鏢師們來遲, 沒趕上熱鬧。謝星珩抱住了江知與,顧慎行跟許行之也把趙銘扶了起來。詩會沒法繼續, 一行人說散就散,下了樓,跟氣勢如虹的鏢師們迎麵撞上。眾書生都倒吸一口涼氣,後知後覺想起來江知與那句“我家開鏢局的”。他們又把目光看向謝星珩。果然福禍相依啊。這般貌美又大方得體的夫郎,是該配個彪悍家世。難怪謝兄是入贅的。趙銘在最後邊,看不清前路,當是普通擁堵, 被外麵的冷風吹著, 腦仁生疼,身上各處都疼,被謝星珩重重擊打的腹部尤其疼。他腰都站不直,視線堪堪看見前麵人的背部。顧慎行跟許行之都不想把事情鬧大,他們對視一眼,拖著趙銘從後麵溜走,一邊走還一邊恐嚇趙銘:“來了數十號鏢師,要命你就別賴著, 趕緊跑快點!”趙銘要命。身上還是疼, 步子踉蹌,卻不再死沉死沉的賴在他們身上,兩個扶一個,走得順利。京都是大啟朝的都城, 開在京都的鏢局分舵, 匯聚了四海鏢局最厲害的一群鏢師, “智囊”都有四個,才能在京都站穩腳跟。江知與來過京都, 跟他們認識。來人是何鏢頭帶隊,他比江承海小兩歲,江知與叫他何叔叔。餘下鏢師都是同輩,大的年近三十,小的與他一般大,十七八歲。武師以師兄弟相稱,晚入行的,還得叫江知與一聲師兄。從前沒見過的、關係遠的,就客氣叫他小東家。街上不好說話,人群擠在這裏,一時半會兒也挪不開。身邊還跟著有書生在勸架,叫他們別節外生枝。謝星珩回頭一看,想生也生不了了,趙銘跑了。他們都鬆了一口氣。周圍看燈塔的百姓多,都對這裏投來好奇的目光。何鏢頭能在京都守家業,自有一番本事。一群人從“打群架”的氣勢,揮手間改為賀喜。“賀喜小東家獲封勇士!”他奉上勇士符。周邊人聲嘈雜,說話都靠喊。何鏢頭中氣十足嗓門粗,這一聲喊得更遠一圈的百姓也朝這邊看來。獲封勇士?多少年沒聽說有哪個人得了這個封號。江知與比一般的小哥兒高挑些,站在人群中央,被一群男人圍著,依然顯矮,別人看不見他。謝星珩很會來事兒,萬眾矚目的時刻,他必給小魚露臉的機會。他就近跑回酒樓堂屋,拿了條板凳出來,叫江知與踩上去。江知與羞得要命。謝星珩把他抱上去了:“這事光榮,你怕什麽?”江知與一站上來,就比整條街的人都高出一截,離得遠,也看得見他的模樣。江致微站在燈塔下麵,遙望一眼,捕捉到弟弟臉上有一瞬的羞窘,當即想到貢院門前那一次“吹捧”。謝星珩,真是好狠一人。連夫郎都不放過。可怕。喜慶的日子,人們心情好,有人起哄。身邊還沒離開的書生們也都相繼側目,目光炯炯的看向何鏢頭手裏的勇士符。他們還沒見過勇士符。讀書人,律法是必修課。朝廷封勇士的條例,他們清楚。甚至為了給這個空有名頭的勇士分量,朝廷不僅在邊關宣傳過,腹地城池也有宣告,無實職實權,榮耀給足了。“勇士”江知與上了凳子,他是能撐場麵的人,萬眾矚目之中,腰杆挺直,從何鏢頭手裏接過了勇士符。勇士符是旌旗狀,一麵玄色旌旗,上麵繡有“勇”字,黑底紅字,勇字烈烈如血。符樣打了絡子,黑麻織金流蘇,下邊懸掛兩樣黑鐵製品,一長矛,一盾牌。有人捧場,氣氛不尬,江知與高高舉起勇士符,四麵展示,給大家看。獲封勇士者,最低救助百姓一百人,很受百姓愛戴,周圍讚聲陣陣。江知與想下來,謝星珩從他手裏接過勇士符,就著一高一低的身高差,幫他把勇士符係在腰帶上。再想抱他,卻是不能了。江知與難掩羞意,自個兒從長凳上跳下來了。邊上又是一陣笑,謝星珩說:“我家夫郎臉皮薄,你們要是不看著,他是會讓我抱的。”周圍人更是笑。得知江知與是夫郎,眼中驚訝陣陣,更多敬服。原來小夫郎也能拿勇士符的。酒樓夥計追著長凳出來,聽說外麵來了個勇士,忙回去叫掌櫃的來瞧,還了凳子,他們還得了兩壇美酒。這一連串的好事兒,把他們心上火氣都打散,回鏢局的路上,笑容壓不住。他們來京城也有二十多天,何鏢頭早聽說豐州的事,鏢局上下,對謝星珩這個姑爺很服氣,一路走來,不論年長與年幼,看他的眼神都不帶敵意跟挑釁。京都鏢局比豐州的小,整體麵積縮水一半,人員編製更嚴格,常駐鏢局的人手隻得二十幾,實在沒鏢,寧願在家窩著輪休,都不能到鏢局聚閑紮堆,免得被人挑把柄。鏢局對麵的宅子,是何鏢頭的家。臨街是個門麵,搭著賣些雜貨,物品跟豐州差不多。後院住的家屬。麵對麵的,兩處宅院比著間距,拉了十條麻繩,掛出十串燈籠,走過來別提多敞亮,寓意吉星高照。燈籠下也有燈謎猜,謝星珩粗略掃過,燈謎都挺有水平,甚至比普通商鋪的燈謎有內涵,更加雅,也更加難。在這邊猜燈謎的多是七到十五歲的孩子,男孩兒女孩兒哥兒都有,笑鬧一片。鏢局屋脊飛簷,對門的鋪麵卻立了二樓,好些婦人夫郎坐上麵賞月吃茶,見下麵回來一群人,站窗邊喊笑。江知與帶著謝星珩,跟他們作揖行禮。隔著燈籠,看不清人影,何鏢頭大聲喊:“快下來,都下來,小魚帶著夫婿回來了,都來見見,叫人派兩桌酒,把郭先生他們都請來!”再小的地方,兩桌酒也擺得開。為過節,鏢局買了許多酒菜,都不用再叫廚房忙碌,對街的婦人夫郎擼起袖子,披件麻衫,就把菜式張羅好了。酒席設在大院裏,上菜之前擺了三盤月餅,一路抱回來的酒先開了,在坐的人,每人一碗不夠,從酒窖裏另拿了八壇出來。這個席麵也能算流水席,鏢局不留很多的人,還在京都的鏢師,尤其是年長一些,跟江承海交情深厚的,都攜帶家眷過來看。看多年沒見的江知與,也看江知與招的贅婿。吃完酒,夫夫倆就分作兩頭。江知與被其他夫郎夫人拉走,跟來的還有許多小哥兒小姐兒,大家過街去了何鏢頭家,盤膝坐炕上,瓜子上了,葉子牌招呼著,吃吃喝喝打打牌,再聊聊豐州的事兒。江知與聽了滿耳朵誇讚,多是誇謝星珩的,他笑得臉發酸,聽一陣就要揉揉臉蛋。體己話說完了,閑話散場,旁人退下,說正事。@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何鏢頭的夫郎也姓何,夫夫倆是同鄉,他叫何書,說是他爹給他取名前,總聽書生說要背書,“背”字不好取名,“書”就不錯,又文靜又精貴書價貴。叫他阿書叔時,聽起來跟“叔叔”同音。帶著姓氏叫,又是“何叔叔”,容易跟何鏢頭的稱呼混淆,後麵請郭先生改了名字,添了個字,叫何書文。何書文名字文氣,人卻半分不文氣,小一輩裏,他最喜歡江知與,乖孩子,沒人不愛,又長得好。其次是徐誠。徐誠跟他性子像。若在眼前,指定怎樣鬧心,不在眼前養著,心裏會惦記。他把徐誠的信、豐州的家書先給江知與,順嘴問了徐誠的親事。“這孩子也不小了,他娘親該著急了吧?不行也招婿啊。”江知與知道徐誠還在抗爭,含糊應對了。何書文也沒糾纏這個話題,跟他說最近幾天打聽出來的消息。“還是今天才得了準話,前些日子,酒錢花了不少,那些人滑不溜秋,拿點邊角料吊胃口。下午給程道長送節禮,一層層打點上去,消息轉頭就回了。”回來的消息,他們聽不懂,是請了鏢局四位先生來聽,才有的結果。朝廷對官員有考績,三年九考,決定官員的留任、罷免和升遷。江老三在吏部當差,主文選。按職責來說,他插手不了考功清吏司的事。同為吏部下屬部門,你中我有,我中有你,硬要說話,也能說得上。去年年底,吏部侍郎告老還鄉。江老三著急往上挪一挪,被人三言兩語的挑撥,會錯了聖意,想要討好帝心,越界插手了考功清吏司的事,把沈欽言的考績給了低分,讓他繼續留任苦寒之地。這其中的關係繞得遠,沈欽言最鼎盛時,曾任兩省巡撫,官居一品,封疆大吏裏首屈一指的人物。早年因買賣官職、結黨營私,貪墨巨數,天子震怒,革職流放了。沈欽言能做到一品官,是真的有本事。大啟如今還有偏遠之地,官府管理鬆懈,地方官都是本地人推舉,有些是家族勢力,有些是真有才幹的人,女官都出了幾個。他流放過去,一年不到,就讓當地百姓信服,推舉成了當地縣官,奏請天子,許他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這麽多年,皇上也沒有再提過沈欽言,冷不丁收到他要回京的消息,上下都沒有打點,各省巡撫正值壯年,江老三還查了目前的“蘿卜坑”,沒發現有合適沈欽言的地兒,自以為體察聖意,把沈欽言摁在了南地。而提議沈欽言回京的人,是太子黨。江老三以為得罪的人是太子,慌裏慌張四處打點,破了財,也吃了些苦頭,他現在在吏部的威信直線下降,成了邊緣人物,大家都不帶著他玩。看起來還是實權衙門的五品官,實際什麽時候被革職都不奇怪。為消息靈通,他送了二哥兒給老太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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