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脆弱,玩得太盡興,接觸的人太雜,回家就病了。這下把兩個新手爹給心疼壞了,連著幾天,都在家裏陪孩子。小寶寶有很多喜歡的人,但最黏親爹。從前早出晚歸的兩個爹,現在一睜眼就能見到,他倆甜滋滋的,哭鬧都少。喂個苦湯藥,都隻是流著眼淚找爹爹撒嬌。看得人心裏軟軟的。江知與離他們更近,蹭蹭他們的鼻尖。兩個小寶貝在這時不計較先後,也貼著爹爹蹭蹭。謝星珩給他倆拿了些白水漱口,看父子三人的互動,心裏柔軟難言。他從前沒想過他會有孩子。孩子出生以後,他主要的情感是出於責任。不知兩個崽有什麽魔力,在日常相處之中,謝星珩慢慢適應他們的存在,也自然而然產生了父愛。他笑嗬嗬過去,讓他們先別玩了,漱口去去苦味再玩。兩個小寶貝還不會漱口,白水入口,要麽都漏出來,要麽都吞下去,連著換口水巾,才把他們嘴裏的苦味洗掉。嘴裏不苦了,孩子就更精神了,啊啊嗚嗚的叫喚。江知與試著教他們喊”爹“,小孩子說話愛說連詞,學了“爹”,就會喊“爹爹”。他倆現在可以發出“噠噠”聲,教他們喊“爹”,他們會跟著說“噠”,有時候是“打”。謝星珩說:“真是養祖宗,聽他們喊一句爹,我們倆得先叫他們幾千聲爹。”江知與愛喊,繼續教他們喊“爹”。第107章 皮癢癢(捉)四月中旬, 豐州縣來了進士觀光團。取中狀元的顧慎行,攜帶夫郎和數個同年進士, 來豐州縣玩。有舉人觀光團在前宣傳,吸引來的進士們都想下鄉看看。看看肥料使用情況;看看“作坊”擴大,從家庭式工廠轉為麵向百姓的招工後,給百姓們帶來的影響;還想看看“采購”和“訂單外放”的操作模式。取中進士的人,會直接任命官職。排名靠前的,能留任京官。像狀元、榜眼、探花,都是去翰林院做修撰、編修。其他排名靠前的, 能選館, 入翰林院任庶吉士。其他的進士們,或是填充六部,或是去地方任職。今次來豐州縣的進士們,什麽情況都有。顧慎行有文采有家世,也不端著架子。如此年輕,取中狀元,他要攢局,又與地方發展有關係。探親假有空閑的人, 都答應來。他也會來事, 來都來了,禮物少不了。聽說謝星珩已經有了兩個孩子,他跟他夫郎都給小寶寶準備了見麵禮。又要去家裏拜訪,給長輩們帶了茶酒。同輩之間, 給江知與帶了兩匹錦緞, 給謝星珩帶了兩箱子書。這份禮著實厚重, 不知道的還以為謝星珩是狀元郎,顧慎行來攀交情的。顧慎行跟謝星珩相處時日短, 在京中那一陣頗為聊得來,現在重新聯絡上,他朋友還幫他加盟了糖果屋,關係就更加緊密。他這次過來,不跟謝星珩玩虛的,就是想要些能利民的東西,他也想做一番事業。觀光團人多,這些進士隻等上任,謝星珩招待謹慎,依然喊來了朱聿和許行之,另外又給孫知縣遞帖子,看孫知縣那邊有沒有人脈需求,也來給他們說說發展中的豐州縣。對其他人是客氣謹慎居多,對顧慎行,謝星珩就真誠些。“你這幾年在翰林院,要說閑也能很閑,要說忙,你幾年時間都不一定搞得完。”謝星珩起了個頭。顧慎行聰明,立即知道他的意思。他聽朋友說過,豐州縣有掃盲班,全民向,有空就能來。還會評優,從“學生”裏選拔“老師”。識得一個字,就教別人一個字。學生免費入學,但選上老師,還能有兼職的工錢。百姓識字難,掃盲對他們的誘惑很大,也不拘身份地位,宵禁之前,有空都能去。又能學字、學算數,又能掙錢。他們動力很大。顧慎行自己是讀書人,就更加明白掃盲的意義所在。他出身世家,也就比常人更懂得,為什麽紙價能降下去,各種價位普及,滿足不同人的不同需求,而書價卻降不下去。真能推廣普及教育,像他這種世家就會有“危機感”。但這件事,功在當代,利在千秋。謝星珩跟他說:“教育很難,你可以試著做,而且不止是掃盲,很多科普性質的東西,都能做。比方說百科全書、生活技巧之類的。”顧慎行是在翰林院任修撰,忙與閑都在於他是不是坐的冷板凳。而做事業,則要看他願不願意為此付出時間和精力。掃盲不僅是識字,也能將簡單的東西推廣開來。教百姓一些簡單實用的生活技巧,讓他們獲得其他的信息,更好的過日子。顧慎行讓謝星珩舉個例子。謝星珩說:“很多百姓出來買東西,都自帶一杆秤,為什麽?因為知道商家會作假。普通百姓一年到頭掙不了幾個銀子,但他們對銀子的成色一清二楚,為什麽?因為他們上當吃過虧,好好的銀子,分量不變,轉手之間就跌了價。”可以教他們怎樣分辨日常生活裏常見的坑,也能教他們怎樣種好地、養好牲畜,還能教他們怎樣讀好書。也能根據地方特質,做植物、動物圖鑒,什麽能吃,什麽不能吃,什麽能入藥,什麽能進行人工養殖。了解得多了,滿世界都是寶貝。以此為參考,還能教百姓基礎的裁縫技巧。不需要做多漂亮,合身、結實就夠了。還有紡線、織布、編織等普通人家都能做的東西,做基礎的教學。不可能每個地方都兼顧到,但能惠及大部分的人,這事就成了。他們能增加收入,手裏就有了銀子。人活著就是花錢的,他們總歸要吃要喝要穿,一代代的人,離不開吃穿住行,到時候這些錢又會流到市場上,經濟就活了。顧慎行在京城,不如地方官好施展拳腳,但他以後的上限高。他出身世家,書香門第,搞教育再適合不過。顧慎行一針見血:“你說得很對,可是你說的這些東西我都不懂。我可以從我家現有的生意裏,看看有什麽門路,直接拿來用,但我不能顧及到方方麵麵……”他已經比一般的書生靈活,這方麵經驗實淺,兼顧不到也正常。謝星珩笑道:“你隻要願意做,我就能給你把這事盤活。”話說得簡單,怎樣涵蓋各行各業的技巧,怎樣說服老師傅交出看家本領,那可真難。顧慎行讓他別賣關子:“說說啊,我興頭正濃。”謝星珩說:“人這一生,所求為何?一為名,二為利。以利誘之,花費太高,國庫都耗不起。但揚名是件簡單事。”顧慎行原想喝茶,茶杯都捧起來了,聽到這話,又把杯子放下。“敬之,過分了啊。”他一家文官,出了些大學士,擔任實權的人少,外派的親戚沒有成事的,若不是家大業大,朝中有人打點,考功都過不了,一輩子都別想升調。也因此,家族思變,自他這一輩起,讀書之外,也重人脈與實務。他幸運,趕上好時候。他能讀書,也能交友,各處完美符合家族要求。這般境況之下,家族鼎力扶持,到鄉試時,也隻在書生圈子裏有才名而已。這也是他鄉試以後,願意舍本結交謝星珩的原因。縱觀百年科舉史,有幾個人能在秀才時就揚名京城,讓全省的書生都知道他?謝星珩還不是耍耍嘴皮子,靜安縣還好,糧食嘛,不愁銷路。禹南縣可是實實在在盤活了。他爹說了,朝廷都對這個法子讚許頗多。@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謝星珩的原籍楓江縣,因他一番宣傳,帶起了鹹鴨蛋風潮,現在京城百姓一提鹹鴨蛋,就能想到楓江縣。而文人裏,也興起了對千畝荷塘的觀光風潮。謝星珩還把他的贅婿身份牢牢焊死做身上,加強記憶點。他們想到楓江縣,就會想到來自楓江縣的贅婿書生。想到贅婿書生,就自然而然記起謝星珩。所以揚名不是簡單事,隻是對謝星珩來說簡單而已。比如說豐州縣。他即使不給同年們寄信,等朝廷發現豐州縣的變化,他的聲名一樣能揚出去。兩人又聊了些揚名之法。麵向百姓的百科全書,生活技巧,甚至動植物圖鑒,隻有真的走進百姓家,才能讓參與進來的人揚名。繞來繞去,竟還是繞到了“掃盲”上麵。任重道遠。顧慎行稍作思考,決定先做準備再說。這個籌備,他吃不了虧。即使最後沒能推廣普及出,於家族來說,這些書籍也有大用處。最要緊的事情聊完,接下來幾天,顧慎行就很合群,跟著進士團到處走走看看。和舉人觀光團的流程一樣,雞鴨孵化基地是必去地點,帶他們看生命的誕生。牧場因牛羊數量增加,春天裏進行繁殖配對,飼養員和獸醫們現在還在忙著做記錄。動物們也有喜好,有的擺在一起,哪怕關一個畜棚,它們不喜歡,也就無法實現配種目的,需要更換“相親”對象。這是個很有趣的過程。謝星珩跟動物世界的解說員一樣,跟他們講述牧場動物的習性與日常活動的趣事。畜牧業跟農業,是進士們重點關注的項目。要將農作物跟動物製品變現,需要跟商務接軌,他們是選擇了解一下模式,但不深入探討,決定到了地方任職以後,再找別的商人合作。謝星珩在忙碌的時候,江知與也在忙。他忙著進行“夫郎社交”。那些早年學過的東西,多年沒有機會使用,突然等來顧慎行的夫郎,江知與才有了用武之地。顧慎行的夫郎蘇冉出身好,受到的教育也是知禮守禮,客客氣氣。他倆連著相處三天,把能說的場麵話都說完了,再見麵都有點相顧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