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還不能表現出來,否則到時安他個以下犯上的罪名,不光得挨一頓板子,還要眼睜睜看著雲與雲照親密耍玩…………欺人太甚!裴勉心哼了一句,忿然捶了下兒麵前的木桌,木桌登時四分五裂。伴隨著玻璃碎裂之聲,雲照正用著午膳,誰成想吃著吃著,桌子竟倒了。“你發什麽瘋?”他轉頭望向裴勉,眉眼帶著慍怒。裴勉本也吃得好好的,殊不知這近來的記憶像是波濤般洶湧而至,擾得他煩不勝煩,一個激動,竟沒忍住動起了手。雲照的聲音傳入耳廓,裴勉心底僅存的那點兒耐心最終被這聲質問消磨殆盡,他黯下眸色,少見地露出莊肅之色。“雲照。”他望著身側的人,試探道:“今晚回府嗎?”在得到雲照否定的答案後,裴勉的心態又一次崩了。“為什麽?”他滿腹不解,拔高音量問道。雲照瞥了他一眼,“什麽為什麽,兒遇險,我這個叔叔怎能坐視不理?”理是這麽個理,但會不會太過了些?先不說這宮內把守森嚴,即便是有哪個不要命的刺客闖入,依雲照現在的狀態,是能上去將刺客打跑了,還是以身擋劍去保護自己的小侄子?顯然,這兩個都不是他想要的結果。想著,裴勉煩躁地抓了把頭發,頹靡的萎態入了雲照的眼,不由回憶起近日的點點滴滴,似乎確實有些忽略了裴勉,便道:“再等等吧,過了今夜,我就隨你回府,如何?”裴勉一聽,頓時一掃內心幽怨,“那咱們約定好了,你可不能說話不算數啊。”雲照無奈地笑了笑,“好,算數。”-“皇上駕到”將將用完午膳,門外便響起了小太監尖銳的嗓音,緊接著是一陣歡快的腳步。“皇叔!”一進門,雲便興衝衝地尋找雲照的身影,但掃視了一圈,他並沒有瞧見,不禁有些失落。正欲轉身離開,身後忽然響起一道慵懶的聲音:“陛下大駕光臨,不留下來喝杯茶?”熟悉的語調讓雲努了努嘴,不甚喜悅地扭過頭,問:“裴哥哥,皇叔呢?”裴勉從裏屋走出,悠哉悠哉地晃到雲跟前,“他出去了,一會兒就回來。”雲聽罷歪起頭,接著高興道:“那朕就在這裏等等吧。”裴勉應道:“自然可以。”他想了想,然後故意又道:“畢竟臣和安王殿下今夜就要回府了,日後鮮少會來宮裏,還望陛下莫要念想。”“什麽?”雲驚問:“今晚就要回去了?”“是啊。”裴勉道,心裏滿滿的得意。雲癟著張嘴,那模樣好似下一刻便會哭出來。連著幾日都未得雲照正眼,裴勉現下可謂是一雪前恥了,但為了聖上的麵子,他又不得不作出一副難過的樣子道:“陛下放心,臣和安王日後定會時常來宮裏看您的。”淚花兒在眼眶裏不停地打轉,雲幹脆不忍了,一屁股坐到地上撒潑滾打,“裴哥哥騙人!朕不要皇叔走!不要!嗚嗚嗚…………”裴勉終於慌了神,連哄帶騙道:“陛、陛下您這…………要不,臣現在就帶您去尋雲照,如何?”哭聲戛然而止,“真的?”裴勉頭點得如同撥浪鼓,“真的真的。”雲這才吸了吸鼻子,“那我們走吧。”眼見那抹小身影往外走去,裴勉心裏鬆了口氣,立即拔腿跟上。另一邊。明明是六月夏至,偌大皇城的某處宮邸卻是蕭條無比。冷宮外,一道孤影徘徊不前。鴉雀停棲在冷宮的屋簷之上,偶爾幾聲鳴叫,讓本就落寞的宮邸顯得更加孤寂。雲照站在冷宮外一顆破敗的榆樹之下,怔望著眼前這個他生長的地方。裏麵關著的,是他的母親。粗重的鎖鏈後,是他與母親生活的點點滴滴,也是他滿身戒痕的最佳佐證。記憶中的畫麵不斷湧出,雲照雙拳緊握,眼底不禁劃過一抹傷感之色,情不自禁地往前走去。待他回神後,眼前已是一堵殘門破柱。血紅色的宮門與纖纖白衣交相輝映,惹得路過的宮女頻頻回頭。忽然“子安?”門縫內,一道女聲驀地傳出,雲照身形一顫,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堪堪穩住呼吸。“兒臣…………參見母後。”隔著厚重的宮門,雲照看似平靜地行了一禮。門縫後是一抹纖瘦的身影,裏頭的人看見雲照雲淡風輕的麵孔,風韻尚存的眉眼盡是喜悅。“快過來,讓母後好好瞧瞧你。”沈南枝溫柔地向雲照發出指令,粗糙的指節扒著門縫,好似要將那門豁出一道口子來。雲照站在原地,自聽到沈南枝的聲音開始便一直垂眸看著地麵。“怎麽不過來?”許久等不來雲照的回應,沈南枝詢問道。雲照知道,方才的三言兩語隻是母親慣有的演戲,並非是真的想他了…………縱使心中悵然,雲照還是滿眼渴求地走了過去,每靠近一步,他都覺自己的心髒幾乎快要跳到了嗓子眼兒。“子安長大了,模樣也愈發俊俏了。”沈南枝透過門縫看向雲照,纖細的手腕用力穿過麵前的洞口,輕輕撫上了雲照臉頰。溫熱的觸感讓雲照恍然如夢,他略顯呆滯地張了張口,滿腹委屈最終變成一句淡淡的:“見也見過了,母後若無其他事,兒臣就先退下了。”沈南枝表情一僵,顯然沒料到雲照會這般同她講話。“子安長大了,學會頂嘴了?”她指尖輕挲著雲照的頜骨,一道紅痕赫然入眼。冷冽的語氣讓雲照下意識低下頭,但很快他又意識到,自己已經不再是那個犯了錯就會挨打的孩子了。“子安,看著我。”沈南枝再次發號施令,隻是語氣沒有了一開始的溫柔。雲照纖睫微顫,接著緩緩抬眸。視線相撞的那一瞬,沈南枝眸底閃過一絲狡黠,繼而衝雲照露出溫煦的微笑。“乖孩子。”她褪去肅容,取而代之的是觸人心弦的柔和,“子安,告訴母後,你是來救母後出去的,對不對?”耳邊是雲照從未體會過的溫柔低喃,他似是著了蠱般怔望著沈南枝,表情有一瞬間的愣神。沈南枝見狀繼續誘哄道:“子安想念母後嗎?你許久未來,母後日日念著你,頭發都白了。”說著,她挑起一縷發絲,佯裝無意地在指間轉了轉。透過狹小的門縫,雲照看著沈南枝蒼老的容顏,與記憶中那張傾國之姿的麵孔重疊,竟有種說不出的心酸。這些年來,他未曾靠近過這裏,惦念是有的,但每每想起母親沈南枝的臉,皇兄雲枉死的畫麵便也跟著湧現腦海,思念與怨恨在體內爭相交錯,久而久之,他不敢、也不願去回憶了。“母後…………”忽然,雲照輕輕喚了一聲。“嗯?”沈南枝立即笑應道:“怎麽了?”雲照盯著麵前堅實的鎖鏈,慢慢把手搭了上去。沈南枝見此眸底迸出喜色,就在她以為自己終於要逃離這噩夢般的地獄時,卻見那隻手又垂了下去。沈南枝笑容一僵。雲照斂眸後退半步,接著又衝沈南枝行了一禮,“今日是母後的生辰,兒臣沒什麽重禮可贈,隻知母後喜愛桃花,便路過折了一支,還望母後莫要嫌棄。”說罷,他從袖內拿出一支開得正盛的桃花送到沈南枝麵前。沈南枝卻像是沒看見一般,她並沒有抬手接過,而是仍舊誘哄雲照打開這道鐵鏈。雲照眸色黯了黯,幹脆道:“母後不必浪費口舌了。”“什麽意思?”沈南枝臉色一沉。雲照默默垂下手,道:“您於大郢而言是什麽身份,您比兒臣要清楚得多。”裏頭沒了動靜。雲照平淡的語氣說著令沈南枝憤怒的話,每一句都像是錐子般刺進沈南枝的皮肉。倏然間,破碎的宮門發出一道震耳動響,沈南枝憤然捶打著眼前的阻礙,指著門外的雲照斥道:“很好,真是母後的好兒子!不幫著自己的母親,反倒對一群庸人這般關心。”“子安,母後再說一遍,把門打開!”雲照站在原地,無動於衷。看著終於露出爪牙的沈南枝,他麵兒上目無波瀾,心卻是早已碎成了粉末。第二十五章  母後,兒臣已經不再是那個任您打罵的孩子了劍拔弩張的氛圍一觸即發,縱使隔著厚重的宮門,但沈南枝給雲照帶來的陰影卻是不可磨滅的。“一別多年,子安不但學會了頂嘴,連帶母後的話也不聽了?”雲照薄唇微張,最終還是沒有說話。他眺視著沈南枝那張陰沉的麵孔,好似站在她對麵的不是自己的孩子,而是一個有著血海深仇的仇人。胸口處倏地一陣絞痛,雲照任由指甲嵌入掌心的皮肉,晌久開口道:“母後當真以為自己還是那高高在上的皇後?”清冷的聲音款款傳來,在沈南枝愕然的目光中,雲照淡淡一笑,又道:“兒臣身為大郢的攝政王,必然要以天下百姓的安危為重。”沈南枝眸色漸冷,“子安的意思,是不認我這個母後了?”雲照垂下眼簾,“兒臣從未說過此等大逆不道的話,倘若…………”他深吸了口氣,幽幽道:“倘若母後放下過去,兒臣定拚盡全力換您自由。”話畢,周圍靜默了半晌,緊接著是一陣猙獰的狂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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