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離回了紫微城,準備到不良人值班的地點,換身衣服,然後去永明帝那兒自主加班當石柱子,結果他發現值班的小房子居然是亮著燈的。走進去一看,某位愛著青衣的貴夫人,正就著油燈,還在努力狂刷不良人的過往資料。甄道藏聽到動靜抬頭,與江離四目相對。她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下江離,從對方的眼睛中看到了輕鬆,於是問到:「你這是得了誰的點撥?」江離有些驚訝:「甄夫人這是特意在等我?」「我來值班房找點數據,順便大發慈悲地點撥點撥你那榆木腦袋,沒想到你也沒那麽榆木,還會主動找外援呢!既如此,便算是我多事了。」甄道藏施施然起身,整理桌上的東西,看樣子是準備走人了。江離不是不識好歹的人,抬起手臂,向甄道藏行了個禮:「在下無礙,多謝夫人如此掛心。」甄道藏走到門口,腳步頓了一下,沒回頭,平靜道:「我還是希望我們這立在三端的人,能和諧共事到年老力衰,而後時機到了,再一同乞骸骨,得個善終享受退隱的生活。要是缺了你,不良人便會失衡,失衡……則會給我帶來風險。」江離默默地聽著。而後,對方卻話鋒一轉:「最重要的是,你什麽時候教我習武?」江離訝異地抬眸看去,隻見甄道藏財大氣粗地一揮手:「束修要收多少,任你開價!」「夫人富貴。」江離好笑地拱拱手。******這個夜晚,有很多人沒能睡著。京郊荒野處停留著一輛毫無標識的馬車,趕車的似乎是個不起眼的老頭子。這老頭子警惕地東張西望,並忍不住和馬車內部的人商量了起來:「小少爺,咱走嗎?」車廂裏傳來了一聲輕笑:「再等等吧。」月色漸濃,駕車的老頭子越來越緊張。車廂裏終於傳來了某人懶散的聲音:「還沒消息來,看來他們確實君臣得宜啊……走吧。」怎麽會又失敗了呢?他思忖著,這世間當真有誰的心,能擋得住接二連三的離間計麽?而且,江離這種人……憑什麽能得到信任!***京都,姚宅。夜深了,但姚鵬舉的書房依然燈火通明。姚太爺拄著拐杖,一步一步走上階梯,而後,敲了敲書房的門。裏頭沒有反應,姚太爺又敲了敲門。裏頭的姚鵬舉似乎終於被打斷了思緒,很快就打開了門。「祖父,您怎麽還沒睡?」姚鵬舉去攙扶姚太爺。姚太爺沒要進去的意思,站在門口,看著他書房內那堆棧的數據,如同高山。那一些細密的文字,都彷佛在他眼中化作了孫兒的汗水。「月月啊,你樂在其中嗎?」姚太爺問。姚鵬舉沉默了一下,說:「我似乎找到了一點希望了呢祖父,這或許確實就是我完成夙願的一條前所未有的道路。」姚太爺點了點頭:「既如此,你且就真心追隨小國舅。此子不凡,城府甚深。當初他當機立斷地打消眾人對你的懷疑,如今又將你拽離了那漩渦,讓你遠離官場又得以樂業……」「但是月月,這還不夠,無論他是作何打算,你又是何等想法,你終有一日是要回到那官場去的。所以……你得自己使力了,要徹底磨滅那些人對你女兒身的懷疑。」姚鵬舉抿了抿唇:「我明白祖父的意思,可是以我如今的情況,娶了誰家的姑娘,都是在禍害人家,我不願如此。」姚太爺沒有責備姚鵬舉,隻是目露欣慰地抬手,姚鵬舉配合地彎下腰來,讓老者顫顫巍巍,枯如樹枝的手溫柔地落在了自己的頭上。「月月啊,你做的已經很好了。你不比這世間任何男兒差,便是你兄長還在世,想必你也不會遜色於他咳咳咳咳……」姚鵬舉著急地扶住了老者:「祖父,您快去休息吧!」「要記著自己的初心,」姚太爺咳嗽著,「祖父很開明的咳咳,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東宮。二皇子讓守夜的宮女太監收聲,他自個兒大半夜幽幽地推開了太子的房間門,然後,趴在太子的床邊,幽幽地出聲:「大哥~大哥~~你睡了嗎?我睡不著……」被耳畔忽然傳來的聲音嚇得直接驚坐而起的太子:「……!?」二皇子把他大哥嚇醒,一點兒愧疚都沒有,側著趴在床邊,眨巴著眼睛瞅著太子,那肉乎乎的臉蛋兒壓在床沿,可愛極了。披頭散發的太子終於反應過來了,無語地伸手過去,摸摸那被床沿擠壓出來的二皇子的臉蛋肉,手感極好,他問:「二弟,你這是要嚇死孤麽?」這時候,太子的被褥裏鑽出了一顆黑漆漆的腦袋,這圓滾滾的腦袋上鑲嵌著兩顆會發綠光的眼珠子。「嚶嚶嚶~」於菟狗哈著氣過來蹭了蹭二皇子的臉。而跟著二皇子一路過來的青雀狗,還在床榻下邊焦慮地蹦著,它隻有跳起來的時候,才能看見床榻上的它的兄弟。二皇子一把將青雀狗抓住,分開它的粗壯的四肢,然後直接蓋在了自己的頭上,繼續趴在床邊,憂傷地和太子說:「大哥~大哥~我睡不著,怎麽辦。」太子無語地看著弟弟又戴上了他那活體黑毛氈帽。青雀活體黑毛氈帽狗趴在二皇子的腦袋上,還快活地衝太子抬了抬腦袋,一副想要過來舔他一臉的模樣。太子把弟弟的「毛氈帽」摘了下來,放到床上和另一條小狗會和,問二皇子:「那你想怎麽樣?」「我們去夜探百花宮吧!」二皇子立馬興奮了。太子默默地瞅著他,斟酌著說:「馮昭儀剛死在裏頭,據說死相淒慘,昭容姐妹兩都搬到另一座宮殿去了……你要和孤兩個人去夜探百花宮?」「對啊對啊,他們都走光了,這不是剛剛好嗎!」二皇子繼續興奮,「阿耶和阿娘都不肯告訴我們發生了什麽,那我們兩個自己去看,說不定會有什麽新的發現呢!小舅舅吃瓜也不帶上我們,等我們在百花宮找到了什麽線索,我們也別告訴他,急死他!嘿嘿~」太子:「……」「大哥?大哥你怎麽不說話?」二皇子著急了。太子思量著措辭:「孤覺得你的計劃不可行。」二皇子狐疑地瞅著太子:「為什麽不可行?你下床來,穿上鞋子,現在就可行!大哥,你不會是怕鬼吧?」太子像是被戳到了一樣,乍起:「胡說八道,孤怎會怕鬼!?」「那你為什麽不敢和我去百花宮?」二皇子虎視眈眈。「那、那是……」太子眼神開始遊移了。二皇子苦思冥想了一下子,靈光一閃,有注意了:「要不然我們把上官無病召進宮來,叫他一起去?要是真的有鬼的話,我們就把他丟過去擋住鬼,這樣我們就可以順利跑掉啦!很安全的!」太子:「……」真是孤的好弟弟啊,這一回沒想著抓著大哥去擋住前麵了呢,令人感動。******湛兮早睡,但沒能早起。中午湛兮起來,院子裏新打好的分層貓窩上,已經窩著好幾隻貓了,湛兮還瞧見了三花貓和獅子貓。「它們啊,也就在老虎回來之前會在那兒躺一躺,等老虎回來,它們全作鳥獸散。」田姑姑笑著說。湛兮笑著應答了一句:「老虎確實霸道。」這時候管家過來了,他是來替崔恪送信的,信中說他和張寶珠的婚期已定,就在來年開春,希望湛兮能降尊紆貴地參加婚禮。湛兮都看笑了,翻來覆去看那信箋,紅色的!這玩意兒該不會是張寶珠準備的吧?乍一看和婚禮請柬也沒什麽區別了。「來年開春的事情,早著呢,他那麽急做什麽?」湛兮隨手將這信箋放在了桌上。田姑姑在旁邊看著,但笑不語,可不得急切地早一些?又不是給自己的親朋好友下帖子,對方越是尊貴,你越是要提前預約對方的時間,否則婚禮將近,再臨時臨忙地送請柬,可不一定能請得到貴人。崔恪還讓人送來了一批顏料,補足了上一回給湛兮買顏料時機不對沒能買到的那幾樣。湛兮檢查這些顏料的時候,管家領著姚鵬舉過來了。姚鵬舉向湛兮行禮:「見過國舅爺。」「你來得正好,」湛兮說,「且隨我到書房去。」姚鵬舉頷首,緩步跟在湛兮的身後,然而到了書房,進門的時候,姚鵬舉卻愣在了當場。他難以置信地看著書房大門頂端掛著的牌匾,不是牌匾的料子問題,這木料是好木料,雕工也是好雕工,也不是牌匾的字寫的不夠好,這字瀟灑飄逸,有自己的風骨,問題在於這個牌匾上頭寫著的字的內容--【鹹魚居】姚鵬舉震驚地望著,張了張嘴,又閉上,老半天說不出話來。湛兮進去了發現他沒跟上,又出來,然後就瞧見姚鵬舉盯著自己的牌匾發呆,湛兮得意洋洋地發出了「嘿嘿嘿」的笑聲:「怎麽樣,我的字,好看吧。」姚鵬舉無語凝噎了半晌:「字是好字,但是國舅爺,您這……」對上姚鵬舉那欲言又止的眼神,湛兮瀟灑地伸出兩隻手,把腦殼兩邊的頭發往上一蹭,帥氣逼人道:「成為一條鹹魚,這是我的終生夢想!」姚鵬舉:「……」對不起,我好像真的不是很能理解。「雲翼快進來。」湛兮也沒有要跟他詳細解釋的意思,自顧自地又進去了,姚鵬舉無奈,隻能跟在後邊,努力忽視有人的書房居然取名「鹹魚居」這件事情對他造成的精神汙染。「你且和我大致說一下玻璃工坊的交流大會的情況,」湛兮說著,搬出了一大遝紙,「這些就是我給你們準備的,關於未來玻璃出口的發展計劃!」「國舅爺,您這是?」姚鵬舉驚訝地看著他,「閉幕大會,您不到場了麽?」「應該是去不了了,」湛兮搖了搖頭,說,「我這段時間忙著準備小太子的生辰禮物。問題不大,我已經將東西都寫好了,大家都是聰明人,想必你們再開個十天半個月的會,一定能領悟我的意思的。」「總而言之就是一個方向--高端市場。」湛兮開始翻找東西,一邊找,一邊和姚鵬舉說道,「外邦的玻璃,正如我們的瓷器。稀少的才珍貴,故而我們的瓷器到了外邦,會受到貴族的追捧。而如果我們的玻璃想要進入他們平民百姓的日常起居,搶占低端市場的話,可能性有沒有暫且不說,最重要的是遠航運輸,如此薄利,再怎麽多銷也無法盈利。故而,我們隻能讓我們的玻璃,成為貴族們的身份象征。」湛兮終於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他抽出一張紙,指著上邊他畫好的某個名為瑪利亞的聖母畫像,說道:「沒有任何情況,能讓一個普通人,比一個虔誠的信徒更願意為自己的神明花錢。」姚鵬舉震驚地看著那個金發碧眼的外邦人的畫像:「您的意思是……」「沒錯!」湛兮衝姚鵬舉眨了眨眼睛,「就和你想的一樣!產品盡量往他們的審美情趣,亦或者說,直接向他們的宗教靠攏!比如這幅畫,我們不是已經掌握了好些個顏色了麽?打磨出鐵片,讓其彎曲勾勒出神像的輪廓,繼而逐塊澆築不同顏色的玻璃……」姚鵬舉終於明白這幅神像為什麽被細細密密地切分成那麽多塊了!他看著湛兮,一時半會兒居然說不出話來。湛兮挑眉,笑了:「你看什麽?」湛兮指著聖母像:「這是他們神靈,但隻是我的生意。」「神明當真有那麽重要麽?們坐在神台上,俯視芸芸眾生,凡俗生靈的生老病死與他們何幹呢?唯有為百姓請命,為天下奔走之人,才當得上是人民的神靈!」「至於他們,」湛兮指了指畫像,輕笑出聲,「都是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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