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話要說:  齊盎:Σ( ° △ °|||)︴


    第59章 59.九妹


    京城為大秦最為繁華富庶的地方,勳貴世家、宗親世家雲集,沒有誰比誰奢靡,隻有更奢靡。南口巷子一條街就是紈絝子弟頂頂愛去的煙花柳巷處,勾欄女子半褪衣衫、白花花的肌膚迎著日頭無聲引.誘。


    齊盎拿著折扇擋了半邊臉,濃烈的廉價香料味鑽入口鼻,激得他咳嗽好幾聲,“師兄,就……咳咳……就前麵那家。”


    他伸長手臂指著不遠處匾額上寫著“雅居”的酒樓,淮紹一看清匾額上的字,縱是好涵養,也是忍不住笑了。


    雅居,雅居,何為雅也?將酒樓建在此處,怕是這雅裏也大有緋色名堂。


    齊盎窺見淮紹一臉上這意味不明的神色,也顧不得其他,率先為自己正名,“師兄,雖然這家店開在這裏,但他是個好店,沒有這些鶯鶯燕燕的聒噪。裏麵的客人皆非富即貴,喝喝酒撫撫琴吹吹蕭笛,皆是風雅之事呢。”


    巷子狹窄,女人尖細刻意嬌柔的聲音刺耳難耐,間隙之間,更有甚者頗為大膽的伸出手臂去牽扯行人的衣袖。攀談拉扯間,糾纏出一樁買賣。


    淮紹一攏住了袖子,含糊不清的應了聲,這一聲“嗯”直嚇的齊盎心肝顫顫。


    他做夢都沒想到會帶著師兄往這等地方閑逛,尤其是師兄的婚期將近,娶得人還是師兄心心心念念肖想了好久的人物。


    唉,真是罪過罪過,他不著痕跡用折扇在自己臉上拍了幾下,臉上有了幾絲痛意,總算是心裏好受了一點。


    這酒樓有兩層之高,外麵高掛兩個紅燈籠,看起來與別家酒樓並無益處,甚至還要顯得裝潢更加陳舊,淮紹一的手摸了摸頂梁的高柱,碰了一手的漆皮。


    齊盎這邊剛和掌櫃的打好招呼,便喚了聲:“師兄,我們可以進去了。”


    淮紹一回神,將手背到腰後,不動聲色的跟上,經過掌櫃的身邊,淮紹一感受到那人熱切的視線,那是一種很不舒服的精銳的上下打量,淮紹一眯了眼,停了步子,回頭去望這位。


    麵上已滿是不耐煩。


    “可有何事?”


    掌櫃的被淮紹一點破他不加遮掩的目光,也不難堪,帶著幾絲探究,幾絲諂媚的點頭哈腰過來,“不知道這位公子在哪裏高就啊?”


    淮紹一癟了眉,正欲回應,齊盎突然擋在了前麵,那把折扇也敲在正正好敲在了掌櫃的腦門上,他學著紈絝少爺的風流模樣,不羈調調,“呦,這你都不認識,榮國公家的。”


    掌櫃的眼睛瞬間一亮,搭在左肩上的手巾,被擼到右肩,瞬間狗腿子起來,“原來是淮小公子,樓上請,樓上請。”


    掌櫃的親自領路,淮紹一放慢了腳步,平靜的打量四處。這家酒樓外麵看起來平淡無奇,等真的進了裏麵,卻陡然發現洞天之別。不同於別家酒樓大廳敞開,顧客們分桌而坐。這家卻處處小隔間,隔間內區域不大,裏麵僅僅放了一張圓桌,四五個圓凳,空間狹小卻頗具有私密性。


    齊盎低聲道:“榮國公二房家的小公子是這裏的常客,掌櫃的怕是將你認作了他哥。”


    淮紹一回應道:“無礙。”


    二房從父到子,早就上梁不正下梁歪了,這樣的地方,怕也是沒少來,更荒唐,更糜.爛的事,他們也做過不少,也不怕身上再多這一條。認錯了正好,若叫宮裏待嫁的那位知道了,他不知道要哄多久。


    想到這處,饒是他再冷靜自持,一向幽深的眸,也多了幾分柔色。


    陸瓊九這姑娘,不愛生氣,但脾氣極差。這是他上輩子得出的結論,這兩者放在陸瓊九身上並不衝突,她可以千好萬好對一個人,但倘若這個人惹到她,脾氣一上來,這千好萬好也就成了千刀萬剮。


    他不由的一怔,不由得低笑,如今這千好萬好,自己可都是占了個圓滿,總不能自己作死,去尋那千刀萬剮。


    淮紹一的結論統統是從與陸瓊九上輩子說親的未婚夫身上得到的。她生的美豔,身世也高不可攀,自然不愁嫁,但卻陰差陽錯親事總是不如意。如今想來,隻怕是老天跟他們開了一個大的玩笑,兜兜轉轉,走過兩輩子的春華秋實,她是他的,他是她的。


    這幾日,他總是毫無征兆的想起她,明明是做著完全不相關的事,心思卻像是會拐彎般的七拐八拐的去尋了她,抑或是與她相關的一切。


    他總是逃不出,想她,想她,想她的魔咒。


    就是……很想了嘛……


    往往是情緒本不外露的人,內心裏的情瀾更容易駭起驚濤巨浪。


    淮紹一一向對自己有明確的判斷,他妥妥的就是這類人。索性,明日,就可見麵了。


    打斷淮紹一想法的是,齊盎又一次的“表演”。


    掌櫃的看在“榮國公”的名號上,為他們安排了一間稍大的隔間,齊盎卻不知道為何,處處不滿意,一會兒說凳子髒了,一會兒又說桌子不穩當……最後開始覺得連個窗戶都沒有,悶熱的人難耐……總之,就是要換個隔間。


    活活的勳貴子弟中不好伺候的小猴孫模樣。


    掌櫃的開店幾十年,哪裏瞧不出這是什麽意思,“小公子,不若,您自己挑一挑。”


    他眼睛裏閃過精明,本來這滿京城達官貴人多了去了,榮國公府如今已經衰落,算不得什麽,但奈何如今又是要迎娶敦樂郡主,自然水漲船高,他也不好懈怠,更不好接了梁子。


    齊盎達了目的,也不忸怩,長臂一伸,指向了東方盡頭那處的隔間,“這間,小爺我要這間。”


    “好好好,您稍後些許,這就派人去打掃。”


    待掌櫃的離去,齊盎收了渾身的戲,“師兄,我演的好吧。”


    自始至終,淮紹一都沒有出言打斷齊盎的舉動,既然齊盎領了他過來,就定然有他的理由,如今戲也落了幕,該是他開口詢問的時候了,“帶我來這裏,是要見什麽人,看什麽東西?”


    “師兄,莫急,待一會兒,進了那處隔間,就都明了了。”


    掌櫃的前來,迎他們過去,這處隔間要比剛才那處小不少,環境也更差一些,唯一的好處就是有個隔窗。淮紹一徑直入座,吩咐道:“放下酒水,就可,不用再讓姑娘們進來伺候了。”


    他一進來,就看到了敞開的隔間裏那一個個撫琴唱曲兒的女子,盡管賣藝不賣身,但在一個個肥頭大耳的客官前,實在是引人遐思。


    齊盎忍不住輕聲吐槽,“這還沒過門,就妻管嚴。”


    他聲音極低,隻是說給自己聽,過過嘴癮,自己窩在角落處沾沾自喜。


    天,他多厲害,都敢腹誹他師兄了。


    “齊盎,要等到何時?”


    淮紹一陡然開口,驚了齊盎一跳,險些咬上舌頭,“即刻便好,師兄莫要說話,這處隔音甚好,須得認真細聽。”


    齊盎直起身子,在一處角落處搗鼓半天,卷起袖子揪了一大圈布綢在手心,他越掏越多,不一會兒,一個半圓半方的僅僅可以容納兩根手指的洞出現了。


    “怕是老鼠作祟,才有了這鼠洞,師兄坐近些,再過一刻鍾,旁邊那人就來了。”


    淮紹一挪了位置,長腿在凳上交疊,凝神閉目。


    果然,就如齊盎所說的,一刻鍾之後,那邊傳來了聲音,小二洪亮的招呼聲,旋即是杯盞相碰之音,酒水入杯之音響。


    好一會兒的沉寂,突然,傳來一聲似男非女之音,淮紹一瞬間繃直了身子,他銳利的目光望向了齊盎,齊盎苦著臉,點了點頭,示意他領淮紹一前來的目的就是為了這人。


    淮紹一咬牙,“先前可有被發現?”


    齊盎搖了搖頭,“都是與……那些朋友前來……就算是被看到了,估摸著他也不會正眼瞧我。”


    淮紹一點了點頭,稍微放下心來,李威值此人,心狠手辣,不能將齊盎卷入其中。


    齊盎用力攥著拳,趁著隔壁還未正式交談,趕緊湊到淮紹一耳際,壓低了聲音道:“我並不知道對方是何人,隻是覺得他們談論之事,實在大膽。若是沒有這個鼠洞,在此等吵鬧的環境下,定然是聽不到談話內容的,但一切就是這麽巧。我當時就坐在師兄這地,對小曲兒沒什麽興趣,裝睡之際,靜了心,才聽到一星半點兒。”


    淮紹一抬了手,食指搭在唇上,示意噤聲。


    “上次一別,指揮使可有想通咱家說的?”隨著酒杯觸桌聲,這句似女人尖細音又混雜著男人的粗混聲響起。


    淮紹一濃眉一皺,眸光變暗,眼裏的蟄伏的野獸漸漸蘇醒過來,他嘴角的弧度滿是嘲諷。


    李值威到底還能做出多少他想不到的事,外出養病養到了這裏,竟然還跟錦衣衛都指揮使暗中私下聯係。


    設立東廠與錦衣衛的目的,就是為了讓兩方互相牽扯,相互製衡,本朝雖未有律法說明,但皇帝的意思明明白白,嚴禁這兩個機構私下接觸。


    “提督常年在陛下身邊伺候,想必對陛下的身子最為清楚,若真如您所說的,駕鶴歸去那一日來的突然,太子剛被廢,朝堂之上必然大亂,縱觀宗室子弟,皇家正統血脈,謀才大略者不在少數,提督屬意哪位?”


    那邊交談還在繼續,一搭一合之間,本是利益往來,這倆人什麽也沒再顧及,輕而易舉言說了這倆人的狼子野心。


    淮紹一起了身,開了隔間的門,正欲離開。齊盎坐在桌前,手指沾著酒在地上寫寫畫畫,淮紹一正欲提醒他離開,卻聽到隔壁異樣聲響。


    突然,那處鼠洞裏蝸居的老鼠冒了頭,那頭似乎嚇了一跳,“老鼠?怎麽會有老鼠?”


    “且慢,鼠洞!”


    陡然間,李值威眼睛一瞥看到了鼠洞,眉眼一厲,手指按上了腰間的瓷瓶,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腳蹬開隔間。


    瓷瓶的黃色藥物,也掃了大半,瞬間厚厚的隔板,被腐蝕掉一大塊。


    第60章 60.九妹


    李值威鬢角發絲全白,被近乎苛責的緊緊錮在發冠之中,發冠紮的有些過緊,致使他眉尾、眼尾皆上揚,吊梢眉盡顯精明。他如今漸漸有了女相,麵上還同女子一般抹了白.粉口脂,白麵紅唇倒像是給他帶了一張麵具。


    他望向隔板後的景象,極快的從驚訝中回過神,旋即往裏麵各處角落四處檢查,查看有沒有暗處隱藏的人員。


    錦衣衛都指揮使已經拔出長劍,作勢正要砍下去,待看清眼前的景象,硬生生的刹了閘。


    “這這這……”他拿著長劍的手抖了兩下,終究是忍不住別開眼,臉上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難堪,“何等汙穢!成何體統!”


    他咬牙切齒咒罵出聲,男人體力不支的喘氣聲連帶著女人掐著嗓子出來的嬌滴滴討銀子聲音一並往他耳朵裏鑽,他甩著袖子,一腳踏在隔板上,率先奪門而出。


    男人肥碩的身子癱在地上,醉醺醺的嘴裏不斷吐出下俗的話語,青天白日,獸類最原始的衝動在發酵。


    任誰也是看不下去的。


    李威值還留在此處,手裏握著的瓷瓶藥粉還在揮發,腐蝕隔板的味道使得這片空間都酸臭起來。


    “誰!誰打擾老子取樂!滾滾滾,給老子滾!”肥頭大耳的那人眼睛都要胖的睜不開了,胡亂揮動著胖手,驅趕來人。


    李值威從懷裏取出一方絲帕,翹著蘭花指掩住了自己的口鼻,而後,唇角勾笑,手裏的瓷瓶被他輕盈一擲,黃色藥粉隨著空中投擲的弧度灑落一地,落在了女人的薄紗衣衫處、瞬間,起火,灼燒。


    與此同時,那個肥碩的男人突然哼唧兩聲,再也沒了氣息。


    女人們回頭去看,隻見到這人喉嚨處發黑、鮮血伴著膿水一並流下來,極快的,這具脂肪頗多的身子再也留不住片刻溫暖。


    “提督大人,您還留在裏麵作甚,小心髒了你我的眼睛。”錦衣衛都指揮使在門外扯了一個小二兒從錢袋掏出銀子結算了茶水錢,滿臉都寫著“這什麽鬼地方,再也不來”。


    縱然知道這種地方會有何等粗俗之事,但親眼見到又是另外一回事,他完完全全被惡心到了。


    他出身勳貴世家,家門能保百年不衰,用他祖父的話來說,“仰賴於一個合字,家合萬事合。”到他這輩,更是恪守祖訓,時刻牢記祖父的教誨。雖然朝堂之事他行不端也坐不直,但家事之上,恪守個闔家歡樂。惟夫人一人,白首不分離。


    此等穢亂糜爛之事,他聽聞不少,但還是頭一次真切的看見。


    一時之間,羞惱難耐。


    李值威用衣袍擦拭手心,看到滿臉憤怒的都指揮使,笑意更顯,“聽聞指揮使家中並無妾室,隻有一房夫人恩愛有加,自然是見不得這等事。”


    都指揮使咂咂嘴,率先就要出去,心裏又不放心,往後看了看,隻見一股子腥味蔓延過來,心裏大驚,“你殺了那人?”


    “雖是朝廷重臣,草菅人命也是要判刑的,提督不怕嗎?”


    李威值慢悠悠道:“不殺他,若今日之事流露出去,你我都是要殞命的。雖然那人看著蠢極,但寧可錯殺一萬,也不放過一個的道理,都指揮使總該懂吧。”


    “至於草菅人命之事……”李值威嗬笑一聲,“這些年錦衣衛做的還少嗎?再添一筆賬又算得上什麽。”


    他話說的很滿,根本不給都指揮使轉圜的機會,甚至於話語間還帶了威脅。


    錦衣衛這幾年間,內部的確管理不善,東廠早就調查的一清二楚,現在已經將他逼到了懸崖邊,唯一的路,就是與李值威一路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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