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著做甚?”雲照問道。裴勉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後垂眸盯著手中的碗,嘴唇翕動了半晌後道:“你懷孕了?”雲照心頭一顫,“沒有,你聽錯…………”“我們成親吧!”不等他把話說完,裴勉忽然搶先一步道。雲照愣住了,隨即撇過臉道:“孩子是我想留下的,你不必為了那所謂的責任犧牲自己。”裴勉默了片刻,繼而抬眸堅定道:“什麽犧牲不犧牲的,我隻知道我仰慕你,愛慕你,想要和你在一起。”雲照再次愣住,“你………說什麽?”裴勉蹲下身子,握住雲照的手重複道:“我說,我喜歡你,不是因為責任,不是因為孩兒,隻是喜歡,所以,我們成親吧。”掌心傳來的溫度滾湯而熾熱,裴勉望著麵前眼尾泛紅的雲照,心跳愈發劇烈。他想,或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那個處處叫他不順心的猖狂家夥,如今能在他心裏占據一席之地,是韶年生辰時收到的紙鳶?還是素年來的不休爭論?亦或是昨日失手推人後的愧疚難當?裴勉不知道,但至少現在他可以確定,雲照對他來說早已成了特別的存在,若日後這浩蕩天地間少了此人,他該有多寥寂。“我們,成親吧。”裴勉又重複了一遍,握緊雲照的手愈發用力。慢慢地,雲照嘴角挑起一縷和煦的笑,好似那料峭雪山中綻放的雛菊,是雲照難得流露出來的一片柔軟。可緊接著,他錯開裴勉的視線道:“此事並非兒戲,你可想清楚,若太後知道了………”“那又如何?”裴勉反問,“即便是太後,即便所有人都反對,我也要與你成親。”好歹也算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太後寧訶與雲照之間的淵源,裴勉比任何人都要清楚,雖是一介婦人,但太後寧訶的爪子已蔓延至了朝堂,不少官員被其拉攏收買,其中不乏朝廷命官。現在想想,雲照雖貴為攝政王,卻為了皇權不落入他人之手而整日處在水深火熱之中,如今雲照又懷了他裴勉的孩兒,他怎可坐視不理。雖然平日裏總揣著副玩世不恭的樣子,可在說出那句話的時候,雲照不得不承認,裴勉是認真的。“好,我們成親吧。”半晌,他微微一笑,說道。第四章  孩子踢我了!沒有喧天鑼鼓,沒有紅燭喜服,隻兩道身影孤立在宗祠中,一拜門外天地,二拜身後高堂,三拜夫妻叩首,然後禮成。直到最後,裴勉都有種不真實的感覺,明明昨日還勢不兩立的兩個人,今日就結為了夫妻,可縱使這般神奇,他還是握起雲照的手道:“即日起,你便是我裴勉名義上的妻子了,有我罩著你,誰也不敢欺負了你。”一股暖流淌入心窩,雲照嘴角不自覺上揚,他拂袖掩去笑意,抽回手道:“我堂堂大郢攝政王,即便沒有你的庇護,也無人膽敢欺我。”可話雖如此,雲照依舊笑得明豔,那種被人重視的感覺,他已許久沒有體會過了。這一刻,裴勉才徹悟,過往的那些針鋒相對從來都是含著愛意的,因為雲照自小被萬人簇擁長大,而他裴勉無論做得再好,也總是處處低雲照一截,以至於藏在心底的仰慕之情逐漸扭曲成了厭惡。裴勉想,自己這頭腦抵不上雲照萬分之一的聰明,如今卻還是抱得了美人歸,當真是老天爺垂憐。“雲照。”他看著麵前謫仙般的人物,迫不及待喚了一聲。雲照回望著裴勉那一臉癡傻的模樣,看戲似的問:“怎麽,看呆了?”滾熱的氣息襲擊著裴勉臉頰,他倏地一下臉紅了,講話也沒了平日裏的氣魄,隻傻傻地點了點頭。雲照輕笑一聲,道:“那看來,我這般輕易便嫁與了你,倒是吃大虧了。”裴勉眼底立即閃過一絲錯亂,忽而拔高音量道:“眼下情況特殊,你等著,待日後塵埃落定了,我定然八抬大轎迎你過門。”“哦?”雲照下頜輕昂,漂亮的眸子含著萬種風情,“那我便等著看了,看你如何八抬大轎迎我了?”話畢,二人四目相撞,皆笑出了聲。-春至將至,府邸內外一片蔥鬱繁茂。算算日子,雲照腹中胎兒已有月餘,自打成親以後,裴勉就根忽然開竅了似的,凡事都事必躬親地照顧著雲照,從不舍得雲照累著半分,但不知是不是男子懷胎的緣故,雲照近段來的反應甚是劇烈,整日食無味寢不安,即便他忍著反胃吃下幾口,接下來便是無休止的惡心,有時嚴重了,甚至會嘔出幾口血來。裴勉看在眼裏,更疼在心裏,他曾提出過請宮裏的禦醫過來瞧瞧,但被雲照以打草驚蛇為由拒絕了。皇宮何等森嚴之地,但凡有丁點兒的風吹草動,不消片刻就能傳得人盡皆知,雲照不能冒這個險,左右尋不到法子,裴勉除了跟在雲照身後幹著急,似乎起不到什麽其他作用。直到某天夜裏,裴勉為了替失眠的雲照外出買糕點,無意間聽見路人提了一嘴,說懷孕之人反應大,那是因為肚子裏的是個男胎,所以格外的鬧騰,隻需趁著胎兒未成型時轉為女胎即可。話雖荒謬,但裴勉回府後想了一宿,最終還是決定死馬當活馬醫。於是第二天,他早早地便起來了。大抵是昨夜沒睡好,雲照此時還未醒來,裴勉悄**看了眼床上熟睡依舊的人,接著放輕腳步走了出去。屋外晴空萬裏,推門便是竄入鼻腔的花香。俗話說的好,酸兒辣女,裴勉回憶近段時間雲照的飲食,雖與懷嗣前沒什麽區別,但古人的話不會有假。記得從前在軍隊的時候,他曾跟一位渝州的夥伴學過些辣菜,要知道,渝州人最愛食辣,放眼整個大郢也找不出幾個比之更甚的,因此飭了近半個時辰,一桌子的辣菜就這樣呈現在了雲照麵前。“咳咳!”刺鼻的味道嗆得雲照直流淚,他看著眼前的滿漢全席,忍不住發問:“這都是些什麽?”裴勉沒有急著回答,隻一個勁兒地讓雲照嚐嚐,“你吃吃看,味道絕對比酒樓裏的還要好。”雲照手掩著鼻,幾乎是嗅到一點便會幹咳不止,他望著麵前碗裏堆得滿當當的菜,心裏一陣窩火,“我不吃這些,都撤了吧。”“為何?”聽到雲照說不吃,裴勉又慌了,難得低三下四哄起了人,他說:“這些都是上好的食材烹製而成,不吃多浪費?來張嘴。”說著,他夾起一塊兒魚肉送到了雲照嘴邊。雲照條件反射地撇開了腦袋,清俊的眉眼染上一層薄薄的慍色,雖然那魚肉聞不到任何的腥味,但前麵幾天的經曆已經給雲照帶來了陰影,如今隻這麽看著,他便覺胃裏一陣翻江倒海,忍著惡心推開了裴勉豎在跟前兒的那隻手。裴勉見雲照一臉難受的樣子,心急的同時索性把那塊魚肉放進了自己碗裏,然後重新挑了塊素菜到雲照嘴邊,“不想吃魚嗎?那嚐嚐這個。”雲照看了看那菜,又看了看裴勉,猶豫片刻後擰眉張開了嘴。裴勉順利把菜送到雲照口中,還沒來得及高興,隻聽屋內一陣猛烈的咳嗽,雲照辣得雙頰通紅,眼淚都被逼了出來。裴勉見狀有些手足無措,反應過來後忙給雲照喂了水,冰冷的茶水衝散了喉中辣意,雲照幹瞪著裴勉,險些將手中的碗丟過去。為何裴勉要逼他吃不喜歡的菜?是不是後悔與自己成親了?還是說他不想要這腹中孩兒了?一係列的疑問憑空來襲,雲照盯著裴勉,委屈是真,生氣卻也不假,他自問攝政這麽些年以來,從未有人敢輕怠於他,可眼下裴勉竟如此光明正大地欺他辱他,簡直是膽大包天!“雲照?”忽然,裴勉走近他身旁,滿眼都是歉疚道:“嘴裏還辣嗎?肚子還難不難受了?”雲照沒有給他好臉子,轉身留了個背影給裴勉,冷冷道:“與你何幹。”裴勉自知雲照生氣了,哄道:“是我的錯,我現在就喚人撤了那些菜。”什麽男胎女胎,什麽酸兒辣女,通通滾開!裴勉想,隻要能讓雲照高興,就是那無間崖的千年靈芝,他也要想法子替雲照尋過來。待下人撤去飯菜,屋內的刺鼻氣味兒也消散了許多,雲照卻還是沒有消氣,依舊筆挺地立在那裏。見此,裴勉心裏更是焦急,偏偏還嘴笨得說不出一句中聽的話,幹脆不說了。沉默的氛圍僵持了許久,雲照瞳孔輕移,偷偷看了眼身側耷拉著腦袋的人,心覺好笑的同時審問般開口道:“說說吧,今日為何舉止反常?”見雲照終於有了反應,裴勉嘿笑著吱唔道:“我見你日日受腹中那崽子折磨,就想著把他變成女嬰,女孩兒嘛,總比毛頭小子乖一些。”雲照聽罷哭笑不得,“你怎知我懷的就一定是男嬰?再且,你從哪裏聽說吃了辣菜就可改變胎兒性別?”裴勉摸了摸腦袋,“民間傳聞是這麽講的。”雲照:“…………”深歎了口氣,他掌心貼上小腹,心裏默默祈求孩子千萬不要遺傳了他爹的頭腦。見對方又不說話了,裴勉以為雲照還在為他剛剛的所作所為生氣,於是焦急地保證道:“你別氣了,我發誓,以後絕不再犯此等錯誤。”雲照本也沒有太過氣憤,隻是有些惱裴勉的任性妄為,竟不顧腹中孩兒的安危隻為換取他的一時之歡,出發點雖是好的,但做法並不可取。“既明白自己頭腦不靈,那日後便不要再聽風是風。”雲照道,最終還是沒忍苛責裴勉。裴勉聽後當即咧開嘴,傻笑著點了點頭。視線停留在雲照尚且平坦的小腹,裴勉這才發覺,入住安王府這麽久以來,自己竟是沒給過“兒子”一個正眼。或許是心懷愧疚,他緩緩蹲下身子,笨拙地將耳朵貼近雲照的小腹。雲照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動作驚得一個激靈,下意識後退了半步,但聽著裴勉的喃喃低語,那雙向來清冷的眸子鮮有地蒙上了一層愉悅。裴勉雙手搭在雲照腰間,忽然抬頭驚喜道:“雲照,他剛是不是踢我了?”雲照無奈一笑,剛剛足月的孩子,手足皆未成型,又怎麽學得會踢人呢,不過既然裴勉說是踢了,那便踢了吧。他看著裴勉,然後笑著點了點頭。第五章  孩他爹是誰!一晃又是幾日。某天下了早朝,雲照回府時,裴勉將將做好膳菜,院內飯香四溢,饒是嚐遍了美味的雲照也不由咽了口唾沫。“隻是早膳,為何菜色如此之多?”他走到石桌旁,望著那滿滿一桌子的美食問道。見人回來了,裴勉咧嘴一笑,闊步走到雲照身旁後小心攙著人坐下,又十分貼心地在石凳上放了張軟墊,“你昨日說想吃豆腐,我便早起去買了新鮮的回來。”“我說過麽?”雲照聞言回憶起來,可實在想不起來自己有說過那句話。裴勉潦潦應了一聲,岔開話題道:“你快嚐嚐,這可是我新學的一道菜。”雲照聽罷應聲咬了一口。“味道如何?”裴勉盯著那兩片緋紅的唇瓣,問道。雲照喉結輕輕滾動,心裏不由讚歎裴勉手藝了得,但他並未將情緒表露出來,隻淡淡說了句“還可以”。可即便這般淡然,裴勉依舊高興不已。他才不會告訴雲照,那話兒隻是對方睡夢中的一句囈語,不過現在想想也著實可笑,他原隻是想去雲照房內取白日落下的物件兒,誰曾想那天雲照睡得早,天還沒黑就就寢了,而且………“噗!”忽然,他一個嗤聲笑了出來,得到了雲照一個嫌棄又疑惑的白眼。裴勉佯裝咳嗽了兩聲,一本正經地又夾了塊兒豆腐到雲照碗裏,“來,再吃一塊。”手上動作不停,不多時,雲照麵前的碗便堆起了小山丘,見裴勉仍舊夾菜,他立即抬筷製止了對方,眉眼帶著慍怒嗔怪道:“你是想撐死我麽?”回過神的裴勉這才悻悻作罷,可一想到昨夜裏雲照那不甚安分的睡顏,他便抑製不住那股想笑的衝動,誰能想到大郢堂堂攝政王,睡相竟會如此之差,兩個腳尖一隻朝南一隻向北不說,還非得抱著枕頭才能入睡,裴勉掰著指頭也算不清自己昨夜到底替雲照蓋了多少回被子。“那個………”他稍稍移開目光,然後又重新放到雲照臉上,道:“多吃些,你太瘦了。”蹩腳的措辭換來了雲照的一聲冷笑,天知道他懷孕期間被裴勉喂得有多好,除去正常的一日三餐,下午還要吃些點心茶水,再加上裴勉半夜會偷偷潛進他的屋子放些吃食,雲照覺得自己現在這身型已經大不如前了,可即便如此,裴勉竟還覺得他太瘦。莫非………是嫌棄他不好生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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