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星珩點頭:“放心吧,就這幾天的事。”他秀恩愛出了名,正好給江知與做一番掩飾。江知與出去,跟商隊的人說話,囑咐事情,才不會備受矚目。京中事務,已經安排妥當,等七月的一批商隊離京,向家小輩及族親所作所為,就會滿城議論。京中商號暫且不動,遠在老家的商號,會被這些商隊,以同一種品類的進貨需求,讓他們產生錯覺,從而大批進貨、壟斷市場,隻等商隊的人來,跟他們向家做生意。南地貧困,物資匱乏。@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出來的商隊把果製品換成了銀子,再從路上采購一批南地沒有的商品回鄉售賣,是非常正常的事情。這樣子的安排,會讓向家最大程度降低警惕心。而向家絕非善類,他們壟斷市場,隻許商隊跟向家做生意的行為,也會讓當地的某個貨品陷入極度稀缺的狀態。這時,商隊多次購買積壓的存貨,就能來低價占領市場,倒逼向家降價。這些事不用跟人詳細說,謝星珩臉色沉凝:“萬事俱備,隻欠東風。後天休沐,我便去拜訪常大人。”他在翰林院裏,借著秀恩愛的事,跟霍叔玉暗示過數次。這期間,已經足夠霍叔玉做安排。不知常大人會是什麽性格,以什麽姿態來見他。第151章 你算什麽男人?謝星珩去拜會常大人前, 霍叔玉給了回信,這位兵部尚書, 不是林庚的人。不是林庚的人就好辦了,照著禮數來,說話做事,能少些顧忌。為保險起見,謝星珩重操舊業,把沈欽言的介紹信拆開看了,確認裏邊沒有威脅慫恿之意, 才又原樣封口, 帶上些當季流行的果幹、果醬、蜂蜜、蜂蜜麵膜等禮品,上門拜訪。跟找沈欽言那天一樣,謝星珩帶著何義回一同出門,早早在常府外頭蹲守,隻等著常大人下朝。常大人名叫常鏡,表字如玉。是世襲武將家族裏罕見的文人,還把書讀得極好,是二甲進士出身。他十五歲之前, 便有戰績揚名。返京之後, 又從文科舉,二十七歲金榜題名,直接分派到了兵部熟悉政務。常家背景硬,他本人實力也硬, 剛來兵部, 便接連升職。期間還帶兵剿過數次匪患, 歸來就頂替了老尚書的職位。當時的常如玉剛滿四十。這般升職速度,滿朝文武, 僅有沈欽言能比。常如玉今年四十七歲,是大啟有名的儒將。朝廷內外,多年無大的戰事,兵變時期,常家站隊正確,又在新皇登基後,出兵剿匪,使得常如玉成為最得聖心的寵臣之一。在這前提之下,常家給沈欽言一點麵子,見見謝星珩,不過小事一樁。常如玉下朝就回家,在堂屋裏見謝星珩。小廝上茶,但沒茶點。看樣子隻打算聽謝星珩說幾句話。謝星珩把沈欽言的介紹信拿出來的,恭敬呈上。常如玉放置一邊,沒有看。“沈大人說你有要事與我商談,是什麽事?”@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那封信都是客套話,不看也罷。謝星珩說:“是錢糧的事。”常如玉目光一凝,放下茶杯,眼神審視謝星珩,笑道:“我以為你想到兵部任職。”謝星珩不會主動去兵部,被安排到兵部,也會努力調出來。他是生在和平年代的人,不懂兵法戰術。打仗跟玩心眼不一樣,一個失誤,能害萬千性命,他擔當不起。謝星珩搖頭,繼續說:“是錢糧的事,現有一個錢糧生意,須得常大人行個方便,讓采買糧米的兄弟們別被人扣了貨物又押了人,這事辦成……”常如玉聽到這裏,就抬手打斷他的話。“你們去哪裏采買?”謝星珩說:“利州。”利州府,向坤的老家。向家商號主營棉布和米糧,其中又以米糧為最。凡是大糧商,背後必然有官府勢力。向坤在吏部尚書的位置上坐了十六年,老家的勢力可謂根深蒂固,難以動搖。在朝當官多年的人,都知道吏部的爛事。常如玉說:“你這不是錢糧生意,是一時意氣。向家的勢力遠不是你表麵看見的這點,與他硬碰,你寒窗十年的功夫都白費了。“謝星珩起身作揖:“所以才需要大人幫扶一把。”他一躬身,久久未起。常如玉搖搖頭:“姓沈的老狐狸還說你找我有好事,這算哪門子的好事?”謝星珩便跟他說這件事會怎樣變成好事。“國有作坊”的概念提出來,常如玉就來了興趣。朝廷抄家多,但商鋪、作坊、宅院等實體產業,很難變成生錢的東西。莊子還能並成皇莊,無非是請人種種地。但皇家人,哪好下場經商,做這滿身銅臭的事?是以,所收商鋪、作坊,都會轉到戶部。商鋪會留存,能收租子用。往後也能賞賜用。作坊多是掛到牙行,價高者得。朝廷官員多有默契,一般情況下都內定了。少數極為晦氣的玩意兒才沒人要,流入民間,給普通商人競價。若把它變成國有作坊,這些原來會流入某家的財富,就會匯聚到國庫。一家是不多,十家百家呢?這些當然不能全靠抄家所得,朝廷也能開辦。把皇商的隊伍擴大些。皇商有官職,在他們之外,或者之下,另設部門,去管那些作坊、商鋪。而天子想養兵了,這些錢財,必然會先流向軍屯。對常家是有利的。眼下就差一個契機。契機可以是別人家,甚至朝廷直接開個鋪子。但與向家的產業相比,威懾力大大削弱。在開辦之初,就會有貪腐之風壓過。開再多,也無法解燃眉之急。常如玉垂眸,把沈欽言的信件拆了,裏頭沒什麽信息,隻說謝星珩能說服他,這事就答應。不能說服他,這點本事,便不值得去惹一身騷。常如玉起身,帶謝星珩去書房深談。他沒有哪家不能動的概念,當官嘛,不是你動我,就是我動你。向家撞上來了,那便砍了。到了書房,常如玉就把信件給謝星珩看。謝星珩早看過了,這會兒還裝模作樣又看一遍。看完以後,他就不裝模作樣了。他給常如玉一個無法拒絕的理由。“常大人聽說過‘糖王’嗎?糧食也一樣,可以有‘糧王’。”糧倉遍地開花,取調如臂使。糖廠先例在前頭,“糧王”不過是複刻糖廠的成功模式罷了。常如玉問:“糖廠的陣仗,是你弄出來的?”謝星珩搖頭:“不,我夫郎弄出來的,我隻提供了一點微不足道的幫助,在開業的時候助力過,寫信給同年們宣傳過。”常如玉挑眉:“你夫郎?你的意思是,這件事要給你夫郎辦?”謝星珩沒把話說死:“如果常大人能出人,我們也可以不插手。”常如玉亦不接話:“不是你去辦嗎?”謝星珩抬眸看他,眼神裏滿是清澈的“莫名其妙”與“理所應當”。“我還在翰林院編書,哪有空去?這件事,誰有能耐,誰有空閑,就誰去。”常如玉激他:“那就讓你夫郎去。”謝星珩點頭:“可以啊。”常如玉看了他半晌,皺眉道:“你怎麽能躲在你夫郎後頭?說這麽多話,什麽都安排好了,你不去,反叫他到前頭衝鋒陷陣,你算什麽男人?”謝星珩依然莫名其妙:“大人,我是贅婿,我家是夫郎主外,他有本事養家,幫我出氣,這怎麽了嗎?”常如玉:“……”還怎麽了嗎?怎麽有臉問啊。誰家贅婿做成這樣。謝星珩偷換概念,嚐試跟他拉近關係:“這很好理解的,就像常夫人嫁給您,你也不會讓她冒險奔波是不是?我這也一樣,我夫郎有本事,我入贅得好,我就可以安逸點。”常如玉:“……”常如玉深吸一口氣,讓謝星珩回去。“不必說了,這般重要的事,你當兒戲,那便算了。”謝星珩點點頭,問:“如果我們有了您滿意的進度,您會出手嗎?”常如玉對謝星珩的厚臉皮表示驚訝,他擺手:“看情況。”謝星珩這便告辭離開。他離開常家後,常如玉還在書房坐了好一會兒,然後去後院裏找他夫人,讓她隨便找個由頭,約些後宅的夫郎夫人們來玩。“須得把謝敬之的夫郎請到,你們跟他聊聊糖鋪糖廠的事,看看他有沒有本事。”常夫人知道早上有個姓謝的大人來家裏拜訪,沒想到常如玉還要打聽謝家夫郎,不由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