肅了神色,說道:「我而今匆忙從京都趕來,卻是因為另一件事……一件讓我不得不暫時放下卓府的案子的事。」湛兮心思微動:「可是和常山大長公主有關?」「正是,」魚知樂頷首,「常山公主府出事了。」湛兮冷笑了一聲,眸色未沉:「這樣麽?說來聽聽,究竟是何事須得你跑這一趟?」「常山大長公主親自召見了在下與大理寺卿大人,言說其長孫媳……為人所謀害,如今意識不清,而公主府的下人則說是什麽夫人中了邪……」「我如今隻隱約知道那位夫人似乎是去某座廟裏拜了什麽狐仙……聽聞貴妃娘娘也曾去過那座小廟,故而我才特意跑這一趟。」第242章 「哪裏的廟?」涉及到了姐姐,湛兮神色頓時冷凝了下來,接連發問:「我為何從未曾聽說過京都還有什麽狐仙廟?你方才去找我姐姐和姐夫的時候,姐姐是如何說的?」「說來話長,小國舅莫急,且叫我長話短說。」魚知樂也嚴肅了眉眼,「那並非是什麽狐仙廟,而是原先京郊往西六十裏地外的月老祠,先帝壯年之時,那個月老祠據說頗為靈驗,也曾風靡一時,引得無數貴女不惜車馬勞頓,也要前往求簽。」湛兮的年紀還太小了,許多舊事,他是不曾聽說過的。而湛兮本人又不像太子那般,熱衷於有空就填補信息,生生把自己打造成一個「移動的大雍百科全書」,故而如今聽魚知樂說這些,湛兮也是全然陌生,隻能按捺著,耐心聽下去。那時候,京中適婚貴女,十個裏麵,有八個都曾去過那月老祠,其中就包括還待字閨中的曹穆之。不過……曹穆之那時候已經通過謝太師的安排,與當時排行為七的皇子永明帝結緣了,兩人是一塊兒相約月老祠的。湛兮用腳指頭想也知道,隻怕那對有情的小兒女,是去許願「一生相愛,永不相棄」什麽的。魚知樂說的也是這樣,末了他補充道:「就連我娘親,其實也是去過那月老祠的,她還是最早去的一批人。那月老祠確實曾經香火鼎盛,隻是到底好景不長……」「先帝龍體欠安,天遂降下異兆,某夜驚雷,生生劈碎了那月老祠的屋頂,此是月老祠沒落的初始。」「因為先帝龍體欠安,所以天遂降下異兆,深夜晴空響雷」什麽的,在湛兮聽來,純粹就是牽強附會,這句話唯一有用的信息,就是湛兮確定了那月老祠沒落的時間點,或者便是在先帝身體開始不太好的時候。「後又有疫病蔓延,當地的村民都被朝廷安置到了別處,月老祠那破碎的屋頂也無人修葺,久而久之,那塊地兒便鮮有人煙了……」魚知樂繼續道:「一直到聖人登基,聽聞此地土沃卻無人耕種,才再次將當地的村民遷移些許過去,近些年來,那片區域,才有了些人氣。」******「姐夫登基之後,才再次移民回故裏……」湛兮將此話在腦中過了一遭,他眼眸一轉,問出了個關鍵點,「魚少卿,隻是村民的回歸,給的人氣麽?」倘若隻是村民回歸故裏才讓那月老祠出現不對勁的話,那村民就很可疑,但湛兮卻不覺得事情有那麽簡單。「不,」魚知樂搖了搖頭,解釋道,「那個地方叫香河村,風景甚是優美,聖人感念當時曾與貴妃娘娘攜手看過的青山綠水、雲海濤濤……」「故而下旨移民回歸時,聖人也曾真心實意地稱讚過一兩句當地的風景秀麗非常。正因如此,當年便有許多世家爭相在香河村蓋下了不少的莊子。」「近些年來,那些莊子時不時也有接待自己的主家出遊什麽的。」魚知樂說到此處,忍不住有些頭疼地閉了閉眼。湛兮:「……」那踏馬的懷疑對像一下子就擴大了不知道多少!「而且根據我的調查,似乎在聖人下旨移民回歸之後,眾人才發現月老祠裏供奉的神像換了一個狐仙像,但是這究竟是誰人更換的,我卻一無所知。」「那些村民是如此說的?他們的話並不一定是可信的。另外,那些莊子……」湛兮頓了頓,心中冷笑了一聲,什麽莊子不莊子的,這些莊子的背後都是某些世家!湛兮沒有明說,但是魚知樂自然也知道湛兮口中的「莊子」,究竟指代的是什麽。「大理寺的少卿大人,那麽多村民,那麽多莊子,你……可有懷疑對像?」魚知樂的神色更加冷凝肅穆了,他緩緩地搖了搖頭:「每個人都很可疑,每個人都似乎是無辜的。」「那就是還沒有頭緒。」「是的。」魚知樂大方承認他如今的困頓,若非如此難以破局,他也不會趕來獵場。******夜色漸濃,湛兮的睡意都上來了。湛兮覺得魚知樂說事情還卡信息很煩,但是有句話魚知樂說的對,這些事情頗為混亂,似乎是毫不相關的三兩件事情一塊兒擠擁而來,且每一件事,都不是那麽容易用三言兩語說清楚的。最後,湛兮沉默了許久,道:「事已至此,先吃飯吧。」魚知樂無語了幾許:「……好的。」湛兮吩咐了下去,等待宵夜呈上來的期間,兩人繼續方的話題。「你這次來找我姐姐,是想知道什麽?」湛兮問,「你方才說卓家姑娘的案子,似乎與令你趕赴獵場的常山大長公主的長孫媳魔怔一案無關,但你說此話的時候,卻又遲疑了,這是為何?」魚知樂思忖了一會兒,說:「常山大長公主的孫媳夫人說是得了癔症,又說是中了邪,真相究竟如何,這些還待禦醫的望聞問切與最終定論。我能確定的是,這位夫人,去的正是十幾年前的月老祠,如今莫名其妙成了狐仙廟的地方。」「至於為何說到兩案不相關時會遲疑,正是因為下官心中不確定。」魚知樂說,「這些案子看起來並沒有什麽聯係,但我多年的辦案經驗卻在暗示我……它們或許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隻是我還沒有有力的證據。」「這種感覺,在來到獵場,得知那位常山大長公主府中的奇怪的『表少爺』的案子之後,更是強烈了幾倍不止。」湛兮沒有說話,魚知樂也知道自己這番說辭太過主觀臆斷,他歎了一口氣,也不再深入去說了。「至於你問我為何特意來獵場求見貴妃娘娘,」魚知樂開始回答湛兮的第一個問題,「那是因為,倘若我從那無數可疑人士中,毫無頭緒地篩選的話,不啻於盲目地大海撈針。」「事情既然發生在曾經的月老祠,如今的狐仙廟,那說不準在月老祠還是月老祠的時候,那裏就已經有點詭異了……若能找出其中不對勁之處,反向篩選可疑人士,反而要輕鬆許多。」「所以,我特意過來,隻是想親自問一問貴妃娘娘,當年與聖人一同去月老祠的時候,可曾發現那月老祠有何不對勁之處?」「這個問題,我也問過我阿娘,還有其他幾位曾經去過月老祠的,盛名在外的老夫人們,但一無所獲……故而我想,倘若當年的月老祠有點什麽不對勁的話,或許唯一能發現的人,便是聖人與娘娘了。」能成為「盛名在外的老夫人」的人,就沒一個的傻子,倘若魚知樂問過多位夫人,都一無所獲的話,會有三種可能。其一,是那月老祠在當年,確確實實沒有問題。其二,是那月老祠其中的東西,隱匿得太深了,輕易看不出問題來了。至於這第三個可能嘛,則是有趣得多了,那就是……魚知樂求助的那群夫人當中,說不準就有「鬼」!魚知樂過來這一趟,正是想要通過永明帝和曹穆之,看看能不能排除掉第一與第二個可能性,把控第三條他已經有所懷疑的道路。湛兮懶得問他懷疑的是哪些人了,隻怕如今這等掌控信息不足的條件下,他懷疑的人數還是「海量個體」。******正聊著的時候,宵夜上來了--地黃粥、蟹黃、胡麻餅、炙羊肉等等,擺滿了一桌。湛兮一邊吃著,一邊在思考魚知樂方才說的話,他懷疑卓姑娘的案子、常山大長公主那位孫媳婦中邪的案子、常山大長公主府中那位表少爺吳佛憐被頂替又自殺的案子,三個案子似乎是有所聯係的。說實話,湛兮也覺得這些似乎是出自同一個源頭的案子。因為,在湛兮看來,它們巧合地發生在同一個時間段,那就是最令人懷疑的事情了。巧合,哼,天底下哪裏有那麽多巧合?多的是人為!但如今信息太少,確實找不到有什麽相關的證據,它們乍一看,就確確實實是毫無聯係的案子,似乎隻要分開來,各查各的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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