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這個湊在自己麵前,恨不得要和他臉貼臉的張三,一拳打飛了出去,湛兮的心情,便瞬間多雲轉晴了。「什麽東西,埋汰不埋汰啊!」湛兮嫌棄地翻了個白眼。方那個張三在向湛兮自我介紹。十句話裏麵,第一句話是說自己的姓名,以及自己即將和劉家成為姻親的事情。後麵的九句話,都是恨不得把自己祖宗十八代,誰誰誰當過九品芝麻小官,哪怕是街道辦文書的祖宗都給數上了……在張三介紹到這一代,自己的姐夫在北庭都護府當功曹參軍事時,湛兮就忍不住出拳了。你祖上再如何牛奔又怎麽樣?湛兮,曹小國舅,不看重這個。反正再如何牛奔,都不會比他本人耕牛奔了哈哈哈~******湛兮這突如其的一下子,實在是不講武德。雖然他講武德的話,對方也無法避開,但是太過猝不及防地動手,反倒讓眾人都害怕得無以複加了。劉家主看湛兮的眼神都充斥著一種驚恐,而匆忙趕來的劉家其他女眷子嗣們,更是被嚇得齊齊往後退了一步。湛兮原先是想上門來打臉的,但是對上這麽一群芝麻膽子的歪瓜裂棗,再配上破舊的宅邸那瀟瀟灑灑極了的背景板……他實在是沒有了興趣,感覺自己有點兒「飛升大佬」跑來幼兒園作威作福的感覺一樣。把鐵皮打穿,把銅盆打爛,那是證明自己的武力。打棉花有什麽意思?是在為了證明自己的無聊嗎?湛兮向身後的幾個神策軍,示意了一下那個被他一拳下去,直接倒地不起,換個時代背景他就還得哭著喊著求對方別死的弱雞。「把他丟出去!」但是這個時代背景,湛兮就是能那麽囂張。若是正常來與劉家議親事的男人,湛兮再如何,也不會輕易動手打人。畢竟他是來找劉家的晦氣的,劉家的客人是無辜的。但是張三這廝一靠近,湛兮就知道這倒黴玩意兒,真正想要粘的人,不是他們劉家,而是曹家!開口閉口就是想要通過劉家,攀到曹家的門,見人就要提自己祖上做過什麽官……這等人,湛兮哪裏能允許他如願以償?湛兮在這兒還好,湛兮要是回了皇都去,這張三萬一借著與劉家的姻親關係,對扯曹家的大旗,作威作福,欺男霸女,橫行鄉裏,那兒又該如何?劉家人倒是自己知道自家的事情,可外人不知道啊!而且偏僻一些的小鄉小鎮,誰能曉得頂層家族的關係究竟親密不親密?劉氏女確確實實是當年的曹大夫人,這卻是無法改變的事情。多的是基層的官員鄉紳願意買這樣的麵子。不說偏僻之地,按照湛兮他姐夫對這北庭都護府的融合政策,怕後麵還是要繼續鼓勵百姓遷居過來的。外來之人,不明就裏的,隻怕更輕易會被這些狗東西欺壓!湛兮他爹經常要出去打仗的,而一些偏遠之地的小事兒,也鬧不到軍師的案牘上。但是小官小吏眼中的,不必要上報給大人物的小事兒,可能就是平頭老百姓的家破人亡的生死之大事。湛兮可不會輕易允許有人借自己的勢!越是位高,越要慎重!******說到底,湛兮也要給大伯母一個麵子的,他不能真的太過折辱的劉家。而對他們的懲罰,大伯母的決議就差不多了--不好好辦事是吧?那就把吃下去的都吐出來!對沒有本事自己賺吃的人,這樣的懲罰,最令人難受不過了。所以,湛兮最後陰陽怪氣地警告了劉家主一聲:「別什麽髒的臭的,都要招來當自家的女婿,也不怕辱沒了劉太爺的名聲!」之後,湛兮就沒有再繼續為難人了,直接伸手,身後一個管事模樣的人,趕忙將一封信放在了湛兮的手中。湛兮直接將信甩給了劉家主:「你自己看吧,給你小半個時辰思考,看完之後,你告訴我,你要如何做。」劉家主不得已,眼神安撫了一下後麵出來的後宅眾人後,他就恭恭敬敬地拿起了信,小心拆來看。原來是那遠在皇都的劉氏外嫁女,劉麥芒寫的信。信中沒有絲毫要和自娘家寒暄的意思,開門見山便要求對方以最快的速度,整理出她父親與兄長當年所創下的家業,然後全部交給曹國舅。看到此處,劉家主的臉上已經是全無血色了。他看著霸道囂張,人馬眾多的湛兮,隻覺得自己要一夜白頭了。這樣一個略顯儒雅的中年男人,此刻一臉風霜的模樣,多麽令人心酸。可湛兮完全不憐憫,他冷笑一聲:「別裝模作樣的!說吧,你要多久能處理好?三天還是兩天?」「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湛兮的眼神很冷,「你們吃著劉家大房的,喝著劉家大房的,就這麽把大房唯一的子嗣,給一份薄薄的嫁妝,就嫁出去了,她被夫家欺辱,也不見爾等出麵為她撐腰……」「如今表姐和離,竟無立足之地,千裏迢迢入皇都來投奔伯母。」湛兮深吸了一口氣,再睜眼,目光如刀,「既已膽大包天至此,又何必此刻在我麵前惺惺作態!」劉家主囁嚅著嘴唇剛還要說什麽,卻彷佛什麽都說不出來。湛兮卻已經悠哉悠哉地欣賞起了這座小宅院來,並問身後的蔡老板:「這座宅邸賣掉的話,能買一副上好的頭麵麽?」蔡老板摸了摸自己的兩撇小胡子:「約莫是夠的了,差不了多少。」******湛兮招手,讓身後那個管事上前和劉家主交接。這管事,是湛兮當初從大伯母手中接到「任務」之後,就要求八方聽雨樓安排的,管事還帶著六個小夥計,都是算賬的好手。管事上前向劉家主行了個禮,自我介紹了姓莫,旁的沒說,態度很是友好,但說出來的話就不友好了:「這份單子,是曹大夫人所列,其父兄資產,俱在其上,請劉大人一觀,可有錯漏之處?」「這一份,是我等精算了大房劉太爺與其子逝世後,二房接手資產的這些年來的,經營所得的利潤大致如下……」說到此處,劉家主的夫人竟然尖叫了起來,罵道:「欺人太甚!雖說產業是大伯所購得,這些年來卻是我等在苦心孤詣地經營,豈能將所有經營所的利潤皆給你!?」湛兮不冷不熱地瞥了她一眼:「那就給你們一份替東家經營商鋪的掌櫃的,該得的銀兩。」那夫人見湛兮能說理,還要再鬧,放大自己的「經營」之功,卻不料湛兮話鋒一轉:「但是爾等這些年來,吃的住的,都是大房的,莫管事,給他們算清楚一點!」眾人臉色煞白成一片。劉家主的夫人退下了,三房的夫人又準備開口,卻再一次被湛兮打斷。「誰再給小爺逼逼賴賴那麽多,我就要讓誰永遠都說不了話!」這句話一出,那群芝麻膽子的憨鵝,又瑟瑟發抖地往後退了。湛兮都看膩了他們的模樣,男的不少,但是除了劉家主,一個兩個的,都使喚夫人出馬。劉家主哪裏不知道如今的情況呢,他們是待宰的豬羊,而這曹國舅,是持刀的屠夫。好好配合,他們隻不過是可能會失去所有的銀錢,一大家子一塊兒露宿街頭罷了。若是不配合,那一大家子估摸著也能整整齊齊地躺亂葬崗上。劉家主長歎一聲,不再懷有任何僥幸,向湛兮行了個大禮,再站起身來後,他的肩膀都似乎塌了很多。「就如信中所言吧,三日之內,我會與這位莫管事交接清楚的。」這話一出,劉氏眾人紛紛悲哭出聲。湛兮被他們膩歪得不行:「吃大房的穿大房的,理所當然。薄待大房的孫女,鳩占鵲巢喊她『客兒』,也不見羞愧。如今我要討回本來就不屬於你們的東西,你們倒是悲哭了起來……」「誰再哭,我就讓他這輩子都哭不出聲來!」小國舅的霸道與蠻橫,可見一斑啊……此話一出,憨鵝們連哭都不敢了,一個憋得滿麵通紅。******震懾住了全場,湛兮就滿意了。他全然是個壞心眼的,一點兒都見不到人家的苦難,非要把當年「客兒」表姐遭受過的,都加倍討回來。瞧,湛兮還拍著莫管事,說:「你仔細點,一件屬於大房的金銀首飾,都不許他們拿走!」莫管事滿麵肅穆:「是!」今日的這一切,對於劉姑娘而言,不啻於的天翻地覆。劉姑娘一個失力,跌到在地,她親娘哀嚎著抱緊了她,卻不敢說些怨天尤人之語,隻怕觸怒了那曹國舅,他會當真殺了他們的!劉姑娘悲從中來,淚如雨下。她想不透啊!她想不通……劉姑娘竟哭著連爬帶滾地向湛兮爬去,口中質問道:「國舅爺為何獨獨對堂姐好?堂姐是劉家女,難道我不姓劉麽?我們都是……」「你怎麽能和她比?」湛兮冷漠地俯視著這個姑娘,「她阿翁是我阿翁的裨將,她阿耶在我大伯帳下聽令,她親姑母是我大伯的正妻。他們用戰功,為自己的後嗣掙得了榮耀與富貴。」「可是你瞧瞧你的阿翁,你的父兄,他們在做什麽?」「你不過是隨著你的父親,在別人的米缸裏當蟲子,蹭吃蹭喝的罷了,你怎麽好意思要和米缸的主人一較高下!」湛兮本不必對一個小姑娘如此惡劣,但這位小姑娘年紀小小,壞心卻大,劉如英未出嫁時,她對劉如英可不是「惡劣」兩字能夠說清楚的。當然,劉如英沒有要求湛兮報複這姑娘,也沒有提起過這些往事,但是劉麥芒和湛兮是何等敏銳之人,她就是神色不對勁,他們也能輕而易舉地推測到曾經發生過什麽。劉姑娘崩潰了,她嘶吼著問:「那我要如何呢?您方還將我的未婚夫打傷了……我又該怎麽辦呢?我又做錯了什麽?」「你吃人家的喝人家的住人家的,你但凡對我表姐友好一些,今日也不必如此問我。」湛兮麵無表情地說。「至於你那未婚夫,他若無半點攀扯曹家的意思,那我隨便你嫁豬嫁狗,嫁雞嫁鴨。」「但是醜話說在前頭,他若是有半點想要和曹家攀扯的意思,那我何時發現,何時就是他的死期!」劉姑娘失聲痛哭,沒有了,什麽都沒有了。未婚夫是衝著劉家和曹家的聯係,以及她的嫁妝來的。可現在,小國舅不許他們有任何的攀扯。而她的嫁妝……她娘那麽多年,小心謹慎從堂姐的嫁妝中挪過來的,恐怕都保不住了吧?「那我該怎麽辦呢?我又該怎麽辦呢?」湛兮挑眉,風輕雲淡地說:「為今之計,隻有下回投胎的時候擦亮眼睛可解了。」「噗哈哈哈哈……」蔡老板為湛兮的說法,笑得樂不可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